中国画的疗愈功能探究_陈蕊.pdf

61大众文艺一、相关概念界定1.中国画关于“中国画”的定义，在中国画论大辞典中周积寅老师进行了广义的论述，中国画涵盖的艺术门类包括壁画、年画、卷轴画、木版画、漆画等。但现代社会中，“中国画”的学科非常有指向性，常指的是用毛笔、水墨、颜料在宣纸或绢上进行创作而产生的艺术品。21世纪的中国画，从题材上分类，一般包含人物画、山水画和花鸟画，从制作技法上分类，包括工笔、写意、兼工带写。按照不同时期的中国画定义，相较于古代，近现代中国画的分科与画法较为单一，例如，唐朝将中国画分为六门，北宋分为十门，元、明两代分为十三科，比如有水墨、工笔、设色、写意、没骨等形式。两个时期不同点在于，工艺美术、陶瓷画、版画、年画和漆画等都不设列在中国画之中。20世纪以来，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心理学、精神学等学科的发现，古代中国画运用了新时代的艺术语言进行表现，例如：实验水墨、抽象水墨、观念水墨等，这与传统中国画的内涵并不相同，但根据所呈现出的材料来分类，也可归为“水墨画”体系，故而，21世纪的“水墨画”语言和“中国画”相比，并不完全相同。总而言之，本篇文章所论述的“中国画”是针对狭义上的定义，立足于中国文化精神，用毛笔、水墨、颜料在宣纸或绢上进行创作的作品，简称“国画”。2.疗愈这个名词是指治疗的结果，从经历到结束，强调的是一种方式过程，意指自身或者受人帮助复原伤痛、消除痛苦，“疗愈”不同于“治愈”，他的含义更接近于“疗”。“疗愈”在英文中的单词是healing，定义是治愈的，痊愈的，名词意义为治愈，指一个人从生病到康复的过程和结果。艺术治疗中的疗愈，结合了中国文化精神、西方哲学和医学专业的理念，是在对传统的现代医学治疗体系的反思中产生的1。二、美术疗愈功能在中国的应用1.原始巫术与宗教等领域的应用根据艺术起源理论-“巫术说”，艺术的诞生受巫术的影响，艺术是巫术仪式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大部分专业人士认为原始艺术和巫术是密不可分的同一体。“巫术与宗教都是起自感情紧张的情况之下，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而有功能那就是生命转机，死亡与传授部落秘密的戒礼，失恋与莫可如何的恨怒等情况。因为在理智的经验中没有出路，于是借着仪式与信仰逃遁到超自然的领域去。”2在无法满足自给自足生活的原始社会中，通过巫术这一工具进行表达，寻求神灵的帮助，进而使没有安全感的原始居民保持平和的心态，拥有对于生活的确定感和可控感，如果没有巫术这一活动的参与，焦虑、恐惧、愤怒、无可奈何等情绪会影响原始居民的正常生活。美术与宗教的关系也较为紧密，在很多时候，美术中国画的疗愈功能探究陈 蕊郑州西亚斯学院(教学质量监控与评估中心),河南郑州 451100摘要：从原始社会开始，绘画艺术就以跨越地域和民族的方式被人们相传并持续作用于生活中。艺术作品除了具有审美价值之外，同时也是一种情感的表达与宣泄。时至今日，艺术已然成为心理治疗的一种工具，无论是作为社会工作者、心理咨询师的望闻问切手段还是疫情隔离中的自我排解，焦虑、郁结都会在其艺术的创作过程中呈现并消解。中国画作为中国特有的艺术语言，无数文人墨客通过笔墨抒写对世界、对人生的感悟。当今时代快速发展，人们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心理疾病越来越多，中国画作为最能契合国人思想的艺术形式，在艺术治疗中，是否有着可探寻的方向与动能，值得进一步探究。关键词：中国画；疗愈；中国传统文化；艺术治疗中图分类号：J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5828(2023)14-0061-03DOI:10.20112/ki.ISSN1007-5828.2023.14.021美术与设计62大众文艺作品是宗教教义的宣扬工具。西方中世纪基督教绘画、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佛教绘画，描述的是多是宗教中的经典故事、代表人物。当人类流离失所、无法满足温饱的时候，常常会通过宗教寻求精神慰藉，因此在战乱纷繁的时候，表现最多的题材是宗教题材的绘画，痛苦的百姓希望通过艺术作品这一媒介，达到和神灵进行沟通，表情达意，从来往互动中，寻求心灵安慰，沉心静气，从而更好地生活3。2.中国艺术史中的应用案例在中国艺术史中，有不少职业画家或出于爱好进行美术创作的画家，虽未出于疗愈的目的进行艺术创作，却在绘画的过程中释放了烦闷、放松了精神、坚定了意志，这是中国艺术史中最早运用艺术进行疗愈的践行者。例如，中国画疗愈功能的突出代表是古代文人画家，通过运用书法、国画的艺术语言，进行借景抒情、直抒胸臆。就像饱含“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文人画家王维，通过枯木竹石图的绘制，抒发胸中的忧闷之感；作为明代遗族、遁迹空门的画家八大山人，常常通过残破的荷叶、遗世独立的动物、干枯的植物等题材，抒发心中愤世嫉俗和悲愤的情绪；除此之外，明代的文人画家，以梅、兰、竹、菊等自然植物为依托，借之表情达意、托物明志，等等。近年来，国内关于中国绘画治疗的实践虽然不多，但也有相对的案例总结，如应逸翔在中国青少年艺术治疗研究书画在艺术治疗中理论研究和实践应用中，分析了中西方艺术语言的优势和不足，提出了艺术治疗本土化的研究方向；“翰墨菁华”自助社团以书法治疗；“汉未央”社团中汉文化及服饰在艺术治疗的实践应用；孙波在汉字书法治疗理论探究及应用研究以辅助治疗精神分裂症患者为例中，以书法汉字这一符号应用于精神康复系统进行分析与列举。中国画融合了中国艺术精神、东方哲学观，有着一套基于中国文化思想的哲学体系，通过中国画这一媒介，帮助个体寻找人生真谛从而消愁解惑。将中国画引入艺术疗愈的做法，目前还没有理论化、系统化，水墨绘画也仅作为艺术疗法的介入手段之一，因此，在社会的快速变革过程中，心理学领域与艺术类领域都需要加紧探索的步伐4。三、中国画疗愈的可行性在绘画艺术治疗中，中国画讲究的用法、用墨、用笔都可以作为绘画治疗探索的切入口。不同的情绪分析可采用不同的国画表现形式来达到疗愈的效果。如运用工笔线描平缓内心的焦躁与冲突、运用泼墨来宣泄和排解郁闷、运用综合手法来进行内心的表达性创作等。在创作的过程中会促成自我产生别样的疗愈效果，如果能够缓和自我的困境，艺术治疗就产生了疗愈效用。中国画和中国艺术精神密不可分，中国艺术精神和人的德、性、心的本质紧密相关。对心的把握与追求，正是艺术精神的主体5。追求自然与心性，是中国画艺术不变的主题。宗炳在“老病俱至、名山恐难遍睹，惟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凡所游履，皆图之于室”6中，将人的主观感情依托于山水之间，反过来人的主观情绪又受山水风情的影响，达到人与物的移情；在文心雕龙神思中，“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提到在艺术创作时，虽然面对的是僵硬的客观物体，但创作时感悟的却是超越时空的领会。“神思之谓也文之思也，其神远矣。”“神思”指艺术创作者突破眼前景物的空间局限，达到“神用象通，情变所孕。”中国画讲究“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令人识万世礼乐”“一画有千秋之遐想”“夺造化而移精神”等审美作用，讲究借景抒情、托物言志的艺术表现手法和畅神、悦情的审美目的，中国古代艺术家在讲求绘画“骨法”“筋骨”“畅神”等精神世界的时候，更倾向于超越时间和空间，结合人的自然生命的追求与体验，对于最终作品的呈现往往超越笔墨、色彩的空间局限，流露出跨越时空的信息整合和深刻的生命内涵。因此，中国画的水墨形式题材丰富、独特且意境深远。以中国画作为艺术治疗的疗愈手段，精神修复和感悟升华是艺术治疗的最优目的，无论是书法、工笔还是写意，中国书画在悠长的岁月中以其深厚的精神滋养着一代代的画家和观赏者。在快节奏发展的社会中，当下国内的艺术治疗，如何提炼出符合当代国人的文化精神，并通过寻找符合现当代合适的艺术语言进行疗愈，这是个值得探究的话题7。四、传统中国画疗愈的方式探索1.线性表现线作为一种常用的表现形式，其质感、力感、动感、立体感、节奏感的不同，构成了万千的视觉艺术体验。线条的审美可以是坚硬的、柔软的、光滑的、粗糙的，每种质感由于创作材料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效果，由于中国画毛笔、墨的特殊性，墨分五色，即焦、浓、重、淡、清，同时每一种墨色由于摄入水量的不同，又有干、湿的变化。线条是中国画最重要的表现方式，在艺术创作中能给予个体自我非语言的表达体验8。线条的无意识表达基于书写或者绘制过程中，随着整体呼吸，促使艺术视觉信息处理在大脑右侧运行活动，激发活跃的创造力与灵活思维的运作，因此，中国画的线条是在一吸一呼之间完成，是生命力流走过程的呈现。在此无意识创造中，想象力被拉大，在不被察觉的心灵感知中逐渐整合，帮助大脑修复紧绷神经并改善情绪。通过绘画作品和创造性的过程，引领人们进入无意识和意识的领域。即便我们更多的是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并不擅长通过艺术创作来表达感受，无意识的过程会呈现在创作的作品中。艺术作品是在无意识的表露和有意识的营造中产生的，创造性艺术治疗能将人们和自己完整的呈现出来，引领人们发现自我、探寻自我、认可自我。2.泼墨表现泼墨相较于线条来说，不可掌控的因素会较多，是直接深入无意识，并与之进行交流和对话的最优选择。运用泼墨艺术表现，其目的是使有意识和无意识心灵渐趋和美术与设计63大众文艺谐、完整的自性化过程9。泼墨这一艺术形式，泼的时候胸有成竹，但墨迹落入纸上时，由于墨的流动性，会产生各式各样难以预估的效果，在泼墨之后进行绘画创作，常常需要一定的想象力，灵活把控画面，如同“迁想妙得”往往是多种无意识的积累来完成的，迁想妙得的创作内容一般来源于人生的经历、感悟，这种所思所想的积累，决定了艺术创作的可行性范畴。迁想妙得的通道经纬万端、融会贯通，意与意之间的连接构成新的意象10。在积极的想象创作中，感情是激活想象的动力，也是升华意境的催化剂，通过进入到隐藏的心理世界中。运用水墨千变万化的形态，无意兼有意的创作出深厚的属于创作者个人的作品11。在进行泼墨表现时，在积极想象中自我探索的过程是具有危险性与不可控性的，无意识的内容是未知和隐秘的，当我们的自我意识不够稳定，无意识的想象可能会占据意识，从而生发出各种本该规避的情境与问题。在自我探索的过程中，对自我状态需要有着清晰的察觉与合理排解，这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治疗师或是分析师的督导12。3.综合表现在整理困扰自我的事件时，这些在创作者头脑中出现的画面因人而异，但它是难以捉摸、毫无头绪、转瞬即逝的东西。这些记忆中的视觉图像依靠置换、转变、交融构成心理意象。艺术创造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情绪的宣泄，表达潜意识的担忧恐惧或是满足现实中无法实现的幻想，激发正向的情感体验，增强绘画创作的乐趣与自我效能感。艺术创作者可以采用线条和泼墨的灵活运用，甚至可以不拘泥于绘画工具和材料，可以剪裁、拼接、立体、平面，运用不同的表现语言进行创作，但需要疗愈师注意引导创作者了解自我的内在、重视生命历程、寻找生命正向改变的目标和步伐。五、中国画疗愈的优势和局限中国画作为视觉艺术中的一个类型，运用在艺术疗愈中，一方面能够以语言无法达到的视觉影响力，处理寻求帮助者所不能表达与解释的心理事件，并将情感视觉化，为看不见与难解释的心理过程赋予了视觉化的展示。对于心理疾病，虽然国内已经有了相对成熟的治疗方式，但人们普遍对心理咨询与治疗存在一定的偏见甚至抵触。在此情况下用绘画艺术治疗的方式会使得来访者更易于接受。中国画疗愈在当下的艺术治疗中处于较新的研究领域，由于中国画是一种源于中华民族文化精神的艺术，这种疗育方式是潜移默化的，我们不自觉地对于中国画有着无意识的美感体验和审美基础，这存在于我们的思维理念以及行为方式中，更存在于我们的文化基因之中。中国本土的心理学研究需要将我们深沉的文化基因与现代的精神世界连接起来。为我们营造更符合时代诉求的精神世界。但中国画具有疗愈适用性的同时，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个体治疗和疗愈的目的不能仅仅局限于一种治疗方法。治疗干预方法的多样性，能为参与者提供更多的疗愈可能，同时，由于参与者对于艺术形式的掌握程度和个人喜好差异，因此，整合各种艺术资源更有利于疗愈的发生。此外，中国画的疗愈效果受到时间、参与者意愿以及积极性的影响。从效果上看，中国画的创作过程虽然能使强烈的情感和痛苦的冲突稍做减化，但却不能促进参与者自动改变思维。尽管存在这些局限性，中国画仍然可以促进自我探索和自我理解，从而引发积极的生活变化13。结语中国画艺术创作依托着浩瀚历史的水墨精神瑰宝，在当下的水墨绘画艺术治疗中有着非常大的发展潜能。它能引领参与者在创作过程中找寻自我并修整自我，当然精神疗愈并非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需要较长时间的积累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另外参与者的适应能力也影响着艺术治疗的发展，精神导向尤为重要。中国画艺术治疗因其不确定的掌控感会有着许多的分析和探索的可能性。中国画依托着中国传统文化内涵与绘画工具材料的特殊性，以拓宽我国本土心理治疗的方法研究为重任。对于心理精神疾病的疗愈，艺术、科技、教育、医学相互之间的融合交流使疗愈存在更多可能。在这个人人倡导自由与思想的社会环境里，精神导向至关重要，中国画因根生于此，在有着较大的文化优势的同时，更需要我们不断地探索践行，开拓新的天地。参考文献：1孟沛欣.艺术疗法M.北京:开明出版社,2017.3.2马林诺夫斯基.巫术、宗教、科技与神话(上册)M.第1版.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7:109.3阳怀.美术的疗愈功能探究D.中央美术学院,2015.4陈紫峰.中国艺术与艺术治疗的结合研究中国文化、艺术、哲学观与西方的比较和探讨C.成都市陶行知研究会第十四期教育问题时习会论文集,2021.012019.5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9.86朱良志.水不流花不开的寂寞J.艺术百家.2009.09.15.7朱良志.石涛画语录讲记M.北京:中华书局,2018.78劳里拉帕波特.聚焦取向艺术治疗通向身体的智慧与创造力M.叶文瑜.译.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9瑞士荣格.潜意识与生存M.高适,编译.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9.12.10王中令.视觉艺术心理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8.第148页.11吴晶.中国本土心理治疗的资源、理念与进程D.吉林大学,2020.12阿瑟罗宾斯.作为治疗师的艺术家M.孟沛欣,译.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6.4.13王英璟.中国画养生功能研究D.山东大学,2019.作者简介：陈蕊（1992-），女，汉族，河南南阳，助教，美术学。美术与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