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与骚动》多重解构下的“权力”重构与反叛.pdf

LITERARY LIFE 文学生活1152023.10文/向芷萱喧哗与骚动多重解构下的“权力”重构与反叛喧哗与骚动通过四个部分不同视角的叙述展示了美国南方大户康普生家族的衰亡史。在这个过程中，福克纳通过意识流的手法不断解构内容与话语，来重构和反映美国南北战争后，南方社会原有的“权力”形态。本文借助叙事学中叙述内容和叙述话语的角度，对喧哗与骚动进行文本分析，归纳其解构的方式、体现和意义，从而深入理解福克纳对既有权力架构的深邃批判。关于喧哗与骚动的叙事学视角的研究由来已久，有学者从福克纳开发解构内容混乱中的真实统一与异质隐喻喧哗与骚动的第一部分由班吉的视角展开叙述，这一部分是整部喧哗与骚动的雏形和起源。同时，班吉身为一个精神病患者，第一部分的意识流，粗看去极为混乱，其意识转变高达60余次。但其实这一部分的故事很简单，这一天是班吉的33岁生日，叙述了在勒斯特带他回家的路上以及到家之后的情节。在这一天中，班吉通过直接的感观进行了一系列意识流动，而这些流动的内容也可以按照时间线梳理为以下9个主要场景片段：1898年，班吉三岁，与凯蒂在小河沟玩水，同时这一天大姆娣去世；1900年10月，康普生太太给班吉改名；1900年圣诞节前两天，凯蒂带班吉送毛莱舅舅的信给帕特生太太；1906年，凯蒂与查理幽会；1908年，班吉自己一人去送毛莱舅舅的信；1909年夏末，凯蒂第一次委身于人后回到家中；1910年，凯蒂结婚当天，班吉与T.P.喝酒、大哭；1910年6月昆丁自杀的消息传到家里；1910年，班吉被阉割；1912年，康普生先生去世。除这些外，还有一次是罗斯库司去世的场景。从对原文的分析来看，福克纳在第一部分对情节的拆解和异质空间的运用非常精妙，在这一部分班吉的意识流动，从叙述内容上呈现出以下三个特点。意识流动追求真实客观的瞬息班吉的意识流动是直接的、低级的，但也因此是真实的。班吉进行意识各种叙事角度最大的叙事潜能的表现力和叙事效果逼近真实的两种创新来进行研究；有学者从福克纳的我弥留之际的两种互文性策略，与其他作品的对比阅读来研究文本间的指涉与互文性文本；有学者从福克纳作品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来分析时间意义的生成机制。这些都紧紧围绕福克纳创作中的时间、空间的关系进行研究，而本文也主要通过小说内部的平行对比研究来解读福克纳对传统性叙事的超越，表现了现代生活的新领域及其复杂内涵。美化生活 BETTER LIFE1162023.10流动的介质基本上是直接的感观，比如，勒斯特带班吉下水，班吉走进水里的那一瞬间，立马回忆起小时候和凯蒂在小河沟里玩水；又如，关于凯蒂的回忆与树的香气息息相关；再如，总是会听到“迪尔西在歌唱”等。这些真实的瞬息，触发起一幕幕回忆，因此，班吉的意识流是被动的、客观的，是“喧哗与骚动”状态的重要组成。意识流动构造情节的重复平行，达到整体上的统一情节的重复平行。班吉的意识流看似混乱，实则保持着统一。从结构上看，完整的情节在他的意识流中被拆解为一块块跳脱的独立单元，然后迅速闪回，且有的地方，两个思维单元保持平行，不断闪回再前进，在结尾处杰生回到家吃晚饭的这一片段中表现得尤为明显。杰生回到家中吃晚饭开始，情节发生了大量的迅速跳跃，且都是与改名那天的场景相交错。而改名那天是凯蒂照顾班吉吃饭的场景，当前是杰生与小昆丁争执的场景。前者充满着温情：碗里的东西落到了黑斑下面。接着碗里空了。碗不见了。“他今天晚上肚子很饿”，凯蒂说“他今天晚上饿坏了”，凯蒂说，“瞧他吃了多少。”后者充满决裂与侮辱：“哼，他会的”，昆丁说，“你们都派他来监视我。我恨这个家。我一定要逃走。”“你早就一直野在外面了，也就差三顿饭没在外面吃了”，杰生说。这一部分的班吉的记忆切换如此之快，场景的情绪转换剧烈，这是班吉在日复一日的杰生掌控下生活的恐慌和源于心中的逃避，班吉把凯蒂看作母亲，他怀念着那些温情。除了这一部分，还有很多部分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行交错，而这一部分如此构造形成的效果在后文还会阐述。主要情节的选取保持整体统一。不难看出，主要情节的选取都关乎生命的重要社会体验。生命的社会定义改名；生命的社会存在送信、幽会，关乎情欲和联结；生命的社会仪式婚礼、葬礼。这些情节即使被拆解，我们也能看出这些事件背后共通的班吉对于社会事件的敏感和渴望。从这两个角度来看，都能在这一部分的意识流混乱中自成整体。意识流动的对象多存在于异质空间喧哗与骚动开篇的第一句就是班吉“透过栅栏”，交代了班吉的生活环境的压抑，接着多次出现“栅栏”这一代表“禁锢”的异质空间：“我顺着栅栏朝前走”“我贴紧栅栏”“我透过栅栏张望”这些“栅栏”的描写，隐喻着此时的南方社会的封闭与没落，南方人的窘困与自缚。“栅栏”这一异质空间对于班吉这个形象而言，首先代表着被禁锢，班吉想要探出去看就是一种“蓄意”的对家族形象的“谋害”；其次，班吉“贴紧”“顺着”“来到”栅栏，一系列封闭空间中的急切的动作都反映了班吉迫切希望走出栅栏、走出禁锢的无奈。而这种隐喻最为典型的表现还在，班吉一个人去给帕特生太太送信时，被帕特生先生发现了，而这一场景的最后一句：“帕特生太太的裙子让栅栏挂住了”，这里隐喻着帕特生太太在伸手超出围栏时的对礼法的僭越和道德的背叛。“镜子”同样也代表着一种班吉对于外界的小心窥视和理解，因此凯蒂也常常出现在班吉看到的镜子里。“他不打了，可是我们可以看见凯蒂还在镜子里打”“她的裙裾卷在手上，她像一朵云似的飞出镜子”，这些不仅代表着凯蒂是班吉注意力的焦点，一次次消失在镜子里、一次次“飞出”镜子也是班吉对于凯蒂的感受，他试图理解凯蒂，但凯蒂就像镜子里模糊跳动的、残缺沉默的形象一样难以捉摸，同时也隐喻了凯蒂的命运：在这个家族中，她婚后的故事也如同飞出镜子的形象一样从此隐于幕后。LITERARY LIFE 文学生活1172023.10因此，福克纳对于这些异质空间的构造，在整个班吉的意识流中，构成了一个鲜明的、独特的意识流特点。解构时间对照中的批判讽刺与权力偏移这里的对“时间”的探究，实际上是对“文本时间与故事时间的关系”的探究，文本时间和故事时间之间的关系主要从三个方面表现出来：时序、时距和频率。喧哗与骚动中第一部分与第三部分在这三个部分充满了叙述差异，且通过这种叙述差异可以看见福克纳的深刻批判、讽刺和对其中既有权力形态的重构。时序的对照交叠闪回与线性展开班吉意识流活动的时间空间交叠破碎，温和灵动，且充满了手足温情；而杰生的意识流活动闪回很少，风格归于沉寂冷漠，充满理性却显得沉闷。时距的对照混乱效果与内心发散回看上文中提到的情节的平行部分，杰生对昆丁的谩骂情节与凯蒂喂班吉吃饭的情节，这两个情节的平行，不仅仅构成了结构上的整体性，同时也展示了班吉这一部分叙述上的时距的交错。传统的文学文本关于时距，通常是影响叙事速度朝着两个方向变化：变快或变慢。但在喧哗与骚动中，尤其在以上所描述的两个平行情节，时距进行着时快时慢的剧烈变化。在这两部分情节中，杰生与小昆丁的谈话充满着冲突，甚至演变为了暴力，这一情节的时距很快，充满紧张感；而在凯蒂喂班吉吃饭一直到后文，凯蒂照顾杰生和班吉睡觉，都充满着松弛感。这一快一慢的冲突交替，增强了班吉意识流的混乱效果，映照着书名喧哗与骚动。福克纳也通过这种割裂，加深塑造了南方社会闭塞环境下的权力崩塌与人心失落的感受。同时，这种时距也与第三部分的叙述充满了差异，在第三部分，“正常人”杰生的意识流叙述则呈线性现实主义写法，即使是意识流也更为偏向于内心独白。这种内心独白使叙述时距变慢，但却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慢，一种精于算计的慢，一种所谓“理性”的慢。福克纳通过杰生的“深思熟虑”，展现了杰生对他人的深深怀疑和对金钱的唯一热爱，杰生的人性之恶得到了细致的展现。频率的对照主体展现与金钱暴力从叙述的频率对比上来看，二者也具有鲜明的差异性。班吉的叙述都反复围绕着家庭、草原等场景展开，叙述频率较高的比如凯蒂身上的树的香气，树的香气有无其实代替着凯蒂在发声，凯蒂的形象在其“堕落”之后似乎开始变得沉默，但树的香气的产生来源于班吉对她的眷恋，第一次消失是因为凯蒂喷香水让班吉感到陌生，而彻底消失则是因为凯蒂的“不忠”。这些反复其实都强调着凯蒂作为女性的依附地位，她没有主体性，只能作为一个道德、伦理的载体，承载着男性话语体系的一个部分。还有一种反复是关于班吉自身，即反复强调班吉总是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和经常大哭，班吉作为男性，理应如同其他正常男性一般拥有主体地位，但他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语言承载一切意义、价值、权力，意味着他失去了男性意识，因此他也没有主体地位。同时，他的这种生存状态是对男性主体意识的挑战和威胁，是不能为以杰生为代表的男性群体所容的，因此首先将他阉割，破坏他的男性身份，再试图关进疯人院，毁灭他这种生存现状。而杰生的叙述空间则紧紧围绕着金钱展开，且杰生试图把一切关系都归为金钱关系，并且他的叙述中，还充满了歧视、伦理道德等。解构视角缄默中的女性身份与权力反叛喧哗与骚动非常明显地将同一个故事采用多视角阐述，这种解构视角让凯蒂这一形象好似一直在故事的中心却又保持沉默，没有发声，都是通过他人来构成凯蒂这一完整形象的。这种割裂与沉默也是喧哗与骚动结构设置的巧妙之处，福克纳借凯蒂这一形象的反叛表达了对既有权力形态的批判。凯蒂形象初步分析在父权文化的漫长历史中，女性从来都不曾作为主体而存在，没有属于自己的话语，没有自我的身份，没有自我的意识，唯有沉默与空白，她们的历史就如同黑暗的大陆，是被父权制阳光遗弃的黑暗世界。凯蒂就身处于这漫漫的黑暗之中。凯蒂无疑是内心善良温柔的，同样是反叛和逃离，她不同于昆丁的固守和脆弱，她拥有着沉默却有力的反叛过程。凯蒂天性善良、热情、敢作敢为、富有同情心，是美好人性的化身。她关心和爱护班吉，给予他所渴求的母爱。每当杰生欺侮班吉时，凯蒂总是挺身而出，勇敢地保护他。然而，喧哗与骚动充斥的却是康普生三兄弟的愤怒与绝望的声音，这一切又取决于凯蒂，或者是取决于她的贞操。凯蒂的缄默和缺席象征着妇女的生存状态。凯蒂作出的权力反叛与人性超越凯蒂生长在这样一个没落的南方，生活的四周弥漫的是根深蒂固的男权意识。为了牢牢地掌控对女性的支配权，不仅剥夺了她们的话语权，而且还定下了不公平的道德伦理，强迫她们恪守妇道。因此，凯蒂将大家闺秀虚伪的面纱撕得粉碎，她得不到母爱便去寻求欢爱，虽然得到的只是爱的赝品，但她以大胆的行动向人们展示这些旧习俗与人类需求格格不入，然而，她走的这条路为家族不齿，她被迫离家出走。冷酷的家庭环境压抑了她，伦理道德观念折磨着她，使她在家庭故事中走向悲剧，但她依然坚强地活了下来。她最终成为不可毁灭的女性代表，成为毅力、生命力、希望的象征，是对既有权力形态的一次强有力的反叛。从叙事学角度对喧哗与骚动进行的简要分析可以看出，福克纳通过展示康普生家庭中，家庭观念对主体的制约、男性对女性的束缚和制约、阶级观念上级对下级的制约，来深入揭示背后的南方社会的种种矛盾和权力的重构，同时通过凯蒂这个人物也表达了福克纳对于既有权力架构的反叛和对人性美好价值的欣赏。福克纳通过他对时间、空间的精妙安排，为我们展现了这样一部意识流的优秀代表之作。（吉首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