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融媒体视域的舞蹈身体语言研究——以舞蹈《唐宫夜宴》为例.pdf

39民族音樂20233学术研究民族音兴基于融媒体视域的舞蹈身体语言研究以舞蹈唐宫夜宴为例李好媛（扬州大学音乐学院2 0 2 1 级硕士研究生）摘要：舞蹈作品唐宫夜宴向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借鉴思路与灵感，同时也在守正传承中不断创新，既打造媒介融合的全新语境和场域，又蕴含谈谐而幽默的身体动觉记忆。作品将大传统中的唐代舞蹈进行别样书写与言说，呈现出独特的艺术特征和审美旨趣。在当今融媒体视域下，多媒体技术的加持固然锦上添花，但促其出圈的关键因素在于舞蹈身体语言的多元表达和隐喻。本文从舞蹈身体语言的微观视角出发，剖析艺术史料挖掘过程中的“粗身”、艺术作品创作过程中的“细身”、艺术传播过程中的“业身”，从而投射出舞蹈实践研究艺术性与科学性并重的独特风貌，试图探寻舞蹈身体语言的本质和气韵，进而研究作品中蕴含着的文化自信。关键词：融媒体；身体语言；唐宫夜宴；文化自信舞蹈，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无论当今社会如何定义其性质，舞蹈都离不开独立的媒介一一身体。身体是一个自在与自为并存的世界，携带时空所生成的感性与理性存在于世。法国现象学家梅洛庞蒂认为身是心物交融之地、主客交汇之所，其出版的知觉现象学中指出：“我不是在我的身体前面，我在我的身体中，更确切地说：我就是我的身体。”中国古代哲人坚持身体主体与客体合一，主张“天人合一、身心一体”，缘由在其将现象看作是一种本体向显体的运动生成过程。如孟子尽心上：“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又如苟子修身：“笃志而体，君子也。”东西方哲学家对身体的认识不谋而合，在物质的运动过程中，舞蹈身体语言的性质从物质过程中有血有肉的“粗身”，转变为感知运动过程和运动载体的“细身”，再到拥有思维、言论、行动三重表达的“业身”，其始终运用身体来言说，且不能冲出身体媒介。舞蹈身体语言具有符号性，其性质就像乐谱之于音乐一样，既可以被记录和阅读，还可以被分析和应用。符号的终极目的是韩礼德所谓的“人际功能”一一给予和求取。从身体语言角度阐述：舞蹈中的动作“操作”将心灵言说之物转换成了身体言说之物。当今社会，舞蹈身体语言在经历了不断的拓展与再创造后，在受众分化、多元价值碰撞的趋势导向下，其中蕴含的文化自信与共情共赏已然成为近年来舞蹈节目创作的发展趋势，传统舞蹈作品应积极探寻全新传播策略，构建新型传播理念，催生多模态舞蹈身体语言叙事结构，以此促进自身跨媒介融合发展。舞蹈唐宫夜宴的成功出圈得益于创作者将传统舞蹈与现代媒体进行优势互补、互融互通，将遗留千年的乐舞以数字媒体的多元模式重新搬演。作品中大量运用5 G+AR技术，使传统电视传播中平面化、单一化的舞蹈表现结构，逐步演变为多维度的图像语言模态与创造性逻辑形态相结合的视听一体高级语言形态，将传播符号中的文字、图片、视频等视觉信息符号与音频等声觉符号全部融人媒介传播，从而形成全觉传播。这种全新的资源通融、内容兼融的新型媒体形式，正彰显出当今社会多元语境下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与新型数字媒体技术交融互通的成功典范。2 艺术史料挖掘过程中蕴含的“粗身”唐宫夜宴代作品中乐舞角原型出自河南安阳发掘的一座隋代张盛将军砖室墓，出土乐舞角共1 3件。纵观舞角全貌，她们头梳平髻、长裙铺地、外着罩衣、胸系双带，均坐奏乐姿态，所操乐器有琵琶、横笛、排萧、手鼓、凤首笙筷等。驻足静观乐舞角群像，有的手臂弯曲上扬，虽呈静止状态，却40民族音樂20233民音樂学术研究让人体会到静中有动的神韵，有的端坐在地，双手举在胸前作吹奏状，神情祥和安逸，姿态轻盈灵动。从古而来的乐舞诵带着唐代乐舞之风貌，不禁使观赏者穿越至唐代包容开放的太平盛世，联想起舞步轻盈飘逸的宫廷夜宴场景。陶角的一一笑、一招一式还蕴含着绵延深厚的身体动觉记忆，折射出唐代兼容并蓄的文化自信。恍若玉女舞霓裳中所道：“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磐韵还幽。千回赴节填词处，娇眼如波人鬓流。”3 立足舞蹈身体语言学角度阐述，当今舞台上表演的唐宫乐师与出土文物中的乐舞佣皆属同生状态，二者皆不是孤证，皆保持着时空所生成的长时段和大空间的历史文化身体动觉记忆，体现了舞蹈中身体与时间、空间、力量三者间密不可分的关系。唐宫夜宴的编导以史料文物为依据，从民族历史和文化中汲取创作灵感，通过静态的陶文物资料，整理加工提炼，形成古今作品形态的语料，再通过多时空交叠的历史叙事复现唐代乐舞佣的立体形象，无不体现出舞蹈编导对唐代乐舞史文化的传承和表达。正如梁启超所言：“历史的目的在将过去的真事实予以新意义或新价值，以供现代人活动之资鉴。”舞蹈作品只有从历史处境出发，从文化根源处寻源追溯，考察舞蹈身体语言的沿革，并做出符合舞蹈史学、社会学、考古学等方面的价值判断，才能真正掌握历史的真理。艺术作品创作、传播过程中渗透的“细身”和“业身”（一）剖析作品结构，分析舞蹈动作符号在索绪尔的理论架构里，语言的本质在于其符号性。而舞蹈身体语篇则由多模态话语媒介系统组成，舞蹈的姿势动作、服饰道具、音乐舞美、舞台形制等，它们都是以身体媒介为核心的互补，身体是舞蹈的媒介，也是舞蹈生成五彩乌托邦世界的居所，由物质过程的“粗身”到感知运动过程的“细身”，再到思想情感表达过程的“业身”，它用手舞足蹈说清“混沌”，使身体符号与文字符号、音响符号、色彩符号并驾齐驱。唐宫夜宴中中的舞蹈动作具有典型的符号化特点，动作背后的能指和所指呈现出唐代乐舞深沉浑厚的文化自信。舞蹈编导充分尊重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内核并推陈出新，1 4 位娇俏可爱的乐师自始至终都怀抱或手拿琵琶、横笛、排萧、手鼓、箫、凤首笙筷、铜等乐器，通过谈谐幽默的表演，呈现出别具一格的盛唐乐师女子“上班图鉴”，整个作品分为五个舞段：第一舞段：破佣成人，再现乐舞形象；第二舞段：夜宴途中、嬉笑打闹；第三舞段：对湖理妆，燃起思乡之情；第四舞段：钟声响起，宫廷夜宴表演；第五舞段：回归成佣。在舞蹈身体语言的符号系统中，意义(所指)和音响形象(能指）结合最为重要。唐宫夜宴舞蹈中出现的典型性动作形成符号语汇，并尊重身体的动觉记忆，乐师的“臀顶”“小碎步行进”、嬉戏打闹的日常性动作语汇不仅唤醒了常识性的身体生活絮语，而且肯定了身体语言的本体性及价值。()追寻场图语境，分析队形调度成因在舞蹈作品的舞台仪式中，场图、队形、动作呈三位一体的状态。多数情况下，场图与队形需不断变化，变化的原因在于需要使用身体构图完成仪式流程叙事，这是其具有语言功能的本质特征。唐宫夜宴的场图语境具有鲜明的文化属性，舞蹈以静态的陶佣雕塑为核心，通过音乐、音响等多媒介将陶佣转化为动态的舞蹈影像，通过媒介融合的跨时空交叠叙事，陶佣从化成人至回归成，作品场图语境与调度安排由静到动、由动至静、动静结合，颇有古人“从来处来，到去处去”的归属感。舞蹈以宫廷夜宴为背景，使“大传统”中手舞足蹈的身体潜能充分获得自由延展，兼具故事性与娱乐性。唐宫夜宴的舞蹈制作团队为呈现多元化全觉传播模式，预先采用蓝箱拍摄对演员行为进行采集，继而放置到三维场景中进行铺陈，最后对演员表演区域进行纵深设定。为完成诸多场景的拍摄，演员需带妆1 4 小时，原本一次性的连续短时舞台表演，通过AR技术和后期剪辑合成，使得河南省博物馆的文物、名画在舞蹈中呈现，并各自延展自己41民音学20233学术研究民族樂的时空，凭借物质多样性和感官多元化的视听化制作，巧妙地体现了传统文化转化为全新现代化意义的创新表达。在数字媒体技术的介人和加持下，作品形态的舞蹈不仅创造了再生的符号世界，而且呈现出结构符号重新组合的方法，舞者的流动调度与名画、建筑、文物的舞台背景相互呼应，厚重的传统乐舞文化与新媒体技术形成互渗和对流，最终生成和而不同的全新舞蹈呈现模式。唐宫夜宴屡次出现古老而又常青的调度一一方、圆、直线。调度编排既遵循了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构图理念，以整齐一律、稳定平衡为核心，又在舞台运动中体现了调和对比与多样统一。其中，给人深刻印象的是位于舞台正中的两条直线，这种群舞在空间水平面构成的有形线性调度，形成了鲜明的调度流线。当夜宴钟声响起，AR技术呈现的“宫门大开、宫墙高筑”，舞者自舞台前区向后区背对观众沿着红色宫墙行进，从而展现出乐师人宫夜宴的虚拟场景。舞蹈空间中充满压力色彩的两条竖线，具有强烈的张力和神秘感，给观众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观众通过对舞者身体语言和虚拟场景的运用，跨越进人感同身受的表演空间，并切身感知乐师在宫廷中的生存状态和压力，从而内隐出唐代统治阶级软性的主流文化意志。在唐宫夜宴的舞蹈调度编排中，不同的空间形式具有不同特性和气质，乐师夜宴途中嬉笑打闹的生活场景，体现了不规则的空间形式，给人以活泼、自然、无拘无束的观感，加之标志性文物虚拟场景的再现，打破了以往传统场景舞动时无信息量的现象，体现了传统舞蹈与现代多媒体技术交融的创新表达。舞蹈中出现从上场口后方到下场口前方的两条斜对角线调度，展现出乐师赴宴途中灵动活泼的舞台张力，给观众以前进感和振奋感在队形调度中，不同的几何图形呈现不同观感和内涵。矩形具有坚实、稳定的特点，给人带来肃穆和庄重的氛围感。乐师在夜宴表演中出现的矩形调度，再现了唐代宫廷乐舞的仪式感，在塑造舞蹈中前进意识、形成稳定语境等方面具有广泛的运用范围。当宫廷夜宴表演时，舞蹈调度线从矩形转变成圆形，象征天圆地方，代表天人合一。方是一种力量，圆也是一种力量，不同形状的棱角更是不同力量的展现，当纯几何图形化人流动的舞蹈调度，其力量的内涵是不言而喻的。舞蹈伴宴、主宾欢洽，乐师们拧倾俯仰、动静结合，舞蹈动作大开大合，在此舞段中，没有任何对抗和封锁的舞蹈动作，身体语言全部呈开放和对称形态，空间造型则突出对称、交叠，体现出唐代舞蹈运动路线的流动性及延展性。舞蹈队形的整齐划一，以圆为主的调度流动，体现了唐代舞蹈仪式崇尚的周正方圆，呈现出中国古代哲人的身体观，讲究“身心合一”，并且折射出盛唐时期乐舞蓬勃发展的历史全貌。5 1.全景传播模式，跨越古今叙事空间唐宫夜宴运用“AR+5D”演播室以及交互式摄影控制技术进行节目形式创新，这一技术能够重构传统表演舞台，突破原有的空间和场景限制，对于创新舞蹈节目形式具有重要的助推作用。技术创新打造虚实交错的图景，舞蹈中移步换景和转场技术展现丰富内容，转换衔接得流畅自然，带给观众身临其境的全新体验。增强现实技术不仅有效体现真实世界，还能促使虚拟信息予以显示，再现1500年前大唐盛世歌舞升平的场景。而河南省博物院的众多国宝文物通过增强现实技术演变为舞台背景，文物、名画、建筑的细腻内容与舞者相互补充叠加，形成多维度全景传播模式，使受众通过强烈的视觉冲击唤醒尘封的历史记忆，透过新颖的舞台表现形式燃起受众的好奇心和求知欲。62.场图视域形成3 6 0 度，观众享受上帝视角传统的舞蹈场图视域呈现以下空间层次，第一空间是由舞蹈编导及舞者演出共同完成的“作品空间”，此空间是一个以舞动言说为主体的单向展示空间；第二空间是由舞蹈演员和观众现场感受共同完成的感受空间，此空间是一个由观众和作品实现欣赏交流的双向空间。在唐宫夜宴的场图视域中，乐师们谐幽默的美学形象、多媒体技术、编舞加之观众和艺术批评家共同构成的多向融合，形成“多维度创作空间”，是舞蹈作品能否产生后续影响的3 6 0 度立体空间；通过文物、名画等虚拟场景的加持，舞蹈的时空结构打破现实时空的自然顺序；利用多媒体技术，将不同时空的场景按照一定的艺术构思逻辑进行交错衔接组合，表现出无限宽42民族音樂20233民族音兴学术研究广时空中的唐代乐师生活，从而描绘作品中丰富、深刻的唐代主流文化意志；利用多媒体技术进行大幅度的时空颠倒，将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在一起，造成独特的舞蹈叙述模式。当宫廷乐师们置身于名画、建筑、文物交织的多元历史叙事空间里，新石器时代的“贾湖骨笛”、商朝的“妇好尊”、唐代的簪花仕女图、宋代的千里江山图等一一呈现并流动，这些原本收藏在博物馆中的静态文物、陈列在广衰大地上的文化遗产、书写在古籍中的绘画以全新表达方式“活”起来。观众在充满立体感的舞蹈空间中享受上帝视角，从而形成穿梭古今时空的3 6 0 度全息观赏体验。7 3.指向性动作生活化，引起观众共鸣“语义美学”是人类意义及审美研究，它将人类的日常生活纳人审美视野，在生存原则中讨论美，研究的是“何以为美”。如何将舞蹈作品中的美育普及，建构以人民群众为中心的创新性舞蹈审美普及体系，其答案便是舞蹈动作编排要接地气、聚人气，钻进人民的心坎，产生共情和共鸣。唐宫夜宴的成功就在于舞蹈动作中指向性动作的生活化、平民化。这些日常性的动作语言体现出舞者从自为到自由的活动状态，是舞蹈中表现性造型与动势的再创造。舞蹈动作内涵决定外延，外延随世界而变，而内涵则固定不变。舞蹈动作语义一改唐代舞蹈雍容华贵、高雅轻盈的圈层形象，在创编中融人符合现代审美的身体动觉元素，将原本束之高阁的唐代宫廷乐师形象展现得更接地气，乐师们穿梭在不同的AR虚拟场景中嬉笑打闹、湖边自赏、依水擦人，极具烟火气的情节一一再现，谈谐俏皮的舞蹈动作更接近观众的日常生活，具有现实性、大众性的特点，如此细碎的生活性舞蹈语言，唤起了受众的熟悉感、参与感，也成功塑造了一群有血有肉、娇俏灵动的乐师宫女群像。通过乐师们鲜活的舞蹈动作语汇，将原本崇尚教化礼仪的唐代乐舞巧妙地转变为拥有鲜明情感表达的生活场景。舞蹈中少了高雅的能指，却多了深广的所指，少了表演性的宫廷娱乐，而多了日常化的生活场景，打破了“庶民不能言说”的言论，这正是唐代原创舞蹈作品在当代融媒体视域下继承与创新关系的重要体现。结语无论是身体技艺的绽放还是多媒体技术的加持，舞蹈身体语言是永恒的。我们强调身体经典，是思考与研究它们从“粗身”“细身”“业身”共同构成的具有未来性的思想潜力。唐宫夜宴的成功出圈，体现了融媒体视域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于当下的创新表达，将厚重的唐代乐舞文化史与数字媒体技术相融相长，以古为径、古为今用，以传统文化为根源，用恒久的姿态凝视并蕴积出新颖而又鲜明的全新多媒介艺术风格，以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为基底，勾勒出具有同一性和情感共鸣的多媒体艺术表现形式。在复兴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播过程中，唐代乐舞不只是写在中国古代舞蹈史中只供阅读的死气沉沉的文字记载，而应是绽放在今日五彩缤纷的鲜活生命体。唐宫夜宴的出圈不仅仅是一股潮流，而且是当代艺术工作者在传统文化复兴中具有新生之力的文化自觉，也是他们在面临文化转型时的砥砺前行。8 衣参考文献1张素琴，刘建.舞蹈身体语言学 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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