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怀古迹（其三）》解疑.doc

《咏怀古迹（其三）》解疑
西安惠安中学 张锋
这首诗已入选人教版高中语文教材多年，解读这首诗的文章，解读这首诗的人自然很多。而对于诗中几处字句的解读却众说纷纭，加之教材注释、教学参考的解说，随意粗糙，让这一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常令师生莫衷一是。这里简要陈述自己的看法，移栽消除谬误，引发更多的注意和思考。为了方便陈述，摘录原文如下：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
千载琵笆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在实际教学中，常常遇到的问题有三：
一是“群山万壑赴荆门”一句中的“赴”的主语是谁的问题；二十“画图省识春风面”中“省”如何解释的问题；三是“环佩空归月夜魂”一句中“环佩”如何理解的问题。
关于第一个问题，我的看法是，“赴”的主语似乎应该是，一定是“诗人”，不应该是“群山万壑”。
认为“赴”的主语是群山万壑的这一观点在清代很是流行。清人吴瞻泰的《杜诗提要》中说首句“发端突兀，是七律中第一等起句，谓山水逶迤，钟灵毓秀，始产一明妃。说得窈窕红颜，惊天动地。”《唐宋诗醇》也有“破空而来，势如天骥下坂，明珠走盘”的评价。杨伦在》《杜诗镜铨》说：“从地灵说入，多少郑重。”他们都赞赏“赴”这一字下的好，而且都认为写昭君村的地理环境的。
明人胡震亨评注的？《杜诗通》早就对这种解释表示过怀疑。他说：“群山万壑赴荆门，当似生长英雄起句，此未为合作”。似乎认为杜甫下一“赴“字几成败笔。
问题的关键是，不管是这些清人还是这个明人，都认为“赴“字的主语是“群山万壑”了。
诗句和文句相比，有更大的自由。带着读诗的习惯读诗才能避免许多误解。“赴”字本来就是写人的动作，自然应该首先想到诗人杜甫，跋山涉水，穿过“群山万壑”，不辞劳苦，专程赶“赴”昭君村，凭吊古迹。这样理解，自然流畅，语带情感，自然合乎咏怀的主旨，也合乎古诗首句破题的惯例。
关于第二个问题，“省”与“识”，是近义词连用，“省”就有考察之意，“识”就是看。“省识”就是仔细看的意思，文言文还有一个与之相近的词语就是“省观”。
从目前的说法来看，最为普遍的两种解释有两种。一是把“省”误以为是“曾”，或把省解释为“曾”，就是“曾经”的意思了。一种是把曲折解释为略。意思是，“省”有“略”了，“省识”就是“略识”了。这两种解释，突兀曲折，与诗歌的主旨很难关合，就难免附会穿凿了。
“省”本身就有“察看、考察、审察”的意思，“省识”就是“认地察看”，当然汉元帝再怎样“认真地察看”也一定不会看出昭君的“春风面”来。王安石就说过“仪态由来画不成”的话。按照杜甫的意思，昭君悲剧的直接原因就是汉元帝以“画图”来选人这种做法本身的荒唐，并非是他看图画不认真。所以把“省”解释为“略”就是另一种形式的“以辞害意”了。
至于把“省”解释为“曾”就更莫名其妙了。明明是唐人说汉代的旧事，诗人还非要强调一个“曾”，严谨惜墨的杜甫不会有这样的冗笔的吧。
相比之下，“省识”解释为“仔细察看”，更见汉元帝“选入”的轻率和和荒唐，更显诗人的怨怒之情，更合乎诗的主旨。这就是“以意逆志”的阅读之法。
对“环佩空归月夜魂”的理解更是五花八门。有人说这句是写汉元帝思念昭君的额，说汉元帝月夜听到环佩声，常以为昭君魂魄归来。这样一来，汉元帝成了又一个幽怨的形象了。就与本诗“怨恨”的主旨不合。还有人解释为，昭君的魂魄月夜归来的时候，环佩发出叮当声音，更是离奇得很。
其实，“环佩”在这里就指代昭君。为什么这样说呢？原因有三：一是除了这种解释之外，没有第二个合理的解释。二是这句是无论如何不能再用“明妃”这一词语了，因为本诗首联“生长明妃尚有村”句已经用过。三是诗人用“环佩”一词代指昭君，突出它特殊而高贵的身份，也是深思熟虑后最佳的选择。
厘清这三处疑难，比对昭君之怨之异同，我们很容易走进诗人杜甫沉郁的内心世界，认识历来“君人者”荒谬草率的“选人”“用人”的习气和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