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给孩子讲艺术的故事_张敢.pdf

014观察家 ART OBSERVER美术观察 ART OBSERVATION总第334期如何给孩子讲艺术的故事张敢内容摘要：随着国家对美育的日益关注，如何从孩子开始进行审美教育就变得非常重要。在向孩子们普及美术知识、培养审美能力方面，艺术史的学习是一个非常有效的途径。如何撰写给孩子的艺术史，其实是美术史研究者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因为在进行学术研究的同时，普及工作对艺术史界来说同样责无旁贷。本文认为，要想写出让孩子们喜闻乐见的艺术史，作者需要从对艺术的理解、写作的语言以及内容的呈现方式等方面进行认真思考。关键词：给孩子的艺术史 美育 审美能力今天，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有了极大的提升，与此相伴，人们对精神生活的需求也日益增加。王国维认为，一个健全的人必须是身心健康的，身体的健康可以通过体育来训练，心灵的健康则需要通过智育、德育和美育来实现，而这一切都应该从小培养。进行美育的方式和手段是多种多样的，其中，通过艺术史的学习来普及和提升孩子的审美意识和能力无疑是一种更简便有效的方式，在这个过程中，家长和孩子可以共同学习，效果事半功倍。但是，想要给孩子讲好艺术的故事却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法国年鉴学派的历史学家马克 布洛赫的儿子向他提了一个简单而又非常切中要害的问题：“告诉我，爸爸，历史有什么用？”于是布洛赫写了一本历史学家的技艺，希望能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我在面向公众做艺术史讲座的时候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比如有时听众会突然提问：“您能否解释一下威廉德库宁的画到底好在哪儿？”而我确实无法用三言两语讲清楚一幅抽象表现主义的绘画到底好在哪里。在我看来，要想给孩子们讲艺术的故事，就必须要做好回答一些在专业人士或成人看上去非常“幼稚”的问题的准备。童言无忌，大人们不好意思张嘴的问题，孩子却会大胆提出来。如何给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确实是对讲故事的人的一个挑战，而这也关乎孩子们对艺术的兴趣能否得到呵护。要想做个出色的讲故事的人，就需要对艺术有深刻的理解，能够回答诸如艺术有什么用、艺术是什么这样一些看似简单的问题，然后才能开始后面的叙事。贡布里希在艺术的故事“导论”里的第一句话就是：“实际上没有艺术这种东西，只有艺术家而已。”1这是关于艺术是什么的一个非常巧妙的回答。的确，当“艺术”这个概念出现之前，是许许多多独立的人（也就是后来被称为艺术家的人）创作出了各种优美的作品，比如人类的初祖在岩壁上画画，或者中古时期的匠人制作供信众崇拜的偶像，是后来的学者将人类的这种活动及其产品称为艺术的。因此，向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就没必要从抽象的艺术概念入手，而是以艺术家为起点，让他们在领略人类历史上一个个充满人格魅力的人物的同时去欣赏那些伟大的创造，进而理解什么是艺术。2017年，我主编的写给孩子的艺术史系列由山东美术出版社出版，成为山东省中小学暑期推荐读物。该书的第一辑囊括了凡高、米罗、波洛克、齐白石、扬州八怪、中国书法史、20世纪西方作曲家和中国古代音乐故事八个选题。这样编排的原因是，当时国内图书市场上向孩子们介绍艺术史的图书基本上都是从国外引进的，如美国维吉尔 莫里斯希利尔的希利尔给孩子们讲艺术史（中国妇女出版社）、法国弗朗索瓦丝 芭布-高尔的如何给孩子讲艺术（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美国希瑟 亚历山大编写的美国通识教育读本Easy！给孩子讲艺术（北京联合出版社），但是讲述中国艺术的却非常罕见，所以，中外各半，希望让孩子们从小就能亲近中国传统文化。对艺术家的介绍虽是个案，但他们都生活在某个特定的历史情境中，我们无法要求一个小学生拥有宏观的历史视野，因此这些具体而鲜活的人物其实更有吸引力。音乐和美术，一个诉诸听觉，一个诉诸视觉，它们的魅力很难完全用语言和文字来传达，这就需要讲述者能够用富于启发性的语言来引导读者去观看、体会和欣赏。但是，给孩子讲故事我们需要用什么样的语言呢？对此，布洛赫认为：“对一个作者来说，至高无上的评价，莫过于赞扬他对学者和学童都能以同样的口吻说张敢主编写给孩子的艺术史封面 山东美术出版社2017年版015观察家 ART OBSERVER热点述评观点美术观察 ART OBSERVATION2023-06话。然而，纯真 是何等崇高的境界，臻于此道者实在寥若晨星。”2贡布里希在他那本著名的艺术的故事的初版前言里写到，他编写这本书时，“首先想到的对象是刚刚独自发现了这个艺术世界的少年读者。然而我一向认为给年轻人看的书无须有别于给成年人看的书”3。这就需要讲述者以平等的姿态来面对我们的小读者和大读者，因为所要传达的内容的核心并不因为读者的年龄而有差别。其实，通常孩子们面对艺术时感受到的困惑，成年人也同样会遇到，只不过后者羞于表达罢了。面对作为视觉艺术的美术，讲述者必须谙熟其形式语言的基本要素，然后才能对图像进行解析，而这也正是美术作品的真正魅力所在。正如英国艺术史家迈克尔 巴克森德尔所说：“视觉是最重要、最高尚的感觉，有关其学术研究如果不能增进一般福祉，那么这种学术就是自外于人。”4通常，面对一件艺术作品时普通观众最常问的问题是：“这幅画或雕塑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啊？”如果通过阅读一本讲述艺术的故事的书，读者只能了解到一些和作品相关的历史、社会与文化的背景，这对其审美修养和鉴赏能力的提升并无太大帮助。今天，我们更应该引导读者去问：“为什么这是一件伟大的艺术作品？”面对这个问题，我们必须从形式语言的角度进行回答，培养读者仅从形式语言来判断一件作品的优劣的能力。这当然需要我们对构成画面的色彩、线条、构图、光线、空间等元素进行分析，而这对于美术史研究者而言都不再轻松。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西方的艺术史家往往更关注艺术社会史的研究而忽略对艺术作品本身的考察，对此，贡布里希曾提出非常尖锐的批评：“我觉得现在美术史家们什么都写，就是不写艺术。我们常读到他们关于妇女研究的文章，关于黑人以及艺术市场的文章。我当然不会否认这些问题也可以让人感兴趣，但是毕竟我们有权要求美术史要关心艺术本身！因为我认为我们对艺术仍然知之甚少。”5如果一个讲述艺术的故事的人自己对艺术都一知半解，那我们还奢望小读者们能从中学到什么呢？当一位讲故事的人有着出众的艺术品位，同时还能以平等的态度去面对那些富有想象力的小脑袋瓜儿时，那么他已经成功了一半，但还不足以将故事讲好。因为他或她必须还要琢磨一下讲故事的方式。记得儿子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的班主任让我去给班里讲一次课。我实在不知道该给这群小朋友讲什么，从何讲起。苦思冥想良久，突然灵机一动，我就从忍者神龟讲起吧！我给他们介绍了文艺复兴时期几位杰出的艺术家多纳泰罗、莱昂纳多达芬奇、米开朗琪罗和拉斐尔。结果孩子们非常兴奋，提了好多问题，下课时我的嗓子都哑了，不过当我看到儿子骄傲的眼神时还是颇有成就感。在艺术传播方面，国外同行们很多极富创意的巧思确实令人耳目一新。比如由法国儿童作家克利斯提昂约里波瓦撰文、克利斯提昂 艾利施绘图的儿童图书不一样的卡梅拉系列，每一集都会穿插一到两幅来自西方名画的场景，与故事相结合，如果那些读过这个系列图书的孩子们将来有机会见到原作一定会相当兴奋。既然是关于视觉艺术的故事，那么以图为主、辅以文字的形式可能最受小读者们欢迎。比如英国劳伦斯金出版公司出版的一套写给儿童的艺术家“这就是 ”系列，其中包括了高迪、培根、卡拉瓦乔、塞尚、达利、康定斯基、弗兰克 劳埃德赖特、高更、莱昂纳多达 芬奇、波洛克、凡高、伦勃朗、沃霍尔、莫奈、马蒂斯和马格利特。书中既有专门绘制的插图，又有艺术家作品的图片，图文并茂，阅读起来非常轻松，这种形式显然是非常成功的。让孩子从小接受艺术教育当然是非常必要的，但是恰当的方式同样重要，因为如果我们生硬地灌输，或者简单地以量化的形式对孩子们进行考核，极有可能让他们对艺术心生反感。因此，面对小学生的艺术史写作或美育工作，一定是以培养孩子们的兴趣为主，先让他们热爱艺术，进而培养他们观看艺术的正确方式，到了初中甚至高中，再教会孩子们把这些人类文化史上璀璨的明珠嵌入历史的语境中去。除此之外，对于中国的艺术史研究者而言，如何让孩子们从小热爱中国的传统文化和艺术，是更为迫切的话题，这也是我们应该努力探索的领域。有理由相信，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中国人的审美素养必将得到大幅提升。注释：1 英 贡布里希著，范景中译艺术的故事，生活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1999年版，初版前言，第15页。2 法马克 布洛赫著，张和声、程郁译历史学家的技艺，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9年版，第1页。3同 1 ，第11页。4 英 迈克尔 巴克森德尔著，王可萌译15世纪意大利的绘画与经验，北京大学出版社2023年版，中文版序，第10页。5 英 E.H.贡布里希著，杨思梁等译艺术与科学：贡布里希谈话录和回忆录，浙江摄影出版社1998年版，第164页。张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法克利斯提昂约里波瓦/文，克利斯提昂 艾利施/图不一样的卡梅拉我想有个弟弟（内页）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