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所见“兔星”记录.pdf

收稿日期 作者简介 王子杨，男，吉林长春人，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甲骨文考释及殷商史研究。王子杨：武丁时代的流星雨记录，文物 年第 期，第 页。蒋玉斌对这些意见有清理，请参看组甲骨文献的整理与研究，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年，第 页。蒋玉斌：组甲骨文献的整理与研究，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年，第 页。甲骨文所见“兔星”记录王子杨（清华大学 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北京 ）摘要：殷代先民通过星体观测得到的天文学知识应该十分丰富，过去学者以甲骨刻辞为主要材料对一些天文现象进行了揭示。由于对甲骨材料的误解，一些所谓星宿名称的讨论并不可靠。本文通过对 故宫博物院藏殷墟甲骨文谢伯殳卷 公布的甲骨材料的讨论，指出殷代甲骨文中的“兔星”就是 史记天官书 中的“兔过太白”之兔星，从而证明 史记天官书 广雅 等所载“兔星”不误，“兔星”的称名在殷代就已经出现了，丰富了我们对商代天文学的认识。关键词：甲骨文；天文；兔星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先民对夜空群星的观测，由来已久。先民在夜晚运用北极星辨别方向，更是通过观测北斗星斗柄指向的变化，定出四时，指导农业生产。武丁时代的卜辞刻手曾经把观测到的流星雨现象刻写在龟版上，为我们保存了目前最早的流星雨记录。可以想见，殷代先民通过观星测得到的天文学认识应该相当丰富。甲骨文发现 年以来，甲骨学者藉由甲骨刻辞寻找星体名称以窥探殷代天文学水平的努力从未停止，比如学界讨论比较多的“斗星”和“鸟星”。关于斗星，主要指见于组小字类所谓“月比斗”或“月从斗”材料。不少学者参加了研讨，提出了各种值得重视的意见。蒋玉斌先生对学界提出的各种意见进行了汇总和细致辨析，尤其是从文本角度彻底清理了这些资料，提出了如下重要意见：第一，所谓的“月比斗”“月从斗”之“月”当释作“夕”，属于前辞，其与前面的“干支卜”连读，是甲骨卜夕卜辞的省略形式；第二，所谓“比斗”之“比”，根据学界对“比”“从”类组差异揭示的规律，当释作“从”，“从斗”的含义当如学界所言，当与北斗或南斗有关。第三，“从斗”或“翌从斗”（翌 干支 从斗）当为验辞。以上这些意见皆可从，应当成为我们使用甲骨所谓“月比斗”材料的重要参考，否则，讨论将变得漫无天际，徒增纷扰。切断了与“月”的联系，验辞“从斗”或“翌从斗”（翌 干支 从斗）之“斗”是否还要理解为斗星，就具有了不确定性。再看所谓的“鸟星”。李学勤先生提出，写作三个到五个圆形（或方形）的形体用作“星辰”之“星”，而加注“生”声的“”“”“”等形当依杨树达先生的意见用作“阴晴”之“晴”，两者形体和用法都有别，不能混同。所言甚确。从目前所见的甲骨材料看，写作群星之形的字只用来表示“星辰”之“星”。所谓的“鸟星”之“星”写作“”，自然就不能读作“星”，而应该读作“晴”。李先生把卜辞中的“鸟星”读作“倏晴”，于卜辞文例十分合适，释读方向应该是对的。因此，过去将“鸟星”理解为星宿名的诸种观点皆不能成立。综上，“鸟星”当属气象术语，鸟星类卜辞肯定不能成为讨论殷代天文的史料；斗星的研究基础也不牢固，需要更多甲骨材料来证实。目前比较确定的星宿为大火星。卜辞曰：“癸亥卜，贞：旬亡忧。七日己巳夕向 庚午 有新大星并火，”（合集 反）一般认为“火”指大火，就是大辰，即东方苍龙七宿的心宿二。那么，除了大火以外，甲骨文材料中还有没有可靠的星宿之名呢？故宫博物院藏殷墟甲骨文谢伯殳卷（以下简称 故宫谢）收录现藏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博物馆的一版龟甲，上面出现了新的星名，为我们了解殷人天文学水平提供了新材料。这版龟甲被编为 号，长 厘米，宽 厘米，题名为“某日贞勿燎于某星事”（参图一、图二）。图一：故宫谢 照片图二：故宫谢 拓本整理者释文如下：（）贞：（勿）?（燎）于，晶（星）二整理者用方框代表的字形作：照片拓本整理者摹作“”，未释，态度十分谨慎。我们认为这个字可能就是“兔”字的一种特殊写法，与一般的“兔”字形体区别主要有两处：一个是象兔子耳朵部分笔画没有一般的“兔”字那么长；另一个是省去了表示兔子腹部的笔画。试与下面引出的两种“兔”字形体比较：形省去了表示兔子腹部的笔画，形象兔子的头部笔画与前引 故宫谢 的形体相近，结合 两者的特征，可以比较容易理解 故宫谢 的“兔”字形体。从放大照片看，表示兔子殷都学刊 年李学勤：论殷墟卜辞的新星，北京师范大学学报 年第 期，第 页。黄天树：读契杂记（三则），黄天树古文字论集，学苑出版社，年，第 页。常玉芝：商代历法研究，吉林文史出版社，年，第 页；杨升南、马季凡：商代经济与科技，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年，第 页；冯时：百年来甲骨文天文天文历法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年，第 页。故宫博物院编：故宫博物院藏殷墟甲骨文谢伯殳卷（叁），中华书局，年，第 页。前腿的笔画直接与头部笔画粘连，由于向左下的角度不够大，因而刻写在了表示兔子口部的笔画下部。这样的笔画刻写，使得这个“兔”字不好辨认。经过对放大照片的仔细辨认，这个“兔”字形体应该作如下之形：摹本类写法的“兔”字省刻表示腹部的笔画后，即与这个形体十分接近了。因此，我们认为这个字就是“兔”，象兔子头和耳朵的笔画内部有上下相错的两个短笔，可能有意突出兔子发达的牙齿。如果这两个短笔作一笔刻写，就跟前引 形“兔”字写法十分相近了，区别仅在表示腹部笔画的有无。从行款上看，“晶（星）”字后面的刻写空间足够开阔，似没有其他笔画接续，因此，“兔”与下面的“晶”（星）应该连读。“兔星”就是 史记天官书 中的“兔过太白”之兔星。史记天官书 云：兔过太白，间可螿剑，小战，客胜。兔居太白前，军罢；出太白左，小战；摩太白，有数万人战，主人吏死；出太白右，去三尺，军急约战。唐代司马贞 索隐 曰：“广雅 云：辰星谓之兔星，则辰星之别名兔，或作?也。”可见，兔星也就是古书常见的辰星。史记天官书 又言：兔七命，曰小正、辰星、天飃、安周星、细爽、能星、钩星。其色黄而小，出而易处，天下之文变而不善矣。兔五色，青圜忧，白圜丧，赤圜中不平，黑圜吉。索隐 曰：“谓星凡有七名。命，名也。小正，一也；辰星，二也；天兔，三也；安周星，四也；细爽，五也；能星，六也；钩星，七也。”陈久金先生指出，“谓星凡有七名”之“星”字前面，“蔡梦弼刻本、耿秉重修本、黄善夫刻本、中统刻本、彭寅翁刻本、凌稚隆刻本、殿本有 免 字，当作 兔。”这显然是正确的。开元占经 引石氏曰：“免星入太白中，五日而出，反入而上出，破军杀将，客胜。下出，客亡地三百里。”这个“免星”本来也应该是“兔星”。据司马贞 索隐，兔星有七个名称，天兔 天飃、辰星只是古籍常见的星名。故宫谢 号卜辞释文可以隶写为：（）贞：（勿）?（燎）于兔晶（星）。二。这是占问不要对兔星举行燎祭，是否合适。辰星（兔星，水星）作为北方之星，跟太白（金星）、岁星（木星）、填星（土星）、荧惑（火星）合称“五星”，是中国古代星占学最为重要的五个星宿。开元占经“五星占”：“甘氏曰：五星主兵，太白为主。五星主谷，岁星为主。五星主旱，荧惑为主。五星主土，填星为主。五星主水，辰星为主。”说得就是这五星。合集 （乙编 ）有“六星”，已经不能详考究竟是哪六个星宿。卜辞对“星”进行祭祀的，可以举出如下之辞：（）（侑）惠犬（又）羊（又）一人晶（星）。（侑）（又）一人。（合集 正 宾一）丁亥卜：（侑）一牛晶（星）。（合集 反 宾一）张玉金先生把本辞中的“晶”读作“晴”，并解释说：“第一辞是贞问：如果以侑的方式使用的狗、并以侑的方式使用羊和一个人，那么就会晴吗？第二辞贞问：应该以侑的方式使用系养的羊和一个人吗？”张惟捷、蔡哲茂先生（下转 页）第 期王子杨：甲骨文所见“兔星”记录司马迁撰：史记（点校本二十四史修订本），中华书局，年，第 页。司马迁撰：史记（点校本二十四史修订本），页。陈久金编著：二十四史天文志校注（上），齐鲁书社，年，第 页。瞿昙悉达：开元占经，九州岛出版社，年，第 页。瞿昙悉达：开元占经，九州岛出版社，年，第 页。张玉金：甲骨文虚词词典，中华书局，年，第 页。大致为成康之际器，铭文记录的是成王命邢侯将侯及其宗族逐出地、带至邢地以供侯职，尔后邢侯至周朝觐。邢侯簋作于康昭之际，应是同一位邢侯晚年所作，铭文记周王加赐邢侯职事、加授族民，充分表示对邢侯、邢邦的倚重和恩宠。经过细致分析，麦尊和邢侯簋并不能用于论证邢侯有过徙封。传世文献记载的邢邱或是邢侯在畿内的朝宿邑，而邢台考古也证明了西周邢邦应一直就在邢台，邢侯初封问题的讨论可以告一段落了。四、结语本文探讨了麦尊铭文首句“王令辟邢侯出侯于邢”的句读及相关问题。麦尊铭文首句应读为“王令辟邢侯出侯于邢”，意指周王命令邢侯将侯带离地、到邢地去。通过钩沉卜辞及金文材料，可以找到关于侯、人的史迹，或即传世文献中的“邳”，其地大致在今邳州附近。为夏诸侯，商初作乱见伐，任商戍。武乙、文丁时又叛变，被翦灭后商人重新在地建置侯、田等，并延续至周初。麦尊“出侯于邢”一句的文例为“动词 某 于 某（地名等）”，其中“于 某（地名等）”指示行为的发生地或目的地，在金文及传世文献中较为常见，颇有例可循。通过对麦尊及邢侯簋铭文的重新分析，可以认为两件铜器都无关于封建邢侯之事，以往用两器为材料论证邢侯徙封之说并不能成立。以考古发掘可证邢侯并未有过徙封，初封即在今邢台一带。责任编辑：郭昱闫兴潘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櫕（上接 页）赞同。我们认为，本辞的“晶”不能读作“晴”，只能表示“星”，理由见前面引出的杨树达、李学勤、黄天树等先生相关论述，此不赘。另外，牺牲之间的“”不宜做两种不同的理解，都应该读作“又”，表示并列关系。因此，我们认为本辞是选择贞问是用“犬、羊、一人”还是“、一人”还是“一牛”来侑祭“星”呢？合集 有如下之辞：（）丁丑卜，王：兹晶（星）于临。六月。（合集 反 师组小字）壬辰卜，王：余帝（?）兹，亡祀。六月。（合集 正 师组小字）两条卜辞在一月之内，可能密切相关。丁丑之日占问这个“星”会不会监临于某处；日后的壬辰之日占问商王亲自对这个“星”进行?祭。壬辰条“?兹”后当省略“晶（星）”字。我们知道，殷商时代，风云雷电、日月星辰，都被认为是上帝的使者，因而受到殷人的崇拜和祭祀。开元占经 引 春秋纬 曰：“天有五帝，五星为之使。”又引 天官星占 云：“辰星，北方之位，黑帝之子，宰相之象，一名安调，一名细极，一名能星，一名钩星，一名伺星。”可见，后世的星占者也把五星看做是上帝的使者。在这朴素的认识下，殷人对兔星（辰星）等星宿进行祭祀也是非常合理的。甲骨卜辞中出现的“兔星”，证明 史记天官书 广雅 等所载“兔星”不误，“兔星”的称名在殷代就已经出现了，丰富了我们对商代天文学的认识。责任编辑：郭昱仇利萍殷都学刊 年张惟捷、蔡哲茂编著：殷墟文字丙编摹释新编，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年，第 页。谢明文先生释 合集 、合集 、合集 和 屯南 四版相关之字为“临”，可从。但谢文并无提及本版这个字形，从字形上看，本辞这个形体也应该是“临”字。谢说请参看 说“临”，商周文字论集，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第 页。瞿昙悉达：开元占经，九州岛出版社，年，第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