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契合点：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以横村农居庭院美化项目的推进过程为例.pdf

第 41 卷 第 3 期2024 年 6 月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探寻契合点: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淤 以横村农居庭院美化项目的推进过程为例郭晗潇摘摇 要摇 乡村微治理与民生问题息息相关,它是指在乡村日常生活中开展的精准、细致、有效的治理实践。近年来,乡村微治理引起了学界的关注,成为乡村治理研究的重要方向。本文以浙江省安吉县横村开展的农居庭院美化项目为田野考察对象,研究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研究发现,在项目推进过程中村两委采用了探寻契合点的策略:探寻国家发展战略与村民观念的契合点,并推动后者向前者趋同;探寻具体工作方式与文化本土性的契合点,消解乡村微治理过程中的阻力;探寻工作目标与村民利益的契合点,达到利益均衡,实现合作共赢。可以概括为观念趋同策略、消解阻力策略和利益均衡策略。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体现了多元治理主体的治理逻辑,呈现了乡村微治理的转型态势。关键词摇 微治理;乡村振兴;实践策略;农居庭院基金项目摇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乡村微治理实践策略与有效机制的社会学研究冶(23CSH086)。作者简介摇 郭晗潇,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劳动经济学院讲师。淤摇 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了中山大学周大鸣教授的指导,特致谢忱。摇 摇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以来,我国乡村基层治理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革。过去以行政命令为中心、以集体组织生产为劳动形式的乡村治理结构解体,逐渐形成了农民自主组织生产、乡村基层组织承担公共事务、维系基层社会秩序的乡村治理结构。在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要加强和创新乡村治理,构建现代乡村社会治理体制,完善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乡村治理体系,促进农业强国建设和乡村高质量发展,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实现共同富裕。一、乡村微治理:研究视角与文献综述近年来,乡村微治理引起了学界关注,成为乡村治理领域的重要研究方向。乡村微治理是在乡村日常生活中开展的精准、细致、有效的治理实践,与民生问题息息相关。与一般意义的乡村治理不同,乡村微治理关涉乡村公共事务、公益事业、乡村社会秩序等与村民日常生活之间的关系,不仅与国家战略、政策法规相关,还与乡土文化、村民行动、思想观念以及治理主体间的互动有关,如民间纠纷解决、乡村公益事业发展、乡村环境整治等,均属于乡村微治理的范畴。乡村微治理的策略是指在乡村微治理的过程中,治理主体间的互动方式以及采用的具体手段和方式方法。乡村微治理是精细化社会治理的重要形式与路径,也是乡村治理精准化、具体化和细微化的体现,是福柯所说“权力的末梢冶(Foucault,1980:102)细微而又鲜活的呈现。当前关于乡村微治理的研究尚不多见。对于一个新兴的研究领域,可以从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来总结相关研究成果。理论层面已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概念内涵与价值研究两个方面。(1)阐述微治理的内涵。乡村微治理是治理理论在公众日常生活治理中的运用,其基本特征是精细化(包先康,2018)。微治理将乡村治理中自上而下的制度权力与自下而上的生活需求相结合,通过治理空间划分和治理单元下沉,推动乡村治理转型(丁波,2023)。(2)探讨微治理的实现路径与应用价值。微治理能够化解基层治理中自治和他治的双维困境(程同顺,魏莉,2017)。社区微治理通过制度赋权、社区赋权和技术增能等机制,可以促使社区单一权力结构得到改善(尹浩,2016)。实践层面已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具体机制与对策建议两个方面。(1)分析乡村微治理的具体机制。例如,“村改居冶过程中网格化管理模式所包含的微治理机制,在“开放空间技术冶场景下社区微治理的新型治理模式等。也有学者基于“制度与生活冶理论视角,分析乡村微治理的生成逻辑与运行机制。一方面,乡村微治理能够有效应对村民自治下沉的制度环境,回应村民差异化的生活需求,及时处理日常生活实践中的“微事务冶;另一方面,微治理以村民小组为治理单元,构建“微共同体冶“微网格冶和“微组织冶等内在要素,推动乡村治理共同体再造、治理方式重塑和治理资源整合(宁华宗,2014;丁波,2019)。(2)提供关于乡村微治理的对策与建议。刘桃和包先康(2021)通过对皖北 W 村的个案分析发现,高额彩礼造成了农村家庭日常生活的困窘,并提出从秩序、福利两个层面建构一个由“宏冶至“微冶的多主体治理体系,以缓解农村高额彩礼带来的冲击。乡村微治理作为基层治理体系下沉和精细化的有效治理模式,能够实现治理主体、治理方式、治理内容和治理规则等要素的转变。已有研究提出的微治理分析框架,拓展了乡村治理研究的视野,对于有效应对村民自治下沉的制度环境、回应村民差异化的生活需求以及处理乡村治理中的“微事务冶具有很强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但当前关于乡村微治理的研究仍有不足之处。第一,相关经验研究不足。大部分研究关注微治理如何可能,集中于前端学理性讨论,少有人挖掘微治理具体实践的经验性后端,尤其缺乏对乡村微治理实践策略的研究。第二,研究区域和研究范围有待拓展。现有文献大多集中于城市社区微治理模式的运作过程和实践困境,对乡村微治理关注较少(丁波,2023),尤其是对乡村微治理的策略研究较少。策略因人因701第 3 期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郭晗潇:探寻契合点: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地因时而异,考察乡村微治理的具体策略能更深刻地反映乡村治理的过程与问题。本文以浙江省横村淤农居庭院美化项目(属于乡村治理的具体事件)为例,采用实地考察、观察、访谈、座谈等研究方法,从中发现主体间互动的方式,进而总结提炼出乡村微治理实践中各行动主体的应对策略。二、项目缘起:从公共环境美化到农居庭院美化随着我国小康社会的全面建成,农村居民开始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表现之一就是更加关注家居的舒适和美观,注重自家庭院的绿化和美化。在横村,可以看到家家户户的庭院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美化。这种现象在农村地区并不常见。经过实地调研,笔者了解到这是横村村两委统一组织、统一规划推广农居庭院美化项目的成果,而非村民自发自为的行动。考察横村的新面貌要从 2005 年说起。2005 年 8 月 15 日,习近平在安吉县余村调研考察时,从认识论的角度首次提出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冶的重要思想;8 月 24 日,习近平在浙江日报上发表了绿水青山也是金山银山一文,提出“绿水青山可带来金山银山,但金山银山却买不到绿水青山冶的观点,“两山冶理念重要思想已见雏形。2017 年,“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冶写入党的十九大报告;同时,党的十九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章程(修正案)强化和凸现了“增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意识冶的表述(黄承粱,2018)。至此,“两山冶理念正式成为国家层面的发展战略。中国的“美丽乡村冶建设发祥于浙江省,安吉县又是“两山冶理念的诞生地,地处安吉县的横村在县级政府的支持下,积极参与“千村示范、万村整治冶“十万农民饮用水冶“美丽乡村精品村创建冶等项目,摘掉了“贫困村冶的帽子,村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村集体经济收入大幅提升。2021 年,横村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 45 600 元,村集体经济经营性收入达 561 万元。2015 年伊始的美丽乡村建设是横村摆脱贫困、走向富裕的重要实践节点。时任街道农业农村办公室副主任的罗箭调任横村第一书记,负责调解横村村两委与村民之间的矛盾,主导横村的美丽乡村建设工作。彼时在县政府的指导下,美丽乡村建设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横村的美丽乡村建设项目原计划只包含乡村公共环境的整顿,如整顿村庄整体环境、拆除违章建筑、“五线冶下地以及村庄公共环境绿化等。罗箭独具匠心地提出,在整顿公共环境以外,村民自家的庭院也要进行美化,以使横村整体上呈现出更加美观、整洁、宜居的村容村貌,农居庭院美化项目由此诞生。横村农居庭院美化项目由村两委组织规划,带领村民对自家庭院进行美化改造,801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2024 年淤按照学术惯例,文中相关地名和人名已作化名处理。以与村庄美化后的公共环境相适应。有学者提出考察乡村问题的“制度与生活冶理论视角,其中,制度是以国家名义制定并支撑国家各个层级和部门代理人行使其职能的正式制度;生活是社会人的日常活动,既包括各种权宜性生产的利益、权力和权利诉求及生活策略和技术,又指涉相对例行化的民情和习惯法(肖瑛,2014)。类似横村这样由村两委出面,有组织有计划地带领村民美化自家庭院的现象,实质上是乡村权力对村民日常生活的介入。村两委作为制度的代理人,是乡村微治理的主体之一,其与另一个乡村微治理实践主体 村民,在推进农居庭院美化项目这一具体的乡村微治理实践过程中,会有什么样的互动,各自的策略又是怎样的呢?值得注意的是,在过去以行政命令为中心、以集体组织生产为劳动形式的乡村治理结构中,农户与村集体的利益冲突并不突出,政府的意志与决策往往能够顺畅地得到贯彻。乡村治理结构转型之后,乡村基层组织的功能转变为承担乡村公共事务、维系基层社会秩序,功能的转变必然伴随着工作方式和实施策略的转变。显然,村集体的治理目标与农户的利益之间存在一定的缝隙,需要在二者之间找到契合点以弥合这些缝隙。那么,横村在开展农居庭院美化项目过程中,是怎样找到这些契合点的呢?三、观念趋同策略:探寻国家发展战略与村民观念的契合点近年来,随着乡村振兴等国家战略的推行,乡村的发展策略也有所转变。这种转变不是向“农业主义冶或“农村偏向冶发展策略的简单回归,而是在城乡协同论的基础上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的“重点论冶(叶敬忠,2018)。乡村振兴战略是中国农村社会转型进入新阶段的重要标志,这不仅意味着价值取向的改变,也是社会行动和社会实践活动的改变(文军,2017)。国家层面希冀通过生态文明建设恢复乡村的主体性,展现乡村文化的独特性。中国农民自古以来追求的是“私冶的利益,即只关心自己家庭的利益而不是社会的利益(林语堂,1988:184)。因此,探寻国家层面的乡村发展战略与农民个人层面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之间在观念上的契合点尤为重要。在农民经济收入大幅提高之后,营造美观、舒适的居家环境无疑也是“追求美好生活冶的题中之义。罗箭到横村任第一书记时,已经认识到要想克服美丽乡村建设过程中的重重阻碍,就必须让村民意识到国家乡村振兴的战略思想与村民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是一致的。罗箭为何提出进行农居庭院美化呢?他认为,在县级政府和村两委的领导下,横村的公共环境已经达到美丽乡村的基本要求,但村民的一些生活需要并未得到真正满足。开展农居庭院美化项目的最初灵感源于上级领导在横村视察时的一次对话。901第 3 期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郭晗潇:探寻契合点: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在上车的时候他(领导)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你觉得现在(乡村)最突出的矛盾是什么?我觉得现在我们能够提供给老百姓的需求,老百姓都有哪些需求,我们没办法去满足。(2019 年8 月21 日,横村村两委办公楼,罗箭)罗箭认为这种需求就是村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其中包含了对优美的乡村环境的需求。在公共环境基本建设完成后,村民私人居住环境的建设同样重要。老百姓需要的不仅仅是漂亮整洁的公共环境,也关注自身能够获取的利益。罗箭提出必须将生态环境建设与老百姓的实际利益挂钩,让他们真正理解美丽乡村建设可以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我们浙江老百姓渴望发展,文化经济发展欲望很强,从逻辑关系上老百姓是能够接受的。环境搞这么好,有这么好的环境才能有后面的经济发展业态,做零售之类的。那么环境就是我们家有资源,资源越好以后你们的财富越多,老百姓很接受。我把环境保护好了,弄漂亮以后可以赚更多的钱,就是资本,白话就这么说,老百姓是绝对能够接受的。(2019 年 8 月 21 日,横村村两委办公楼,罗箭)当村民接受了优质的环境资源有助于推动经济发展的理念后,美丽乡村的建设就会顺畅得多。有学者认为,乡村中超出家庭的功能性组织运转的基本逻辑是克服内部的分离力量,其中一个办法就是将组织力量内化到村民心中,让村民对功能性组织产生文化上的认同,使村民认为这个组织是“我们冶的组织(贺雪峰,2007)。罗箭就采取了这种策略,将“美化环境冶这种游离于农民群体之外的观念转变为“大家冶的观念,村民养成保护、美化环境的习惯之后,横村村两委与村民之间的观念就会趋同,矛盾自然就迎刃而解了。农居庭院美化项目的推行是横村村两委为村民谋福利的一次具体实践,也属于乡村微治理实践。在项目推行初期,横村村两委首先采取的措施是资金支持,村两委出钱补贴农居庭院建设,每个家庭 1 000 元,农户自行选择庭院内部绿化设施。横村妇女主任张兰对具体做法做了详细的说明:我们村班子开会,决定给每户人家做一个花坛,每户补贴 1 000 块,在外面上班没空做的,村里会帮着做。如果村民认为自己的美化意识比较好,想做一个 3 000 块或4 000 块的,除村里补助的1 000 块外,其余的钱要自己出。(2019 年 8 月 15 日,横村村两委办公楼,张兰)横村 80 户农户每一户都得到了村两委 1 000 元的庭院花坛补贴。村两委还给每一户发放了两个木箱或铁艺花坛及免费花种,用来装饰庭院。这种资金支持让村民切身感受到了美丽乡村建设为他们带来的实在利益,有益于加强村民对于生态文明建设的理解与支持,寻找到国家发展战略和村民“追求美好生活冶在观念层面的契合点,使后者向前者趋同。011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2024 年横村村两委实施趋同策略时还采用了许多具体的工作方法。例如,为了进一步深化村民的观念,在农居庭院美化资金支持的基础上进行了知识普及与审美教育。这项工作由横村妇女主任张兰分管,她分享了自己的具体做法:培训是学习,只有通过培训才能把上级领导的思想观念传递给村民。要有人来听,但是没工资他们怎么会来,不可能的。我们以前是发一点肥皂、牙膏或者毛巾等。后来因为有了绿化、美化庭院的观念,我们就不发这些实用品了,而发洒水壶。你们家种花了是要洒水壶的对吧?或者给一些其他有关庭院绿化的东西,如花籽、一盆花。另外,我们每年都要开运动会,运动会的奖品也是这样,得一等奖的村民发大一点的花,得二等奖的村民就发小一点的花。(2019 年 8 月 15 日,横村村两委办公楼,张兰)为了深化村民的庭院美化观念,张兰将各种活动的奖品和礼品都换成了与庭院美化相关的实用物品,将庭院美化融入村民日常生活。在使用这些奖品和礼品的过程中,村民会深化对庭院美化观念的认知。村两委在项目建设的过程中,并没有采用行政命令、强行灌输的工作方式,而是引领、培育村民的审美观念,使其与国家乡村振兴的战略目标一致,再进一步将审美观念转化为农居庭院美化行动。也就是说,找到国家乡村发展战略与村民对美好生活追求之间的契合点,尽量使二者趋同,是农居庭院美化项目得以顺利推进的重要基础,也是乡村微治理的具体策略。四、消解阻力策略:探寻工作方式与文化本土性的契合点在项目启动阶段,村两委的工作策略是着力探寻国家乡村发展战略与村民对美好生活追求之间的契合点,尽力使二者趋同。通过宣传教育、资金支持、免费发放物资等方式,使村民认同国家的乡村发展战略,在行动上乐意配合村两委。在全村实施农居庭院美化项目这个问题上,村两委与村民达成了共识。进入项目实施阶段,当乡村权力介入村民的日常生活时,不可避免出现矛盾与冲突。在项目具体运作的过程中,村两委采用的工作方式既需要符合国家乡村发展的政策目标,也需要考虑到乡村社会的文化本土性问题。探寻工作方式与文化本土性之间的契合点,减少项目实施过程中的阻力,缓和乡村微治理主体间的矛盾冲突,是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之一。在中国乡村社会的现实生活中,面子机制是日常交往的主导控制机制(赵锋,2016)。在村民彼此相识的熟人社会中,“爱面子冶是常见的现象,也是中国乡土文化的特质之一。村两委在项目实施过程中,采用的工作方式与“爱面子冶的本土文化特质相契合,有益于项目的顺利推进,横村村两委正是采取了这一策略。为了进一步落实农居庭院美化项目,横村村两委在 2016 年出台了一项“美丽家庭冶长效管理评比政策:每个自然村由业主管理委员会成员、党员志愿者、生产队长、111第 3 期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郭晗潇:探寻契合点: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妇女队长等 10 人组成绿化卫生评定小组,采取村与村之间交叉评比的方式,每个季度按照“美丽家庭冶长效管理评比表的标准为每一户农居庭院打分,并根据得分情况评选出一、二、三等奖(所有农户都会获奖),张贴在村内告示栏,给予一等奖 200 元奖励、二等奖 160 元奖励、三等奖 120 元奖励,奖金从村两委拨付的自然村管理经费中支出。村两委及业主管理委员会主动协助得分最低的住户查找原因并帮助整改。横村村两委制定具体工作策略时充分考虑到村民既“要面子冶,又不能“伤面子冶。将每次“美丽家庭冶评比的结果张贴在村口的公告栏是罗箭的想法,这与他之前做小学教师的个人经历密不可分。学校的各项考试与考核均会进行排名,罗箭将他之前的生命经历有机联系到目前的工作中,现在的工作方式是他早期人生经历的一种积累性结果(李钧鹏,2011)。奖惩不是目的,排名结果“很难看冶才是奖惩制度起作用的根本。排名出来以后,排在最后很难看,所以对老百姓有刺激。老百姓呢,这个钱他不是很在乎,关键是面子上的事情,因为每个月的排名都贴在广场那里,老百姓稍微看看,我家一等奖,你家三等奖。所以这个机制建立了,他(老百姓)都要面子,关键是这个面子。(2019 年 8 月 8 日,横村村两委办公楼,罗箭)罗箭将“爱面子冶的本土文化特质融入具体工作中,促进庭院评比活动的进行,在村民中形成浓烈的“比学赶帮超冶氛围。有学者认为,面子是一种“社区性货币冶,通过正向的褒誉机制和负向的排斥机制可以实现社会治理。“面子冶丰厚的人,能从村庄社会中获得很高的声望评价;“面子冶贫乏的人,会被社会边缘化(董磊明,郭俊霞,2017)。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横村,村民很在意每次评比的排名,他们真正在意的不是金钱奖励,而是希望能够挣到这种“社区性货币冶。虽然各奖项之间金额差距不大,但是“面子冶就是最好的激励机制。妇女主任张兰在设置奖金金额时是这样想的:我觉得差距不用拉得太大。因为大部分农户其实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差距拉得太大了,怕起副作用。最后一名是三等的,其实一二等是奖了,第三的不是奖了,对吧?我说也要有钱的,但是不要拉得太大。(2021 年 1 月8 日,张兰家,张兰)金钱刺激不是最终目的,对生活水平较高的横村村民来说,奖金的激励作用并不明显。排名的结果张贴在村口告示栏,排名在前会给村民带来“脸面冶,获得高声望评价才是村民的内在追求。因此,村两委最终的决定是获得一等奖的家庭奖励 200元,获得二等奖的家庭奖励 160 元,获得三等奖的家庭奖励 120 元。如果相差太大,有的人会觉得我们其实只相差一点点,你家一等奖我家三等奖,相差一两百块钱的话,有可能会起副作用。特别是有的人可能素质211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2024 年不太高,我钱这么少,你钱这么多,可能会把垃圾扫到大路上,这种情况也会有。当时我们提出来差距小一点,每户人家(平均)多一点,弄得好的多几块,弄得不好的少几块,但是你都在扫地,这个钱是要给你的,对吧?这样相对来说副作用少一点。(2019 年 8 月 16 日,横村村两委办公楼,张兰)奖项金额差距不大也有利于保护村民的“面子冶,使村民不会因为一个评比活动彻底丧失“面子冶,成为乡村的越轨者,进而影响村庄的稳定性。面子机制的社会治理功能作用于日常生活的各个微观领域,横村村民蔡淑芬在农居庭院评比活动中从三等奖上升至一等奖的故事就深刻体现了面子机制的乡村治理功能。蔡淑芬原先在距离横村一公里的转椅厂上班,2014 年退休,有个儿子在县城工作并结婚,平时主要生活在县城,周末偶尔回村看望父母。蔡淑芬的丈夫管理着一个装修工程,工作比较忙,蔡淑芬平日在家打麻将、侍弄花草。她特别喜欢吃自己种的菜。在第一次“美丽家庭冶评比中,蔡淑芬得了三等奖,但是她认为自家的地扫得很干净,应该得一等奖,于是她给张兰打电话询问原因。张兰首先肯定了蔡淑芬的勤劳,同时向她解释了评比表的规定。我说我每次去的时候你(指蔡淑芬)是蛮勤劳的,经常看见你在扫地。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把评比表拿出来,评比表不是有扣分项么,基本分是 100 分,加分项是 10 分加分项是庭院美化和绿化,比如说你家种了一些新品种,特别赏心悦目的,加 10 分。(2019 年 8 月 16 日,横村村两委办公楼,张兰)接到蔡淑芬的电话后,张兰当即拿出了她的评比表一一对照,查看扣分的原因,并给当时负责打分的横村业主委员会主任张东明打电话,询问得到三点扣分原因。一是蔡淑芬家有生锈的铁衣架,影响美观;二是菜地里的塑料薄膜被风吹得很响,同样影响美观;三是她在公共区域种南瓜,属于破坏绿地。尽管蔡淑芬家的庭院打扫得非常整洁,但因为上述扣分只能得三等奖。不能获得高分的另一个原因是没有加分项,也就是蔡淑芬除了村委统一给每家农户做的庭院美化项目外,没有额外对庭院再做绿化与美化,所以没有拿到额外加分。横村业主委员会主任张东明告诉笔者,他去检查的时候大部分农户都能够做到包干的公共区域和自家庭院干净整洁,这并不是难事。基本项大部分农户都不会扣很多分,但是附加分就很难得到了。在张兰找出蔡淑芬没有获得一等奖的原因后,张兰是这样解决争议的:后来我就打电话,说了这三点,她说是这样的是吧后来她也没说什么,因为这是事实。我后来也跟阿姨(指蔡淑芬)说,这个菜你就这次收掉,下一次不要种了。这个是村里公共绿地,不然下一次分数又要扣掉了。这种蛮简单的整治,老百姓很重视的面子很重要的,我们村里的人其实都311第 3 期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郭晗潇:探寻契合点: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很有钱,我估计还是面子的(原因)比较多。(2019 年 8 月 16 日,横村村两委办公楼,张兰)张兰向蔡淑芬说了扣分的三项原因,并且让她不要再在公共区域种菜。蔡淑芬接受了张兰的说法,对自家庭院进行了整改,并在下一次评比活动中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一等奖。她和笔者分享了自己的心路历程:最开始(获得三等奖时)我是不理解的,我那么用心打扫院子,为什么反而是最后几名,我觉得很难看,这个结果大家都能看到的呀。后来阿兰(张兰)跟我说了一些评比的点,我在后面一次评比里面就装饰了一下院子,一下就是一等奖了。(2019 年 8 月 20 日,蔡淑芬家,蔡淑芬)由此看来,“爱面子冶的本土文化特质的治理效能需要满足一定的前提条件。第一,在熟人社会中这一文化特质才能发挥更好的效用。第二,“爱面子冶本土文化特质能否发挥效能受到村民经济条件的约束。经济条件好,该文化特质的约束作用强,反之则弱。面子在乡村治理中是一种积极的、低成本的控制机制,面子建构的是较高标准的规范(董磊明,郭俊霞,2017)。在乡村微治理的过程中充分融入“爱面子冶这种本土文化特质,会大大降低治理过程的阻力,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更符合中国乡村社会的治理逻辑。因此,采用消解阻力策略,探寻具体工作方式与本土文化特质的契合点,也是乡村微治理的策略之一。五、利益均衡策略:探寻工作目标与村民利益的契合点在乡村治理过程中,村民的行动与国家发展战略目标可能会发生冲突。陈锋(2012)认为,乡村治理中村干部将各种正式与非正式的资源统筹配置、捆绑连带,主要通过利益和情感等连带方式来规制村民,以完成其治理目标;村民也将其需要履行的各种义务与应该享受的各项权利捆绑连带,以反制村干部。这种双向的连带关系使得干群之间的权利义务达到总体平衡,被称为连带式制衡。换言之,在乡村基层治理过程中,当村民的利益与基层治理目标发生冲突时,采取的策略最好是将双方的利益均衡、目标同化,寻求双方利益的平衡点。也就是要探寻工作目标与村民利益的契合点。我们可以从横村村民彭大庆的故事中观察到这一探寻契合点的具体过程。走在横村的主干道上,白墙灰瓦的徽派建筑围墙以及围墙上别致的窗户造型让整个村庄显得古雅静谧。然而彭大庆的家却有些特殊,他家没有村里统一修建的白墙灰瓦的徽派围墙,庭院呈半开放的状态,来往的邻居与游客一眼就能望到他家的庭院,无遮无拦。别的农户都是整齐的徽派围墙,为何唯独彭大庆的庭院没有围墙呢?彭大庆家的庭院面积比较小,只有 30 平方米左右。干净的水泥地是彭大庆一家平时户外活动的地方,周围种了一些花花草草,这些并不足为奇,惹人注目的是彭大411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2024 年庆的庭院内有一处非常亮眼的景观,是一棵修剪得十分别致的枸骨树和一棵水蜡树,造型奇特,来来往往的人路过他家就会被这两棵树吸引,驻足观赏。彭大庆一家三口住在横村,女儿在北京上大学,平时只有彭大庆和妻子两人在家。彭大庆在这两棵树上花费了非常多的心血。说起这两棵树,彭大庆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这两棵树年头长哩,少说已经有十四五年了。当年买来的时候就是小树苗,一棵也就一二百块钱吧。但现在这价值就不好估算了,我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多啊。每棵树我一年至少要修剪 15 20 次,一次要两个小时以上。所以这两棵树现在值多少钱真的不好说。(2021 年 1 月 7 日,彭大庆家,彭大庆)彭大庆经营茶叶种植,从 1996 年开始承包茶山,目前经营的茶山面积在 100 亩左右,年收入约 30 万元,在当地属于比较富裕的家庭。他家庭院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各种茶叶类别的价格。当地种植白茶有季节之分,赋闲在家时,彭大庆就开始修剪树木。最初他只是为了消磨时光,渐渐养成了这个爱好。彭大庆自己也没有料到,因为这个爱好有了这么两棵造型漂亮的树,也因此导致他家的庭院没有了围墙。2015 年下半年,横村的美丽乡村精品示范村建设还处于初期,横村各户庭院都比较老旧,大部分人家的围墙只是简单地用黄泥巴糊一下。于是村两委出台政策,由村集体出钱将每一户的围墙推倒重建或加盖,建成统一的徽派风格,村民反响十分积极,非常赞成这一方案。横村的后备干部李志强(现任横村党支部委员)找到了彭大庆。他(指彭大庆)家本身是有围墙的,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家有两棵特别好看的树,所以我们就想着能不能跟他说说他家不建围墙了。这样半开放的样子来往的人也都能看到,也算是一种景观。(2021 年 1 月 4 日,李志强家,李志强)彭大庆一听,村里给别人家都修建崭新的围墙,就不给他家修,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当即拒绝了李志强的提议。李志强与彭大庆是邻居,平时关系比较好。李志强又来找过几次彭大庆,想劝说他答应村里的提议,但是彭大庆态度强硬,始终坚持要建围墙。此时横村美丽乡村项目的建设正在最后冲刺期,修建围墙迫在眉睫,耽搁不得。但是彭大庆不肯松口,万般无奈之下,李志强向当时的第一书记罗箭汇报了这个情况。罗箭找到了彭大庆,答应给他家修建围墙的成本费用归他所有,并且告诉他:“以后来往的游客多,别人一眼就能看到你家这两棵树,不光有面子,你不搞围墙对你做茶叶生意也有好处啊冶。彭大庆一听此话在理,最终接受了村里的补偿,同意村里不给他家修建围墙的提议。于是,放眼整个横村,只有他家院子没有围墙了。后来我也想通了,我们院子本来就小,修起来围墙也感觉封闭。像现在这样,到六月了大家会到我家门前坐一排,一起乘乘凉、聊聊天也蛮好。511第 3 期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郭晗潇:探寻契合点: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2021 年 1 月 7 日,彭大庆家,彭大庆)彭大庆的同意意味着村两委与村民通过彼此的妥协、退让形成了“合作冶关系,治理主体间达成了“利益均衡冶,从而形成了合作双赢的局面。彭大庆“无围墙冶的庭院,对于彭大庆来说,既得到了修围墙费用的补偿,开放庭院又可以吸引更多游客,能够带更多的经济效益;对于村两委来说,彭大庆家的两棵观赏树为村里增添了公共景观。在政策的实施过程中,难免会涉及当事人的利益冲突,政策要贯彻执行,工作目标要实现,村民的个人利益也要考虑。一是需要给予适当的经济补偿,二是需要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让村民从心底认同乡村的治理目标,进而找到村民利益与村两委工作目标利益的平衡点。权力的运作不能一味蛮干,要讲究双方的合作,平衡双方的利益,创造一种“合作共赢冶的局面,解决权力运作中产生的矛盾纠纷,减少工作阻力(吴锦良,2010)。村两委有自己的工作任务和工作目标,这一目标与村民自身的利益并不总是一致的。在二者产生冲突时,不能一味地采用行政手段、强迫命令,而是要采取利益均衡的策略,探寻二者的契合点,方能实现乡村微治理过程的顺畅,最后达成合作共赢的治理目标。六、总结与讨论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权力在乡村经历了下沉、回缩和再进入三个阶段(郭星华,刘朔,2019),每个阶段乡村治理的结构都发生了相应的变化,乡村治理的机制与策略必然要做出相应的调整。有学者认为,现阶段的中国乡村社会正在经历一个从“分冶到“合冶的阶段,乡村治理结构主要表现为“乡政村治冶型,随着市场化、现代化的社会变迁,表现出基层治理中在落实上级政府精神与满足乡村社会的需要之间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权力较弱的乡镇政府为完成上级任务造成村民委员会的行政化等问题(徐勇,2002)。近年来,在国家的大力推动下,深化农村改革不再局限于单一的经济层面,而是覆盖到村民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如美丽乡村建设等,更加强调生态文明的建设以及乡村的主体性地位。随着国家正式制度下乡,传统乡村社会的悬浮治理转向规范治理,规范化和技术化的治理特征使得乡村治理更加注重村民日常生活、细微事务等(丁波,2023)。因此,现阶段乡村的治理逻辑主要体现在如何找到自上而下的国家制度权力与自下而上的村民生活需求之间的契合点,从而推动乡村治理转型。本文从乡村微治理的视角出发,以浙江省安吉县横村开展的农居庭院美化项目为例,尝试研究横村村两委在乡村微治理过程中的成功经验和实践策略。从横村的情况来看,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就是要探寻村组织与村民两类治理主体之间的契611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2024 年合点。具体来说,就是要探寻国家发展战略与村民观念的契合点,使二者趋同,以找到乡村微治理的方向和着力点,笔者称之为观念趋同策略;探寻具体工作方式与文化本土性相契合,以消解乡村微治理的阻力,使治理过程更为顺畅,可称之为消解阻力策略;探寻工作目标与村民利益的契合点,在二者之间找到“利益均衡冶点,以达到“合作共赢冶的乡村微治理目的,笔者称之为利益均衡策略。这三个策略共同构成了横村农居庭院美化项目推行过程中实施的实践策略,每一个策略在实施过程中,又采用了一些具体的工作方式,如宣传教育、借助面子机制、协商调解等。农居庭院属于村民的私人空间,村两委出面规划、组织并推进农居庭院美化项目,实质上是乡村权力介入村民的日常生活,这一过程难免会产生矛盾与冲突,采用适当的应对策略有助于治理目标的实现。在乡村治理结构发生巨大变化的今天,费孝通先生提出的“双轨政治冶视角依然有助于我们分析当今乡村治理实践。“一个政治机构要能维持,不能只有自上而下的一条轨道。能维持的政权必然是双轨的,就是说在自上而下的轨道外,还要有一条自下而上的轨道。一个健全的、能持久的政治必须是上通下达,来往自如的双轨形式冶(费孝通,2006:147)。因此,乡村基层组织必须适应由组织村民的生产与生活,到承担乡村公共事务、维系基层社会秩序的功能转变。同时,也必须认识到乡村治理主体间的目标和利益是有差异的,弥补这种差异的方法之一就是探寻彼此间的契合点。从横村案例来看,基层权力的具体运作不是“利维坦冶(Leviathan)式的简单粗暴,而是和风细雨式的,治理主体间互动过程是讲情讲理的。中国乡村地区的基层治理体系具有自身的特点,与西方社会有很大差异。执行政策时要讲究方式方法,寻求情理法之间的平衡,严格执法的同时也要人性化执法,这是中国社会的特点,也是中国基层权力运作的特点(郭星华,隋嘉滨,2010)。研究不同地区乡村基层权力的具体运作过程,也是乡村微治理的重要内容之一。在当前国家大力推行乡村振兴战略的背景下,乡村的主体性正在逐步重建,乡村的社会结构正在发生剧烈的变迁,在乡村治理实践中逐渐形成了多元治理主体结构。传统乡村治理的“悬浮冶模式难以满足村民日渐差异化的生活需求,微治理适应新时代基层治理体系下沉的内在要求,适用于应对乡村社会的各类“微事务冶,在治理主体、治理方式、治理规则、治理目标等方面满足村民差异化的生活需求(丁波,2023)。本文认为探寻契合点是乡村微治理的重要内容之一,浙江省安吉县横村开展的农居庭院美化项目从一个侧面体现了多元治理主体的治理逻辑,呈现了乡村微治理的转型态势。在广袤的中国乡村地区,在具体的乡村微治理实践中,还有更多具体的实践策略,需要学者深入研究,以拓展研究视野,更深刻地认识乡村治理结构的变迁。711第 3 期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郭晗潇:探寻契合点:乡村微治理的实践策略参考文献包先康.农村社区“微治理冶中“软权力冶的生成与运作逻辑.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5):11-18陈锋,2012.连带式制衡:基层组织权力的运作机制.社会(1):104-125程同顺,魏莉,2017.微治理:城市社区双维治理困境的回应路径.江海学刊(6):123-131丁波,2019.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村空间变迁及乡村治理变革.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62):48-55丁波,2023.微治理:乡村治理中的单元下沉与生活转向.华中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139-146董磊明,郭俊霞,2017.乡土社会中的面子观与乡村治理.中国社会科学(8):147-160费孝通,2006.乡土中国.上海人民出版社郭星华,刘朔,2019.中国城乡关系七十年回望:国家权力的下沉、回缩与再进入 有关城乡关系变迁的社会学思考.社会科学(4):81-90郭星华,隋嘉滨,2010.徘徊在情理与法理之间 试论中国法律现代化所面临的困境.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3):118-121贺雪峰,2007.农民行动逻辑与乡村治理的区域差异.开放时代(1):105-121黄承梁,2018.习近平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思想的核心价值.行政管理改革(2):22-27李钧鹏,2011.生命历程研究中的若干问题.济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3):63-66林语堂,1988.中国人.郝志东,沈益洪,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刘桃,包先康,2021.农村聘礼的异化与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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