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记》曲牌联套述略.pdf

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第 21 卷第 3 期JOURNAL OF ZHEJIANG VOCATIONAL ACADEMY OF ART文章编号:1672-2795(2023)03-0047-08收稿日期:2023-01-08作者简介:党梦荣(1997),男,山西汾阳人,烟台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2020 级硕士研究生;华东师范大学附属周浦中学教师。(烟台 030000;上海 200000)浣纱记 曲牌联套述略党梦荣摘要:浣纱记 中的套式范本,其曲牌联套的方式比较符合曲律,体现出梁辰鱼对曲牌音乐和戏曲排场的熟悉。作者擅长运用复套来表现变化的剧情,并且穿插包含曲牌数较少的过场短剧,长于排场调度。整体分析结合局部分析。浣纱记 的曲牌联套环环相扣,合于曲律,可供后世学习。关键词:联套;浣纱记;单套;复套;曲牌中图分类号:J632 文献标识码:A 浣 纱 记 是 明 代 梁 辰 鱼(约 1519 约1591)1所作的一部以新昆山腔演唱的戏曲作品,曾在剧坛轰动一时,人们争相传唱。这部作品其原曲可能不能用弋阳腔演唱,需要用昆腔来演唱。2浣纱记 常常被称为第一部以改良的新昆山腔演唱的作品,演出后在江南地区深受民众喜爱,昆山腔也随之风靡大江南北,流布天下。虽然有学者提出异议,认为其非为第一部新昆山腔的作品3,但也无法否定 浣纱记 为昆曲发展所作的贡献和其强烈的影响力。也有学者认为,浣纱记 是第一部昆剧是不需怀疑的4。晚明曲家年谱 认为其比 红拂记 产生略早,作于作者二十五岁(1543)前后。5不论其是否为开山之作,但基本可以肯定 浣纱记 是以新昆山腔演唱并有强烈影响力的一部传奇。凭借这部作品,梁氏也与魏良辅齐名。6本文以 六十种曲 四十五出本作为底本,对 浣纱记 的曲牌联套进行梳理与归纳。一、浣纱记 曲牌联套的整体分析笔者将结合作品对具体的理论做分析和拓展。浣纱记 讲述了春秋末年吴国与越国的斗争,越国大夫范蠡遇到浣纱女西施,以纱为信物,结为同心。但后来越国大败,范蠡、文种商量买通了吴国太宰伯嚭,范蠡陪同越王及其妻子到吴国行成,文种守在越国,历时三年之久。回到越国之后,范蠡为越王出谋划策,甄选美女派到吴国,最后决定把美丽的西施献给吴王,分别前范蠡与西施分纱。吴王荒淫无度,沉醉在温柔乡之中,加之伯嚭挑拨离间,把忠臣伍子胥以及公孙圣残害。越国积蓄实力,战胜了吴国,太子被擒,吴王自刎。最后范蠡与西施泛舟湖上。下面,笔者将按照单套、复套、过场短剧类对 浣纱记 的曲牌联套进行梳理。(一)单套昆曲曲牌套数范例集(以下简称 范例集)把单套分为本套、自套、集曲套。下文将一一叙述与分析。本套:笔者把本套按照北曲与南曲来划分。北曲本套,如第十二出 谈义,所用套数为一个北曲本套:(末道服扮公孙圣上)仙吕宫【北点绛唇】【混江龙】(末)【油葫芦】(末)【天下乐】(末)【那吒令】(末)【鹊踏枝】(末)【寄生草】【么篇】(末)【赚煞尾】(下)。尽管是传奇,但是在使用单套的北曲本套74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第 21 卷第 3 期JOURNAL OF ZHEJIANG VOCATIONAL ACADEMY OF ART时候还是采取一人主唱的模式,但是前面可以唱引子。这一出伍子胥想要归隐山林,但是公孙圣劝说他要重义,劝其报效国家。前两支曲牌,公孙圣还未遇见伍子胥,歌唱他在山林间的逍遥闲散,之后的曲牌开始劝说伍子胥,并回忆过往,让他勿忘前恩报效吴国,所以之后的曲牌,跟着表达比较沉重的内容。还有第三十三出 死忠 使用北曲南吕【一枝花】套,此出伍子胥一人主唱,他冒死进谏吴王而被赐死:(外)南吕【北一枝花】(外)【梁州第七】(外)【牧羊关】(外)【四块玉】(外)【哭皇天】(外)【乌夜啼】【尾声】。此处表达深沉与哀痛的情感。南曲本套第十一出 捧心 使用中吕【山花子】套:(净)中吕过曲【山花子】(合)(外)(合前)(丑)【前腔】(合前)(净)【大和佛】(外)(丑)(净)【舞霓裳】(外)(先下丑)【红绣鞋】(合)(净)【尾声】(丑)。此出吴国胜利后,吴王宴饮,伯嚭在一边奉承,伍子胥劝说吴王不要听信奸臣言语。总体还是用此套数表现欢愉的场景。第二十一出 宴臣,越王得归后,与群臣宴饮,所用套数为仙吕【锦堂月】套:(送贴生末酒,众跪受介)(小生)【锦堂月】(合)(贴送酒介)【前腔】(合前生进酒介)【前腔】(合前末进酒介)【前腔】(小生)【醉翁子】(贴)(合)(生)【前腔】(末)(合前)(小生贴)【侥侥令】(生末)【前腔】。这个套数适合宴会祝寿等场面使用。六十种曲 本 荆钗记 第三出 庆诞,琵琶记 第二出 高堂称寿 也使用此套数。但是此套数故事表现性较弱,在具体演出中可能会被删减。第三十五出 被擒,吴国太子友被越国擒拿,其套数为:(小末)越调过曲【小桃红】(内发喊 众扮越兵上介)【刬锹儿】(合)(小末)【下山虎】(内又发喊众上)【刬锹儿】(合前)(下)(小末望北拜介)【蛮牌令】即(四般宜)(小末)【尾声】(众拘小末下)。两支【刬锹儿】为孤牌,此处使用为越兵合唱表示要进攻,从场后“内”发声来唱,有种画外音的场景,为方便分析,先从中剔除,所以这个套数为【小桃红】【下山虎】【蛮牌令】,此出套数表现出十分悲伤无奈的情感。第四十二出 吴刎:(净)中吕宫过曲【榴花泣】(净)【前腔】(净)【渔家灯】(净拔剑在手介)【前腔】【尾声】。这个套数由【榴花泣】与【渔家灯】相连,但其实【渔家灯】应为【两红灯】曲牌。其套式为【榴花泣】【两红灯】,前面还可以缀一支【瓦盆儿】,牡丹亭 第四十四出 急难 就使用了这个套数。单曲自套:第三出 谋吴,生扮范蠡,末扮文种,小生扮越王,一起商量吴越干戈之事,之后贴扮越王妃子劝酒,他们一起饮酒,分唱与合唱三支【玉芙蓉】,就是一个重复一支曲牌的自套。第四出 伐越,外扮吴国相国伍员,丑扮吴国太宰伯嚭,净扮吴王,每人用一只引子上场。吴国兵力强盛,对这场战争充满信心,他们几人唱了三支【琐窗郎】,表达他们的风发意气和准备出征的豪情壮志,也属于自套。第八出 允降 所用套数为叠用六支【高阳台】,文种向吴王请求行成,伯嚭挑唆,伍子胥反对。第十五出 越叹,使用三支【锁南枝】。从曲词和出目上都能看出,此处的曲牌表达了悲伤的感情。集曲套:第三十四出 思忆,讲述了西施对范蠡和越国的思念,此出为正宫过曲【雁鱼锦】集曲套:【雁过声】【二犯渔家傲】【二犯渔家灯】【喜渔灯】【锦缠道】。南北词简谱 对此集曲套做了分析,并且极力总结范式:“前三段有赠,后二段无赠。此调虽分五段,实止作一大支看。作者通篇不可重韵。创自 琵琶,其后 荆钗 之忆母,浣纱 之 思越,红梨 之 路叙,以及 长生殿 之 尸解,临川梦 之续梦,皆以此曲写情。自 浣纱 而下,皆无重叶一韵者,词律可谓细矣。”7此集曲套,是以【雁过声】为主曲组成的集曲套。8(二)复套关于 浣纱记 中的复套,笔者把它们归类为两部分、三部分、四部分三个类型。南北合套通常也属于两部分的复套(一个南套和一个北套),但笔者把它们单列一项。两部分的复套:84 党梦荣:浣纱记 曲牌联套述略 VOL.21NO.32023.08第六出 被围 是一个复套包含两个自套,一套是三支南吕宫过曲【五更转】,小生、末、生分别演唱。另一套是三支正宫过曲【朱奴儿】,小生、生、末分唱与合唱。表现越国战败的悲伤之情。两套押不同的韵。第七出 通嚭 讲述了文种去贿赂伯嚭,此出也是复套,由两个单套组成,一套叠用三支【出队子】,另一套叠用三支【玉山颓】,伯嚭由丑扮演。所以【出队子】和【玉山颓】这里可以表现调笑的情节。第十三出 养马 套数为:越调过曲【梨花儿】(净扮掌石室官 丑扮皂隶上)(净)(丑)【前腔】(下)(小生贴生上)(小生)商调引子【十二时】(贴)(生)(小生)商调过曲【山坡羊】(贴)【前腔】(生)【前腔】。越调过曲为一套,单曲重复的【山坡羊】为一套。前面石室官和皂隶为难越王与越妃养马。后面一套,越王越妃感叹伤怀此时的处境,范蠡劝慰。【山坡羊】适合于表达悲伤的情感,常常使用孤牌自套。第三十出 采莲 由前部分采莲和后部分回宫组成,前用【念奴娇序】自套,后用【古轮台】自套。第三十二出 谏父 由两个本套组成,第一部分太子劝谏吴王套数为:(小末)黄钟宫过曲【狮子序】(小末)【太平歌】(小末)【赏宫花】(小末)【降黄龙】(小末)【大圣乐】。在这个套数中【大圣乐】替代了【黄龙衮】。第二部分为吴王下场后,伍子胥上场和太子感慨,其套数为:(外)南吕过曲【红衫儿】(小末)(外)【醉太平】(小末),此处的【醉太平】可能为南黄钟宫过曲【黄龙醉太平】。三部分的复套:第十出 投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是一个复套,分为三个套数,第一个套数是仙吕宫的【园林好】套,【园林好】【前腔】【江儿水】【前 腔】【五 供 养】【前 腔】【玉 交枝】【前腔】【川拨棹】【前腔】【尾声】,这一部分是越王出发去往吴国前伤心分别之情景,并与范蠡、文种商量交代国内外大事。【江儿水】适合于表达伤心的感情,此出中:“(生)【江儿水】臣子遭家难。男儿遇数奇。路当险处难回避。非关不爱亲遗体。时危要见臣忠义。暂且受伊拘系。(合)有日归来。再渡吴山越水。(末)【前腔】国破山河在。城倾草树迷。看纵横白骨郊原蔽。念微臣即受人民寄。要捐生誓雪君王耻。暂且将身淹滞。(合前)。”9又如在 牡丹亭寻梦 里的【江儿水】,表达悲伤的情绪,曲调哀转久绝。第二部分,贴和小生轮唱无宫调的古歌,(贴歌科)【古歌】(小生歌)【古歌】,两首古歌不同韵。两首中吕过曲(贴)【尾犯序】(小生)【前腔】,小生与贴乘州过河。第三部分,排场变化到上岸之后,(小生)仙吕过曲【鹧鸪天】(贴)(下),只有一支曲子。第十六出 问疾 是由三支中吕过曲【剔银灯】和五支中吕过曲【驻马听】组成的复套,但第三支【剔银灯】换了韵,所以共押三个韵,剧情也可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吴王生病,伯嚭去假意看望,第二部分越王夫妇参见吴王讲述尝粪之事,第三部分吴王感叹许诺,越王夫妇和伯嚭虚情假意祝福,除越王外其他人下场,范蠡上场,最后一支越王与范蠡分唱。第二十六出 寄子 常常被用作复套变换宫调的举例,其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在登山涉水的途中:羽调近词(过曲)(外)【胜如花】(合)(合前)(小末)【前腔】(合前);第二部分,伍子胥把其子托付给齐国鲍大夫,其子伤悲不已:中吕宫过曲(小末)(作悲介)【泣颜回】(外)【前腔】【前腔】;第三个部分他们分别之时的场景,“(合)回头望,欲去更徘徊。今日轻分手,他年会何地?肠断也,回首各东西!”1593:大 石 调(小 末 拜 末 介)【催 拍】(合)(外)【前腔】(合前)(末)【前腔】(合前)(小末)【一撮棹】(外)(末)(合)。“【一撮棹】南曲正宫过曲,此调今皆用于催拍后,然用于三字令后尤妙。萦音盈。”10169此处的【一撮棹】可能作为尾声使用。四部分的复套:第二十三出 迎施 讲述范蠡去迎请西施,为国家而舍身吴王,然后到越王宫中,与越王等人会面。第一部分范蠡到西施家门前敲门,西施忙用礼数迎接:南吕过曲(生)【一江风】(旦)【前腔】(生)(旦);第二部分,范蠡请西施为越94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第 21 卷第 3 期JOURNAL OF ZHEJIANG VOCATIONAL ACADEMY OF ART国舍身,西施感叹伤心:商调过曲(旦)【金落索】(生)【前腔】;第三部分讲述西施就此起程去见越王:(小净丑换衣服介)(旦悲介)(旦)南吕宫过曲【三换头】(小净丑下)(众)【前腔】;第四部分西施与越王会面并下场:南吕宫过曲(小生)【东瓯令】(旦)【前腔】(生)【刘泼帽】(众应介小生生先下)(众引旦行介)(众)【前腔】(下)。第四部分是从南吕【宜春令】套分割出的一个简套。南北合套:第十四出 打围 由北曲【醉太平】和【朝天子】与南曲【普天乐】构成南北合套,南曲由贴与旦女性脚色来演唱。表现打围的热闹场面,人物众多。其套数为:正宫(众合)【北醉太平】(旦贴)【普天乐】(净丑众)【北朝天子】(旦贴)【普天乐】(合前)(净丑众)【北朝天子】(旦贴)【普天乐】(合前)(净)【北朝天子】(众合)(旦贴)【普天乐】。【普天乐】南曲与北曲都有,但笔者发现 钦定曲谱南曲正宫【普天乐】曲牌的第三格式就选用了此出的一支【普天乐】:“锦帆开。牙樯动。百花洲。清波涌。兰舟渡。兰舟渡。万紫千红。闹花枝浪蝶狂蜂。(合)呀。看前遮后拥。欢情似酒浓。拾翠寻芳来往。来往游遍春风。”10163并注明“此曲音律甚谐,调始于 龙泉记。呀 字唱时作曼声,不比他衬字,今依 九宫谱定 加一制板”10163。第四十五出 泛湖 也是一个南北合套,其套数为(生)【北新水令】(旦)【南步步娇】(生)【北雁儿落】(旦)【南沉醉东风】(生)【北得胜令】(旦)【南忒忒令】(生)【北沽美酒】(旦)【南好姐姐】(生)【北川拨棹】(旦)【南园林好】(生)【北太平令】(旦)【南川拨棹】(生)【北梅花酒】(旦)【南锦衣香】(生)【北收江南】(旦)【南浆水令】(生)【北清江引】。范蠡与西施重会后,泛舟湖上,这个套数总体还是表现比较愉悦的场景并加以男女双方的诉请,生唱清俊北曲,旦唱婉转南曲。可分解为一个北套和一个南套。北套为【新水 令】【雁 儿 落】【得 胜 令】【沽 美酒】【川拨棹】【太平令】【梅花酒】【收江南】【清江引】。南套为【步步娇】【沉醉东风】【忒忒令】【好姐姐】【园林好】【川拨棹】【锦衣香】【浆水令】。笔者还要提出的一点是 论 浣纱记 对昆剧音乐体制的影响10一文把 浣纱记 第三十六出 飞报(越国攻陷吴国,在外的吴王听到探子飞报):(净)仙吕入双调【六么令】(众)双调【风入松】(净)【六么令】(众)【风入松】(净)【六么令】(众)【风入松】(净)【六么令】(众)【风入松】,这一套数认为是南北合套,但是俞为民先生在 昆曲格律研究 中把这一套数是放在 昆曲南曲曲调套式述例 一章11。所以这一套数可能不是南北合套,而只是两支南曲的子母调组合形式。子母调的联套形式是重复两支曲牌。(三)过场短剧在一部传奇中,因为出数较多,结构复杂,往往在其间穿插过场短剧,一来便于场面调度,合理分配时间与人员。二来,穿插这些小戏,让人耳目一新,不至于观赏疲劳。这些短剧很多只用两三支曲牌就构成一出戏。浣纱记 中的过场短剧,如第十一出 捧心 西施因思念范蠡而十分伤心憔悴,唱越调引子【祝英台慢】上场,连唱两支【绵搭絮】,可见此处的【绵搭絮】表现了缠绵伤心悱恻之心境。第二十二出 访女,是在越国选美时,(丑)东施与(净)北威也想要参加,除去最后一曲她们合唱【清江引】,之前两人一人唱一支中吕宫过曲【缕缕金】。此出为插科打诨的诙谐小戏。这类曲牌数较少的短剧还有第三十八出 誓师,第四十出 不允,第四十一出 显圣 等。第五出 交战 曲牌稍多些,但其所用曲牌多为冲场曲,速度应较快,所以笔者把这一出归到过场短剧类。此出讲述了吴国和越国之间的战争,这一出主要是由冲场曲构成的过场短剧,分别是两支越调【水底鱼】、两支黄钟宫【大迓鼓】、两支中吕宫【扑灯蛾】,其应为粗曲,分属于不同的宫调,虽然它们押了同一个韵部,但是冲场过曲甚至可以每一支都押不同的韵。通过曲牌的名字也可猜测它们可能为粗曲。这里运用它们来表现交战时混乱的场景。05 党梦荣:浣纱记 曲牌联套述略 VOL.21NO.32023.08经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在 浣纱记的曲牌联套中作者擅长使用复套,甚至有长达可分为四部分的套数。其 寄子 一出,在曲学著作中常常被作为变换宫调的范例,范例集 分析其为可分成三部分的复套。可见梁辰鱼对于昆曲曲牌音乐的熟悉,擅长于曲牌联套,值得后人学习。在长达四十五出的作品中穿插过场短剧,能调度场面,调节演员劳逸,增加戏曲的可排演性和观赏性。在音律方面,南词叙录 提出:“南曲固无宫调,然曲之次第,须用声相邻以为一套,其间亦自有类辈,不可乱也。如【黄莺儿】则继之以【簇御林】,【画眉序】则继之以【滴溜子】之类,自有一定之序,作者观于旧曲而遵之可也”。12而在 浣纱记 的第十八出就有实例,其为一个单套由五支【画眉序】连【滴溜子】、【鲍老催】、【双声 子】各 一 支 构 成。为 黄 钟 宫【画 眉 序】套13,在此 得赦 一出中,总体应该还是表现比较欢快的氛围。青春版 牡丹亭 在 惊梦折也穿插了【画眉序】和【滴溜子】作为花神所唱之曲。以及【梁州序】应接【节节高】,浣纱记 第三十七出 同盟 就是如此,此处场面比较壮阔深沉。中吕宫【越恁好】之前常接【驮环著】,南北词简谱 中吕宫套式范例写道:“九【山花子】、【大和佛】、【舞霓裳】、【红绣鞋】、【尾声】;十【驮环著】、【乔合笙】上套与此套宜用热闹时。”12455-456第四十四出 治定 当然是高兴欢 庆 的 场 面,其 套 数 为:仙 吕 宫 过 曲【排歌】【前腔】;中吕宫过曲【大环着】【乔合笙】【越恁好】【尾声】。在第二十七出 别施 中,其复套的前一部分,就是越王夫妇各唱一支【黄莺儿】拜别西施,西施唱两支【簇御林】回拜。此处与徐渭所述相合。之后其他人下场,生旦用【二郎神】套来吊场,既然是分别的场面,此套数因表现出难舍难分难过之情。王守泰先生 昆曲格律 详细地分析过商调【二郎神】套,“首先试行分析归纳南【商调:二郎神】套各曲牌的主腔。这个套数是以【二郎神】为主曲,此外可以包括这样几个曲牌:【集贤宾】、【啭林莺】、【莺啼序】、【黄莺儿】、【簇御林】、【琥珀猫儿坠】以及以这些曲牌为基础所组成的集曲。在这些曲牌中,【二郎神】、【集贤宾】、【啭林莺】一般是带赠板的;【莺啼序】一般点成三眼一板,有时也加点赠板;【黄莺儿】和【簇御林】总是点成三眼一板不带贈板;【琥珀猫儿坠】则点成三眼一板或一眼一板。搭配的原则总是服从上文所述慢曲在前急曲在后的规律。因此【集贤宾】、【啭林莺】总是放在套数前部和【二郎神】衔接着;【莺啼序】放在这几支曲子后面;【黄莺儿】、【簇御林】放在套数中部;【琥珀猫儿坠】放在后部。这些曲牌都可重复前腔,连用二支,有时甚至连用四支”14。浣纱记 中所使用的【二郎神】套为:(旦)【二郎神】(生)【前腔】(旦)【啭林莺】【前腔】(生)(旦)【莺啼序】(生)【前腔】(旦)【琥珀猫儿坠】(生)【前腔】。这完全符合 昆曲格律 的说法,可见在曲牌联套方面 浣纱记 是比较成功的,具有可以作为范式的潜力。上文提出的大部分套式,笔者都进行了查检,还是比较合律的。二、浣纱记 联套中的特殊曲牌在对 浣纱记 整体的曲牌联套做出分析之后,笔者对联套中几处比较特殊的曲牌进行说明。【一封书】、【二犯江儿水】、【不是路】、【红衲袄】四支曲牌,它们具有特殊的风格。【一封书】常常与书信有关。【二犯江儿水】宜于歌舞,关于曲牌【二犯江儿水】是南曲还是北曲产生过争论,笔者认为在此剧中为北曲,其与南曲【好姐姐】构成南北合套。【不是路】是【仙吕赚】可以轮唱,可以转折构成复套,也可进一步过渡剧情的发展,适合叙事。【红衲袄】是为数不多的散板过曲之一,在套数中通常占据主要的剧情,切勿因其为散板而将其认作引子。(一)【一封书】【一封书】是一个有特殊功能的曲牌,它可以在写信、读信时使用。在 浣纱记 中第三十九出 行成 里,叠唱两支【一封书】来表现吴王写信求和,愿前往越国行成。【一封书】是仙吕宫过曲。唱式大都为独唱,部分合唱。有时为干唱(部分干念)。11275关于【一封书】曲牌的使用,比较典型是在 荆钗记 里的写信念信,信在荆钗记 里有着比较关键的情节作用。宋元戏15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第 21 卷第 3 期JOURNAL OF ZHEJIANG VOCATIONAL ACADEMY OF ART文定律 总结此曲的流变:“此曲出戏文,初名【秋江送别】,错立身 始唱对话,蔡伯喈 始唱书信,即 易 名【一 封 书】,唱 咏 调 名;南 曲承之。”15(二)【二犯江儿水】关于【二犯江儿水】南北曲的问题产生过争论16。在 浣纱记 中这支曲牌有巧妙的运用,曲律易知 和 螾庐曲谈 都提到了 演舞 一出中北【二犯江儿水】的使用,越妃唱南【好姐姐】指导西施歌舞,西施唱北【二犯江儿水】来展示歌舞,以示区分:南【好姐姐】北【二犯江儿水】南【好姐姐】北【二犯江儿水】。“且【二犯江儿水】最宜于且行且唱。故用之歌舞之际,尤为适合。”17但在 六十种曲 本 浣纱记 中【二犯江儿水】并未标明为北曲。笔者查检 集成曲谱 中 浣纱记歌舞 一折中【二犯江儿水】工尺谱,发现其使用了乙凡等音,可以推测其为北曲。第一支【好姐姐】为一板三眼,第一支【二犯江儿水】为一板三眼加赠板,第二支【好姐姐】为一板一眼,第二支【二犯江儿水】为一板一眼加赠板。符合南北合套,北曲为主曲,南曲为配曲,且北曲慢于南曲的规则。19203所以可以将此套数视为南北合套。【二犯江儿水】(三)【不是路】【不是路】是【仙吕赚】,在一出的中间使用,主要使用散板来唱,但最后四字上板。第十七出 效颦 丑净用两支仙吕入双调【普贤歌】上场后接两支【不是路】。【不是路】通过轮唱的方式来讲述故事,当剧情发生变化时,【不是路】可与前后的曲子底色不同,可以用【不是路】来转换宫调,但剧情只是延续时,就不需要转换宫调。两支【不是路】北威、东施来到西施家门前,犬儿吠叫,西施开门,【不是路】总是伴随着角色的上场,西施也是在此上场。之后宾白二人询问西施病症,并取笑西施是思春,后面接三支仙吕过曲【皂角儿】净丑旦各一支,笔者认为此处是剧情的延续,所以可以不用转换宫调,都是仙吕宫。荆钗记 二十二出 获报 也是两支【不是路】后接【皂角儿】。【不是路】丰富了剧作中的音乐,因为其大部分是散板,在上板过曲后穿插散板曲,之后再上板连接上板曲,在演出时可以让人耳目一新。(四)【红衲袄】【红衲袄】是一支比较特殊的曲子,是为数不多的散板过曲之一。昆曲格律 对此曲如下描述:“具有特殊风格,一般总是唱中夹白,或用于二人对答轮唱,或用于一人自猜自解。平常总是连用两支或四支,有时也只用一支。”18200范例集指出【红衲袄】曲牌的自套在复套中如果不是主套,也占据着重要剧情。浣纱记 中第四十三出擒嚭,奸人伯嚭被擒,太子和伍子胥还有公孙圣斥责伯嚭就运用了三支【红衲袄】,而且在此出应为主套,前面的剧情是伯嚭逃难和感伤,一支【苦相思】引子上场,二支【香柳娘】,他逃跑时既伤心又恐惧,但之后擒伯嚭是主要的剧情,三人轮唱三支【红衲袄】。三、余 论范例集 指出 南北词简谱 等传统曲学著作所列套数为“样板型”,其所列举为“积木型”,强调主腔与音律,主张对曲牌的灵活运用,更多地从昆曲音乐角度来出发。通过音律与曲律连缀曲牌是极好的曲牌联套方式,但具有一定的难度,需要作者具有较高的曲学修养。不过,只要善于选择,25 党梦荣:浣纱记 曲牌联套述略 VOL.21NO.32023.08多加分析对比,通过阅读文本,结合前人研究成果,观看演出,留心于其中的曲牌联套,也未为不可。不过当代的戏曲演出,删减了大量曲牌。比如 2020 年第八届昆剧节,巴城小镇版,苏州昆剧传习所在昆山当代剧院出演的 浣纱记,其包括 游春 选美 后访 分纱 泛湖五折。曲牌和曲词比较接近传统昆曲和梁辰鱼原作。网络上流传的其他完整版本的 浣纱记 演出改动比较大,与传统原剧本不太相同。以苏州昆剧传习所演出的版本来说,由于条件限制,以及当代昆曲演出与观剧形式的变化,它对曲牌进行了删减,说白比较多,以节省时间。比如第一折 游春 生上场节略了引子【绕池游】,只唱【金井水红花】,旦出场只唱了【绕池游】,删去了【金井水红花】,之后两人一人一支【玉抱肚】,并且把前一支生唱的【玉抱肚】最后两句,放到后一支【玉抱肚】最后两句之前。选美 折只有一支曲牌【绵搭絮】,旦边唱边舞,除此外多为说白,北威、东施插科打诨。后访 只保留了三支曲牌,生唱【一江风】,旦【前腔】,旦再唱【金络索】。分纱 保留了【二郎神】和【尾声】,其演出套数为:【二郎神】【集贤宾】【莺啼序】【尾声】。【莺啼序】,虽然原文中有这支曲牌,但是改了曲词,应为新填词。中间加入一支的【集贤宾】为原本所无,但曲词中使用了原文中【啭林莺】曲牌前腔的“定乌鹊桥边相守”1597此句曲文。泛湖 折也对曲牌做了大量的删减,许多慢曲被删掉,其套数保留为【北新水令】【南园林好】【北太平令】【南川拔棹】【北收江南】【北清江引】,第一支合唱,其余旦唱南曲,生唱北曲,这几支曲子都比较短促。除了 选美 折,其他均为范蠡与西施都出场的折子。徐渭提出南曲曲牌“自有一定之序,作者观于旧曲而遵之可也”17,浣纱记 曲牌联套较为合律,而且作者善于选用符合声情的曲调。18笔者参照各种资料对 浣纱记 中的绝大部分套式进行了分析与归纳,研究者和创作者可以参考。参考文献:1 廖奔,刘彦君.中国戏曲发展史:第 3 卷 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0:274.2 王永敬.中国 昆曲学 研究课题系列:昆剧志上 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15:235.3 陈宏亮.魏良辅并未“配合创作 浣纱记”J.苏州大学学报,1991(04):83-85.4 顾聆森.浣纱记 的昆剧处女作地位臆说 J.艺术百家,2004(06):60-61.5 徐朔方著.晚明曲家年谱:第 1 卷 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3:124.6 陆萼庭著.昆剧演出史稿 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7:26.7 吴梅.南北词简谱卷下 M/吴梅全集.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332.8 齐森华,陈多,叶长海.中国曲学大辞典 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7:770.9 毛晋.六十种曲:一 M.北京:中华书局.1958:30.10 王艺播.论 浣纱记 对昆剧音乐体制的影响 J.戏曲艺术,2008(4):86.11 俞为民.昆曲格律研究 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9:154.12 刘崇德,龙建国,田玉琪.南词叙录 疏证 M.李俊勇,疏证.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15:22.13 王守泰.昆曲曲牌及套数范例集:南套下 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4:955-956.14 王 守 泰.昆 曲 格 律 M.南 京:江 苏 人 民 出 版 社.1982:205.15 许 建 中.宋 元 戏 文 定 律 M.南 京:凤 凰 出 版 社.2020:314.16 程芸.也谈汤显祖戏曲与昆腔的关系 J.文艺研究,2002(01):85-92.17 刘崇德,龙建国,田玉琪.螾庐曲谈 疏证 M.周期政,疏证.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15:117.18 俞为民.梁辰鱼和 浣纱记 J.剧艺百家,1986(1):106-107.(责任编辑:周立波)35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第 21 卷第 3 期JOURNAL OF ZHEJIANG VOCATIONAL ACADEMY OF ARTBrief Account of the Coupled Set of Qupai in HuanshajiDANG MengrongAbstract:The paper analyses and concludes the permutation and combination of tunes in Huanshaji.In checking and analysing,we found its permutation and combination of tunes is standard.Liang Chenyu was familiar with the music of Kun opera,and he was good at using complicated permutation and combination of tunes in his works.By analysing his works,we can learn how to arrange and combine tunes in an appropriate way.Key words:coupled sets;Huanshaji;single set;several single set embellish ments;Qupai(上接第 31 页)Epic that should not be ForgottenAnalysis of the Artistic Features of Cai Chushengs Drama Free Economic ZoneYAN MingAbstract:Cai Chusheng created the drama Free Economic Zone based on his experience during his exile in Hong Kong,which is his first attempt to have an epic style.To some extent,it can be regarded as the precursor of A River Flows East in Spring.Cai Chushengs film creation is deeply influenced by ethical melodrama,and the creation of Free Economic Zone has a similar impact.The application of narrative contrast,reversal and comic interlude is basi-cally the transplantation of Cai Chushengs film experience in drama creation.On one hand,the in-depth analysis of the script of Free Economic Zone can complement the research on Cai Chusheng,and on the other hand,it also con-tributes to the history of the war drama.Key words:Cai Chusheng;Free Economic Zone;emotional projection;epic trends;ethical melodrama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