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图书馆东馆建筑设计看消费文化影响下当代城市图书馆定位.pdf

0401 消费文化的内涵、发展及影响消费是通过货币交换获得虚拟或实物商品的交换过程1。消费主义，是指主体的消费行为已经不再满足于实际生存的需要，而是追求资本所建构出的虚假消费欲望的满足，把占有、消费更多物质财富、高档商品作为人生的价值尺度和终极意义2。“消费文化”不等同于“消费主义”3。“消费主义”更突出地指一种意识形态，一种超过基本生存之外的欲求的满足3。而“消费文化”则是指包括“消费主义”在内的所有与消费生活、消费生活方式相关的文化3。消费文化基于消费（以及富足）是一种积极的价值观念3，在以生产为中心的社会转向以消费为中心的社会转型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20 世纪初，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机器的大量发明和普遍应用使得社会生产力得到显著提升。机械取代人力成为社会生产的主要劳动力，导致资本和劳动之间的依赖关系瓦解，生产资料相对过剩，此时消费取代生产成为资本发展的关键因素。但由于工人阶级和普通大众的收入和产值在短期内无法持平，造成社会消费能力不足，资本增殖无法实现。因此，“资本会运用一切手段、尽最大的能量来刺激和扩大消费，唤醒消费需要、制造欲望和希望的消费神话”4，从而无限制地扩大消费，最大限度地刺激人们的消费欲望、透支人们的消费能力，以鼓励无限消费为根本特征的消费主义思潮作为消费文化早期的表现形式在这一背景下应运而生。随着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互联网的大面积普及，各类自媒体的兴起，使得信息传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广度。与此同时，过于大量的信息以爆破般的速度同时涌现在公众的视野，也造成了信息繁杂的问题，人们需要在大量的信息中快速辨别自己想要获取的内容，不得不浅尝辄止，无法进行深入的了解和阅读。因此，信息开始呈现出碎片化的趋势：由图像代替文字，由视频代替音频，由图文并茂代替长篇大论，争取在短暂的停留时间内成功抓住公众的眼球，从而进行信息的有效传达。于是，可以快速高效吸引公众眼球的消费文化就这样在潜移默化之中渗透到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建筑设计领域表现为，各类建筑为了获得更好的宣传效果、成功进入公众视野，开始朝着造型新颖、空间丰富、风格独特的方向发展，许多建筑为自己贴上各种独特的“网红”标签，期待可以获得超高的人气和知名度，从而成为一个“成功”的设计作品。2 城市图书馆的功能转变图书馆在汉语大辞典中解释为“搜集、整理、收藏图书资料供人阅览参考的机构”。由此可见，图书馆最基本的功能为图书储藏和阅览的空间。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仅以藏书和阅览功能为主的传统城市图书馆早已无法满足当今社会人们的需求。城市图书馆作为城市文化的载体，和博物馆、文化馆等城市中重要的公共建筑一样是城市对外展示的名片，在消费文化的影响下也朝着造型新颖、功能复合、空间丰富的方向发展。纵观城市图书馆的发展脉络，学者吴建中在走向第三代图书馆一文中，将城市图书馆分为以藏书为中心的第一代图书馆、以开放为特征摘要：在消费文化的影响下，城市图书馆单一的阅览功能已无法满足新时代阅览者的需求，其功能向着多元复合的方向发展。文章结合新时代城市图书馆的设计需求，对其定位展开探讨，通过对上海图书馆东馆的建筑设计进行分析，研究城市图书馆在消费文化带来的多功能复合趋势下，如何做到既开放多元吸引人气，又沉稳庄重不失内涵，从而坚守住城市图书馆的文化建筑主体地位，成为培养主动性和创造力的广义学习概念的城市空间，得出其更加合理的定位应为“城市书房”的结论。Abstract：Under the influence of consumer culture,the single reading function of urban library can no longer meet the needs of readers in the new era,and its functions are developing towards the direction of multiple and complex.Based on the design requirements of the urban library in the new era,this paper discusses its positioning.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architectural design of Shanghai Library East Hall,this paper studies how the urban library,under the trend of multi-function and complex brought about by consumer culture,can not only be open and diversified to attract people,but also be steady and dignified without losing connotation,so as to maintain the main position of urban libraries as cultural buildings,and it will become an urban space for broad learning to cultivate initiative and creativity.It is concluded that its position as urban study is more reasonable.关键词：消费文化；城市图书馆；城市书房；上海图书馆东馆；建筑设计Keywords：consumer culture；urban library；urban study；Shanghai Library East Hall；architectural design文梁海岫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华南理工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高级工程师左湘筠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硕士研究生DOI：10.19875/ki.jzywh.2023.12.014The Orientation of Contemporary Urban Libraries under the Influence of Consumer Culture from the Architectural Design of Shanghai Library East从上海图书馆东馆建筑设计看消费文化影响下当代城市图书馆定位041237|2023|12建筑学的第二代图书馆和以人为主体的第三代图书馆5。第一代图书馆中有大量且丰富的各类藏书。早期的图书馆将藏书量作为评价图书馆的首要指标，在此时期，图书馆中有大量经典著作、名家手稿、孤本珍藏，以藏书为主、阅览为辅，且馆内大多数藏书不支持外借，读者只能在馆内进行阅览，且许多书籍还需要获得特殊权限才能进行阅读。第二代图书馆中开始出现开架书库。在这个阶段，城市图书馆的开放性大大提高，图书馆一改曾经“藏书阁”高高在上的姿态，转变为人人都可进入的公共开放场所，提供书籍借阅、资料检索等服务，举办学术讲座、研讨会等交流活动，开始为人民服务。第三代图书馆从以书为主体向以人为主体。新时代城市图书馆更加注重人的需求，从过去围绕藏书和阅读功能为主，向着以人们的体验为主转变。随着建筑设计领域开始提倡全民参与式设计，城市图书馆将人们的需求放在首位。在设计之初，为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图书馆开始向着功能多元复合的方向发展，在原本阅览功能的基础上加入艺术展览、娱乐互动、主题餐饮等功能，“其核心目标从以重藏书数量到重视到访者包括学习、审美、创作、休闲、娱乐、生活在内的综合体验”6。3 新时代城市图书馆的设计需求及定位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和智能手机等各类电子产品的日益普及，电子阅览凭借其便捷、快速、高效、可以利用碎片化时间等突出特点得以快速推广，一时间对传统阅览方式造成了一定冲击。在消费文化的影响下，城市图书馆需要与时俱进，加入更多元的功能，创造更丰富的空间，提供更独特的体验，从而激发出全新的活力。芬兰赫尔辛基中央图书馆颂歌（Oddi）为满足公众所提出的全部功能需求，将自己定义为“可以遛娃、做饭、缝衣服、录音乐、看展览、做物件”的“城市客厅”6。由此不难看出，图书馆已经由原来单一的藏书楼转变为集文化、休闲、娱乐、餐饮等多位一体的“一站式”服务中心7。在消费文化的影响下，城市图书馆也和其他文化类建筑一样，向着开放、交流、共享的方向转变，甚至许多设计师将其和城市博物馆一样定位为可以全方位、多角度实现各种功能的“城市客厅”，一个可以自由自在地休闲、娱乐的场所。而本文认为，比起集各种功能于一身的“城市客厅”，“城市书房”的定位可能更加符合城市图书馆的气质。客厅，即作为接待客人的休闲交流场所，兼具对外展示主人品位和家庭聚会等娱乐功能，在功能分区上通常被定义为“动”区；而书房则是以藏书和阅览为主的学习工作空间，兼作主人临时会议等较为正式的会谈或学术交流的场所，是知识生产和创作灵感的发源地，在功能分区上通常被定义为“静”区。比起“城市客厅”以开放、交流、共享为主题特色，“城市书房”所具有的风韵、文雅、专注的特征更加具有学术氛围，更符合城市图书馆的文化主体地位。因此，其作为城市图书馆在新时代的定位也更加契合。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快节奏时代，“私人的阅读空间不断受到来自网络互动媒体的挑战。私人阅读表面上可以仅凭一台电脑、一部手机来实现，但从本质上看，私人阅读变成一种越来越难以维持的个人私密体验”8。无论是商业类建筑还是文化类场馆，在消费文化的浪潮中都在向着多元复合的方向发展。人们并不缺少好看、好玩、好社交的休闲娱乐场所，相比之下，当人们想要暂时远离喧嚣，进行一场阅读之旅，为自己充电的时候，人们所需要的恰恰是一个可以安静阅读的场所，一种可以静下心来“全民学习”的氛围，一张可以专注读书不受人打扰的桌子，一个可以暂时屏蔽碎片化信息涌入的心灵栖息地。此时，人们最先想到的往往是城市中最后一方“净土”城市图书馆。如果连这人类文明最后一块栖息地也沦为人声鼎沸的社交娱乐场所，那浮躁的人们想要沉淀下来也只能有心无力了。“阅读，是图书馆的立身之本”9。在消费文化的影响下，城市图书馆自然不能固步自封，它需要从文献中心向着文化中心的方向转变，为满足新时代人们的需求，自然也要向着多元复合的方向发展。但是，在顺应时代潮流进行转变的过程中，城市图书馆要保持住其文化主体的地位，对公众的认知以及审美进行正确引导，从阅读的角度出发，各种复合功能皆以传播文化为终极目标，“寓教于乐”要以“寓教”为本位，不能以牺牲图书馆基本的社会教育功能为代价，使图书馆沦为以休闲娱乐为主的拍照打卡点。综上，本文认为“城市书房”更加符合城市图书馆的气质，其作为新时代城市图书馆的定位更加合理。4 作为“城市书房”的图书馆上海图书馆东馆位于上海市浦东新区，西北临浦东新区政府，东北近上海浦东展览馆，西南部的上海科技馆为其带来大量的人流，南侧的世纪公园为其提供最好的景观朝向。作为国内建筑单体面积最大的图书馆，又处于陆家嘴核心区，其整个建筑过程早已备受瞩目。作为世界范围内规模最大的图书馆之一，总建筑面积高达 11.5 万平方米的上海图书馆东馆仅在地下空间设有2000多平方米的周转书库，且不设置永久书库，尽最大可能将空间释放出来，从而更好地为公众服务。一座真正有内涵的文化建筑无须繁复的外部装饰。在建筑造型上，上海图书馆东馆在设计之初便提出拒绝“新、奇、特”的造型特点，最终SHL 建筑师事务所凭借其最朴实的“璞石”意向赢得了这次国际竞赛。璞石，即蕴藏有玉的石头。上海图书馆以璞石的外部形象寓意其内部自有乾坤，同时也蕴含着对前往图书馆充实自身的人们终成大器的美好祝愿。整个图书馆由三个简单的几何形体组成，下部的两个独立的空间分别为报告厅和儿童阅览区，两个小体块支撑起一个棱角分明的多面体，建筑主体首层采用全透明玻璃幕墙做外立面材料，使建筑内部空间更加通透的同时，为整个建筑增添悬浮感。上海图书馆东馆凭借其简洁、大气且富有内涵的几何形体建筑造型，彰显了文化建筑的魅力和底蕴，依旧成为了上海市最新的文化地标。由此观之，新时代城市图书馆不必过分追求新奇特的建筑造型，保持住文化建筑该有的内涵和气质同样可以成为新时代的城市地标。在功能排布上，整个建筑采用最简单的“回”字型布局，主要功能区围绕中庭展开，建筑中部七层通高的中庭配合顶部天窗采光，在晴日里还会产生丰富的光影效果，日光在中庭中倾泻而下，图 1中庭空间（图片来源：作者自摄）图 2内部空间装饰（图片来源：作者自摄）042参考文献：1石佳.从消费主义角度谈高校图书馆文化品牌建构J.商讯,2021(06):114-115.2崔健.消费主义的资本逻辑、意识形态属性及其批判J.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研究,2020,6(04):146-153.3扈海鹂.消费文化：文化现代性与消费主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4许小委.当下消费主义的起源齐格蒙特鲍曼消费主义思想探析J.理论界,2013(03):104-106.5吴建中.走向第三代图书馆J.图书馆杂志,2016,35(06):4-9.6李敏敏.献给所有人的城市客厅：从颂歌图书馆的设计与服务看社会美育的实现J.装饰,2021(07):37-41.7李伟.“互联网+”环境下的图书馆发展与思考J.图书与情报,2016(02):80-83.8张晓新,沙玉萍.泛娱化语境下图书馆消费文化空间的建构J.图书情报工作,2017,61(14):53-61.9曹玲娟.今天，需要怎样的图书馆N.人民日报,2022-09-07(010).10施晨露.上图东馆：世界级城市图书馆呼之欲出N.解放日报,2021-08-14(001).11Aniruddha Mahale.Rem Koolhaas:The Architect of Tomorrow?EB/OL.(2014-07-08)2022-02-20.https:/www.tfod.in/art-design-articles/672/rem-koolhaas-the-architect-of-tomorrow-.12吴建中.从上海图书馆东馆设计看全球图书馆建筑发展趋势J.图书馆杂志,2022,41(06):9-14.穿过错动的体块，和中庭地面的艺术品一起，使整个建筑空间更加富有艺术气息（图 1）。建筑二层主要由大大小小的研讨室组成，附带一些文印体验室。三层空间为整个建筑的核心阅览区，整层空间四面分别设有一个阅读广场，每个阅读广场拥有截然不同的外部朝向，无论阅读时想置身城市之上俯瞰车水马龙，还是想逃离喧嚣，亲近自然美景，在这里均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进行阅读体验。四层为专业阅览室，配合手稿馆和家谱馆等可以开展以“寓教”为主题的参观活动。五层则是以数字资源为主展示前沿科技的空间，配合音乐、美术、创作、表演等专业空间，更加注重体验感。在功能复合、丰富空间的同时，设计者没有将沉迷阅览、喜欢安静的人群抛之在外：在四层和五层分别设有一个极静阅览室，在这个空间内，阅览者可以屏蔽掉互联网信息的干扰，享受一场沉浸式的阅读之旅。在新时代城市图书馆功能多元复合的同时，上海图书馆东馆保持着自己的坚守，坚持以阅读为主体，“通过阅读普及文化、科学、艺术、历史，反过来，文化、科学、艺术等体验可以更好地推广阅读”10。“所有的活动都是为了促进阅读，阅读，是图书馆的立馆之本”9。因此，上海图书馆东馆的设计充分说明“城市书房”作为城市图书馆的定位更加合理，这里可以提供丰富的交流活动，体验不同的阅读方式，碰撞不同的专业火花。但是一切均是以实现社会教育为目的，以提升文化素质为前提，而不是茶余饭后的休闲娱乐场所，更不该沦为仅为拍照打卡而设的人造景区。在内部空间上，整个建筑内部空间没有过多的人为“干预”，没有刻意设计丰富的“艺术空间”用于拍照打卡，真正做到了“让建筑物的所需功能来决定它应该是什么模样”11。所有的空间都是以功能为主，在功能优先的基础上进行设计，实现了“观赏和使用的统一”12。“东馆向人们展示了本源的回归：图书馆是为人用的，而不是给人看的”12。建筑内部装饰化繁为简，采用连续的竹制板材作为主要装饰材料，天然去雕饰。竹子具有良好的吸声效果，同时具有文化象征，配合室内空间的错动又有富有艺术的气息，凸显图书馆文化气质的同时，自然地产生一种静谧感，使人们不自觉放轻脚步，轻言轻语，不忍破坏馆内安静祥和的文化气氛（图 2）。从这个角度上，上海图书馆东馆凭借其简单统一的内部装饰凸显了文化建筑该有的庄严，在新时代转型中成功守住了其文化主体的地位和底线。为解决当下大量参观人群前往图书馆参观会对阅览人群造成干扰的困境，在流线组织上，上海图书馆东馆为参观人群设置专门的参观路线（图 3）和参观时段，使参观人群有组织、有秩序地前往图书馆各个特色区域进行参观，且配合专业讲解可以对图书馆内特色的空间有更为深入的了解，对各类新颖的阅读方式有更为深刻的体验。从而“将今天的游客转化为明天的读者”10，真正实现促进阅读的目的。“有人需要一个看得见风景的座位，有人需要排除干扰的静心阅读，有人需要与他人交流互动的场所”10，上海图书馆东馆作为“城市书房”成功在阅读优先的基础上满足了不同人群的需求，真正实现了新时代城市图书馆所需要的多元复合，在消费文化的影响下依然铭记自己最初的使命和最终的目标，在转型的同时保持住文化建筑应有的气质和操守，成功化解参观和阅览人群之间动静难以调和的矛盾。笔者认为，其是现代城市图书馆设计中的典范之作。结语图书馆作为人类文明的传播者，是人类的文化圣地，在消费文化日益盛行的潮流中虽然不能墨守成规、固步自封，但在顺应潮流改变自身的同时，也要牢记自己的初心和使命，当好人类文明的灯塔、传递素质教育的角色，在满足人们当下丰富的生活需求的同时，要以保证其基本的阅览功能不会丧失为前提。图书馆应该是以阅览群书、学习知识、学术研讨等丰富自身阅历、提升文化素养、沉淀且注重内涵的功能为主的文化交流场所，而不应该沦为以拍照打卡、购物参观、休闲餐饮等寻求短暂的刺激、追求精神上的快感、浮躁且流于表面的功能为主的休闲娱乐场所。真正赋有内涵的建筑不需要过多华丽的装饰和特色的标签，其本身所散发的文化素养便是其天然的魅力资本。简洁大气、朴实无华的建筑造型同样可以成为一座城市的文化地标。综上，本文认为“城市书房”这个沉稳、内敛、赋有内涵和底蕴的定位更加符合新时代城市图书馆的应有品格和气质。图 3参观流线（图片来源：作者根据上海图书馆东馆官方网站图片改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