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蓝天的丹麦童话.pdf

Life of Studying Abroad留学生活702023年10月05日第19期碧海蓝天的丹麦童话文 _ 郗归舟想到丹麦，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是童话王国，是悠闲时光，还是北欧湛蓝的天空和大海？丹麦首都哥本哈根是一座不折不扣的童话之城。这里有碧海，有蓝天，有无垠的风，有清澄的水，有冬日寒鸦绕过飞雪盘旋天际，有夏天海滩上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唯独没有太多的城市喧嚣。城市的浪漫哥本哈根坐落在海天之间。从高空往下俯瞰，大片的绿韵和秀水如泼墨般晕染在大地上。城市中，最高的楼只有十三层，而且数目寥寥，所以我们在学习丹麦语时，老师会笑称，十三以后的数字不必再学。哥本哈根曾有过光辉灿烂的历史，在街上随便一走，不期然遇见的一幢建筑，或许就经历了几百年的悠长时光。我轻轻地吸一口气，萦绕在肺腑之间的那股气息，仿佛还是当年安徒生、哈姆雷特、克尔凯郭尔沉思时吹过的冷风。2018年，我来丹麦留学，飞机一落地，扑面而来的倾城冷雨便让我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好在，一出机场我就找到了一杯热可可让自己重新温暖起来。在热气缭绕中，我和店主闲谈。他告诉我，最热的夏天已经过去，太阳开始西斜，光阴逐渐走向一年当中长达十个月的寒冬和极夜。许多人会在漫长的黑暗中感到压抑，但哥本哈根人有着自己独特的排解方法浪漫与天真、童话与诗歌。哥本哈根人的浪漫是根植在骨子里的，那是一代代积累下来的山河壮丽，在荆棘和花瓣之间纵声高歌。我所接触的学子和老师们亦是如此。我住在哥本哈根大学南校区的校园中，据传，宿舍楼的建筑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晶莹剔透的建筑外墙像一颗巨大的琉璃镶嵌在地面上，推门就是湖，湖边就是海，风景极为秀美。南校区是近几年新建的校区。在来之前，我曾不止一次地抱怨过，为何要将我一个学习古典学的人分配到这样一个现代化的地方，而不是市中心那座有数百年历史、每一块红砖青瓦都写满了智慧与故事的老校Studying Abroad Magazine71区。可当我来到这里，便什么异议都没有了。长风吹拂着我的衣衫，海浪荡涤着我的心胸。大海苍茫而浩渺，壮阔而包容，可以治愈一切。校园小景的“hygge”丹麦语有个词叫“hygge”，形容人或物闲适、自在、随遇而安的状态，它恰如其分地描绘了我的校园生活。学校有许多小餐厅和食堂，但几乎没有固定的餐桌，人们排队买好饭，称重量付款，然后端着餐盘散落到校园各处，席地而坐，在草地上、湖水边、海岸线的礁石上，三三两两，谈天说地。教学楼里也遍布着许多拥有沙发、图书和暖气的休息角，可以吃饱喝足，再享受一场好眠。吃完之后，需要把餐盘放到收集的小推车或者架子上，这种小推车到处都是，以至于我一直觉得哥本哈根大学的餐厅清洁工是一份很有趣的工作，他们满校园地漫步，四处行走，将散落的餐盘回收，仿佛带回了许多飞翔无际的鸽子。说到鸽子，它和火鸡、大鹅齐名，是哥本哈根大学的校园三霸，战斗力极其凶猛。三霸各擅胜场，以自己特有的方式“霸凌”学生。鸽子会蹑手蹑脚地过来，猛地俯冲，抢走食物。火鸡会趁学生上课的时候来到窗外扑腾乱叫，吵得人心烦。而大鹅，更是不走寻常路，经常瞄准过路学生的屁股，突然发力。三霸之中，鸽子因为体形可爱，娇小玲珑，最受学生青睐，经常有人成群结队地前去投喂。长此以往，鸽子们长得胖嘟嘟、圆滚滚，几乎飞不起来，所以，经常可以看见它们蹲在河边，低眉耷眼，严肃地思考“鸽”生。有一次，我上学赶路，不小心踩到了一只鸽子的翅膀，那只胖鸽子竟毫无波澜，只懒洋洋地歪头看了我一眼，不仅没有挪动的意思，反而慢吞吞地抬起羽毛，盖住了自己的脚，表示自己懒得动弹。探索古典学的瑰奇在哥本哈根大学，我首先学会了生活，然后才是学习。在许多个午后，坐在图书馆里正对大海的位置，读一些羊皮卷，中世纪古书，一些拉丁文、古希腊文、古诺斯文，畅想着千百年前的冬日，那些古人是否也曾跟我看过同一片碧海、见过同一缕夕阳、握住同一片月色。古典学本就是冷门学科，又是丹麦语授课，我是全学院唯一的中国人。课程几乎都哥本哈根新港泛海，清风拂面，水波宜人Life of Studying Abroad留学生活722023年10月05日第19期是研讨式小课，五六个人相围而坐，你一言我一语，尽情地畅谈，思想的火花在空中迸溅如星辰。我的拉丁文老师来自赫尔辛格，那是莎士比亚笔下忧郁深沉的复仇王子哈姆雷特一生所停留的地方。他是个很传统、很浪漫的丹麦人，第一节课全校都停了电，他取来蜡烛，放在教室中央，教我们拉丁语illuminare（光辉）。他说“illuminare”不只是光，还是黑暗中世纪长夜绝境中的一支歌，是信仰、是荣光、是希望，也是每个人心里都存在着的一种东西，会把我们都照亮。后来，我经常想起这句话，也终于明白了理想的真谛，找到了可以照亮我一生追求的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十月份，学期进程还未过半，凛冬长夜就已经到来。往往下午三四点天已开始渐渐变黑，直到第二日上午十一点才会天亮。所以我每次上课几乎都是黑夜。后来我搬了家，下课后甚至还要孤身一人穿行过大半座城市，身披满城灯火，回到冰冷空寂的房间。这种情况很容易让人觉得压抑。更何况，古典学压力极大。丹麦的本科都是三年制，在这三年中，学生要熟练掌握拉丁语、古希腊语和一门现代欧洲语言，通常是德语或法语，再根据研究兴趣进一步阅读大量的古籍。本地人尚且学得磕磕绊绊，何况我是一个连丹麦语都讲得不太熟练的中国人，其难度不亚于只会拼写ABCD的老外一笔一画地开始学习文言文。古典学并不是经世致用的专业，愿意学它的人，几乎都是为了满腔热爱，是理想主义者的皓月当空。所以，虽然吃了很多苦，我倒也学得很开心，在埋头苦读中找到了乐趣。不过，当一学期快要结束，考试来临的时候，我有些傻眼了。哥本哈根大学的大多数课程都是以一篇长论文进行考核，要先将提纲拿给老师过目，往往还要改上那么几遭，要读的材料有几十页，浩如烟海，想写出新意更是难上加难。好在经历了一番据理力争，老师允许我用英文写作，不必再纠结丹麦语的诘屈聱牙。在论文季，我成了图书馆的常客，踏着海浪声来，伴着星月而走。图书馆的热可可、睡眠舱、小毛毯，是我整个漫长冬日的好伙伴。为了缓解学生们的压力，一批毛茸茸的小狗不定时地被领入图书馆，让学生们可以在看书之余抚摸“毛孩子”，放松身心。每次考试周，整个人都像是死去活来了一遭。不过，也有例外一些田野实践课程往往不需要考试，而是以实践报告等种种丰富多彩的形式进行。例如，老师会带着大家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几门实践课上，我去佛罗伦萨看过文艺复兴的遗迹，去罗斯基勒看过史诗贝奥武夫 发源地的萧条旷野，也在瑞典南部考察过许多的石雕和沉船遗迹。明明是一群“大朋友”了，但一起背着小书包出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春游。这当然也是丹麦式浪漫的一种，让我可以暂时避开尘嚣喧嚷，托身寄情于自然风光、历史胜地，在宁静致远处，安放自己的灵魂。哥本哈根大学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平和恬淡，没有太多机遇和挑战，近乎与世无争。它从来不打算培养什么商业巨子、精英领袖，只是沉默地立在海天之间，容我埋头做学术，容我摘星辰点亮火炬，也容我携一身浪漫，醉万里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