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和粮食生产.pdf

农林经济管理学报 2023，22（04）：435-445Journal of Agro-Forestry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http：/E-mail：nljjglxb 注意力、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和粮食生产甘林针，普蓂喆，钟钰（中国农业科学院 农业经济与发展研究所，北京 100081）摘要：基于20032019年国务院和中国30个省份527份政府工作报告，考察粮食注意力影响地方粮食生产的机理，同时分析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对上述关系的影响，并结合地方主政官员和主政环境进行分类检验。结果表明：粮食注意力能够显著提高粮食生产，这一结论在粮食主产区和主销区均成立，但在平衡区尚不成立。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强化了主产区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促进作用，但削弱了主销区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促进作用。异质性分析发现，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正面影响只存在于受教育程度较高和到任年龄较小的官员主政地区，主政环境的经济发展压力不影响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作用。基于此，提出继续强调粮食安全的重要性、科学设置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考核指标、优化官员配置的政策建议，以稳定粮食生产、保障粮食安全。关键词：粮食生产；政府注意力；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政府工作报告中图分类号：F30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6924（2023）04-0435-11 Attention and Responsibility System of Provincial Governors for Food Security and Food ProductionGAN Linzhen，PU Mingzhe，ZHONG Yu（Institute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 and Development，Chinese Academy of Agricultural Sciences，Beijing 100081，China）Abstract：Based on 527 government work reports from the State Council and 30 provinces，municipalities and autonomous regious in China（excludihy Tibet，Hong Kong，Macao and Taiwan regious）from 2003 to 2019，the mechanism by which food attention affects local food production was examined.Meanwhile，the impact of the responsibility system of provincial governors for food security on the above relationship was analyzed，and a classification test was conducted by combining local officials and the political environment.The results show that food attention significantly improves food production，which is true in both the main food-producing areas and the main food-sales areas，but not yet in the food production-marketing balance area.The responsibility system of provincial governors for food security has strengthened the promoting effect of food attention on food production in the main food-producing area，but weakened the promoting effect of food attention on food production in the main food-sales area.Heterogeneity analysis found that the positive effect of attention on food production only exists in areas where local officials have received better education and have been appointed at younger ages，and the pressure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does not affect the role of attention in food production.Therefore，policy recommendations are proposed，which include continuing emphasizing the 甘林针，普蓂喆，钟钰.注意力、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和粮食生产 J.农林经济管理学报，2023，22（04）：435-445.收稿日期：20230208 修回日期：20230423 DOI：10.16195/36-1328/f.2023.04.46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21BJY131）、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21ZDA056）和中国农业科学院科技创新工程项目（10-IAED-01-2023）作者简介：甘林针，女，博士生，主要从事粮食安全与支持政策研究，；*通信作者：钟钰，男，研究员，博士，博士生导师。第 22 卷农 林 经 济 管 理 学 报importance of food security，scientifically setting assessment indicators for the responsibility system of provincial governors for food security，and optimizing the allocation of officials in order to stabilize food production and ensure food security.Keywords：food production；government attention；responsibility system of provincial governors for food security；government work report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粮食安全事关国运民生，是国家安全的重要基础。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高度重视粮食安全问题，强调“我国是个人口众多的大国，解决好吃饭问题始终是治国理政的头等大事”“保障国家粮食安全是一个永恒的课题，任何时候这根弦都不能放松”。在我国分权式改革体制下，地方政府主导着地方治理工作1。为此，中央出台多项政策要求地方政府抓好粮食生产，落实地方粮食安全主体责任，2014年国务院出台 关于建立健全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的若干意见，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成为保障粮食安全的重要制度，进一步明确省级政府在维护国家粮食安全方面的事权和责任，2015年制定 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考核办法，首次建立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的监督考核机制2。对比过去的“米袋子”省长负责制，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在主体责任上，从纯粹数量层面的粮食总量平衡转换为增强粮食生产可持续性，要求更严格；在落实机制上，从负责制变为责任制，强化法律性质；在考核机制上，出台了专项考核要求2。在中央和地方政府共同努力下，到2022年我国粮食产量实现“十九连增”，粮食人均占有量超过480千克，国家粮食安全水平达到新高度。影响粮食生产的因素一直是学界讨论热点，学者们围绕粮食政策支持、资源禀赋变化、农业基础设施提高、农业技术进步贡献等方面展开研究，为解释我国粮食持续丰产丰收作出有益探索3-4，但鲜有从地方治理角度洞察地方粮食生产。地方粮食生产治理工作离不开政府支持和关注，目前学界较少对粮食生产治理背后决策者注意力的讨论。决策者注意力一直是管理学领域研究决策行为的关注焦点5，注意力理论认为决策者注意力是一种有限稀缺资源，决策者难以在同一段时间内对所有事务给予同等程度的关注，一般注意力聚焦于何处，地方发展轨迹就会偏向何方6。地方政府在有限注意力下对粮食的注意力分配，是否是我国粮食持续增产的解释原因值得探究。注意力起初是一个心理学概念，意指相对于外界大量信息，注意力被视为一种有限资源分配给不同事务的心理过程7。随着注意力理论拓展，Rouse等8提出注意力经济学概念，意在理论层面探讨注意力分配的效率问题，在给定约束条件下寻求最优均衡解。经济学对注意力配置的研究往往暗含行为人是完全理性的假设，但现实情况下决策者往往是有限理性的。Ocasio5和Davenport等9将注意力概念引入管理学研究，美国学者布赖恩 琼斯在有限理性理论和注意力稀缺的假定上，又将注意力引入政府决策领域，认为政策制定者注意力变换后，政策也会随之发生改变，并最终影响到地方事务发展。近年来，学者们围绕地方政府注意力对各领域治理效果的影响研究取得一定进展。在多任务情境下，地方政府改变某领域的注意力，会影响到资源分配和监督力度，最终形成治理成效的差异化结果。在生态环境方面，申伟宁等10以京津冀地区各级政府工作报告文件为研究对象，证实生态注意力可以显著提高地区环境治理绩效，其中环境环保注意力对改善地区环境治理绩效作用最明显。在公共财政资源投入、社会保障事业发展、地方政府网络建设等方面，注意力发挥着显著作用11-12。近几年，农业经济研究领域的学者们也关注到注意力问题，刘明辉等13在510份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取政府对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注意力，结果发现政府注意力与农村产业融合之间呈显著倒“U”型关系。郭珍等14将政府注意力嵌入社会关系网络，证实政府注意力对推动乡村振兴具有积极作用。可见，注意力相关理论为研究政府行为和决策作用地方事务发展提供新视角，也为开启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影响研究提供思 国务院关于建立健全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的若干意见，http:/ 4 期甘林针等：注意力、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和粮食生产路。基于此，本文以注意力理论为基础，考察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影响，同时探究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对上述两者关系的调节作用，并进一步对地方主政官员和主政环境进行异质性讨论，从而为理解粮食生产变化提供新的认识。二、地方政府的粮食注意力与粮食生产 度量地方政府的粮食注意力是研究重点和难点，注意力代表着政府对特定事务的关注和重视程度，是一个较为抽象的概念，对其直接测量比较困难。以往学者主要从政府工作报告、权威领导批示、新闻报道频次、相关政策法规和公开信息等文本内容中获取注意力数据15-17。结合研究需求和数据可获得性，本文选择地方与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粮食相关词频的比值作为地方政府的粮食注意力代理变量。政府工作报告主要包含两个方面内容：一是总结前一年政府工作的成绩和经验；二是安排新一年政府工作方向和重心18。可以说，政府工作报告是一个地方最高级别的报告文件，是各级政府进行资源配置与精力投入的“指挥棒”，报告内容严格以政府意志为纲领，特定词语出现的时间、背景和频次都经过深思熟虑，其文本是政府注意力分配或者变化的重要载体和分析窗口。提取政府工作报告中粮食相关词频，用以定量描述地方政府连贯的粮食注意力是一种较为优良的选择。政府工作报告中粮食相关词频数据依靠人工搜集，首先通过国务院网站和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网站获取国务院和中国30个省份20032019年共527份政府工作报告，初读以了解粮食相关内容。其次，确定5类粮食相关词：一是直接描述粮食本身，搜索关键词为“粮”；二是粮食品种类，搜索关键词为“谷”“稻”“麦”“玉米”“薯”“豆”“青稞”；三是耕地类，搜索关键词“耕地”“农田”“灌溉”；四是种子类，搜索关键词“种业”“种子”“种质”“种源”；五是其他类，搜索关键词“单产”“米袋子”“吃饭”，随后提取有效关键词频数测算粮食注意力。目前已有相关技术手段快速提取文本中的词频，但是单纯的词频提取可能出现严重问题：一是词频重复，“粮食单产”同时有“粮”和“单产”，“稻谷”同时有“稻”和“谷”等，有可能在使用技术手段提取时被重复计算；二是词义内涵不一致，报告中带着所选关键词可能并不由于数据可得性等原因，研究未涉及西藏及香港、澳门、台湾，以下简称“省份”。表1粮食注意力相关词频数和排序类别直接描述粮食粮食品种类耕地类种子类其他搜索关键词粮谷稻麦玉米薯豆青稞耕地农田灌溉种业种子种质种源单产米袋子吃饭粮食相关词粮食、粮仓、粮价、种粮、“非粮化”、粮食种植面积、粮食产量、粮食安全、藏粮于地、藏粮于技、口粮、粮食综合生产能力等杂交谷子稻谷、水稻、早稻、中稻等小麦、大麦、燕麦等玉米马铃薯、红薯等大豆、豆类等青稞耕地农田、高标准农田灌溉种业种子种质种源单产、粮食单产米袋子吃饭词频数3 6257246124170152816287510464021318236985728排序118596712143248111516101317437第 22 卷农 林 经 济 管 理 学 报指向粮食，如“精神食粮”中的“粮”“吃饭财政”中的“吃饭”“豆腐渣工程”中的“豆”等，与粮食无直接关系。因此直接采用技术手段提取的词频值得怀疑，需要校对处理。为保证词频有效性和准确性，逐篇阅读527份政府工作报告，以是否专门描述与粮食相关的内容作为有效词频的识别依据，同时剔除重复、内涵不一致等词频，最终获得报告文本中与粮食相关的有效词频。表1报告了中国30个省份政府工作报告中5类粮食相关词的有效频次，报告中以直接描述“粮”的词频最高，一共出现3 625次，超过粮食相关词频总数的一半，显然各地对粮食的注意力表达比较直接，强调粮食工作紧紧围绕粮食本身。紧随其后出现的高频次相关词是耕地类，“民以食为天，食以土为本”，耕地是粮食生产的基本要素，各地对粮食注意力的重视程度也较高。各地还会结合辖区内主要粮食品种进行具体安排和部署，因此粮食品种类的相关词出现频率也较高。最后，与粮食相关的种子类和其他“米袋子”“吃饭”等词语也会偶尔出现。按照我国三大粮食区域分类，测算粮食主产区、平衡区和主销区各省份平均粮食词频，与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粮食词频如图1所示。国家粮食词频和三大粮食区域平均词频在总体上均处于先增长再下降的趋势。在词频增长阶段，主要是2003年之前全国粮食产量下降导致粮食供需紧张，国家不断强调粮食生产的重要性。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在随后几年提高了粮食词频，虽偶有下降年份，但总体增长至2008年。2009年后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的粮食词频逐步下降，这并不是国家粮食注意力下降，而是粮食产量有所恢复后，国家在有限注意力下开始将粮食注意力转入常态化，央地共治下的粮食工作在艰难探索后逐步实现规范化、标准化、常规化，单独强调的情况开始减少。有意思的是，三大粮食区域的粮食词频下降幅度低于国家粮食词频，地方粮食词频与国家粮食词频的差距越来越小，即地方政府并未随着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粮食词频的下降而大幅调减本级政府工作报告中的粮食词频，地方政府“表现型政治”的情况在粮食工作上越来越弱，其抓粮主动性正在提升，粮食重视程度有所提高19。为更大程度展示地方政府对粮食的“主动性”注意力，使研究结果对调动地方政府粮食工作自主性、落实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稳定粮食生产更有参考性。本文将地方政府工作报告与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的粮食词频比值视为粮食注意力，这一处理与中国政治行政体制带有“压力型”体制特点有关，地方政府对某领域的相对自主性并非完全出于自发，而是在上级政府的压力下进行本级内容的调整20。在粮食工作上，地方政府往往会根据近几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央农村会议等会议精神要求调整地方工作报告内容。如中央会议与文件频繁出现粮食字眼时，地方会及时同向调整，这一调整可视为地方政府为响应上级作出的“非主动性”注意力。通过对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粮食词频的比值，可以削弱“非主动性”注意力，更好地反映地方政府对粮食的“主动性”注意力。图2展示了20032019年三大粮食区域的平均粮食注意力变动趋势，从时间上看，三大区域的粮食注意力总20世纪，我国粮食生产大体是“两丰两平一歉”的周期，20042006年粮食3年丰收，是1985年后首次打破这个周期波动规律，可推断这可能是2007年各级政府工作报告减少粮食词频的主要原因。但随即形势逆转，2007下半年到2008年出现全球性粮食危机，因此2008年各级政府工作报告又高频率提及粮食及相关词。图120032019年国家和三大粮食区域粮食词频数438第 4 期甘林针等：注意力、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和粮食生产体都在上升，与我国粮食持续增收的情况是一致的。在绝对值上，粮食注意力从大到小排序依次为粮食主产区、平衡区和主销区，这与三大区域粮食种植面积比例的排序相同。即三大粮食区域中，粮食注意力越高的区域，其粮食种植面积比例越高，粮食生产贡献程度越大，此现实情况为开展粮食注意力作用于粮食生产提供研究起点。三、数据来源、变量选取与模型选择（一）数据来源考虑到19982003年全国粮食生产处于下行区间，2003年前后粮食生产变动差异较大，以2003年的阶段性低点为起点，观测区间为20032019年。自然资源、机械化水平、耕地资源、有效灌溉率、交通通达性、非农就业机会、经济增长和财政分权程度相关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数据库、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财政年鉴。后文异质性分析所需的地方主政官员相关数据来自手工搜集，主要来源于中国政要资料库、中国经济网地方党政领导人物库、人民网等官员变动信息和官员个人简历。（二）模型选择与变量选取借鉴程仲鸣等1和张璇等21的研究成果，选择如下模型：areait=0+1attentionit+2controlit+it（1）式（1）中：area表示地方粮食生产，采用地方粮食种植面积来度量，后文还使用地方粮食产量和地方人均粮食占有量进行稳健性检验；attention为粮食注意力，用地方与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粮食相关词频的比值来度量。本文还考虑实施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的调节效应，2014年出台的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以压实地方粮食安全主体责任，对地方落实粮食工作有推动作用，建立如下模型：areait=0+1attentionit+2safeit+3safeitattentionit+4controlit+it（2）式（2）中：safe为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考虑到 关于建立健全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的若干意见 于2014年12月31日出台，2015年正式实施，设定2015年及以后年份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control包含三类控制变量，第一类是粮食生产自然资源，粮食生产对自然资源气候依赖程度高，选择气温、降水量、光照强度等3个变量，分别用年均温度、年均降水量、年均日照时数表征。第二类是粮食生产要素水平。机械化水平，机械化水平是农业生产技术进步的重要指标，既可以提高粮食生产效率，又可以替代日渐昂贵的劳动力，正向作用于粮食生产，选择单位农作物播种面积的农业机械总动力表征。耕地资源，土地是粮食生产的基本要素，其可替代性极低，在地方粮食生产上起根本性作用，选择耕地面积表征。有效灌溉率，反映地方农作物生产灌溉条件，用地方有效灌溉面积与农作物播种面积之比表征。交通通达性，交通直接关系到粮食生产所需农资运输和地方粮食调运的条件，选择每平方公里内的公路里程表征。第三类是宏观经济环境。非农就业机会，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图220032019年三大粮食区域粮食注意力439第 22 卷农 林 经 济 管 理 学 报的发展，非农就业机会增加，农户在家庭收入最大化目标追求下，会在种粮和非农就业中作出选择进而影响粮食生产，采用农村居民家庭总收入中工资性收入比例表征。经济增长，经济增长对地方粮食生产的影响是多维的，经济增长领域在资源和注意力需求上与粮食生产有竞争关系，可能会负向作用于粮食生产，但经济增长又可能通过更完善的基础设施、更先进的加工业水平等促进粮食生产，选择人均 GDP表征。由于人均 GDP可能受到不同年份间价格波动的影响，使用 GDP指数对其进行修正。财政分权程度，财权影响事权，财政分权有利于提升地方政府决策权，地方政府资源配置直接影响包括粮食生产在内的地方各项事务发展。借鉴已有文献的处理方法，采用财政支出分权指标来表征各省份财政分权程度，财政支出分权为地区人均财政支出与全国人均财政支出之比18。各变量说明与描述性统计如表2所示。四、结果与分析（一）基准回归分析首先运用式（1）进行粮食注意力与粮食生产的基本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每两列分别为全样本、主产区、平衡区、主销区的回归结果，两列中的前一列为无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后一列为加入控制变量后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影响未发生改变。全样本结果显示，粮食注意力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利于粮食生产，即地方政府提高粮食注意力有助于粮食生产。而区分粮食区域后，全样本的结论并不在所有粮食区域成立。在主产区和主销区，粮食注意力依旧与粮食生产显著正相关，而在平衡区，粮食注意力与粮食生产之间的关系不显著。上述区域异质性结果与三大粮食区域的定位密不可分，三大粮食区域的定位可以追溯到20世纪90年代末至21世纪初，国家致力于粮食流通体制改革，逐步放开粮食购销环节。2001年国务院在 关于进一步深化粮食流通体制改革的意见中给出三大粮食区域的定位，“粮食生产区要继续稳定生产，粮食主销区则要加快粮食购销市场化改革，推进种植业生产结构调整，产销大体平衡的省（区）根据本地实际情况自行确定粮食购销政策”；2004年 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深化粮食流通体制改革的意见中提出，“粮食主产区要稳定并逐步增加粮食生产；主销区要保证粮食种植面积，保证必要的粮食自给率；产销平衡地区要继续稳定粮食产需平衡的局面”。不难看出，国家对主产区和主销区都有单独且明确的 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深化粮食流通体制改革的意见，http:/ 987.35.9387.10.40.7938.82 261.70.9标准差296.50.55530.1523.22.7300.00.20.48141 204.80.5最小值4.704.374.9598.41.618.80.20.036.1504.20.1最大值1433.84.225.82 939.73 093.314.21 586.61.22.1278.96 153.53.8440第 4 期甘林针等：注意力、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和粮食生产粮食生产要求，而对平衡区，多是强调其自主调控平衡的能力。因此粮食注意力对主产区和主销区粮食生产产生的积极作用较为显著。而在平衡区，粮食注意力的最终落脚点可能不仅在粮食生产端，还被平均在了整个粮食供需平衡的调节上，故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作用并不显著。在控制变量上，自然资源对粮食生产的影响大多不显著，这反映了我国粮食生产“靠天吃饭”的依赖程度下降。全样本的机械化水平对粮食生产作用显著为负，这与传统机械化水平代指技术进步，进而促进粮食生产的结论完全相反。学者们也关注到这个现象，发现我国购机补贴政策激发农机购买量，提高农业机械总动力，但其使用效率并未持续增加，而是先增长后下降，目前已处于下降阶段22。耕地在全样本和主产区回归结果中都显著利于地方粮食生产，这一结论佐证了我国严守18亿亩耕地红线、提高耕地质量、建设高标准农田等保护耕地工作的正确性和重要性。有效灌溉率在全样本、平衡区和主销区都对粮食生产造成明显冲击，原因可能在于灌溉水平同时提高经济作物的比较收益，反而“挤出”粮食生产。交通通达性对粮食生产的影响不显著。农户非农就业机会正向作用粮食生产，增加非农就业机会有利于推动耕地流转，促进生产规模化，引导粮食生产积极向好。经济增长普遍负向作用于粮食生产，在地方资源与注意力有限情况下，低收益的粮食生产和高经济增长产业之间相互竞争资源和注意力，给粮食生产带来的负面作用高于经济增长对粮食生产的拉动作用，最终导致经济增长抑制粮食生产的局面。财政分权程度负向作用主产区粮食生产，而正向作用主销区粮食生产。表3粮食注意力与粮食生产的基础回归结果变量名称粮食注意力气温降水量光照强度机械化水平耕地资源有效灌溉率交通通达性农户非农就业机会经济增长财政分权程度控制变量Hausman检验R2样本数全样本（1）0.082 9*（0.020 7）否固定效应0.156 0510（2）0.071 0*（0.017 6）-0.201 8*（0.106 6）-0.016 8（0.025 5）-0.012 4（0.060 9）-0.100 0*（0.041 6）0.350 4*（0.060 3）-0.628 2*（0.053 0）0.065 3（0.048 7）0.081 1*（0.040 4）-0.110 8*（0.053 1）0.026 6（0.040 5）是固定效应0.801 3510主产区（3）0.046 7*（0.011 6）否固定效应0.094 7221（4）0.021 7*（0.011 3）-0.053 5（0.076 1）-0.006 2（0.018 0）0.000 4（0.044 7）0.004 1（0.030 0）0.229 1*（0.048 5）0.046 1（0.045 4）-0.008 5（0.048 3）0.276 2*（0.057 2）0.059 7（0.046 1）-0.146 7*（0.056 0）是固定效应0.388 4221平衡区（5）0.013 1（0.024 4）否随机效应0.005 0170（6）-0.003 1（0.017 0）-0.074 7（0.084 3）0.006 9（0.023 5）-0.031 5（0.051 7）-0.021 1（0.038 2）0.075 5（0.051 4）-0.223 2*（0.060 0）-0.007 8（0.043 9）0.309 8*（0.027 8）-0.176 4*（0.055 1）0.013 2（0.025 6）是固定效应0.205 3170主销区（7）0.166 7*（0.087 1）否固定效应0.130 0119（8）0.156 1*（0.063 0）-0.853 6（0.611 0）0.070 0（0.090 8）0.219 3（0.206 4）-0.063 4（0.130 3）-0.462 1（0.357 1）-1.013 0*（0.169 9）-0.016 1（0.165 3）0.033 9（0.158 0）-0.383 3*（0.222 2）0.618 7*（0.183 5）是固定效应0.580 1119注：*、*和*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括号内为标准误；省份和年份、效应均已控制。441第 22 卷农 林 经 济 管 理 学 报再使用式（2）分析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的调节作用。表4报告全样本、主产区、平衡区和主销区的回归结果。加入粮食注意力与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的交互项后显示，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影响与基础回归结果一致，注意力显著提高全样本、主产区和主销区的粮食生产，对平衡区粮食生产影响不显著。全样本模型中，交互项并不显著，这与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对不同粮食区域的粮食生产考核权重不同有关。分区域后，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的实施有效提高主产区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促进作用，这一结果肯定主产区高度重视粮食生产工作，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落实到位，为近年我国粮食生产向主产区快速集中添加解释注脚。但实施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削弱主销区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促进作用，出现与主产区相反的结果。此现象可以从 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考核表 中找到答案，在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的六项考核中，前两项与粮食生产紧密相关的考核分值在主产区更高，而第三项和第四项与粮食储备和市场调控相关的考核分值在非主产区更高，所以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使主销区将部分注意力从粮食生产转换到粮食储备和调控等方面，削弱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促进作用。（二）稳健性检验本文通过更换粮食生产变量和调整控制变量数量进行稳健性检验。表5、表6和表7分别报告了将粮食生产指标更换为粮食产量、人均粮食占有量和调减控制变量后的稳健性检验结果。其中调减控制变量借鉴骆永民等23的研究，将回归模型中宏观经济环境类变量删除。表5表7的稳健性检验结果显示，粮食注意力依旧显著促进全样本、主产区和主销区的粮食生产，而对平衡区粮食生产的影响不显著，这与基础回归模型核心结论一致，因此核心结论稳健。据 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印发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考核办法的通知 中 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考核表 内容，六项考核分别为：第一项，确保耕地面积基本稳定、质量不下降，粮食生产稳定发展，粮食可持续生产能力不断增强（40分，30分）；第二项，保护种粮积极性，财政对扶持粮食生产和流通的投入合理增长，提高种粮比较收益，落实粮食收购政策，不出现卖粮难问题（15分，5分）；第三项，落实地方粮食储备，增强粮食仓储能力，加强监督管理，确保地方储备粮数量真实、质量安全（13分，18分）；第四项，完善粮食调控和监管体系，保障粮食市场供应和价格基本稳定，不出现脱销断档，维护粮食市场秩序。完善粮食应急保障体系，及时处置突发事件，确保粮食应急供应（14分，29分）；第五项，加强耕地污染防治，提高粮食质量安全检验监测能力和超标粮食处置能力，禁止不符合食品安全标准的粮食流入口粮市场（10分）；第六项，按照保障粮食安全的要求，落实农业、粮食等相关行政主管部门的职责任务，确保责任落实、人员落实（8分）。括号中有两个分值的，前者为粮食主产区分值，后者为非主产区分值。表4实施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后粮食注意力与粮食生产的回归结果变量名称粮食注意力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粮食注意力与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的交互项Hausman检验R2样本数全样本0.071 1*（0.017 6）0.046 7（0.064 7）0.001 2（0.023 6）固定效应0.801 3510粮食主产区0.021 0*（0.011 2）0.080 1（0.066 1）0.035 4*（0.019 6）固定效应0.429 4221粮食平衡区-0.011 5（0.017 2）0.103 4*（0.057 1）-0.037 8*（0.017 7）固定效应0.201 6170粮食主销区0.159 5*（0.061 1）0.380 4*（0.202 2）-0.192 4*（0.076 5）固定效应0.645 6119注：*、*和*表示在10%、5%和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括号内是标准误；省份、年份效应和控制变量均已控制。表5粮食产量的回归结果变量名称粮食注意力Hausman检验R2样本数全样本0.088 2*（0.019 9）固定效应0.757 1510主产区0.051 8*（0.017 7）固定效应0.620 5221平衡区-0.013 9（0.021 6）固定效应0.079 4170主销区0.179 5*（0.065 2）固定效应0.430 2119注：*、*和*表示在10%、5%和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括号内为标准误；省份、年份效应和控制变量均已控制。442第 4 期甘林针等：注意力、粮食安全省长责任制和粮食生产（三）异质性分析地方政府对粮食生产的资源投入、政策支持、执行监督等治理行为与地方主政官员密不可分，主政官员可在规定权限内调整地方政府资源和注意力分配，最终影响地方治理结果24。进一步对地方主政官员的个人特征和其主政的经济发展环境进行异质性分析，以获取更多信息。主政官员指地方行政首长，即各省省长、直辖市市长和自治区主席。若同一年有多位官员前后履任该职务，则按照任职时间最长的官员计算。1.主政官员受教育程度的异质性分析对于决策者而言，教育从源头上影响着决策者的品位和质量，决定着决策者素质提高的余地、潜力和源泉，它使决策者首先成为学生和知识分子，成为受过良好或高级教育和训练的领导人才，对其领导力和地方治理的工作水平都有重要影响25。粮食生产风险大、周期长，在各项地区事务发展过程中，还存在与其他领域发展相互竞争资源的情况，要稳定地方粮食生产、保障地方粮食安全，考验着地方官员的治理能力。文中用官员学历表征官员受教育程度，按照硕士研究生以下、硕士研究生以上（含）对全样本分组。表8报告回归结果，低学历官员主政区域的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影响不显著，而高学历官员因具有更强的专业能力，使其主政区域的粮食注意力显著促进粮食生产。2.主政官员到任年龄的异质性分析 关于建立老干部退休制度的决定 公务员法 等对执政官员提出年轻化的要求，官员年龄对职业前景越发重要26。学者们普遍发现官员到任年龄存在一个“坎儿”，不同年龄段官员的职务晋升概率作用有差异，而官员会根据自身的目标函数表现出不同的决策行为偏好，并最终影响到治理效果27。学者们通常把官员年龄视为官员晋升的重要因素，年龄越大，其升迁概率越小，政治晋升激励越弱，地方治理成效可能越低28，因此不同年龄到任的主政官员可能会对粮食生产带来不同影响。本文以样本期内官员平均到任年龄为分水岭，分别以低于平均到任年龄和高于平均到任年龄的样本官员进行回归。结果显示，低于平均到任年龄的官员主政的地区，粮食注意力显著促进了粮食生产，而在高于平均到任年龄的官员主政的地区，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作用并不显著。这也验证了之前判断，年龄更小的官员具有更强的政治晋升激励，会更有效地推动粮食生产在内的地方治理成效。3.经济发展压力的异质性分析中国经济制度重点是地区之间的激烈竞争，在有限资源和注意力下，地方官员更青睐利于经济快速发展的显性政治领域，而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对其他领域的关表6人均粮食占有量的回归结果变量名称粮食注意力Hausman检验R2样本数全样本0.110 8*（0.021 8）固定效应0.757 3510主产区0.054 0*（0.018 0）固定效应0.031 6221平衡区-0.000 9（0.022 0）固定效应0.107 8170主销区0.177 0*（0.068 8）固定效应0.005 0119注：*、*和*表示在10%、5%和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括号内为标准误；省份、年份效应和控制变量均已控制。表7调减控制变量后的回归结果变量名称粮食注意力Hausman检验R2样本数全样本0.082 7*（0.017 0）固定效应0.816 9510主产区0.040 1*（0.011 3）固定效应0.493 0221平衡区-0.007 9（0.024 0）固定效应0.216 5170主销区0.168 1*（0.065 8）固定效应0.368 5119注：*、*和*表示在10%、5%和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括号内为标准误；省份、年份效应均已控制。443第 22 卷农 林 经 济 管 理 学 报注，这种偏好甚至会随着省际之间的经济发展压力愈演愈烈29。经济发展压力越大的地区，越有可能忽视粮食生产这类生长和经济都具有周期性的领域，给粮食生产带来负面影响。参照已有研究的做法，对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率、财政盈余及失业率等3个维度赋值，并相加获得地区经济发展压力。当地方生产总值增速和财政盈余小于30个省份平均值时赋值为1，否则为0，失业率大于30个省份平均值时赋值为1，否则为0。以样本期内地区经济发展压力平均值为分水岭，分为低压力组和高压力组进行回归1。结果显示，地区经济发展压力在粮食注意力对粮食生产的影响上并无差异，这一结论佐证了一些学者肯定我国在破除“唯GDP”论上的成绩，传统经济增长等宏观经济因素与地区考核的关联度式微，各项民生改善的权重开始上升30，各地粮食生产的“底线思维”坚定，并未受到地区经济发展压力影响。五、主要结论与政策建议 以注意力理论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