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万里子早期摄影中的美学特征.pdf

069MDZ漫动作2023.08 文/汤婧怡森万里子早期摄影中的美学特征导语作为日本曲折史的见证者，出生在20世纪60年代末的森万里子选择在求学之路中跳脱思维定势的拘束，只身前往伦敦与纽约迎接在当时极其前沿新锐的艺术潮流。在早期的学习过程中，她为补贴家用在学习之余兼职起了服装模特。而这样的经历在她留学归来后，促使其以身体作为表达媒介，通过对服装的把控和对人物形象的设定，将自己乔装成既贴合日本动漫工业化流程中的人物设定，又符合人们对于未来畅想中极具浮夸时尚的世界使者，在尝试解读日本现代社会的过程中，她不中对于机械化未来的忧虑，穿上带有金属质感的衣物，以极具未来感的装扮将原创的未来女性形象安放于人头攒动的场域之中。在一个明星的诞生中，森万里子隐匿了眼中的神采，以略带恐怖的白色瞳孔提示着人类即将被机械支配的可能。而在无题中她则有了更加新颖的尝试，将人物植入宇宙的空间，并在额头上放置第三双眼，以此提示着外来者的身份。但此刻的双眸中，黝黑且深邃的瞳仁代替了前者恐怖的煞白，暗含着人类社会的失常以及对于未来语境的担忧。而在紧随其后的创作中，森万里子收束了眼眸空白所带来的视觉张力，转向镜头语言的叙事，将人物从真空地带置换进与人们息息相关的生活场景，环境场域的变更进行了委婉的提示，引发观者在逐步解密的过程中能够进行理性的思考。在作品地铁中，略带倾斜且随意的鱼眼镜头模拟了未来文明里生物的视角，它以潜伏的姿态，肆无忌惮地审视着地铁中无所察觉的人们，而森万里子所扮演的未来形象与鱼眼的视角形成强烈的互文，以实体的形态提示着外来文明的在场。但可惜的是，在社会空间的不断压缩之下，人们的精神早已麻木，自身敏锐的反应力也在外部环境的蹉跎中变得笨拙，人们自动屏蔽了这场视觉的震颤。仅仅只有地铁外部匆匆一瞥的人们注意到了这不正常的一刻，但是人们却不得不打断对此进行更深层次思考的冲动，转而继续前进的脚步。作品以镜头和人物实体的“在场”提示社会折叠下人们思维的拘束，这种讽刺相较于前者的直白来得更加理性而深刻。在空梦中森万里子更是以一袭鱼尾融入了室内海滩的人造景观中，场域内的群体更为稠密。为了加强讽刺的效果，森万里子在画面中利用数字技术，放置了另外一个同样的角色。这一次的视角不再局限于近景和全景，而是较为大胆地采用远景的方式，在展露社会广告断质疑，也不断引发了人们的思考。森万里子通过戏谑荒诞的肢体语言，以强烈的植入感表达自己对于动漫文化、身份认同、赛博元素的理解，并在对日本民族的未来畅想中进一步提出了个人更深层次的见解。动漫形象提示自我身份认同的缺失随着电视媒介在世界的迅速普及，早在20世纪60年代，日本动画产业就以独特的产业模式，将本土与外来文化进行融合，并通过不同类型的划分，来满足不同层次受众的审美需要，因而逐渐成为称霸世界的动画强国。在1995年前后，日本动漫迎来了崭新的时代。押井守的攻壳机动队走出国门，成为当年美国动画录像销售榜的榜首。而画师庵野秀明创作的漫画作品新世纪福音战士中所提出的“人类补全计划”，也随着同名动画电影的上映成为当时轰动一时的理论术语。从攻壳机动队和新世纪福音战士中我们可以窥探出，赛博元素早已初见端倪，在人物形象的设定中，处处充斥着机械的四肢与超时空的奇特的能力，脆弱的肉体被附上各种各样复杂而精密的机械，在强化人物部分机能的同时也在不断延展着人的感官范畴。尽管这些动漫人物可以在不同的时空中任意穿梭，但他们的命运也极易被机械操纵，人物的性格也仅仅只为剧情和异能的设定而服务，所触摸的真实世界也好似隔了无数层密不透风的厚网。这种物质压倒精神的绝对力量引发了人们对于人类自我认同的思考。在动画这一相对隔绝的二次元世界里，尽管因受到数字视效技术壁垒的约束而无法达到精湛细腻的真实影调，但人身体的机能在不同的纬度得以极限地拉扯与疯狂地扩张，这种景观也时刻提醒着人们思考：在科技发达的未来，到底什么才算人类。森万里子敏锐地捕捉了社会盲目运行070R漫游美术RAMBLING ART奇观的同时，也以看似井然有序实则窘迫不堪的罗列进行更为冷静克制的提示。远处的人们展现出悠闲的姿态，仿佛早已对虚假的热带景观习以为常，近处的人们也只是零星地拿起照相机进行猎奇的捕捉。通过仔细观察大幅画面中的细节，人们大规模的屏蔽和仅有小部分人回应的态度与地铁中的情景相差无几，严肃中正的凝视代替了鱼眼相机里试探性的窥视，提示着人们被裹挟的生活窘境，同时也暗含着人们自我身份认同的缺失。赛博元素呈现未来化语境森万里子早期曾在日记里写道：“历史总是过往的重编，它从未真正的复原，未来也可以改变过去。”在她的眼中，时代的发展就像快速驶过的地铁，透过矩形的窗框，人们在光怪陆离的隧道里穿梭，窗外一帧帧的画面也如同电影一般叙述着人们的生活。森万里子与赛博文化一同搭乘着这趟时代的列车，在时光的穿梭中找寻接洽的领地，西方学习的经历也使得她能够冷静地以更为现代化的眼光审慎日本民族的传统文化。赛博文化脱胎于20世纪60、70年代的新浪潮科幻运动，在第三次科技革命的悄然布局中，网络信息时代的发展逐渐凸显后现代美学特征的端倪。在对现实世界的隐喻和聚焦当下社会生活问题的种种揣摩下，赛博文化愈加凸显其强烈的反乌托邦和悲剧色彩，鳞次栉比的高楼和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成为其最典型的视觉符号。而在同时代的日本，庵野秀明、押井守等大批科幻机械类动画大师进入人们的视野，他们将动画技术与时代背景进行紧密结合，真正开创了日本的动漫时代。森万里子借鉴经典动漫中具有未来感的人物形象，以二次元的身份跳脱现实生活的复杂图景，将个人的社会化信息抹去，通过真空的人物形象更为冷静地思考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关系与社交礼仪。在1995年的茶道中，人物背后高耸且冰冷的玻璃对人物所在的空间进行了强烈的折叠和扫射，用略带洋红的色调将二次元形象与现实世界进行了强烈的抽离，由此人与人之间冷漠的链接通过时空进行立体化的呈现。与莉塞特莫德尔和李弗里德兰德对城市快节奏无序切割的视觉效果相同，在前面二者表现新时代社会快速发展下人际关系的日益稀薄与快节奏对人行动无意识切割的表达下，森万里子将玻璃的三维呈现置入更为具体的社会语境，进行更加典型化的社会拷问，在反思过去的同时也导向未来。是否在多年之后，在现代文明高速发展的此刻，女性仍然沉浮于“茶道”？这种悲观化的叙事也呼应着赛博文化中对社会的腐朽与人性的堕落的悲观预言，警示社会依照如今的趋势会在将来成为末日，以悲观召唤改变与希望。行为艺术赋予影像崭新表达现代愈见浑浊的社会脉络逐渐无法让后人透过历史毫无保留地接触社会最真实的本质，在复杂多样化的社会背景中，不同因素的交织与连接也让人无法清晰地勾勒某一现象的历史轮廓。聚焦于当下的社会问题，以肢体的言语进行更为炽热的表达成为直击观众的有效途径。在行为艺术中，身体成为艺术表达的符号与媒介，以一种刺目且略带侵略性的表达冲击着人们的传统观念，这种直接且情绪化的创作方式，在打破传统的艺术承载体的同时也在挑战着观者对于艺术一以贯之的消化准则。在摄影这一平面媒介的展示中，辛迪舍曼通过形象的塑造，将传统电影中充斥着男性视角对于女性权利规训的视觉图表 1一个明星的诞生图表 2无题图表 3地铁图表 5茶道图表 6跟我玩图表 4空梦图表 7战士071MDZ漫动作2023.08形象提炼出来，以女性的再塑造进行强有力的叩问，将身体作为争取视觉权利的战场。森村泰昌以男性的形体置换艺术史中一以贯之的女性形象，反思艺术史对于女性身体版图的视觉扩张。而森万里子的身份再造跨越了以上二者对于经典作品的再造，在聚焦当下的社会真相时，也不限于将人物放置于静止的时空中。她的身体撕下了男性或者女性的阵营标签，站在更加宏观的视角上，探讨现代社会下自我身份难以建构的现状，提出在人类与机械相互结合的背景下人性恐被稀释的忧虑。她以机械化微笑的表情凸显日常社会语境下动漫人物的特殊化，同时也在提示着观者画面背后潜在的社会危机。在1994年的跟我玩和战士中，行色匆匆的路人留下的只是模糊的身影，而森万里子如雕塑般屹立的躯壳好似二维时空的使者，在同一空间不同频率的擦肩而过中，以冷静的姿态对抗人流的位移，用看似诡秘的姿态阐发赛博符号外更为炽热的情感表达。这些场景好似在倍速播放的日本社会电影中按下暂停键时画面所留下来的截图，动态与静态的对峙将画面分割出两个截然不同的磁场，不同形状的边框抑或是人们举棋不定的目光无意识中成为磁铁正负极的分割线，在急切与冷静的比对中寻求接洽的契机。或许正如多年后森万里子在访谈中谈及摄影创作转变契机时所描述的那样，资本主义社会下的叙事往往是以人为中心，但跳脱以人为中心的框架、以更为宏观的理念看待的这种抽象化的表达更能触及问题的本质。在结束对具体问题的研究后，森万里子毫不犹豫地转向了具体问题背后日本民族精神文化的叙事空间，通过拟造未来，以更为宏观的场景呈现其思维旷野中的灵感局部，跨越摄影单一媒介的局限，运用雕塑、数字技术和其他新媒介手段，将对未来的思索嵌入其中，在佛教语境中思考社会繁衍与轮回的本质；超越历史语境的局限，以旁观者的视角感性地审视人类的议题。尽管在解答疑问之初的作品中，影像语言的选择较为稚嫩，但行为语言的动态尝试及对日本文化渊源的敏锐揣摩，使得森万里子在世纪转变伊始就已掌握应对时代巨变的影像武器。（北京电影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