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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内外_论汪曾祺的写作史_钟怡雯.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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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3 年第 2 期 东吴学术125现当代 文 学 研 究文学内外:论汪曾祺的写作史钟怡雯 摘 要:汪曾祺 1940 年开始写小说时,还是西南联大中文系的学生。跟他同辈的作家一样,历经中国政治与社会波涛汹涌的三十年,创作近乎停滞。汪曾祺以“归来者”的姿态重拾创作,是在第四次文代会(1979 年)召开之后。汪曾祺走“笔记体、中国风”的小说风格,完全悖离时代风潮,却被视为先锋小说的源头。本文重回 1979 年的历史语境,从文学史与写作史的角度重评汪曾祺,具体讨论面向包括:第一,1949 年与 1979 年对汪曾祺的意义;第二,1979 年之后,中断写作三十年的作家,如何从 1949 年回到 19

2、80 年。作为美食家和鉴赏家的审美态度,又如何化为小说的底气与风格;第三,重读沈从文对汪曾祺所造成的影响。关键词:汪曾祺;“文革”;先锋小说;文学史;沈从文前 言汪曾祺(1920-1997)1940 年开始写小说时,还是西南联大中文系的学生,第一篇小说钓(1940)发表于昆明 中央日报,这一年,他二十岁。1940 年代,他总共完成四十三个短篇小说,并且在 1949 年出版了第一本小说 邂逅集,可以说是早慧且早熟的作家。接下来的十年他的小说创作中断,整个 1950 年代,仅有零星的短文和随笔。1960 年代初完成三篇小说 羊舍一夕(1961)、王全(1962)、看水(1962),1970 年代则

3、仅有一篇 骑兵列传(1979),两个十年总计有四个短篇,数量更少的随笔。这位早熟早慧的作家跟他同辈的作家一样,历经中国政治与社会波涛汹涌的三十年,创 小说由上海的“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巴金所经营,同时出版的还有穆旦诗集 旗。邂逅集 收入早期 创作的小说八篇:复仇 老鲁 艺术家 戴车 匠 落魄 囚犯 鸡鸭名家 邂逅。本文以201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 汪曾祺全集(全 十二卷)为主要参引依据,1998 年由北京师范大学 出版社的 汪曾祺全集(全八卷)为辅助参考数据。人民文学版(新版)的这套全集,在文献和分类的搜 罗上更完全,除了新增新诗、旧诗和杂文等,尚包含 书信集。原北师大版散文卷的随笔和序等杂

4、文,在新 版的全集悉数纳入两卷 谈艺。此外,新版全集内 容经过重新校订,纳入不少北师大版未收入的旧稿。复仇(1941)在北师大版原作汪曾祺第一篇小说,新版全集在这篇之前新增了五个短篇。复仇 最初 发表于重庆 大公报,分别在 1944 和 1946 年两度 修订。汪曾祺有续写、补写或重写旧作的习惯。作近乎停滞,在反右运动中被批判。“文革”开DOI:10.16100/32-1815/c.2023.02.012东吴学术 2023 年第 2 期126始,又被控以“恶毒攻击伟大领袖”,鼓吹阶级斗争熄灭论等罪名被批斗、游街;进过牛棚、劳改,下放过张家口沙岭子(1958 年 10 月至 1959年 12 月

5、),也曾在内蒙古沽源农科所种植马铃薯(1960 年 7 月至 1961 年 12 月)。“文革”结束,待了十五年(1962 年 1 月至 1977 年 4 月)的工作单位北京京剧团有人贴大字报,指汪曾祺为“被江青重用过的人在干扰运动大方向”,经审查不了了之,但亦无分配工作。这件事严重打击了汪曾祺,他致信好友语言学家朱德熙(1920-1992),表示无甚心思写小说和散文,“一时既无可写,也不想写”。汪曾祺以“归来者”的姿态重拾创作,是在召开第四次文代会(1979 年 10 月 30 日-1979年 11 月 16 日)之后。第四次文代会是中国文学史的重要转折,史家定位为“文艺民主的要求和想象,得

6、到热烈的表达”,汪曾祺的右派身份随后获得平反,在花甲之年攀上写作颠峰,以“晚期风格”为当代中国文学史写下传奇的一页。汪曾祺在 1979-1980 年这两年间陆续完成四个精彩的短篇,包括:塞下人物记 黄油烙饼 异秉(二)以及 受戒。根据小说同行兼好友林斤澜(1923-2009)的说法,受戒(1980)发表之后,汪曾祺受到文坛热烈的欢迎和赞誉。沈从文是汪曾祺的创作启蒙兼推手,两人相差十八岁,亦师亦友。沈的重要著作完成于 1949 之前,汪则奋起于 1979 之后。“沈从文与1949”、“汪曾祺与 1979”,这两组关键词分别代表现代文学与当代文学的重要转折或回归。沈从文进入当代之后受尽折磨,最终在

7、文物考古中安身立命,就写作而论,被冠以“大器晚成”或“横空出世”的汪曾祺,或是相对“幸运”的那个。幸运或许过度简化了写作这种复杂的“职业”,从 1949 到 1979 这漫长的三十年,对政治“不正确”的作家以及他们的亲人而言,“谁都不会以为这是一个理想的职业”。到了政治松绑的 1980 年代,像汪曾祺这种没有显赫政治资本的作家,虽获同行称赞,重归之路依然困难重重。他不像右派那样是“重放的鲜花”,亦非结束再教育而光荣“回城”的知青,没有可以洗清而可以恢复的名誉,知青或红卫兵的光荣或梦想均与他无涉。根据好友林斤澜(1923-2009)汪曾祺生平资料依据徐强:汪曾祺年谱简编,收入 汪曾祺:汪曾祺全集

8、(12):书信卷,第 337-367 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汪曾祺:770907 致朱德熙,汪曾祺全集(12):书 信卷,第 64 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朱德 熙是汪曾祺的挚友,原就读西南联大物理系,一年 后转入中文系,对古文字学和古音韵学很有兴趣,获 唐兰、闻一多等名师教导。1945 年毕业后在昆明中 法大学中文系任教,并加入民盟。1946 年起在清华 大学中文系任教,1952 年转入北大中文系。跟汪曾祺 一样喜爱音乐和绘画。他尤爱昆曲,能笛,会唱,擅长 京剧,拉得一手好京胡,汪曾祺跟他鱼雁往返一生,许多没有写进散文的生活日常和心情起伏,可从书 信中补足,是研究汪

9、曾祺的重要资料。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修订版),第 226 页,北 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艾德华 萨依德(Edward W.Said,1935-2003)论晚 期风格反常合道的音乐与文学 是他最后一本 着作,未完稿。主要讨论艺术家在人生渐近尾声,面 对肉体衰颓之际,生出一种与前期作品不同的风格,可以是一种新的艺术表现形式,或新语言的铸造。异秉 原为 1948 年旧稿,1980 年 5 月 20 日重写。汪 曾祺修改旧作或者旧稿重写,通常会在文末注明时间。语出林斤澜:汪曾祺全集 出版前言,收入汪曾 祺:汪曾祺全集(一),第 5 页,北京:北京师范大 学出版社,1998。事实上,受戒 从

10、发表至今一直是 热门的论题。按:汪曾祺全集,北京:北京师大出 版社,1998。本文只引述林斤澜:汪曾祺全集 出 版前言 一文,汪曾祺所有作品皆引用 汪曾祺全 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以阿拉伯数字(1)(12)来标示卷数。罗岗以“横空出世”形容汪曾祺在 1980 的回归,见 罗岗:“1940”是如何通向“1980”的?再论汪 曾祺的意义,文学评论 2011 年第 3 期。职业 原发表时间是 1947 年,1982 年重写并以同 题发表。引文见 汪曾祺全集(1):小说卷,第 215 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说的是一个年青小 伙子挎竹篮沿街叫卖令人觉得可惜,因为“谁都不 会以

11、为这是一个理想的职业”。郜元宝对汪曾祺复出所遭受的重重阻力有详细的论 述,详参郜元宝:汪曾祺论,文艺争鸣 2009 年 第 8 期。细节请参考林斤澜:汪曾祺全集 出版前言,收入 汪曾祺:汪曾祺全集(一),第 5-7 页。的说法,受戒 这篇小说是以“小和尚谈恋爱”为噱头,当作思想新动向报导,搭的还是 1979年“思想新动向”会议的顺风车。异秉 甚至没有通过编辑部会议。就风格而论,汪曾祺用简笔写成的笔记体2023 年第 2 期 东吴学术127小说完全悖离时代风潮,他不呼喊也不控诉,写到痛苦处甚至会用淡笔,如同他的小说 寂寞和温暖所揭示的,他的小说读来予人寂寞而温暖之感。1980 年代初期,伤痕和反

12、思文学大行其道,尔后,寻根文学(1985)和先锋文学(1986)窜起,汪曾祺走“笔记体、中国风”的路数,跟整个吹着西风的中国文坛大异其趣。这样一位开倒车、往后看的作家,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却被“追认”为先锋小说的源头。本文试图重回 1979 年的历史语境,重评汪曾祺的写作史,具体讨论面向包括:第一,1949年与 1979 年对汪曾祺的意义;第二,探讨市井中独行的“生活现象的美食家”,如何支持中断写作三十年的作家;第三,讨论沈从文对汪曾祺造成的具体影响。一、1979:先锋文学的先锋汪曾祺重拾小说创作是在 1979 年末,第四次文代会在北京召开之后。这个被文学史定位为文学复苏的年份,最主要的精神着

13、重在文艺民主,创作自由,破除文艺等于政治,文艺图解政治,且服务于政治的枷锁。邓小平在大会上的“祝辞”是重要的指标,归纳起来有以下四点:破除“文革”加诸于创作者的精神枷锁;不干涉创作自由;不要求文学艺术从属于政治;“文艺工作者要努力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提高自己认识生活、分析生活、透过现象抓住事物本质的能力”。程光炜的观点:第四次文代会等于启动了“重评”的历史程序,文学的活跃和混乱亦随之开始。他把第四次文代会视为重要“事件”。文学史上,它具有重新组织作家和批评家的特点,让落难文人、被遗忘的文人重返文学舞台;对个人而言,则影响了这些文人的生存,以及亲人的命运:“第四次文代会是当代文学史上罕见的

14、大 事件 之一是对当事人日常生活直接的深度震撼,是对个人生存、亲人命运等一档问题都将产生重大影响的东西。事件 是一面历史镜子,它在当年映射的也许只是一个历史转型过程,在今天照出的却是 1979 年丰富多彩的文人百态。“我还把文代会时期的汪曾祺和浩然称作 历史边缘 上的文人。我的理由是这样,在上个世纪 40、60 年代,他们都曾经是文坛上的风云人物,之所以突然又变成边缘,是因为文代会要 重评 他们那段历史。他们被“文革”选择,当然会被文代会抛弃。”第四次文代会当然具有不可抹煞的历史价值以及正面影响,然而,它也有极其残酷的一面,彷佛是一场文坛点名行动,受邀出席等于获得文坛的许可证,没有受邀的作家,

15、极有可能成为历史的背景板,或者文学史的暗影,文代会具有重评历史的意义在此。出席的文人又可分为主流文人与落难文人。汪曾祺不在出席名单内,或许,他连落难文人都算不上。实际上,汪曾祺在 20 世纪四十至六十年代算不上文坛的核心作家,他在 1965 年完成家喻户晓的 沙家浜,只能说是时代的因缘际会,或美丽的错误。文代会重评文人,而汪曾祺创作 沙家浜,也依然跟文代会有关。第三次文代会(1960 年 7 月 22 日至 8 月 先锋小说家格非在 2007 年跟李建立的一次对话指 出,当他还是华东师大的学生时,有一大群人如饥似 渴地读汪曾祺的作品,觉得他是“了不起的作家”,格非坦承个人的小说深受汪曾祺的影响

16、。虽然如 此,受戒 发表时,还是青年学生的一群同辈却是 看不懂。格非、李建立:文学史研究视野中的先锋小 说,南方文坛 2007 年第 1 期。第四次文代会的专文论述,请参考黄发有:第四次 文代会与文学复苏,文艺争鸣 2013 第 10 期。参阅邓小平:在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 会上的祝辞,人民日报 1979 年 10 月 30 日。程光炜:“四次文代会”与 1979 年的多重接受,文学讲稿:“八十年代”作为方法,第 245-246、248 页,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此文原刊于 花城 2008 年第 1 期。参见 四十二年前的全国第四次代表大会,2021 年 11 月 15 日

17、,霄咏说,https:/ 地下联络员,后 更名为 芦荡火种(1964)以京剧形式演出,非常 成功。江青对 芦荡火种 非常赞赏,因此记住了汪 曾祺的名字。此时汪已到北京剧团工作。1964 年 6 月剧本出版,署名“汪曾祺、杨毓珉、萧甲、薜恩厚改 编”。1964 年 9 月,毛泽东建议改名为 沙家浜,并指 示了修改意见。1965 年 4 月,汪曾祺应江青之召到 上海,再次修订,经江青审查通过,定为“样板”。又,杨毓珉是汪曾祺西南联大中文系的同学,他们在西 南联大成立“山海云剧社”,曾演过曹禺的 北京人。东吴学术 2023 年第 2 期12813 日)以社会主义文学艺术为核心的指示,强调文艺工作者要

18、写工农兵,为工农兵服务。文艺工作者必须到工厂、农村、军队中去体验劳动生活,与工农兵群众同命运,共甘苦,由此发掘文学艺术素材,熟悉劳动人民的语言,创作出革命文学艺术作品。罗列第三次文代会的主旨和精神,主要说明第三和第四次文代会在政治操作上的差异。汪曾祺 1962 年起即在北京剧团工作,而样板戏则是政治传声筒。剧本写作原是汪之所爱,也是一生的兴趣,他在西南联大就读时开始写剧本,同时也是票友。他在“文革”时期的剧本写作,固然是遵循第三次文代会的指示,不能说跟政治无涉,然而他也能在其中寻得写作的乐趣。程光炜所谓“在 文革 期间被选择,被(第四次)文代会抛弃”的评价,两个“被”字说明在时代的浪潮中,文人

19、难以置身事外。汪曾祺的写作原就扎根于平民的生活,在政治指导之下的写作,并不完全是打高空,这里面仍然饱含他热爱的人情世故。在变幻莫测的政治风云和时代风向中,汪曾祺承认自己确实也受到“庸俗社会主义色彩的文艺思想左右,但是并不 应时当令”,可见他的警惕。汪曾祺在文坛素以淡泊着称,书画自娱也娱人,文评家李陀 汪曾祺与现代汉语写作兼谈毛文体 一文论现代汉语从“五四”以来的转变进程,他把汪曾祺譬喻为“领头雁”,是把毛文体解放出来的先行者,这样一个平日好书,好画,好花木,好与各样的怪人闲谈,从传统文化蕴育出来的人物,却成了先锋文学的先锋。这篇文论写在汪曾祺逝世之后,末尾记述他与同为评论者的妻子刘禾登门拜访索

20、求字画的趣事,两人皆十分喜欢这个自视甚高,却又十分自谦的可爱老头。如同 卖蚯蚓的人 这篇小说所叙,汪曾祺是“生活现象的美食家”的化身,喜欢日常和生活。戏剧以口语推动的情节,演出时直面平民百姓,要引发大众的共鸣,在诸多文类中可说最接地气。“文革”盛行的样板戏最早出现时,其实还小有可为,“试图解决现代生活和戏曲传统表演程序之间的的矛盾”、口语化的唱辞“表现素朴生活哲理”。汪曾祺在 沙家浜 写下为人所熟知的“人走茶凉”(原文作“人一走,茶就凉”),充满对人情世故的体察。应该这样理解:即便他觉得样板戏从总体上说“无功可录,罪莫大焉”;其创作方法“其来有因,遗祸无穷”,这种违反创作规律的文体,别人抱持全

21、然否定的态度,他却觉得中国现代戏曲史不能忽视它,应该正视它的功与过。1979 年之后,汪曾祺的小说语言在变得更口语化,对话愈加洗练,关键就在样板戏的毛文体写作训练。样板戏可说是毛文体主流中的主流。经过毛文体的洗礼,或者改造,再从毛文体脱胎换骨,汪曾祺完成了另一种“现代汉语”,不能不说是由此因祸得福。虽然这“福”是后见之明,也并非人人都有秉赋或才气去化祸为福毕竟,“文革”是对身体和灵魂的集体试炼兼改造,浴火重生如汪曾祺者能有几人。无论是“革命人”或“被改造”,都是脱胎换骨的过程,多少知识分子和文化人对此余悸犹存,对于从旧世界旧社会走出来的写作者 第三次全国文代会简况,中国文艺报,2009 年 7

22、 月 15 日,http:/ 17109937.htm。尚未在北京剧团工作之前,他已经写过剧本 范进 中举(1957)。文学史讨论汪曾祺多半集中在他的 小说和散文,忽略戏剧的成就。早在初中阶段,他即 登台唱青衣,西南联大时期与同学杨毓珉 沙家浜 另一位作者)成立“山海云剧社”(1942)。他不只能 写,还能粉墨登场,兼当化妆师。在戏剧方面,他是 有实务经验的全能创作者。此外,他留下不少剧评 文字,是个不折不扣的戏剧专业户。另有至少十五 个剧本著作在“文革”时期,他中断了其他文类的 创作,戏剧创作却没辍;“文革”之后,被同单位的同事 抹红,没有心思写散文和小说之际,仍然把曹禺的 历史剧 王昭君

23、改编为昆剧,期间并萌生以汉武 帝为素材的长篇小说,写了三个剧评最后一个 剧本 炮火中的荷花(1995)离过世不到两年。汪曾祺:门前流水尚能西晚翠文谈 自序,汪曾祺全集(9):谈艺卷,第 378 页,北京:人民文 学出版社,2019。李陀:汪曾祺与现代汉语写作兼谈毛文体,花城 1998 年第 5 期。汪曾祺:卖蚯蚓的人,汪曾祺全集(2):小说卷,第 324 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汪曾祺:关于样板戏,汪曾祺全集(9):谈艺卷,第 495、494-496 页。汪曾祺:沙家浜,汪曾祺全集(7):戏剧卷,第 347 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对白出自阿庆 嫂之口,前面两行是:相逢

24、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 走,茶就凉。2023 年第 2 期 东吴学术129而言,他们要历经两次精神世界的蜕变,一是“五四”,一是 1949,沈从文的例子说明了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新社会与新文化。作为沈从文得意门生的汪曾祺也曾经历经适应的转折期,或者转折点,曾有很典型的“弃民”症状。根据林斤澜的回忆,“文革”过去两年后,北京出版社准备出一套“北京文学创作丛书”,有人提起汪曾祺应入列。可是汪并不感兴趣,答曰:“写什么呀,有什么好写的呀。”后来凑足了篇幅,竟在自序表示,此后不再写小说了。林斤澜形容这是“心神不宁”、心灰意懒。弃民、边缘文人意味着不在中心,可以跟文坛保持一定的距离,贴近生活,未尝不好,

25、汪曾祺说过“对生活的浓厚兴趣是作家的职业病”。不写作,他仍然可以从容度日,上菜市场、做饭、画画、写信写书法,自由自在读书。汪曾祺喜欢植物,植物考究的功力可媲美沈从文的文物考古。他的书信文采斐然,写得极有情味,最能见出他的真性情,致好友朱德熙的多封信件尤其精彩。心有余裕则天地宽,于是“年轻时读过的、受过影响的,解放后被别人批判也被我自己批判的一些中外作品在我心里复苏了”,弃民或边缘文人的身份,反而使汪曾祺横空出世,成为经雨雪而愈绿的晚翠枇杷。横空出世,其实有迹可循。汪曾祺成长于书香世界,祖父汪嘉勋(1863-1940)是清末拔贡,亲自教他读书作文。父亲汪菊生(1897-1959)性格开朗,富于艺

26、术情趣,多才多艺,对汪曾祺影响甚巨。汪曾祺耳濡目染,诗琴书画戏曲无一不通,及长,虽然受新式教育,其精神与底气却已抵定,似乎预见了日后不与时人弹同调的小说风格。十五岁时,他说自己买了一部词学丛书,课余用毛笔抄写,习词兼练字。藉出身富裕,在犹太文化中成长的德国哲学家本雅明(Walter Benjamin,1892-1949)在 经验与贫乏的说法,在“文革”中被催枯拉朽的中国传统文化,即是汪曾祺的“教养”。在传统文化滋养下的一代人,面临现代化的风暴,却像频频回顾的新天使,留恋着只剩废墟一片的旧世界,显得与时代格格不入。本雅明使用“无教养”描述历经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经验贫乏的一代人。汪曾祺被视为“在八

27、十年代出现的三十年 洪子诚认为 1980 年代的作家构成可分成两部分,一 是在 1950 年代因政治或艺术原因受挫的复出作家 或归来作家,二是在“文革”中经历了从革命主力到接 受再教育的知青作家。复出作家多半在“文革”中被放 逐,恒有“弃民”的身份意识。详见洪子诚:中国当 代文学史(修订版),第 193-195 页,北京:北京大 学出版社,2007。林斤澜:汪曾祺全集 出版前言,收入汪曾祺:汪 曾祺全集(一),第 2 页。汪曾祺:关于作家和创作,汪曾祺全集(9):谈 艺卷,第 501 页。汪曾祺:晚翠文谈 自序,汪曾祺全集(9):谈 艺卷,第 378 页。徐强:汪曾祺年谱简编,收入汪曾祺:汪曾

28、祺全集 (12):书信卷,第338页。德 本雅明:经验与贫乏,王炳均译,第 252-258 页,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林斤澜:汪曾祺全集 出版前言,收入汪曾祺:汪 曾祺全集(一),第 9 页。汪曾祺生前唯一一次作品 讨论会,是1987年由 北京文学 主办,林斤澜主持。北大几位青年学者给他 定 了个 位,大意是士 大夫文化熏陶出来的最后一位作家。从此,“中国最 后一个士大夫”的称谓于是成了汪曾祺的标签。请参考黄子平:汪曾祺的意义(1988年)。进入1990年 代,汪曾祺研究可说是热点,论述汪曾祺的队伍随着 重要作家和学者一再地阐述,让他跟“文学史”的关 系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虽然如此,黄

29、子平这篇完成于 1980 年代末的论文仍然值得参考。该文收入黄子平:“灰澜”中的叙述,第 221-247 页,上海:上海文艺 出版社,2001。代的作家”、“士大夫文化熏陶出来的最后一位作家”,说的正是他与当代文坛的时间差。传统对他而言与宗教无异,改造或革命改变不了老灵魂。以 受戒 为例,这个写小和尚谈恋爱的短篇小说,让充满伤痕的文坛看见人性的温暖,庶民生活的可爱,风格与当时的伤痕或反思文学大异。1980 年代的文论,一般把 受戒跟“寻根文学”接头,或者把稍早于 受戒 的 黄油烙饼 异秉 一并置入“伤痕文学”的历史脉络去讨论,认为相较于“伤痕文学”公式化与概念化的粗糙吶喊,汪曾祺的细致温润在他

30、的当代充满“异质性”。黄子平曾在 汪曾祺的意义 一文指出,受戒 大异于当时的文学潮流,既不伤痕也不反思,既不粉饰伤痕,也不探讨生存,语言清新质朴,叙写单纯无邪的青春,以及古趣盎然的民俗,因此有点不合时宜。进入新时期,“西方”重新进入文学史的视东吴学术 2023 年第 2 期130野,如何走向世界、面对世界、和世界产生对话,成了那个年代中国作家和知识分子的集体焦虑。然而汪曾祺似乎不受影响,不要把作家抽象化起来(1988)一文把评论界的理论焦虑譬喻为“六经注我”,把作品拆了放到理论去,客先主后,作品成为理论的演绎。走向世界和面对世界的焦虑具体表现在文学史上,便是寻根文学和先锋文学。先锋作家代表之一

31、的格非(1964-)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回顾,认为先锋小说真正的源头是汪曾祺,“我个人受汪先生很大的影响”。像格非这样在文坛已有一席之地的成名作家,能够开诚布公地明说自己的文学渊源,而且说得那么心悦诚服,是非常不容易的。作家多半有影响的焦虑,少有不打自招,即便被打了,也不见得要招。汪曾祺“中国地道的小品式的小说”,完全不应时当令,文学观甚至还很保守,认为风格即人格,作家应有责任给人们带来快乐,文艺要有教育作用、美感作用和认识作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老灵魂,却成为“先锋文学的先锋”,一点也不符合作为先遣部队,走在时代与潮流前端的 avant-garde(先锋派)特质。或许,对文学创作而言,越

32、不属于那个时代的,越有超越时代的可能。对于这点,汪曾祺论风格与时尚的说法,可以稍作解释:“一个作家的风格总得走在时尚前面一点,他的风格才有可能转而成为时尚。追随时尚的作家,就会为时尚所抛弃。”他举的例子是中国的画家与书法家例如齐白石、八大山人等,书画如此,挪用至小说,谁曰不宜?他逝世之后,悼念文章或论文的作家学者很多,盛赞他的为人与为文,颇为罕见,可以作为文学史现象来讨论。根据吕正惠的说法,台湾其实也有不少“汪迷”。或许可以这样解释,汪曾祺可以成为先锋文学的先锋,正是因为他的风格根本上来自对生活这样极为“简单”的理解。程光炜认为“1979 与 1949 在历史最深处的肌理说到底没有多大的不同,

33、它们都是以简单来征服丰富,从而成功地宣告了前一段历史的终结。”所谓“简单”者,并不等同于单调、浅白,而是回归最根本的创作规律,见山还是山的清明境界。汪曾祺一再强调创作者,“要对生活充满惊奇感,充满兴趣,包括吃东西,听方言,当然最重要的是对人的兴趣”,诚如前面引用过的,对生活的浓厚兴趣是作家的职业病。汪曾祺历经写作萌动,见山是山的 1949 年;重新归队,见山还是山的 1979 年,这中间是见山不是山的动荡中老年。第一本小说出版于 1949 年;1979 年则预示着“落难文人”身份的结束,如同他自谦,他赶上了好时候,让他笔下的“晚饭花”,在近晚的时光里盛放。二、市井独行:风格与人格之形成根据汪曾

34、祺的说法,作家总得走在时尚的前面一点,风格才可转成时尚。也就是说,作家与他的当代必需要有时间差。不一定要走在潮流前端,也可以复古,才能与时人不弹同调。上一节提到,1980 年代有所谓与世界接轨的焦虑,汪曾祺似乎不受影响。从他谈创作的杂文中,约略可以见出这种淡定的来源。汪曾祺承认年轻时受过西方现代主义的影响,也曾经摹仿,后来发现中国与西方两者文化差异太大,终究主张“回到民族传统”,但是不拒绝外来的影 汪曾祺:不要把作家抽象化起来,汪曾祺全集(9):谈艺卷,第 483-484 页。格非对寻根文学、先锋文学跟汪曾祺的关联有着非常 独特的视角,详见格非、李建立:文学史研究视野中 的先锋小说,南方文坛

35、2007 年第 1 期。格非:文学史研究视野中的先锋小说,南方文坛 2007 年第 1 期。汪曾祺:关于 受戒 ,汪曾祺全集(9):谈艺卷,第 146-147 页。汪曾祺:小说笔谈,汪曾祺全集(9):谈艺卷,第 172 页。吕正惠举的例子是已逝的尉天聪(1935-2019),详参 吕正惠:人情与境界的追求者汪曾祺,文学 经典与文化认同,第 177 页,台北:九歌出版社,1995。汪曾祺在台湾出版的第一本书是 寂寞与温暖,台 北:新地出版社,1987。来年再出版 茱萸集,台北:台湾联合文学出版社,1988。根据他在美国爱荷华写 作班时写给太太施松卿的信,寂寞与温暖 卖得 不错,一个月即已销售一千

36、册。详见汪曾祺:871124/25 致施松卿,汪曾祺全集(12):书信卷,第 240 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程光炜:“四次文代会”与 1979 年的多重接受,花 城 2008 年第 1 期。汪曾祺:关于样板戏,汪曾祺全集(9):谈艺卷 前一段引文出自第 499 页,后一句出自第 501 页。2023 年第 2 期 东吴学术131响,也喜欢读翻译作品。又说作家应该读一点古文,他喜欢明代归有光的散文,其他如蒲松龄、归有光、诗经 左传 史记等,都是他喜欢的人与书。汪曾祺的小说写的多半都是小人物,或者普通人,平常事。他喜欢听他们说话,对南腔北调的日常生活的语言很感兴趣,写自己所看到的生活

37、,生活的累积和对生活的思考是创作的根本。他自喻为“生命现象的美食家”。确实,汪曾祺在文坛上是公认的美食家,能写能做。他又自诩为通俗抒情诗人,喜欢市井小民,并且也认为自己就是他们的一份子,他说自己是“极其平常的人,没有深奥独特的思想。小说写的都是普通人,平常事,因为对这些人熟悉”。这些熟悉的人事就是他说的生活现象:眼睛所见、耳朵所闻,但是不批判。他走的路子不是横眉冷对千夫指,或者像鲁迅那样“哀其愚蒙,怒其不争”的战斗路线,在话说“市井小说”指出,市井小说作者并不居高临下写作,他们对笔下的人物是同情的,都同样缺乏冒险、探索或者叛逆精神。汪曾祺的小说很有市井气,写市井百态特别入木三分。市井小说写的都

38、是芸芸众生,没有英雄,他们的生活是平淡的,但是不乏奇怪的遭遇,汪曾祺对他们寄予同情,甚至怜悯。吕正惠指出汪的小说写人民的苦难,其中有“怜惜”,也有“赞叹”,赞叹人民的“不争”与“忍”:生活再苦,还是活下去,而且也活得还好,甚至还有一点“味”,连咬牙“苦熬”的姿态都看不到你活就是了,有一点可怜,有一点辛苦,甚至还自己怜惜自己,但“还满好的”。汪曾祺曾坦白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思想,写小说不求深刻,只求和谐。这当然是谦词。他的小说关心无数被命运玩于股掌、身不由己的人,以及他们的生活和思考方式。吕正惠所言确是卓见,郜元宝也认同汪曾祺的小说具有“与无数小人物一起呼吸,一起说话,一起或悲或喜。读者身临其境,

39、浑然忘却了由知识分子编织的强行覆盖在中国民众身上的那层叫作 思想的厚棉被。”七里茶坊最能印证这两位学者的观点。这篇小说写知识分子下乡掏粪,采第一人称叙述,汪曾祺“文革”时期也有同样的经历,颇有自传性质。叙述者“我”全然没有知识分子劳作粗活的委屈,也不嫌弃,觉得这活就是脏一点,但是不累,自由;有筱面吃有炕睡,晚上还能聊天,读一读 杜工部集,跑烟的炕缝把 杜工部集的封面熏成黄褐色,“我”却说是难忘的美好纪念。掏粪那一幕,汪曾祺写得精彩万分:掏公共厕所,实际上不是掏,而是凿。天这么冷,粪池里的粪都冻得实实的,得用冰镩凿开,破成一二尺见方大小不等的冰块,用铁锹起出来,装在单套车上,运到七里茶坊,堆积在

40、街外的空场上。池底总有些没有冻实的稀粪,就刮出来,倒在事先铺好的干土里,像和泥似的和好。一夜工夫,就冻实了。第二天,运走。隔三四天,所里车得空,就派一辆三套大车把积存的粪冰运回所里。汪曾祺打成“右派”的时候确实曾在张家口劳动过,这段引文有他来自现实经验的转写,把粗活写得如此详细、安静,既无厌恶也不嫌弃,甚至连“臭”这样的形容词都没有出现过,他形容那气味:“我于是猛吸了一口气,品味着货真价实,毫不掺假的粪干的独特的,不能代替的,余韵悠长的酸味”。一点都不夸张,平实得来令人印象深刻,显见这气味跟经验一样令人难忘,一样难以时移事往。那气味酸而不臭,是因为发酵过。他的描写非常“平民”,非常“老百姓”:

41、“我不敢说思想改造得如何好,对粪便产生了多深的感情,但是我知道这东西很贵。”出人意料的“贵”字简直化腐朽为神奇,形容极市井极贴切。在农人或掏粪场主人眼里,这东西就是两个字:值钱。掏粪只是小说的焦点之一,汪曾祺小说最有神彩、最“有戏”的,往往是人物。借着掏粪,“我”带出三位伙伴:老刘、老乔和小王。老刘是 汪曾祺:认识到的和没有认识的自己,汪曾祺 全集(9):谈艺卷,第 485-491、488 页。汪曾祺:话说 市井小说 ,汪曾祺全集(9):谈 艺卷,第 450 页。郜元宝:汪曾祺论,文艺争鸣 2009 年第 8 期。汪曾祺:七里茶坊,汪曾祺全集(2):小说 卷,第167-168、167、168页

42、,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东吴学术 2023 年第 2 期132个老长工老光棍,背着一卷行李四处为家;老乔则是个走南闯北,老于世故的工人,在昆明住过;小王高小毕业,才二十五,正准备娶媳妇。他们的性格和习性不同,各有各的生活难题,也各有各的应对方式。汪曾祺并不过多“描写”,而是借着对话,从他们的措辞语气和接人待物,形塑出不同的个性,以及面对生活的智慧。几件事,以及大量对话,一个时代便在他的小说底下现形了。小说最后出现了一个特别的情节:三个赶牛的人冒着大雪赶牛下山,天都黑了,投宿他们住的车马大店。原来快过年了,这些人的说法是:“过年,怎么也得让坝下的人吃上一口肉”。这句话在小说出现了两次,

43、要说汪曾祺小说没有思想,这句话还真是没有思想。但是,充满人情世故的实在,而且温暖。对市井小民而言,过年有肉吃,就是最重要的,这才是市井小民的生活哲学,一点都不高蹈。写掏粪的汪曾祺,意外地完成了“到群众里去”的使命,深得“普罗大众”之情。陈思和把“文革”后的文学史走向解释为“还原民间”,民间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促使他们反思土地与文化,寻根文学便是最好的结晶,它对比的是“五四”知识分子的精英意识形态。民间文化从“五四”新文化以来一直处于被压抑的隐形状态,然而在多元的、甚至藏污纳垢的民间生活之后,这种经历转化为创作养份,陈思和由此发展出民间写作的观点,重新诠释新时期以来的写作。汪曾祺历经“两结合”“

44、主题先行”“三突出”的历史过程,写作十年样板戏的生活,终于等到摆脱了政治教条的捆绑,可以自由写作。他让笔下的人物从民间走出来,“按照自己的方法写作”、“怎么想就怎么写”,有种鸢飞鱼跃的欢乐。可以说,汪曾祺是“还原民间”最好的例证。他的散文化小说贴近现实,人物来自现实,打从一开始写小说,他即朝人物素描的方向着手:我的一些小说不大像小说,或者根本就不是小说。有些只是人物素描。我不善于讲故事。我也不喜欢太像小说的小说,即故事性很强的小说。故事性太强了,我觉得就不大真实。我的初期的小说,只是相当客观地记录对一些人的印象,对我所未见到的,不了解的,不去以意为之作过多的补充。后来稍稍展开一下,有较多的虚构

45、,也有一点点情节。他说过不喜欢太虚构的小说,“想象和虚构的来源,还是生活。一是生活的累积,二是长时期的对生活的思考。我写作的题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这意味着汪曾祺只能是短篇小说家:“可遇(来自生活,刻意为之的“求”,必须有设计有大量的虚构,那是长篇小说的工作。汪曾祺曾坦白表示不会写长篇小说,倒是留下许多随笔谈写作。他总是强调要对生活有兴趣,要热爱生活,对生活要有新鲜感,是个容易“被生活打动”的人。无论小说或散文,对生活的兴趣成为汪曾祺的人格与风格。他写昆明的生活经验与生命体验,无论追忆师友或描绘风土人情,都有一种“凝视”生活的温暖,是“作家用自己的眼睛对生活的观察”。因为喜欢生活,他不喜欢虚构

46、性太强的小说,也间接形成只写短篇小说,甚至小小说的特色。他的小说跟散文很接近,人物甚至像是从生活直接拓印下来进入小说里,包含各行各业的芸芸众生:校工老鲁、西南联大帮人洗衣服的文嫂、化学系主任高祟礼和生物系助教蔡德惠、开饭馆的杨州人、养鸭名家陆长庚、掏公厕的知识分子、莫名被打成右派的女同志沈沅、收旧衣的女人、卖蚯蚓的人、看水的少年,从寻常细节中写出温情和同情。对剧本的爱好,以及“文革”时期写剧本的训练,使得他的小说对白自成一格,他曾有这样的见解:“写对话就应该这样,普普通通,家长里短,有一点人物性格、神态,不能有多少深文 汪曾祺:七里茶坊,汪曾祺全集(2):小说卷,第 175 页,北京:人民文学

47、出版社,2019。陈思和:民间的还原 文革后文学史某种走向的 解释,文艺争鸣 1994 年 1 期。汪曾祺:认识到的和没有认识的自己,汪曾祺 全集(9):谈艺卷,第 488、487 页。汪曾祺:汪曾祺短篇小说选 自序,汪曾祺全集 (9):谈艺卷,第 152 页。汪曾祺:生活思想技巧,汪曾祺全集(9):谈 艺卷,第 276-278 页。汪曾祺: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汪曾祺全集 (10):谈艺卷,第 287 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2023 年第 2 期 东吴学术133大义写戏稍稍不同,戏剧的对话有时可以提高一点,可以讲一点 字儿话,大篇大论,讲一点哲理,甚至可以说格言。”对话应该家

48、常,简洁,甚至点到为止。引文可见他用对话来形构小说人物的见解,至于要演出的剧本,求的是戏剧化。两者不同。对话营造人物的个性和小说的气氛,气氛又回过头来形塑人物,晚饭后的故事 便是佳例。这篇小说是一个张恨水式的故事,以“文革”为背景,小市民的悲欢离合,聚散不由人。最精彩的那幕是小说后半的久别重逢,所有的两小无猜,门户不登对的郭庆春和许招弟的前尘往事,都为了这一幕争如不见的相见而铺路。郭庆春从小学戏,学戏在招弟母女眼里成不了大事,也坏了两人的缘。郭庆春在街头卖过西瓜和柿子,拉过菜车,被招弟看低过。这些都是新中国成立以前的旧事了。不过,郭庆春运气不坏,跟一个欣赏他唱戏的领导结了婚,苦尽甘来,成了颇有

49、名气的郭导演,人生事业两得意。至于被母亲捧在手掌心的娇娇女许招弟,历经丧夫的人生低潮,成了寡母。她女儿于小玲因为应征郭剧里的角色,两人意外重逢:迎面走过来许招弟。许招弟还那样,只是憔悴瘦削,显老了。“妈,这是郭导演。”许招弟看着郭庆春,很客气地称呼一声:“郭导演!”郭庆春不知怎么称呼她好,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叫她招弟,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问道:“您倒好?”“还凑合。”“多年不见了。”“有年头了。这孩子,您多关照,”“她不错,条件挺好。”“回见啦。”“回见。”无话找话,千言万语化为寥寥短句,许招弟的客气寒暄里应该有着复杂的情绪,郭庆春的不知所措,同样也有着不知该从何说起的踌躇。不称你而称您,是

50、刻意拉开距离。跟许招弟一样耳垂后面有颗痣的于小玲,当然不会知道两人的过去,这段装作若无其事的对白,当然是讲给局外人的女儿听的,却制造了低调的戏剧效果。生硬的客套对白,底下是曲折婉转的情绪起伏,一切尽在不言中。汪曾祺笔下的大半都是旧社会的人物,隔了数十年的时空被他召唤到笔下,汪曾祺的异质,部分也来自这旧时明月旧时光的美感,跟当代产生了距离。当生命来到晚年,他的小说出现一种与人生和解的成熟,几乎让人忘了这些小说的时代背景源自一个崩坏的时代。来到晚年,也让小说家汪曾祺几乎变成散文家,他的散文和随笔写得比小说多。沈从文逝世之后,他对记者这么说:我是沈从文的学生,有人问我究竟从沈先生那里继承了什么。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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