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缩写文化”的行为呈现与社会互动研究_杨一帆.pdf

2023年第3期采写编124传播研究网络缩写，是人们在网络交流过程中所使用的词汇、短语或句子的拼音首拼形式。一般有中文转中文文本缩写形式、中文转拼音文本缩写形式，以及英文转英文文本形式。网络缩写的盛行并不是近一两年互联网的产物，原本缩写是政府或专门机构对专有名词的简要概括，如“WTO”（World Trade Organization）、“APEC”（Asia Pacific Economic-Cooperation）、“AIDS”（Acquired Immune Deficiency Syndrome）、“HPV”（Human Papilloma Virus），这些名词在一些文件或官方报道中都以缩写的形式出现，而这些缩写都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象征符号。从2G时代开始，缩写文化就已经开始盛行于网络信息传播中，“GG”“MM”“886”“9494”“555”等缩写符早就被80后90后玩过一遍，而今缩写文化进一步发展，不再对单一的叠词名词、叠词动词进行缩写，进而对常用词汇或更加复杂的语法结构进行缩写改造，如“有一说一（u1s1）”“永远的神（yyds）”“啊我死了（awsl）”“对不起（dbq）”“搞快点（gkd）”“真情实意（zqsy）”。一、“媒介技术理论”与“缩写文化”的连接（一）网络空间中的行为表演。互联网时代，媒介信息的传播与反馈边界逐渐交织在一起，网络成了媒体与用户的公共平台，媒体可以通过网络传播信息，用户也可以通过网络发声，表达日常生活中的情绪与观点。网络便成了戈夫曼“拟剧理论”中的前台，媒体与用户成为彼此境遇中的观众，在微博等平台中，点击量、点赞量、评论量与关注度等，用户与媒体趋之若鹜，为了吸引更多浏览者关注与驻足，每个人用尽浑身解数，利用短视频化、图像化、颜文字化或缩写化来引起浏览者注意。用户使用媒体进行表达时，他们追求的是一种新潮的、炫酷的与便捷化的表达方式，而这种表达方式让信息的接受者感受到神秘，而信息传播者即表演者自己清楚地明白，网络角色在新媒体平台上的表演即成了“拟剧理论”中表演者的延伸，只不过他们的舞台从现实社会变成了虚拟社会，在虚拟社会中，他们以一种虚拟的、匿名的形式继续在前台尽情表演，而在“后台”中他们可能只是社会中的普通工人、学生或企业家，借助这个新的虚拟社会平台构筑没有社会边界的虚拟自我形象。（二）新型传播技术孕育缩写文化。媒介环境学派依据媒介的发展与演变将媒介分为了四个主要的时期，即口语传播时代、文字传播时代、印刷传播时代以及电子传播时代。电子传播时代的媒介环境给亚文化的产生创建了便利的条件，志同道合的人们迅速在社交媒体中找到自己的群体，并形成自己独特的文化圈。芒福德将媒介环境比喻成“容器技术”，他认为技术即容器的延伸，而这容器技术又是女性器官的延伸，“柔软的内脏是女性生命的中心：她的胳膊和腿脚首先是用来把握和拥抱的器官，而不是用于运动的器官，对恋人和儿童都是如此。”林文刚与兰斯斯特拉特对“容器技术”这样解释，“工具、武器和机器的文化编码是男性；反之，有机体和生物繁殖的文化编码是女性，容器、建筑和城市的文化编码也是女性”。芒福德把技术比喻成容器，其隐喻的是一种媒介环网络“缩写文化”的 行为呈现与社会互动研究杨一帆网络缩写文化是青少年亚文化的一种，其表现出的是一种“狂欢化”“对抗化”与“躲避化”的形式，“缩写文化”盛行于网络空间，基于媒介环境学派的视角，对网络中存在的“缩写文化”进行探究，本文对其缩写文化的行为呈现进行探究，探究其“台前”与“台后”的社会互动行为及其变迁，并运用媒介环境学派理论分析缩写文化盛行的理论逻辑，分析缩写文化呈现的正是一种技术优势的信息系统取代传统人际交往的形式。关键词：缩写文化；媒介环境学；亚文化；媒介技术内容提要125传播研究境的影响性，人群的行为与观点的倾向受到技术（媒介）环境的影响，表现出与技术环境中大抵一致的行为，在网络环境的影响下，网络缩写文化便在网络传播中逐渐形成。（三）网络符号缩写化演变。用媒介环境学视域分析符号文化的变迁，是因为其学派力图构建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系统地发展其理论，其中哲学家苏珊K对符号的解读，构建了媒介环境学思想基石。朗格提出了一般性符号与表征性符号两种。而表征性符号媒介是可以表达观念形式的内容。这里的媒介，不仅仅是指广泛流布的意思，同样还有技术性的意思，“比如护身符、日常说话、都市景观和各种电子媒介，都是互相联系的。”在朗格的符号逻辑导论中，朗格在书中指出“任何事物最基本的特征都存在于它的形式之中。它的形式就是它的结构，也就是构造成分组成的一个模式。”将这种观点置于网络环境中，网络符号的变迁缘由就变得不言而喻了，网络媒介的传播结构与特征表现出一种“图像化”“实时化”和“交流化”，一切信息为了吸引受众并能让受众阅读下去，信息开始变得简单并以图表化的形式呈现，受众的思维降维，在传播者与受众彼此交流之中，符号交流也开始降维。这种文化更多的是在人们娱乐生活中流通，正如朗格所认为的“人能够利用多种人造物和行为媒介，借此有意识地声称逻辑类推能力；相信这是一切象征主义方式的基础。如果我们不能够生成这样的类推，我们就不可能用可以感知的形式来明确表达自己的思想”。二、“缩写文化”的滥觞与行为呈现（一）缩写的行为：场景的迁移与表演。互联网公民创造的亚文化，都逐渐从互联网走向现实，亚文化群体往往表现为利用专属文化符号表示自我认同与主流文化的区隔，“抵抗性”“风格性”与“边缘化”成了该群体的特征，而缩写形式便成了缩写亚文化群体与传统交流文化群体之间的分界点。不仅如此，缩写亚文化始于互联网，兴于现实互动，青年们在日常交流中，逐渐开始运用缩写词进行社会互动，场景开始发生迁移，从互联网前台流入现实社会舞台。戈夫曼早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中，就对表演者行为进行了深入分析，在不同的区域场景其表演行为不一致。他认为不同的区域其表演者的行为会发生不一样的变化，表演者在前台竭尽全力地表现出引起观众注意的行为，这个区域是观众的视觉关注点，在这里要形成观众对表演者的印象，在互联网中，网络公民极力呈现出一种娱乐看戏的行为，在媒介环境的影响下，快捷式的缩写输入便成了最好的情绪表达。（二）技术的驱动：符号即心灵的延伸。罗伯特K洛根认为科学发明是信息学推进语言发展的又一个例子。传统上，语言学界定语言时，是将唯一的焦点放在交流上的。爱德华萨丕尔（Edward Sapir）的定义即为一例：“用自主生成的符号系统传达思想、情感和欲望的纯人类的非直觉的方法。”洛根认为语言的主要功能是交流，但这并非语言的唯一功能，语言在信息处理上（含信息的储存、检索和组织）还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于是洛根给语言下了这样的定义：用自主生成的符号系统传达思想、情感和欲望的纯人类的非直觉的方法，以及加工、储存、检索和组织信息的方法。在互联网语言中，信息学推进语言发展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语言学家邓巴提出了“心灵理论”，其认为“领悟另一个体心态的能力”。我们可以认为这种能力是人类特有的一种感知能力，他借助于我们的思维逻辑与判断，来理解个体之间的语言表达。互联网中的缩写文字，用简短的语言编码对网络公民的情绪进行了概括性的表达，是一种思想、情感与欲望的纯人类的非直觉表达，例如“yyds”（永远的神）表现出网络公民对其评论对象的崇拜与赞扬情绪，“nznd”（网络用语“no zuo no die”的字母缩写，中文意为“不作就不会死”）则表现为网络公民对其评论对象行为的无奈心态与指责等。人们不需要再过多阐述自己的情绪与态度，仅仅用四个字母或2个中文则流露出自己的情感。三、“缩写文化”兴起的社会互动思考（一）碎片化技术驱使的碎片互动：表演式互动倾向。互联网构建起了匿名网络公民的表演前台，输入法则成了他们的表演道具，其道具可帮助网络公民阐述观点与情绪。此外，新媒体的碎片化生产与受众的碎片化阅读习惯使得人们逐渐趋向于碎片化互动，缩写语言的互动使得网络公民能够畅快表达。网络公民的后台行为则促进他们更倾向于表演式互动，他们在后台进行“上演闲谈”，在现实环境的语言建构中，人际传播的影响下，让更多的后台“演员”了解缩写文化及其缩写语言的使用。碎片化技术推动了碎片语言的传播与发展，网络用户可以简单地在电脑键盘或移动终端键盘上敲上两至四次，即可转化为自己想要表达的交流语言。这种便捷性的操作方式，使得人们更为偏向于使用碎片化的、快捷式的、缩写式的语言文字进行传达。但这种碎片化的缩写，无疑是对我们观点与思想的一种降维表达，让其理性的、完整性的语句变成了仅靠感官刺激与模板即可理解的文字语言。洛克认为“心灵=语言+文化”，心灵意义的传播2023年第3期采写编126传播研究在语言变迁与文化变迁的过程中也发生了改变，碎片化的语言与狂欢式文化使得心灵意义的传播变得简单化、碎片化与低智化。因此，碎片化的表演互动，并不能更好地带来良性的社会互动，青年之间的缩写表达仅能在青年群体中传达与交流。同时，这种交流往往会产生大量的噪声，因其解码者的社会背景、学历与媒介素养的不同，对缩写词的解码也会有所不同。（二）虚拟环境现实化：传统文化的消解。缩写文化从网络渗透到现实，其虚拟环境表达逐渐变为现实环境表达，对传统表达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在一元文化背景之下，青年往往持排斥性文化观，即反对吸收和容纳与主流文化异质的文化内涵。在进入新时期以后，随着西方文化的传入和青年对于西方文化的不断认知，青年逐渐认同了文化可溶性，形成了文化选择方法上的由排斥性到可溶性的演进。但这种新文化的传递对传统文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传统的语言交流变得逐渐浅薄化与碎片化。在技术的驱动下，传统文化的传播为了能够贴合受众的需求，吸引受众的注意，其语言表达也变成青年人喜好的模样，网络缩写横行在网络新闻、网络视频与网络互动中，在互联网建构的信息环境中，人们逐渐将文本信息口语化，进而与现实中的人们进行缩写化语言交流。中文与其他传统语言，在互联网环境中，逐渐发生变态，各种编词造句的新形式出现在互联网中、海报中、广告中甚至是我们的日常交流中，人们在信息环境的构建下，理所当然地接受新语言，认为新语言本就是人们日常生活交流该使用的语言，或将其当作一种时髦的、前卫的与新奇的表达方式，在这种信息建构的环境中，传统语言逐渐在新兴语言的冲击下逐渐消解。洛根认为，语言、思维和交流是紧密相连的。交流促进思考，思考促进交流。但在这种固化的语言模板中，人们逐渐丧失了思考的环节，或思考变得浅显。对话和问答激发新思想、新理念以及新的语言形式，缩写文字显然是洛根所说的一种新的语言形式，但其也指出，语言的认知属性和交流属性是协同进化的。对于互联网新语言来说，这种共享的、概念性的信息无法在整个社会中流动与传递，且其非思考性的特性终难成为一套流通性的新语言形式。（三）平台规则下的符号缩写：躲避式快感生产。互联网缩写文化的盛行，更多的是平台规则机制下的产物，尤其以中文转英文缩写居多，微博在微博用户手册中就指出言语评论不能涉及辱骂性词汇、不能涉及广告性内容、不能涉及政治性内容。抖音、快手、淘宝等平台也对涉及广告的词语表达进行规范，如极限用语如“国家级、最高级”等词汇；再比如疑似医疗用语如“消炎、美白”等词汇。在网络匿名机制的作用下，网络用户则制定了一套自己的语言规则来规避平台规则。而这种躲避式行为让网络用户在使用时产生前所未有的快感与享受。费斯克认为，快感是大众文化的内在驱动力。在这种外在驱动力与内在驱动力的作用下，网络缩写文化更加盛行。费斯克将快感分为生产式快感和冒犯式与身体狂欢的快感，网络缩写文化表现出的是一种生产式的快感，用户在规则制约的条件下，生产出属于自己群体内的新文本，并在规则语境中，传递观点与情绪，是在躲避规则下的快感生产方式。复杂社会的大众文化，是被支配者的文化，他们不满其从属地位，拒绝同意他们所处的位置，也不情愿效力于维系着从属状态的那种共识。因此，这种新媒体文化看似是被机制所支配而盛行的文化，然而是一种回避式的。而技术的发展，给网络用户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回避环境。四、结语缩写文化是青年群体中盛行的亚文化形式，其产生与盛行有其存在的现实逻辑，平台机制使其用户形成规避行为，而这种规避行为带来的现象传播，引起用户的生产式快感。此外，媒介技术的变迁也是让缩写文化盛行的原因，其输入逻辑与用户使用逻辑一致，语言文字的编码变得更为便捷；缩写文化的盛行、传播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虚拟社会现实化，人们不仅仅用在网络中，而在现实社会中，人们也开始倾向于使用缩写语言来表达观点与情绪。但值得我们思考的是，缩写语言的运用，更多的是在娱乐当中，在这种娱乐中，人们的思考与其行为也变得一致，慵懒化的思维引发慵懒化的行为，用户不需要运用逻辑与思维去编码一套更为复杂的语句，只需要生产一套情绪化的、快捷化的文本表达情绪即可。参考文献：1Mumford,L.1961.The City in History:Its Origins,Its Transformations,and Its Prospects.New York:Harcourt Brace&World.2林文刚.媒介环境学:思想沿革与多维视野,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M2019,P117.3约翰费斯克,费斯克,Fiske,等.理解大众文化M.中央编译出版社,2006,199.（作者单位：湘潭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