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组缀合一例及相关问题.pdf

无名组缀合一例及相关问题门艺现阶段的AI缀合主要是采用“人机耦合”的方式（1），在计算机跑完计算结果之后，需要人工的验证，我们正在努力建设一个比较完善的网站，将计算结果提供给大家，依靠更多的人进行缀合结果的验证，挑选可能的缀合结果，由藏骨单位进行实物验证，给甲骨文研究提供更多的完整资料。现阶段我们主要计算了卜骨，在进行验证工作的过程中，计算机提供的正确缀合大多为前人已经缀合过的结果，即复缀情况比较多，据前期的结果计算复缀率可达85%（2）。再加上人工验证人力时间有限，所以发现的新缀比较少。现就其中一例新缀进行解说，并讨论关于无名组占卜及卜辞涉及内容的相关问题。一缀合与释文合 30050+（合 27281+合 26980）（图1）合27281+合26980 为 莫 伯 峰 缀 合（3），AI 提 示合30050 与合27281 之间上下断口的密合度为 97%，在将两张拓片放一起考察时，发现左右断口亦能合符，占卜内容相关联，此三片均为清华藏骨，来源单一，当为确缀无疑。缀合后的此版为一较完整的牛胛骨，臼角在右，仅残缺骨扇下部。因无法看到背面钻凿情况，从卜辞和兆痕推断，沿对边钻凿应为一列8个或多于8个，臼边及骨扇上部，与对边上数第三个钻凿相对应，向下有一列3个或多于3个钻凿（4）。卜辞均守兆，大部分位于兆干之侧向背离兆枝的方向行进，或直行而下不转行。臼边上数第三个兆干之侧因被第二兆痕的卜辞占据，卜辞刻写在了兆枝一侧的臼边边缘。整版卜辞分布与背面钻凿应大致如屯南2172。残缺的骨扇部分，在无名组中大部分是没有卜辞的。全版释文如下：（A1）甲寅卜：其用（虜），王受又。（A2）。（A3）叀各于祼用，王受又。（A4）于入自祼用，王受又。图130050272812698094古文字研究（A5）其同（興）于且（祖）丁，王受又。大吉（A6）弜同。用。吉（A7）今夕雨。吉（A8）今夕不雨，入。吉（A9）乙夕雨。大吉（A10）自乙至丁又大雨。（A11）丁亡其大雨。整版仅第（A1）条卜辞有前辞，为甲寅日占卜，其余10条均未记占卜日期，为一日内占卜的可能性很大。内容上来看，也是就某次祭祀而进行的连续卜问，是由4组不同主题的卜辞组成的一套卜辞。（A1）（A2）就是否用虜进行卜问，（A3）（A4）就用虜在祭祀中的具体时机进行卜问，（A5）（A6）就是否使用“同”这种祭祀手段进行卜问，（A7）至（A11）就甲寅夕至丁巳的天气情况进行卜问。商代多有对天气情况如雨的占卜，有一些可能与灾害有关，如久旱或雨不止，还有一些可能是为了便于祭祀、出行等活动。此版中的卜“雨”，即应是为祭祀活动而进行的占卜。二关于“”（A2）辞“”是何组、无名组中常见的一个卜辞习语。于省吾在 甲骨文字释林 中将此习语与黄组中的“”类比，认为“即延长福祉之义”，学界之后对此习语少有讨论。2007年刘风华在其博士论文中对其字形和用法进行了讨论，总结其用法有四：1.通常位于骨版第二辞的位置；2.通常做附属卜辞；3.偶有占辞；4.有时作命辞的一部分。2019年刘风华又通过辞例对比，认为“”与“弜又”意义相近，有否决、改换之意（5）。从“”一语在卜辞中的出现和使用情况来看，刘风华的观点很值得重视。对于“”的用法和意义，我们将修订补充以下几点：1.刘风华所总结的四点，其中1、2、4这三点可以总结为一点，即“”通常出现在第二卜。有些有兆序，兆序即为“二”。如：辛贞一/贞：其。二合 31871，何组庚/。二合 32325，无名组有些直接点明为二卜，如：叀遘大吉/叀二卜用。吉/叀一卜用。遘雚又大乙，有正。吉/叀二卜用。，有正。辑佚 617，无名组有些兆序虽残，从与比较完整的第一卜的关系可以看出，如：贞/己酉卜，暊贞：其又中己？/贞：其？合 27385，何组95无名组缀合一例及相关问题此骨上残余三条卜辞，中间的第二条是一条完整的卜辞，应为第一卜，第三条是与其对应的第二卜。第一条可据第三条补足为：“贞：其？”其下一定有与其相应的第一卜。有些可以根据位置判断，在骨版上位于紧接首刻卜辞的第二辞，在龟腹甲上的“”几乎都是在千里路的左边。按照龟甲上先右后左的占卜顺序，也表明其第二卜的地位。如 合31854为首甲左半，合 29683、31857为尾甲左半，此外还有 合 30822、31856、31860等均为龟腹甲左半（6）。2.“”是命辞，相当于正反对贞的反面卜辞。“”在何组中多有“贞”字领属，为命辞无疑。无名组中虽然多不加“贞”字，但占据一个卜兆，也是单独的一次占卜，此外还偶尔有占辞和用辞（合 31858）。关于相当于正反对贞反面卜辞这一点，刘风华已经举出一些例子，并进行了论证，这里强调一下 合 28218这一版：（B1）庚子卜：其用，受 年。（B2）。弜用，受年。这一版的第二卜既有“”，又有反面卜辞“弜用，受年”。一般情况下，“”或者单独使用，或者用贞领属，就已经表示与第一卜相反的意思。而（B2）在用了“”之后，还刻写了完整的反贞卜辞，是因为“其用，受年”这一占卜的焦点很不好区分，反贞既可以是“弜用”，也可以是“不受年”，而用了“”之后，很可能会有误解，因此加刻卜问的实际情况，使“”的意义更加明确。3.“”代表的是卜问的焦点。“”与一般的命辞不同，并不陈述要占卜的事项，只是用这一个词语代替其要占卜的焦点，表示与第一卜的焦点行为相反的意思。如合26975：（C1）庚戌辛亥一（C2）庚戌卜，何贞：匕辛岁。其。二（C3）庚戌卜，何贞：其于来辛酉。三（C4）庚申卜，何贞：翌辛酉用，隹。一（C5）庚申卜，何。二（C6）庚申卜，何。三（C7）庚申卜，何。四（C8）庚申卜，何。五 六此片为何组卜骨，共有9个兆序8条卜辞，前三条为一组，后六条为一组，兆序和占卜日期使其界线分明，兆序“六”旁的卜辞残缺，还有一些干支表刻辞，此从略。同一组卜辞的占卜主题一般都是一样的，即焦点相同，此版第一组卜辞的焦点从（C3）来看应为占卜祭祀日期。96古文字研究（C2）有两个内容：“匕辛岁”和“其”，焦点应该是“其”，这从“”之前有提示焦点的虚词“其”也可以看出。此外如果是“匕辛岁”的话，这一组占卜的焦点就会不一致。（C1）辞残，焦点也应该是祭祀日期，若补全大致为：“庚戌卜，何贞：叀辛亥岁匕辛。”即占卜在辛亥这一天岁祭妣辛，（C2）是（C1）行为相反的卜问，因此“其”代表的是不在辛亥这一天岁祭妣辛。岁祭妣辛的事实不变，只是占卜要不要在辛亥这一日进行。此次占卜的结果可能是（C2）吉，不在辛亥这一日祭祀，于是就有了第（C3）卜，再择吉日下一旬的辛酉来进行祭祀。这与 仪礼 所记士冠礼、特牲馈食礼、少牢馈食礼的筮日不吉，“则筮远日如初仪”类似。本版也的确记录了下一旬辛酉之前一日庚申为岁祭妣庚所做的占卜，第二组卜辞即是，只可惜第二组只有第一辞较全，其余各辞均未刻写命辞内容，大约是就祭牲种类、数量等进行的占卜。合 28218既有“”，又有反面贞问，像这样的属于少数。大多是如 合 26975这样，只是把占卜背景记下，用“”代表焦点的反面卜问。合 30169中的“又大雨”、合 30444中的“其雨”、合 31849中的“若”、合 31867中的“于之若”等应都是占卜背景，而“”所代表的应该是当次占卜的焦点，即与第一卜相反的具体行为等。并没有把命辞直接记明，内容与第一卜息息相关，因此刘风华认为其为第一卜的附属卜辞，也是有一定道理的。4.刘风华将“”与“弜又”类比，将意思理解为否决、改换之意，这是对这一占卜习语的整体理解，“、”这两字又该如何解释呢？从字形上看，“”字甲骨文与西周金文以及后世文字是可以接续得上的，因此前人认为即说文中的“”，此观点可以接受。而“”在字形上比较难分析，释“肆”等说法均有未安。用法方面，除了“”之外，卜辞中还有“”（合 37382）、“”（屯南 47），与“”的卜辞地位相同，都是第二卜，但意义与“”有所不同。“”前面的词可以更改，可见“”应该是一个中心动词。“”字 说文 训为“引也”，在卜辞中讲不通，如果读为“釐”，在传世文献中“釐”的动词意义主要有“理也”和“改也”两个义训（7）。提及“改”，无名组、何组、黄组等卜辞中还有“弜改”一个卜辞习语，也常常单独做命辞，是与第一卜关系密切的第二卜。沈培在甲骨文“巳”、“改”用法补议一文中认为，“弜改”等“应当都是承接正面贞问的，也就是说，正面提出一种行动方案，接着是用 勿巳、弜巳 或 弜改 再贞问一次，目的是加以确认，意在卜问对于正面贞问所提出的行动不要更改”（8）。我们非常赞同沈先生对“弜改”意义用法的解说和分析，参考“弜改”，“”的结构和用法与其类似，但意义是不一样的。“弜改”在第二卜是肯定和强调不要改动第一卜的占卜内容，“”则是采取与第一卜相反的行动。如果将“”理解为“改”，那么“”就将是一个无实义的虚词，而“、”中的“”和“”显然不是无实义的虚词一类，并且在“其”中，“其”后直接跟虚词的语法现象也不多见。“”理解为“改”97无名组缀合一例及相关问题是有问题的。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认为釐的本义为治邑、理邑，是由釐字从“里”出发，文献用例多解释为“理也”，如 书尧典“允釐百工”，周语“釐改制量”，后汉书张曹郑列传“釐我国祭”等（9），现代可理解为“治理、整理、处理”等意思。甲骨文此处的“”训为“理”，可以用“做”来理解，即做第一卜所述。“”就是反着做，“”就是继续做，“”就是晚点做。因此“”的意义大致为“相反”。合 30173中还有一个“戠”后接“”，或也与上述三词类似：（D1）于丁卯。一（D2）戠辛。一（D3）甲子卜：其雨于东方，若南方。（10）（D4）庚午卜：其雨于山。（D5）戠。雨。用。（D6）庚午卜，贞：埜丁至于紤入甫。用。（D7）埜弜于甫。乎。此版臼角在左的牛肩胛骨，右边的对边骨条相对完整，缺少位于最下端的卜辞。有卜辞7条，内容上可分为4组，彼此之间联系不大。（D4）和（D5）为一组，庚午日卜求雨之辞。（D5）比较难理解，因此断句有很多种。我们将“戠”放在一起理解为“等一下做”，即第一卜占卜要向山进行雨之祭，第二卜占卜“等着雨于山”，隐含有先不要雨于山的意思。“雨”不能上读，独立成句，可能是验辞。三关于商代占卜的系统性商代的甲骨占卜是一种连续性、系统性的行为，占卜常常连续进行，纯粹的单贞卜辞很少见，并常常随着上一次占卜的结果，决定继续下一次的卜问内容。例如 合 6484反面有一系列卜问祖先的卜辞：“隹父甲/不隹父甲/隹父庚/不隹父庚/隹父乙/不隹父乙/隹父辛/不隹父辛”，这些占卜实际与正面的疒齿之卜有关，在得到父庚实是这次病齿始作俑者的结果之后，正面就有了“贞：犬于父庚，卯羊？”这样的祭祀卜辞来，然后还有以病齿祭祷的占卜等。这一系列卜辞虽然在龟腹甲上的位置有正反之分，距离也较远，却是同一组占卜主题的卜辞，最好放在一起来理解。同版之间卜辞的关系相对比较容易判断，但有时连续的占卜并不在同一版上，而分布于不同的版面之中。例如本文缀合的这一版，虽然版面比较完整，但从第（A1）条卜辞开始，就稍嫌突兀，直接从是否用牲开始占卜，在占卜这部分内容之前，是否还有其他相关内容的占卜呢，这就需要更为细致和广泛的研究对比才可以得出结论。98古文字研究学者们总结卜辞的辞式如正反对贞、选贞、定型卜辞、成套卜辞、成套甲骨、成组卜辞、不对称对贞等，都对甲骨占卜系统性的特点有所揭示。但由于甲骨残碎破败、卜辞残断简省等原因，卜辞和卜辞之间的关系不易看出，全面了解商代甲骨占卜的系统性也就比较困难。通过甲骨缀合，尽可能地恢复甲骨原貌，可以通过比较完整的甲骨形态查看同版卜辞之间的关系，找到占卜的规律，更为深入地了解甲骨文的内容。附记：本文为冷门“绝学”和国别史等研究专项“殷墟甲骨文疑难辞例疏证”（2018VJX076）的成果之一。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刘风华女士和张然同学的帮助，在此谨表感谢！（作者单位：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注：（1）莫伯峰、张重生、门艺 AI缀合中的人机耦合，出土文献 2021年第1期。（2）张重生首款 AI 甲骨缀合产品成果发布会，河南大学承办中国古文字研究会第二十三届学术年会，2020年10月31日。（3）莫伯峰新拼合无名组甲骨卜辞五则，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史研究所先秦史研究室网2010年1月26日，又见黄天树主编 甲骨拼合集 第268页第244则，学苑出版社2010年。（4）由于现阶段的甲骨著录有背面照片的很少，而目验实物的机会更少，因此背面的钻凿及烧灼情况只能根据正面卜辞的位置和兆痕进行判断。卜辞的有无与烧灼更为密切，甲骨中有很多钻凿而不灼的情况，导致钻凿数量和分布与正面卜辞并不一致。因此新的甲骨著录以清晰的彩色照片形式展示正反面，对甲骨各方面的研究定有益处。（5）刘风华殷墟村南系列甲骨卜辞整理与研究，郑州大学2007年博士学位论文，又见殷墟村南系列甲骨卜辞整理与研究第424426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刘风华一种殷墟成组卜辞的文例分析及应用，殷都学刊 2019年第2期第4752页。（6）合30757中的“”也是位于龟腹甲的左半，但关于此辞的从属有些疑问，或可通过背面钻凿烧灼情况释惑，今且存疑。（7）清 阮元编 经籍籑诂 第5455页，成都古籍书店1982年。（8）沈培甲骨文“巳”、“改”用法补议，第四届古文字与古代史国际学术研讨会纪念董作宾逝世五十周年论文集第294页，2013年11月2224日。沈培将有“弜改”的这种卜辞称为“不对称对贞”卜辞，从形式上来看，“”也应该是“不对称对贞”卜辞。（9）清 朱骏声 说文通训定声 第189190页，中华书局1984年。（10）关于此版的释文，各家所释不一。前三条释文参考了刘影的释文，见殷墟胛骨文例第224页，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