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伊塔洛·卡尔维诺短篇作品中文学形象的“轻盈”美.pdf

试试论论伊伊塔塔洛洛卡卡尔尔维维诺诺短短篇篇作作品品中中文文学学形形象象的的“轻轻盈盈”美美王英男(中国传媒大学 戏剧影视学院北京)摘 要形象性的“轻盈”是意大利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作品中一种别具一格的审美特征 这种“轻盈”来自他对文学本质与价值的深刻思考 如何完成一种“深思之轻”的形象塑造 卡尔维诺特别重视“轻”之于文学作品的重要性他在文学批评著作新千年文学备忘录中以一定的篇幅对其重要性进行了阐明并且在其很多短篇小说作品中体现出这种“轻盈”“轻盈”形象的意味往往可以归结为一种崇高的审美范畴 其在文学作品中的实现方式首先是通过巧妙的文学形象对具有“不可抗性”的客观世界产生一种“消解”与融化的作用其次是对作品中理想性的“轻盈”与现实性的“沉重”之间的关系进行平衡即“轻盈”将“沉重”视作一种力量之源并认同、依靠“沉重”焕发出“轻盈”本身的特殊审美意味关键词卡尔维诺轻盈沉重超越性中图分类号.文献标志码 文章编号()伊塔洛卡尔维诺是意大利当代最具世界范围影响力的伟大作家如果让我们为其人其作找到一个恰当的词语进行描述与总结恐怕没有比“想象力”更合适的选择 而这种关于“想象力”印象的成因除了他自觉地将文学在时代中的进步视为个人历史使命并作出了许多极具创新性的文学形式探索之外更本质的必定是那些带有寓言性的、让人反复揣摩的文学形象和意趣盎然的笔触 在这些由他悉心编制的、美好而又略带神秘色彩的作品中我们总是可以捕捉到一种普遍的审美体验 在著名的文学批评著作新千年文学备忘录(也有译为“美国讲稿”)中卡尔维诺谈及那些让他珍视的文学价值与品质时将这种体验的根源归结为一种“深思之轻”并且将这种从“深思之轻”中提炼出的“轻盈”放在整部作品的最前面以表达他鲜明的美学态度诚然每当我们提及卡尔维诺的作品第一时间在头脑中浮现出的经常是这样一些形象:分成两半、亦正亦邪的梅达尔多(分成两半的子爵)或者空有一身盔甲外壳却没有肉身的阿季卢尔福(不存在的骑士)抑或因儿时的倔强而一辈子生活在树上的柯西莫(树上的男爵)还有那个因为购买出版商错印的新书而踏上诡异阅读之旅的“你”(寒冬夜行人)从表面来看这些人物形象或多或少地带有强烈的荒诞特征但实际上卡尔维诺没有将这些人物形象的意义磨平也没有让他们陷入“无所适从”的境地 这些人物形象反而能够以各自独有的神奇方式印证并实现着他们各自的精神动力与欲望诉求并以这种方式完成一种对荒诞本身的超越 这种因超越性而产生的崇高感带来一种“轻盈”而这便是卡尔维诺最为推崇的美学追求之一相比中长篇作品往往更具实验性的创作目的卡尔维诺的短篇作品应该是说明这种“轻盈”的合适文本不仅因其体量本身就已足够“轻”而且其短篇内容的丰富性、题材的多样性也是相对准确地探讨其“轻盈观”的前提 本文将从“轻盈的形象”以及“轻盈与沉重”两个方面分别探讨卡尔维诺短篇作品中的“轻盈美”收稿日期作者简介王英男男博士研究生从事电视剧历史与理论研究 一、轻盈的形象 现实必然性面前的灵动卡尔维诺通常拒绝为自己的作品进行过多的诠释性说明 面对潜在的质疑并为了给这种质疑一种恰当的回应他的短篇小说集序言部分有这样一段用来说明其作品观的文字:你们将要好心地加以关注的这本小说书只是想成为一种证据证明在那些于一九四五年开始自己文学实验的人中他们中的一个从其时到如今是如何追随那个去捕捉一种味道、一道闪光、一声吱嘎响、一种生命的调子的幻想的不难看出引文中提及的四种他一直致力阐明的微妙感悟本该是对那个关键的核心问题的回复但他的答案均可被认为是带有同一种细致、微观或稍纵即逝的“轻盈感”的 这种“轻盈”实际上是具有严肃性的本体意涵也是统领卡尔维诺个人创作的美学基础更是他对小说作品美学本质的一种独特观照在新千年文学备忘录中卡尔维诺希望自己能够“维护轻的价值”并列举了珀尔修斯与美杜莎在不同文学作品的描写中所体现出的那种巧妙关系说明“轻盈”之于文学、之于读者或是人类本身的重要意义即一种“拒绝直视”的态度 面对拥有可怕凝视能力的美杜莎珀尔修斯没有选择与其进行正面对抗而是借助“风”与“云”的力量也即一种“轻盈”的力量用“观察反射回来的镜像”的“轻盈”方式成功除掉了女妖甚至将她的头颅包裹起来携带在身上作为今后对抗邪恶的武器 卡尔维诺对这种意味深长的处理表达了他发自内心的欣赏:“珀尔修斯的力量永远来自他拒绝直视但不是拒绝他注定要生活于其中的现实 他随身携带着这现实把它当作他的特殊负担来接受”这种方式揭示了人在面临具体生活的困境时所应采取的一种正确、积极的态度 当我们带着现代主义的眼光考察与审视生活时无疑在多数情况下是感到失望、无力的西方现代文艺思潮中的主流也基本在表达这一现状 卡尔维诺的短篇作品中出现的许多情境也能反映出一种暧昧的、无从把握的感觉但他没有轻易地任凭自己走向虚无而是找到一种如同前文提到的那种巧妙的“拒绝直视”的方式让笔下的人物通过这种方式“轻盈”起来短篇小说集中收录了糕点店的盗窃案这样一篇作品描绘了三个趁着夜色去商店行窃的盗贼是如何度过糟糕一晚的:他们满怀希望而又紧张万分地进入一家黑漆漆的糕点铺三个人各怀鬼胎彼此之间的不信任感随着行窃过程的不顺利而逐渐上升 这种不顺利表现为他们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开始顺手拿起糕点狼吞虎咽起来并影响了盗窃进度 随着时间的推进美味的糕点逐渐变成了“恐怖的看守”三个盗贼不仅要面临被警察抓住的危险竟然还要面对与糕点“诱人的香味”之间的“斗争”甚至这种与“香味”的“斗争”逐渐成为这个情境中的主要矛盾 终于他们打开保险柜后并没有发现太多的实惠行动宣告失败警察也“不合时宜”地赶到双方在一片狼藉中藏匿着、寻找着 最后糕点变成了盗贼的“帮手”警察们开始像盗贼之前一样大肆地吞咽起来盗贼们借着这种掩护侥幸地全身而退 在全篇最后一个自然段中卡尔维诺呈现给我们这样一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结尾:在托斯卡纳的玛丽家里当他解开衬衫时他发现自己的胸前被敷上了一层奇怪的混合物 他和她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躺在床上直至把最后一块碎片和奶油的最后一点残余都舔舐和吃了个干净结尾处的时空已经完全不同于之前那个紧张的时空 当我们都在为故事中的人物摆脱了之前那个紧张万分的环境而感到庆幸并期待他将以何种方式纾解紧张情绪时前一个晚上的混乱不堪却以一种让人感到肮脏、恶心、阴魂不散的方式跟随着人物一同回到了他的居所 这种“混乱不堪”如同一种无法摆脱的厄运让人不能轻易地忘记或回避 在这样一种本该十分温馨的情爱氛围中出现了这种让人尴尬的“异物”使得这种氛围顿时面临被无情消解的困境面对困境卡尔维诺没有选择让盗贼作出“擦拭”或“清洗”这种合乎情理的反应而是给出了“吃个干净”的答案 同样作为“清除”的手段这种吃得丝毫不剩的“干净”才可以让“轻盈”真正地现身才能唤醒一种超越性力量 这种“干净”以“躺在床上”一种更泰然、更具有支配感的方式将“最后一块碎片”和“奶油的最后一点残余”全部纳入腹中 在这一刻“轻盈”终于带着可怜的盗贼远离了昨晚的一片混沌也维护了现时的片刻温存仅仅在“爱情”的庇护下将这些残留的糕点吃得“干净”并不足以充分说明“轻”的价值因为“轻盈”绝不是一种外在的恩赐或一种主观上肆意的不屑否则“轻盈”很可能会变成一种流于表面的“轻浮”这篇作品中多次形象地表现了糕点(作为一种被异化了的存在物)对盗贼产生的折磨而这种折磨也没有打算因盗贼的成功逃脱而放弃对他的盗窃行为进行惩罚 这才使得最后部分中那粘在胸前“奇怪的混合物”成为荒诞生活的有力象征 生活的苦难不会因时空的改变而自行隐逸起来它是要渗透到生活中每一个角落的是无法回避的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选择以“轻盈地吃”来抗衡这种生活对我们的紧逼与重压否则那个荒诞夜晚中的紧张将永不停歇地尾随着我们 在最后的段落中卡尔维诺以一种决绝的笔触告诉我们:苦难并没有消失生活依然艰难但我们必须承认这些生活的本质与之周旋负重前行 至此我们可以发现:正是这种“重”的实在性存在“伴生”出了“轻”的崇高性 这才是“轻盈”的形象性体现二、轻盈与沉重 伴随与依托前文将“重”的概念作为“轻”的参照引发出来显示了“轻”与“重”之间的关系与轻盈美的形成有密切的联系 除却文辞本身的轻盈性(极简的语言叙述或大量的抽象内容描写)之外形象性的轻盈在卡尔维诺的短篇作品中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位置也是其短篇小说最突出的特色 因此我们应将视角转移到形象性的“重”与“轻”在其作品中呈现出的关系既然卡尔维诺重视“轻”的价值那么“轻”是一定要最终超越“重”的 如果说在之前的例子中轻盈的跃然浮现是在全篇的最后阶段从而产生了一种推翻前文的超越性力量的话那么在其他作品中卡尔维诺也曾尝试过以一种轻重互相交织、贯穿始终的写法最后以“轻”的“终极形象”的产生来提炼轻盈 前者更重视最后的转折希望在一种节奏的陡然变化中预示出不同以往的内涵如同“轻盈”蓄力良久终于在最后时刻伺机而动给予“沉重”致命的一击而后者让两种力量在文中缠斗更能代表一种深刻感即“轻盈”并非“轻浮”在一对夫妻的奇遇中卡尔维诺描写了一对夫妻因工作时间的互相错开在日常生活中的交集十分有限只有在每天的一早一晚才能聚在一起 而这宝贵的共处时间也表现为一种重复的尴尬状态造成这种尴尬的原因在于两人无法放下心中由工作和生活压力导致的紧张感 于是作品中就有了这样的段落:她伸着懒腰抬起光着的胳膊围住他的脖子 他们拥抱起来 阿尔杜罗身上穿着件防雨大衣她这么挨着他身上的衣服就能察觉出外面是什么样的天气:下雨起雾还是落雪根据衣服的湿冷程度就能判断出来 可她还是会问上一句:“天气怎么样?”接着他就以半嘲讽的语调开始了惯常的絮叨回顾着他经历的种种不顺轻盈与沉重已然在这个段落中开始缠斗:他们希望彼此亲近却碍于湿漉漉的雨衣因这雨衣传递给妻子一种她必须去了解的天气信息 尽管妻子调整了一下随即表现出对丈夫的关心丈夫此时也明显不在一种完全放松的情绪中 在后续的叙述中两个人在浴室洗漱时偶尔肌肤紧贴双方都有刹那间的反应但都在担心时间是不是来不及而没有选择进一步的亲密 晚上妻子回家时两个人可以在厨房一起准备丈夫当天夜班的晚饭与妻子第二天的早饭却不能一起安心坐下来享用一餐 到了最后的告别时刻卡尔维诺这样写道:咖啡还没喝完他就已经在自行车边检查起车子各部件是否都正常了 他们拥抱了一下 阿尔杜罗似乎直到那时才明白过来妻子是多么柔弱和温顺 但他还是把自行车的横梁扛上肩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重”的力量似乎随着那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即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如果我们依据生活经验进行判断妻子的“柔弱和温顺”没有抵挡住工作的紧迫性那么在这里“重”已然是胜利者 这样叙述的目的在于揭示“重”的实在性 它从不以人的主观意愿作为行动标准也不会对任何人的感性认识给予哪怕丝毫的回应一旦人与其发生冲突它也只是继续按照自己的逻辑向前无情地推进 在这个实在的领域任何情感、任何希望现实给予宽容的渴望都没有任何意义这是“重”之所以成为“重”的原因因此“轻盈”的目的只能是在这套由“重”来制定规则的世界中努力寻找到自己的位置 某种意义上轻的存在意义绝不是一种对“重”的破坏而是对“重”的一种反应表现为承认、尊重这个由“重”塑造的现实世界但同时要重新建立一套“轻”的规则 为了让这套新的规则具有效力在这篇作品中“轻”一定要时刻处在一种被压抑但仍然活跃的状态再去与“重”进行缠斗 这不仅是对“轻”的要求也是对“重”的认可 卡尔维诺以这样的方式回应扛着自行车的丈夫在楼梯上的沉重脚步:她躺在自己的那一半床上为了寻找他的热度她的一只脚移向她丈夫的地盘但是每次她都会发现自己睡觉的地方更暖和这就说明阿尔杜罗也是睡在那一半的她于是感到一股巨大的温柔这样一种脚在床上游移寻找温暖的形象便是“轻盈”与“沉重”并存的写照:床的另一边是永远铺盖得整整齐齐的现实即这张双人床永远只能躺着一个孤独的人 但妻子意外地发现两个人在享受对方体温带来的安慰方面竟然达成了一致:他们通过躺在同一侧的方式在这样一个让人绝望的“沉重”环境中“轻盈”了起来 这种“沉重”始终在一旁默默地如其所是而这种“轻盈”也因这样一种形象在伴随“沉重”的情况下认同它、承认它、依靠它并携带着它一同升腾起来“轻盈”必须藉由“沉重”获得力量这是卡尔维诺作品中“轻”与“重”关系的核心部分三、结语上述两篇作品中的“轻盈”形象在卡尔维诺的短篇作品中具有典型意义 他始终坚持在自己的作品中呼唤一种人类内心中最为诚恳与朴素的美好愿望一种使人超脱于现实、摆脱苦难的精神力量 卡尔维诺作品中的“轻盈美”无论其对“轻盈”形象的想象与构建还是用一种独特的语言呈现出“轻盈与沉重”之间难以割舍的联系都无疑是他最具启发性的文学创造也是他对作品的本质要求更是他留给文学、留给人类的伟大精神遗产参考文献伊塔洛卡尔维诺.短篇小说集(上).马小漠译.南京:译林出版社.伊塔洛卡尔维诺.新千年文学备忘录.黄灿然译.南京:译林出版社.伊塔洛卡尔维诺.短篇小说集(下).马小漠译.南京:译林出版社.(责任编辑:邱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