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文化视角下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的多尺度识别与统筹保护.pdf

肖竞，吴国玉，吕妍，曹珂公共文化视角下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的多尺度识别与统筹保护J风景园林，2023，30（8）：111-118公共文化视角下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的多尺度识别与统筹保护肖竞 吴国玉 吕妍 曹珂*摘要：【目的】探索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的构成要素与识别、保护尺度，能为公共园林遗产的价值识别与保护研究提供参考。【方法】从公共文化和城园统筹视角梳理城市历史公园的 4 项遗产价值（公共历史见证、公共关系建构、公共生活容载、公共审美育化）及遗产价值识别、保护的四重空间尺度（城区、地段、园区、园景）；建构出以营城脉络梳理、单元协同分析、场所层积解译、风貌特征考据为识别手段和以关联遗产串联、公共空间组构、记忆场景活化、审美逻辑呈显为保护措施的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识别、保护方法。【结果】以重庆市北碚公园为证例，识别出：1）城区尺度公园不同时期见证的公共历史事件与关联遗产对象；2）地段尺度公园与周边邻近空间单元社会组织关系和空间结构特征的变化过程；3）园区尺度公园自身场所空间结构与历史场景记忆的演变过程；4）园景尺度公园不同时期的标志性景观要素及其风貌特征与审美逻辑。【结论】城市历史公园具有场所公域性和价值公共性，基于公共文化视角的历史公园遗产价值多尺度识别与统筹保护，有助于突破针对公园空间本体与园艺艺术价值研究的视野局限，从公园与城市整体关联的角度拓展其遗产价值认知与保护活化的思路。关键词：城市历史公园；公共文化；价值识别；单元协同；场景活化；北碚公园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基于情境关联的山地城市公园人群游憩行为时空分异特征与环境阻、引力机制研究”（编号 52108042）；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项目“空间环境高质量发展期重庆山地城市公园游憩空间服务质效提升研究”（编号 2021NDYB090）；重庆市教委科学技术研究“山地城市公园公共服务绩效评价与优化方法研究以重庆主城九区城市公园为实证案例”（编号 KJQN201800824）中图分类号：TU98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1530(2023)08-0111-08DOI：10.12409/j.fjyl.202212050683收稿日期：2022-12-05修回日期：2023-06-05开放科学（资源服务）标识码（OSID）2017 年，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国际风景园林师联合会（ICOMOS-IFLA）在关于城市历史公园的文件中提出“城市历史公园（historic urban public parks）”的遗产概念，将历史公园从佛罗伦萨宪章的“历史园林（historic garden）”遗产体系中单列出来，作为一种具有公共属性的“地段遗产”，强调了历史公园园林空间的公域性（作为城市公共游憩、集会场所）和遗产价值的公共性（具有对城市公共生活、公共审美、集体记忆的建构与记录价值）1。这一思路与国务院2021 年出台的关于在城乡建设中加强历史文化保护传承的意见中增补城乡历史地段遗产类别，强调将城乡历史文化传承与民众公共生活、现代文明建设结合的指导思想一致。理论研究方面，既有历史园林的价值识别与保护研究正逐渐呈现精英文化与公共文化视角融合、园林本位与城园关联视角融合的趋势，从园林史学、美学特征的挖掘转向多元文化议题和广域空间尺度的解析。为此，笔者尝试从公共文化视角解析城市历史公园遗产的价值内涵，探索和建构基于城园关联分析的历史公园遗产价值多尺度识别与统筹保护方法，以期为中国公共园林遗产和历史地段遗产的价值识别、保护研究提供参考。1 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的公共属性与保护导向1.1 城市历史公园的公域遗产属性“公域遗产”指在历史演变过程中具有公共空间属性，公众可进入、使用其全部或部分空间无准入限制的遗产对象。与历史园林、历史名园等私域权属的园林遗产相比，园林空间的公域属性是城市历史公园的显著特征。在佛罗伦萨宪章中，历史园林被定义为“由建筑和园艺景观组成，具有历史或艺术价值的小型花园（small gardens）和大型公园（large parks）”，在遗产类属上被归列为古迹2；反映出彼时遗产保护界从建筑遗产附属要素角度认知园林景观遗产的思路。受此影响，遗产保护界对早期园林遗产的价值认知与保护主要以园艺艺术证据价值和精英（园主、设计师）纪念价值为导向，以皇家、私家园林（意大利百泉宫、卡塞塔花园、苏州园林等）等私域园林为重点登录保护对象。中国自 1992 年沿用至今的以历史名园概念3和以登录文保单位方式认定名园遗产的保护制度即受到佛罗伦萨宪章影响。但在2017 年关于城市历史公园的文件（以下简称 文件）中，城市历史公园被单独定义为“城市、城镇组成中不可分割的部分和对大众开放的公共园林”；同时，其遗产类型也被调整为“地段遗产”1。此外，文件强调了公园的公共权属（public ownership）、非设计生成（not designed）特点和公共财富属性1，突出了城市历史公园以园林空间公域属性为侧重点的价值认知与保护管理导向。1.2 公域遗产价值认知的公共文化视角遗产价值指遗产对象满足其保护、使用主体文化及实用需求的价值效用。遗产价值理论是遗产保护、更新应用研究的前提和导向，不同的价值视角决定不同的遗产定位及其价值识别、保护方向。遗产保护运动源起研究/ResearchBeijing Landscape Architecture Journal Periodical Office Co.,Ltd.Published by Landscape Architecture Journal.This is an open access article under the CC BY-NC-ND license.111至今，遗产保护界对于各类城乡遗产的价值认知大致经历了精英文化消费文化公共文化 3 次视角转换。城市历史公园自建成、使用之日起便是城市重要的功能空间和公共文化场所，相比于工业遗产、校园遗产、历史街区等其他“地段遗产”，在功能关联性、空间开放性、社会影响力等方面与城市整体和周边邻近地段的关系更为紧密，其遗产价值具有显著的公共属性4。学界对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的认知视角也逐渐从聚焦精英历史纪念、园艺范式证明转向关注城市公共历史见证、公共生活建构：张天洁等5提出历史价值、艺术价值、社会价值、精神价值 4 项近代公园遗产价值解析要素；周向频等6建构了历史公园遗产价值评估的五维价值系统（科学、美学、生态、社会、文化）；肖竞等7提出了以历史证据和公共文化为线索的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双系统识别框架。1.3 公共文化视角下的城园统筹保护公共文化视角下，城市历史公园是城市重要的功能单元，是城市公民共同参与建造和使用的公共空间，与城市整体发展存在着多重尺度和多维向度的空间、功能、文化联系，其遗产价值的识别与保护须结合城园关联方式统筹考量。对此，既有研究分别从公园遗产价值识别、保护 2 条脉络展开探索：周向频等8-9梳理出以分期史学、计量史学、比较史学为方法论和以文献考证、田野调查、统计分析为解析手段的园林遗产价值识别范式，提出了价值评估指导、分级分类保护、保护发展平衡的历史公园保护更新原则；戴代新等10-11从物质、活动、意义 3 个方面建构了基于专家评分和认知地图法的城市历史公园文化空间价值评估方法，从遗产信息可读性角度建构了以历史考据、信息筛选、风貌复原、要素复原为步骤的历史公园历史场景可视化展示方法；肖竞等12建构了以城市历史景观方法论为基础的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层积分析方法；杜爽等13从人地关系角度提出了城市历史公园景观网络保护、管理方法。综上，城市历史公园是具有空间公域性的特殊遗产对象，其遗产价值评估涉及公共效用分析，须从公园与城市空间、功能、社会关系的多维向度和宏观、中规、微观的多重尺度展开研究。在这方面，已有研究呈现出公园遗产价值认知的“视野转向”（从精英文化视角向公共文化视角转变）和价值解析的“尺度拓展”（从园区、园景内部尺度向城园、地段外部尺度拓展）趋势。为此，笔者拟从公共文化视角解析城市历史公园的遗产价值，建构城园关联的公园遗产价值多尺度识别与统筹保护方法。2 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的识别与保护要素公共文化（public culture）指为满足社会公共需求而形成的文化形态14，其早期概念形成与西方公共领域（public sphere）概念的发展、演化相关15，具有建构性、仪式性和共享性特征，与城市公共社会生活关联广泛。笔者基于上述的公共文化特性，从价值维度和空间尺度两方面，梳理建构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识别、保护的要素框架（图 1）。2.1 公共文化视角下的遗产价值构成在当代社会语境中，公共文化指社会全体成员共同参与文化生产、分享文化成果而创造的文化内容，与城市公共历史见证、公共关系建构、公共生活容载和公共审美育化等文化生产、创造、分享环节相关16。为此，笔者将上述 4 个方面线索作为历史公园遗产价值识别、保护的 4 项价值维度并展开讨论。2.1.1 公共历史见证价值公共历史（public history）指与公民社会公共进程相关的宏观历史17。本研究中特指与地区、城市发展进程相关的社会历史，区别于纪念精英生平的微观历史和科技、艺术、文化专业发展史。公共历史见证价值即历史公园对城市历史发展公共事件的见证和记录价值，在城市公共价值观塑造和地方文化认同感凝聚方面具有重要影响力。2.1.2 公共关系建构价值公共关系（public relation）指公民社会组织与公众之间的沟通交流关系18。城市中各类政府下属的公共机构和非政府组织会通过各种公共投资、活动策划和管理约束行动，对城市社会的公共生产、生活关系进行调节、引导，进而塑造、影响城市公共文化形态。在此过程中，城市历史公园作为城市公共活动场所和公共空间节点，对城市公共活动组织、公共关系整合具有建构和触媒作用。2.1.3 公共生活容载价值公共生活（public lives）即民众在公共空间中开展的各种社会生活形态19，与家庭生活、私生活等在私域范围开展的生活形态相对应。城市历史公园作为城市中重要的公共空间，对城市各类公共性社交、游憩活动具有容载价值；并且该价值具有历时性和持续性，蕴含着不同年代人群公共活动的集体记忆。这些记忆在公园的历史场所中不断层积，进而1 公共文化视角下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的多尺度识别与统筹保护研究框架Research framework for multi-scale identification and coordinated preservation of heritage values of historic urban publicpark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ublic culture1城市历史公园公共文化价值的多尺度识别与统筹保护方法研究资料与方法基础资料公共历史公共生活历史阶段 I历史阶段 II历史阶段 III历史阶段 IV公共审美公共关系 城区尺度 关联建设对象功能、位置关系 地段尺度周边对象功能、规模、形态关系 园区尺度功能区划、场地分布、道路结构 园景尺度园景类型、风格、装饰、命名方式 研究方法多时段 识别解析周期 历史志书 历史舆图 历史影像 价值 载体关联 历史要素层积 1）文化线路串联 与公共历史见证2）地段遗产组构 与公共关系维育3）园区格局延续 与公共生活记录4）园景风貌导控 与公共审美表征 文献考据 舆图、影像、文献对比分析 关联分析 空间复原 风貌复原 空间句法分析 核密度分析公共文化价值构成价值载体尺度、要素统筹保护方法LandscapeArchitecture 2023/08112塑造出相应的社会礼俗和场所精神。2.1.4 公共审美育化价值公共审美（public aesthetics）即社会大众在特定时期的共通性审美准则和审美心理20，具体表现为公众对审美对象题材、风貌、形态、色彩方面的认知偏好。城市历史公园作为服务市民文娱活动的公共空间，园内景观供市民大众观赏，其造景风格既反映特定年代的审美风尚，也对城市公共审美具有引导、育化作用。2.2 城园统筹视野下的价值载体尺度结合前述价值构成，笔者以尺度细分的方式提出城区、地段、园区、园景四重历史公园遗产价值识别、保护的空间尺度与载体要素。2.2.1 城区尺度：关联遗产要素城区尺度即城市建成区范围的宏观尺度，是查考历史公园与城市整体建设、发展背景的关系，识别、保护不同时期城市公共历史价值信息的空间尺度。在该尺度下，应重点分析历史公园在城市中的功能定位、区位变化以及不同时期价值关联遗产的空间分布和建设情况，并据此将历史公园同相关遗产要素进行空间串联和整体保护。2.2.2 地段尺度：公共空间系统地段尺度即公园所在地段的中观尺度，是查考历史公园与周边建成空间单元功能、结构关系，识别不同历史时期地段公共组织关系及其结构特征的空间尺度。在该尺度下，应重点分析历史公园与地段周边邻近空间单元的功能、交通和景观联系，并据此调整、优化地段公共空间的组织结构。2.2.3 园区尺度：游憩活动场所园区尺度即公园园区边界范围，是查考历史公园内部各活动场地与景园要素结构组织关系，识别、延续不同时期城市公共游憩生活集体记忆的空间尺度。在该尺度下，应重点分析历史公园在不同时期的功能区划、路网结构、景点分布和活动场地公共性的强弱程度，并据此识别、活化相应场所空间历史层积的集体游憩记忆。2.2.4 园景尺度：园艺景观风貌园景尺度即公园内部园景对象的微观尺度，是查考历史公园园景风貌，识别、传承不同时期城市公共审美风尚和审美态度的空间尺度。在该尺度下，应重点分析历史公园园景要素的题材、风格和装饰、命名特征，据此识别、展示相应时期的城市公共审美观念。3 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的识别与保护方法依据前文拟定的要素框架，笔者以年代断代法21划分公园历史演变周期，结合不同价值构成与空间尺度，探索建构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多尺度识别与统筹保护方法，并以重庆市北碚公园为案例解析相关操作步骤。3.1 案例概况与资料来源北碚公园位于重庆市北碚老城，1930 年由爱国民族实业家卢作孚建造。其在始建至今的 90 余年中始终保持城市公共园林的属性，与北碚地区的城乡发展和公共文化生活关联密切，是典型的城市历史公园。笔者通过对 重庆市园林绿化志 重庆市北碚区志 重庆市北碚区城乡建设志 老重庆影像志以及北碚区博物馆历史文献、舆图、影像资料的收集整理22-23，分尺度建构了北碚地区北碚老城北碚公园园内景观的空间、历史信息多源和多尺度数据集，作为公园遗产价值识别与保护研究的基础资料。3.2 城区尺度：营城脉络梳理与关联遗产串联营城脉络梳理即对历史公园发展演变的不同历史周期进行城市营建脉络的史料考证和梳理解析，是从城区尺度查考历史公园公共历史见证价值，识别其关联遗产要素的基础性研究，是建立城市历史公园区域整体保护逻辑的依据。具体通过史料考证，以年代断代法划分公园建设历史周期，再以各历史周期时间脉络为线索，对城市公共历史事件及其关联空间对象进行梳理，以“层积剥离”的方式识别、解析不同历史周期中历史公园的区位特征及历史意义，还原历史公园发展演变时空脉络的整体图景。关联遗产串联即基于营城脉络研究结果，识别在公共历史见证层面与历史公园具有价值关联性的城市遗产要素，结合各要素的空间分布与交通条件，对相关遗产对象进行空间串联，使其形成具有集群展示效应的城市主题文化线路，将历史公园纳入城市遗产整体保护的脉络框架，避免其沦为“价值孤岛”。以北碚公园为例，通过对前述史料的考据分析，将公园发展历程划分为峡防自治时期（19301935 年）、三峡乡建时期（19361949 年）、社会主义建设初期（19501978 年）和改革开放后（1979 年至今）4 个历史阶段，进而识别出北碚地区以峡防自治修化、三峡乡建实验、社会主义公共建设和人文科教城市建设为脉络线索的公共历史演化进程（表 1），以峡防局、乡公所、峡区图书馆，北碚图书馆、西部科学院旧址、复旦大学旧址，北碚文化馆、北碚体育馆、北碚电影院，梁实秋纪念馆、张自忠陵园、卢作孚纪念馆为代表的各时期公共历史见证遗产要素。在此基础上，以北碚公园为起点，结合各时期关联遗产要素在城市空间中的分布情况，系统串联、建构展示相应公共历史脉络的主题文化线路，形成北碚城区近现代遗产资源的整体保护逻辑（图 2）。3.3 地段尺度：单元协同分析与公共空间组构单元协同分析即历史公园与其邻近空间单元功能、交通和景观视线协同关系的分析，是在地段尺度梳理、识别历史公园公共关系建构价值及其与周边建成环境协同关系的基础性研究，是建立城市历史公园所在地段公共文化空间组构逻辑的依据。具体通过对不同历史周期公园邻近地段公共文博纪念建筑、文娱场所、文教机构的功能梳理与空间映射，还原相应时期公园所在地段的公共关系组织结构。公共空间组构即根据单元协同分析结果，整合历史公园所在地段空间单元关系，组织建构历史纪念与当代生活协同的公共空间体系，增强公园内部游憩空间与邻近城市公共空间功能、交通、景观的协同性，使历史公园作为地段公共文化触媒融入城市公共关系的动态建构过程。以北碚公园为例，通过对不同时期公园与邻近地段功能单元的协同性分析，识别出以下特征：1）峡防自治时期，北碚场镇由乡场社会关系主导，以“九宫八庙”为聚核地研究/Research113标，以北培乡场、峡防局宿舍区、火焰山公园（北碚公园）为功能单元，形成“枝簇状”空间组织结构；2）三峡乡建时期，北碚朝阳镇（原乡场）由公民社会关系主导，以抗战迁建文教机构、现代科教文体场馆为聚核地标，以场镇中心区、老旧住宅区、文娱活动区、机构迁建区为功能单元，形成“团簇状”空间组织结构；3）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北碚城区（原朝阳镇）由共产社会关系主导，以公立文教、文化机构为聚核地标，以生活居住区、行政办公区、科研机构区为功能单元，形成“片簇状”空间组织结构；4）改革开放后，北碚老城由文化营销生产组织主导，以登录遗产对象、文博展馆建筑为聚核地标，以滨江文化区、乡建遗址群、历史中心区、老城旧住区为功能单元，形成“点轴式”空间组织结构。在此基础上，笔者综合运用功能协同、步道串联、视廊控制等手段，整合、连接邻近地段各历史时期公共文化资源，组织建构以北碚公园为触媒的北碚历史城区公共文化空间体系（图 3）。3.4 园区尺度：场所层积解译与记忆场景活化场所层积解译即对不同历史时期公园内部场所空间公共文娱生活历史层积过程的解析，是从园区尺度查考历史公园公共生活容载价值和识别相应历史场所记忆场景的基础性研究，是建立城市历史公园内部场所空间保护利用与功能组织逻辑的依据。具体通过文献考据还原不同时期公园园区布局与路网结构，建立多时段空间拓扑模型，运用空间句法凸多边形分析工具，分时段计算公园内部游憩场地的多期集成度指标，作为不同时期公园场所空间公共性与活动容载强度的等替数据。之后，联立多期空间集成度测度结果，加权计算公园内部场所空间公共性层积价值，解译各空间场域的活性等级。记忆场景活化即根据场所层积解译结果，结合历史资料进一步进行记忆场景挖掘，分级分类营表1公共文化视角下北碚公园各时期遗产价值与载体要素Tab.1Heritage values and value carrier elements of Beibei Park in different period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ublic culture历史周期公共历史见证价值公共关系建构价值公共生活容载价值公共审美育化价值历史脉络关联遗产组织关系公共空间公共活动场所空间审美逻辑园景风貌峡防自治时期（19301935年）峡防局成立与地方自治修化峡防局、峡区图书馆、北碚乡公所乡场地缘社会组织关系九宫八庙地标枝簇状组织结构科教文化与封建仪礼活动科普、眺景空间与仪礼轴线中西融合天人和谐现代功能与古典形制三峡乡建时期（19361949年）陪都抗战与三峡乡建实验金刚公所、复旦大学、澄江街区文教机构公民社会组织关系公共文教机构团簇状组织结构世俗娱乐与民主教化活动动物笼舍与文宣集会场所舶来景观游赏猎奇西式园景与动物观赏笼舍社会主义建设期（19501978年）北碚地区解放与社会主义公共建设北碚文化馆、北碚体育馆、北碚电影院社会主义共产社会组织关系公立文化建筑片簇状组织结构社会主义科普、游艺活动公共休闲广场与游乐设施“中而新”审美准则社会主义内容与民族形式改革开放后（1979年至今）改革开放与人文科教城市建设卢作孚纪念馆、张自忠陵园等市场经济文化营销生产组织登录保护单位点轴状组织结构观光纪念与运动休闲游客、市民空间二元分异历史纪念地域特色纪念雕塑题刻与山地园景2 城区尺度下北碚地区营城脉络梳理与关联遗产串联City construction context combing and value association heritage connection of Beibei District at the regional scale22-12-22-32-52-72-82-62-41930 年北碚管理局治图缙云寺NNNNN500 m1 km1 km1 km1 km中正堂-1943 年民众会堂-1947 年中国西部科学院-1934 年兼善中学-1932 年复旦大学美玲堂缙云山风景区麓湖龙凤溪公园北温泉公园禅岩寺梁漱溟旧居北碚美术馆重庆自然博物馆马鞍湿地公园北碚公园梁实秋纪念馆老舍旧居四代同堂纪念馆雨台山公园张自忠陵园北碚缙云文化体育中心北碚平民公园雅舍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中山文化教育馆国立重庆师范学校北碚图书馆-1945 年天台寺峡坊局-1932 年（文昌宫）乡公所-1935 年（帝主宫）澄江电影院-1978 年天府电影院卢作孚纪念馆（峡防局）卢作孚纪念馆美玲堂（原中正堂）梁漱溟旧居四代同堂纪念馆梁实秋纪念馆（雅舍）张自忠陵园北碚警报台旧址地磁测点清凉亭复旦大学校史纪念馆北碚美术馆（红楼）北川铁路白庙子码头绞车遗址澄江历史街区（2019 年登录）复旦大学校址纪念馆金刚碑历史街区（2011 年登录）自然博物馆北碚陈列馆北碚文化馆-1950 年北碚图书馆-1945 年北碚体育馆北碚公园玻璃厂电影放映俱乐部西南师大电影俱乐部西南师大图书馆北碚电影院-1958 年峡区医院-1931 年（天上宫）峡区图书馆-1928 年（关帝庙）集中建设区传统礼教地标现代科教地标火焰山公园北川铁路登录历史文化街区登录传统风貌区登录文保与历史建筑新建文博纪念建筑北碚公园社会公社文化线路建国初期历史资源峡防乡建文化线路峡防乡建遗产资源抗战纪念文化线路抗战时期遗产资源集中建设区拓展新建区前阶段历史地标新建文化机构北碚平民公园重要铁路、公路集中建设区拓展新建区前阶段历史地标新建文化建筑北碚公园重要铁路、公路民生公司图书馆-1932 年北碚体育场-1928 年火焰山公园-1930 年（东岳庙）峡防自治时期北碚峡区地方修化建设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北碚设市综合建设三峡乡建时期北碚峡区机构内迁建设改革开放时期北碚新区拓展与旧区保护城区尺度北碚地区关联遗产要素串联1943 年北碚管理局治图1950 年北碚行政区划图LandscapeArchitecture 2023/08114造、活化公园内部场所空间，引导历史记忆场景融入当代游憩生活。以北碚公园为例，通过对志书、舆图资料的考据，识别、还原出公园不同时期的空间布局与路网结构特征，建立相应场所空间的结构拓扑模型。在此基础上，运用空间句法凸多边形分析工具，计算获得公园不同时期场地集成度与层积性加权指标，识别出清凉亭、盆景园、喷泉广场、怡园等一级公共价值区，卢作孚纪念园、中山路入口广场、影园广场、知春亭等二级公共价值区，山顶茶厅、揽月亭附属场地、碚峡路入口广场等三级公共价值区。综合上述 3 类场所空间在各历史时期的公共活动影像，提炼出以公共集会、纪念观览、休闲游憩为主题的记忆场景，以场景营造方式活化相应场所空间，激活场域集体记忆（图 4）。3.5 园景尺度：风貌特征考据与审美逻辑呈显风貌特征考据即对不同历史时期公园园艺景观风貌特征的分析，是从园景尺度查考历史公园公共审美价值和识别特色园景要素的基础性研究，是建立城市历史公园内部园景保护修复和展示解说逻辑的依据。具体通过历史文献和影像资料的考据梳理，结合 GIS核密度分析方法与形态类型学分析方法，识别不同时期公园标志性园景的分布特征、风貌类型及流变过程，并提炼解析相应园景要素的审美逻辑。审美逻辑呈显即根据园景风貌特征考据结果，以展现其审美逻辑为导向，进行公园园景要素的保护修复和展示解说。具体结合各时期历史园景要素风貌特征的相似性和审美逻辑的相关性，串联建构公园主题景观游线，并根据各景观节点的主题特征制定相应要素的保护修复和展示解说措施。以北碚公园为例，运用前述方法对不同时期公园内部园林景观进行风貌考据，识别出以下特征：1）峡防自治时期，公园呈现以西部科学院博物馆、红楼、清凉亭为代表的现代功能与古典形制融合的园景风貌与中西融合、天人和谐的审美逻辑；2）三峡乡建时期，公园呈现以虎窟、豹舍、熊洞和民主讲台为代表的舶来、猎奇园景风貌与审美逻辑；3）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公园呈现以知春亭、山顶茶厅为代表的“中而新”式24 园景风貌与审美逻辑；4）改革开放后，公园呈现以卢作孚纪念像与纪念题刻、揽月亭、望江亭为代表的纪念性和山地特色园景风貌与审美逻辑。在此基础上，结合上述特色景观的空间分布与审美主题，建构出历史纪念、观赏游艺、山地特色 3 条园景风貌导览游线，并根据相应游线系统的公共审美逻辑制定各景观节点的保护修复和展示解说措施（图 5）。4 结语城市历史公园作为城市中具有公域属性的遗产对象，其场所空间与遗产价值同城市公共历史、公共生活关联密切，对城市当代文化建构具有重要影响。笔者从公共文化视角出发，建构出以公共历史见证、公共关系建构、公共生活容载、公共审美育化为价值识别线索，以城区、地段、园区、园景为价值载体尺度的城市历史公园遗产价值多尺度识别和统筹保护方法。上述价值要素与研究思路是对既有园林景观遗产价值评估、保护方法体系的补充和完善，体现了对公共园林景观遗产价值公共性的响应及其对价值解析、保护要素、尺度的拓展，可为该类遗产和其他公域属性地段遗产的价值识别与保护提供3 地段尺度下北碚老城单元协同分析与公共空间组构Unit synergy analysis and public space reorganization of Beibei old city at the site scale3-13-23-33-43-53-63-73-83峡坊局（文昌宫）重庆自然博物馆区人民法院西师大图书馆北碚电影院朝阳中学北碚区委区政府滑翔机场体育场北碚图书馆西师附中中国西部科学院国立重庆师范学校中山文化教育馆民众会堂复旦大学西师附中卢作孚旧居地质楼峡坊局（文昌宫）北碚警报台旧址北碚体育场北碚图书馆北碚美术馆（红楼）街心公园朝阳中学梁实秋纪念馆石岩村社区公园北碚站天奇广场老舍旧居（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滨江公园北宾文创街区清凉亭卢作孚纪念园慧宇楼（原中国西部科学院）复旦大学校史纪念馆复旦大学校史纪念馆文昌宫（峡防局）北碚警报台旧址北碚美术馆（原红楼）清凉亭北宾文创街区老舍旧居梁实秋纪念馆朝阳中学中国西部科学院旧址陈列馆（慧宇楼等）滑翔机场北碚图书馆体育场国立中央地质调查所办公楼（文昌宫）国立中央地质调查所办公楼（文昌宫）体育场民生图书馆北碚公园1.33 hm2北碚公园7.6 hm2北碚公园10.3 hm2北碚公园10.3 hm2北碚公园3.86 hm2天上宫（峡区医院）关帝庙（峡区图书馆）天上宫（峡区医院）北碚乡场峡防局宿舍区火焰山公园标志性建筑公园范围生活居住区科研机构区行政办公区标志性建筑公园范围滨江文化区三峡乡建遗址群历史中心区老城旧住区标志性建筑公园范围公共文化轴线公共文化节点轻轨/地铁站公交车站标志性建筑城市建成区域北碚公园范围重要历史地段滨江文化区三峡乡建遗址群老城中心区老城旧住区场镇中心区老旧住宅区文娱活动区机构迁建区标志性建筑公园范围1937 年三峡实验区治图峡防自治时期北碚乡场现代化建设三峡乡建时期朝阳镇文化机构迁建改革开放时期北碚老城文旅资源开发地段尺度北碚历史城区公共文化空间组构1943 年北碚管理局治图1985 年北碚区区治图250 mN250 mN250 mN250 mN250 mN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北碚组团公建配套研究/Research115参考。同时，研究在地域普适性、当代价值融合、应用质效实证等方面还存在不足，后续研究将从以下方面完善：1）通过多案例解析凝练历史公园遗产价值、关联载体的普适规律，校正单一案例分析造成的结论偏差；2）结合主体价值认知调查，建构历史公园遗产价值综合评价方法，修正通过历史考据单一途径判定所获结论的片面性；3）结合对北碚公园的跟踪调研，校验理论、方法应用成效，完善相关结论。注释(Notes)：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中，世界文化遗产分为古迹（monument）、群体建筑（groups of buildings）、地段（site）3 种类型。其中，“古迹”侧重于价值独立的单体对象；“群体建筑”侧重于建筑群体关系；“地段遗产”作为坐落于特定空间位置的遗产对象，侧重于与所在区域其他空间要素的关联性。现代遗产保护运动源于文物考古与修复实践，早期遗产价值认知多从精英文化视角出发，将文化遗产视为古文明遗存证据，关注其在历史、艺术、科学方面的突出普遍价值。20 世纪 70 年代后，随着 Baudrillard J 的消费文化理论的提出和城市历史空间市场化、商业化经营行为涌现，社会开始广泛关注遗产对象文明证据价值以外的本体功能4 园区尺度下北碚公园场所层积解译与记忆场景营造Historic site stratification interpretation and memoryscene creation of Beibei Park at the layout scale4-14-34-24-54-64-74-84-944-4科普教化区集成度集成度集成度集成度科普教化区动物观赏区动物观赏区休闲活动区科普教化区高高高高低低低低文娱集会区东岳庙东岳庙中山路入口广场中山路入口广场卢作孚纪念园大鸟室前游憩空间喷泉广场揽月亭附属场地碚峡路入口广场原儿童乐园猴舍前广场影园广场汉砖台怡园盆景园山顶茶厅文化广场公共价值等级空间利用主题清凉亭附属场地原儿童游乐园原儿童游乐园山顶茶厅山顶茶厅揽月亭附属场地中山路入口广场中山路入口广场影园入口广场北碚平民公园汉砖台清凉亭清凉亭清凉亭清凉亭盆景园卢作孚纪念园怡园喷泉广场喷泉广场文化广场碚峡路入口广场碚峡路入口广场峡防自治时期公园功能分区峡防自治时期空间公共性社会主义初期空间公共性社会主义初期公园功能分区三峡乡建时期公园功能分区三峡乡建时期空间公共性改革开放后空间公共性园区尺度北碚公园场所空间层积分析与场景活化改革开放后公园空间分异1936 年影园1930 年豹舍 1935 年汉砖台 1940 年红楼前设施娱乐区游客观赏区市民游憩区市民健身区入口前导区城市眺景区城市眺景区城市眺景区该时期公园范围公园现状范围主要园路其他游憩步道该时期公园范围公园现状范围主要园路其他游憩步道公园现状范围主要园路其他游憩步道公共集会纪念留影休闲游憩集体游艺一级价值区二级价值区三级价值区该时期公园范围公园现状范围主要园路其他游憩步道会集共公影留念纪憩游闲休艺游体集NNNNNNNNN100 m100 m100 m100 m100 m100 m100 m100 m50 m5 园景尺度下北碚公园景观风貌考据与审美逻辑呈显Style and feature research and aesthetic logic presentation of the landscape in Beibei Park at the architectural scale中国西部科学院中山路大门红楼爱湖迷园清凉亭虎窟、熊洞家禽饲养室兼善中学原址公园大门小熊猫房观景平台翔飞亭卢作孚纪念像与纪念题刻望江亭望江亭怡园四角亭砚山馆揽月亭休憩亭山顶茶厅百鸟川骆驼院马舍鹿舍猴舍鸽笼孔雀馆知春亭公园大门简报亭花卉大道观赏林虎窟爱湖苗圃豹舍四角亭熊洞宣传广场家禽饲养室中山路大门中山路大门怡园前广场卢作孚纪念像与纪念题刻影园翔飞亭清凉亭清凉亭汉砖台九道拐盆景园鸽笼大鸟室一般保护对象四角亭怡园小熊猫房虎窟、熊洞山顶茶厅喷泉广场文化广场揽月亭碚峡路大门历史纪念景观 山地特色景观 观赏游艺景观 重点保护对象 历史纪念游线 山地特色游线 观赏游艺游线历史景观修复解说 古迹修复 史料展示 语音解说游艺景观观赏导览 场地导览 影片放映山地景观修复导览 地形修复 景点标识猴舍知春亭迷园红楼（北碚图书馆）中国西部科学院北碚美术馆豹舍作孚园翔飞亭怡园兼善中学清凉亭盆景园山顶茶厅知春亭峡防自治时期 三峡乡建时期 峡防自治期典型园景分布 三峡乡建期典型园景分布社会主义建设初期 改革开放后 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典型园景分布 改革开放后典型园景分布 园景尺度北碚公园历史景观风貌考据与分类导览该时期公园范围公园现状范围古朴形制景观现代科普景观该时期公园范围前阶段历史景观该时期公园范围前阶段历史景观新建传统亭廊新建动物笼舍新建纪念景观新建山地亭廊该时期公园范围公园现状范围前阶段历史景观文宣教化景观猎奇观赏景观NNNNN100 m100 m100 m100 m50 m5-15-25-55-65-75-85-955-35-4LandscapeArchitecture 2023/08116价值、空间区位价值以及由历史价值衍生的文化符号价值，形成以消费文化和实用主义价值观为导向的遗产价值认知体系。2000 年后，全球文化趋同和地方认同缺失问题愈发严重。在此背景下，遗产保护界开始关注遗产对象的当代价值和公共价值，提出了以黏合在地社会关系、凝聚地方文化认同、涵养地域场所精神为主旨目标的遗产保护价值导向。工业遗产、校园遗产在城市空间中相对独立，空间开放性与公共关联性较低；历史文化街区公共空间集中于街巷表层，建筑空间多为住民生活的私人领域，空间开放性与公共关联性也不及城市历史公园。由于公园人群活动空间分布的历史数据无法追溯收集，故本研究中暂以空间句法集成度指标计算方法作为不同时期公园场所空间公共性与公共活动容载强度的等替测度方案。参考文献(References)：1 ICOMOS.Document on Historic Urban PublicParksEB/OL.(2017)2023-06-12.https:/www.icomos.org/images/DOCUMENTS/Charters/GA2017_6-3-2_HistoricUrbanPublicParks_EN_adopted-15122017.pdf.2 ICOMOS.Florence Charter on Historic GardensEB/OL.(1982)2023-06-12.https:/www.icomos.org/en/newsletters-archives/179-articles-en-francais/ressources/charters-and-standards/158-the-florence-charter.3 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风景园林基本术语标准：CJJ/T91-2017S.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7：7.Ministry of Housing and Urban-Rural Development of the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Standard of Basic Terminologyfor Landscape Architecture:CJJ/T91-2017S.Beijing:ChinaArchitecture&Building Press,2017:7.4 肖竞，马春叶，曹珂.基于用户生成内容影像数据的城市公园游客游憩心理画像研究J.风景园林，2022，29（6）：96-102.XIAO J,MA C Y,C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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