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调查研究.pdf

语言与文化研究语言研究25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调查研究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调查研究陈嘉豪（新疆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乌鲁木齐，830017）【摘要】阿勒泰维吾尔语是属于现代维吾尔语中心方言区的土语，它是以现代维吾尔语标准语为基础，受到哈萨克语强烈影响的维吾尔语地域变体。阿勒泰维吾尔语在词汇上与现代维吾尔语伊犁土语、博乐土语、塔城土语有一定共性，但阿勒泰维吾尔语具有更浓郁的哈萨克语特色。笔者于 2022年 1月至 3 月前往阿勒泰地区的三个调查点进行田野调查，并通过比较法、描写法等方法对收集到的语料开展分析描写，研究发现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系统的根词、派生词、合成词、构词词缀等均受到了哈萨克语的影响。本文可为现代维吾尔语方言地图绘制提供参考，并为亲属语言间的接触现象提供资料。【关键词】维吾尔语；语言接触；方言；词汇一、一、引言引言地处古丝绸之路要道的新疆，历来是多民族深度交往、交流、交融的地区，位于天山北部的阿勒泰地区世居着汉、哈萨克、蒙古、维吾尔、塔塔尔、乌孜别克等民族，在各民族和谐融洽的交往中少不了不同语言间的相互接触与影响。阿勒泰地区下辖六县一市，少数民族约占总人口的 59.9%，其中维吾尔族占总人口的 1.4%。每个县市都有少量维吾尔族人口。维吾尔族在阿勒泰地区主要居住在各县市的市区和城镇中，在农村和牧区中也有部分定居的维吾尔族。阿勒泰地区的维吾尔族主要从事商业和手工业，相当一部分维吾尔族担任国家公职人员，少部分从事畜牧业。阿勒泰地区各民族之间通行汉语和哈萨克语，一般来说，阿勒泰地区的维吾尔族、蒙古族、塔塔尔族、乌孜别克族等少数民族也能熟练掌握和使用哈萨克语。目前有一部分维吾尔族已转用哈萨克语，他们在外工作、办事、就医时同时使用汉语和哈萨克语，在家则使用哈萨克语交流，还有部分维吾尔族既使用维吾尔语也熟练掌握哈萨克语。从年龄来看，越年长的人对于维吾尔语的掌握程度越高，他们使用的是一种具有浓郁哈萨克语特色的阿勒泰维吾尔语，对于中年人来说，由于交通的日益便利和流媒体的发展，他们中的一部分使用的是标准语，而年轻的学生群体则几乎全面转用了汉语和哈萨克语，丢失了母语，极少部分使用标准语。生活在阿勒泰地区的维吾尔族所使用的维吾尔语在其词汇、语法和语音方面相较于文学语言有着独特之处，尤以词汇为甚。笔者于 2022 年 1 月至 3 月前往阿勒泰地区阿勒泰市、青河县、富蕴县可可托海镇三地开展田野调查，选取发音合作人共 25 位，通过入户访谈、旁听等方式收集了大量长篇语料及词汇，本文通过对比和描写等方法对语料归纳分析，总结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系统特点。二、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与文学语言对比分析二、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与文学语言对比分析比较语言学方法对于方言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阿勒泰维吾尔语中有区别于文学语言的丰富词汇，通过共时比较的方法可以研究出方言词与文学语言间的共性和差异，有利于丰富现代维吾尔语的词汇系统。在哈萨克语的强势影响下，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中出现了与文学语言异音同义的词以及词义范围与文学语言有差别的词。（一）（一）与文学语言异音同义词与文学语言异音同义词阿勒泰维吾尔语中有一些词是与文学语言异音同义的，这些词大多来自于哈萨克语。这些异音同义词虽然词义相同，但在发音上毫无关联，有着很大的区别。汉义文学语言阿勒泰维吾尔语汉义文学语言阿勒泰维吾尔语粥ifn;umatkode漂亮tirajliqsuluw玫瑰qizilgylrozagul奶茶tkn tajaxtaj元；块jyn;kojsom冰糖nawatmuzqant语言与文化研究语言研究26梨子npytalmurt也许mumkintqar彩虹sn-ysnkemprqosaq跳舞ussul ojna-bijle-桥kwrykkopr瓜子gazirimik疯子saradind邻居qonaqonaq南瓜kawaasqabaq楼梯plmpjbaspaldaq酸奶qetiqajran漂亮tirajliqsuluw茶壶tjnkawgim奶茶tkn tajaxtaj飞机ajropilanuaq冰糖nawatmuzqant（二）（二）词义范围与文学语言有差别的词词义范围与文学语言有差别的词阿勒泰维吾尔语中的大部分词与文学语言相同，但是在这之中，有一些词的词义范围相对于文学语言产生了差别。这主要是借词的影响，大量的哈萨克语、汉语词汇进入到阿勒泰维吾尔语中后，与词义相同的维吾尔语词汇展开了争斗，在这一过程中，一些原有的文学语言词汇的词义范围发生了改变。还有一种情况，维吾尔语与哈萨克语属于亲属语言，有相当数量的词汇是同源的，但词义范围有差别，并不完全相近，在阿勒泰地区，哈萨克语是强势语言，这导致阿勒泰维吾尔语中的一些词汇在词义范围上逐渐向哈萨克语靠近，与文学语言产生了差别。1.qetiq这个词在文学语言中意为“酸奶”。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 qatq 一词用来指代更加浓稠的，成为酸奶疙瘩之前的牛奶发酵产物，而“酸奶”一词则被哈萨克语借词 ajran 取而代之。2.it-在文学语言中，这个词表示“喝”的动作，只能与流状食物搭配使用。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由于哈萨克语影响，该词除了表示“喝”的义项之外，还能与 tamaq 一词固定搭配，表达广义的“吃饭”之意。例如：tamaq ttzma？您吃饭了吗？3.jampa在文学语言中 jampa 一词指胯骨、盆骨部位，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 jampa 一词可以形容除羊之外一切动物的胯骨、盆骨，羊的胯骨则使用来自哈萨克语的 dambas 一词。例如：mexman kels dambas tiqamiz.客人来了我们就上羊的跨骨肉。4.tatliqtatliq 在一词在文学语言中是形容词，意为“甜的；好吃的”，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 tattq 一词除了具有以上义项外，还可以表示糖果的总称。5.kynlyk文学语言中这个词用来指代“伞”，而在阿勒泰维吾尔语当中 kunlyk 一词专指遮阳伞，雨伞则用哈萨克语借词 atr 来指代。6.atat 一词在标准语中一般被用来指代“马”，而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 at 则指代六岁以上的公马，除此之外这个词在阿勒泰维吾尔语当中还有“名字”“名称”的意思。例如：men attm mejrbangul.我的名字叫米热班。7.apt在文学语言中，该词有灾祸的含义，但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该词除了有灾害、祸难的义项外，还可以做形容词，意同 jaxi，例如：woj balam,apat!apat!jarajsen.孩子，你真厉害！太棒了。8.jasa-在文学语言中，该词有“制造、制作”之意，但在其词义范围偏向于“修建”之意，比如 kem jasa-(造船)、bina jasa-（盖楼），但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该词的词义范围更广，还可表烹饪之意，例如：tamaq jasa-（做饭）、dara jasa-（制药）等。三、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特点三、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特点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系统总体上与标准语词汇系统区别不大，但前者更具有哈萨克语特色。大量的借语言与文化研究语言研究27词先是进入了阿勒泰维吾尔语的根词当中，例如 aqn（诗人）、et（肉）、asq（拐骨，可制成玩具）、qmran（发酵后的骆驼奶）等，随着语言的进一步融合，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系统的演变逐渐由根词的增加、淘汰和词义演变转化为更进一步的造词规则的演变。阿勒泰维吾尔语的根词中有着大量来自哈萨克语、汉语等语言的借词，这些根词经过派生、合成又成为新的词汇，阿勒泰维吾尔语的造词规则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哈萨克语的影响，但阿勒泰维吾尔语并不是完全依照维吾尔语标准语或哈萨克语的造词规则产生新词，而是有所取舍，这让阿勒泰维吾尔语成为了一种既具有哈萨克语特色，又区别于维吾尔语标准语和哈萨克语的独特方言。（一）（一）根词根词阿勒泰维吾尔语中的大部分根词与文学语言相同，区别大多在于语音。也有相当数量的汉语、哈萨克语、蒙古语、塔塔尔语等语言的借词，这一点与塔城土语、博乐土语有相似之处。汉义阿勒泰维吾尔语文学语言哈萨克语汉义阿勒泰维吾尔语 文学语言哈萨克语天空aspanasmanaspan牛奶syrtsytsyrt绵羊qojqojqoj马奶qmizqimizqmz太阳kunkynkun驼奶qmranqimizqmran梨almurtnpytalmurt脚ajaqputajaq哥哥aaakaaa鞋aqajajaaqaj手表sa:tsatsaat抹布dambalatasurtki桥kpyrkwrykkopr肉etget熏马肠qazqezaqaz钱axapulaxa牛sijirkalasijir玉米bormijqonaqbormij毛巾oramallgoramal西瓜tawuztawuzqarbz（二）派生词（二）派生词阿勒泰维吾尔语中的派生词大部分与文学语言一致，有一些基于哈萨克语借词或构词词缀构造的词，不过数量不多。按照词根来源，我们可以将阿勒泰维吾尔语中的派生词分为：与文学语言一致的派生词；基于哈萨克语词根构造的派生词；基于汉语词根构造的派生词共三类。这里我们不展开叙述与文学语言一致的派生词。1.基于哈萨克语词根基于哈萨克语词根的的派生词派生词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有一些派生词是基于哈萨克语词根附加维吾尔语构词词缀构造的，不过这样的词并不多。派生词词根+词缀词性汉义swleliqswle+liq形容词光明suluwla-suluw+la动词化妆；装修dojanladojan+lar名词大人物ajrandkajran+dk副词顺滑的dolajdol+aj副词顺路kltte-klt+te动词锁klttiklt+ti名词配钥匙工denttkdent+tk形容词成团的2.基于汉语词根的派生词基于汉语词根的派生词派生词词根+词缀词性汉义tajdantaj+dan名词茶壶xogoxanaxogo+xana名词火锅店lnjaliqlnja+liq形容词蓝牙的sjl-sj+l动词催语言与文化研究语言研究28（三）合成词（三）合成词阿勒泰维吾尔语词汇系统中的合成词大部分来自文学语言，特有的合成词大多与哈萨克语的合成形式一致。合成词合成形式词性汉义kemprawuzkempr（老妇人）+awuz（嘴）名词手钳qrqajaqqrq（四十）+ajaq（脚）名词蜈蚣sekkzajaqsekkz（八）+ajaq（脚）名词章鱼muzqantmuz（冰）+qant（糖）名词冰糖aqqantaq（白色）+qant（糖）名词砂糖qolapqol（手）+qap（袋子）名词手套kel-al-（拿）+kl-（来）动词拿来tm-tyztm（滋味）+tyz（盐）名词调料tajsutaj（茶）+su（水）名词茶水kelnbalakeln（新娘）+bala（孩子）名词儿媳axtajaq（白色）+taj（茶）名词奶茶sarmajsar（黄色）+maj（油）名词酥油asqabaqas（饭）+qabaq（葫芦）名词南瓜nq dadajnq（现）+dadaj（情况）副词的确四、阿勒泰维吾尔语常见构词词缀四、阿勒泰维吾尔语常见构词词缀作为典型的黏着语，通过附加功能不同的前、后缀是维吾尔语构造新词、充实词汇系统的重要方式。一般来说，维吾尔语常用派生法和合成法构词。维吾尔语的构词词缀非常丰富，按照黏着位置可分为前缀和后缀，按照构词词性可分为构名词词缀、构形容词词缀、构副词词缀、构动词词缀等。阿勒泰维吾尔语中的构词词缀与文学语言基本保持一致，最大的区别是阿勒泰维吾尔语的构词词缀在语音和谐规律上更加复杂，可以说更加接近哈萨克语，也可以认为阿勒泰维吾尔语在构词词缀上更加接近古代突厥语。（一）（一）构名词词缀构名词词缀阿勒泰维吾尔语区别于文学语言的构名词词缀主要有两种，一是文学语言中构名词词缀-maq -mk 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有-paq-pk 变体形式，用于与清辅音结尾的词根连接，二是文学语言中构名词词缀-da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与清辅音结尾的词根黏着时使用变体-ta 进行连接。（二）（二）构形容词词缀构形容词词缀阿勒泰维吾尔语的构形容词词缀与文学语言非常接近，并没有形成一套完全脱离出文学语言构词规则的构形容词词缀，区别仅仅体现在与词根结合时的语音和谐律。例如现代维吾尔语的构形容词后缀-liq 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有-lik-tq-tik 三种语音变体，现代维吾尔语构形容词后缀-ki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q-gi三种语音变体。（三）（三）构构副副词词缀词词缀阿勒泰维吾尔语中的构副词词缀与文学语言区别不大，一部分名词性词语与格后缀连接并固化为副词，例如 birge“一起、共同”，bird“有时、一会儿”，mnt“我认为”等，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带从格的数词结合 ari 可构成副词，表示数量的多少以上，例如midin ari“一千多得”。（四）（四）构构动动词词缀词词缀阿勒泰维吾尔语的构动词词缀与文学语言非常接近，有-a/-构动词词缀，例如sana-（数）；-aj/-j/-j构动词词缀，例如 kpj-/azaj-/qaraj-；-ar/-r/-r 构动词词缀，例如 kkr-/qisqar-等。文学语言中的-la/-l/-da/-d 构动词词缀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多出了-ta/-t 两个变体，用于连接清辅音结尾的词根。语言与文化研究语言研究29（五）（五）阿勒泰阿勒泰维吾尔语维吾尔语构集合数词词缀构集合数词词缀在阿勒泰维吾尔语中，七以内的数词与集合数词词缀连接后可派生出数词的集合数词，集合数词是名词性词。其词缀形式为-aw-ew。阿勒泰维吾尔语中的集合数词共有 7 个，分别为 biraw、ikew、tew、trtew、besew、altaw、jetew。五、五、结语结语现代维吾尔语和哈萨克语作为同源的亲属语言，二者的语言成分表现出的共性究竟是否为借贷很难判断。不过，就阿勒泰维吾尔语而言，无论将其词汇系统与哈萨克语的共性看作为借贷，还是古代语言残留，我们都可以认为这是受到了哈萨克语的影响，这是因为阿勒泰维吾尔族的定居历史不算长，通过调查和阅读文献我们发现，除青河县有少部分维吾尔族和乌兹别克族是自清朝起从奇台移居而来，阿勒泰地区的维吾尔族大多是在新中国成立前后因三区革命、参军、经商、工作调动等原因从伊犁、塔城、乌鲁木齐、阿克苏、阿图什、喀什等地移居至阿勒泰，他们原来所操的维吾尔语并未表现出阿勒泰维吾尔语的特点。阿勒泰维吾尔语的词汇系统中有大量的哈萨克语借词，在一些同源的基本词汇中，阿勒泰维吾尔语的发音要更接近哈萨克语而不是维吾尔语标准语，例如 aspan（天空）、suw（水），这是在语言接触过程中，哈萨克语作为强势语言影响了维吾尔语的语音。在哈萨克语借词进入阿勒泰维吾尔语之后，一些文学语言词汇被淘汰出阿勒泰维吾尔语的词汇系统，比如说 aqn 取代了 air；而还有一些文学词汇则在与借词的争斗中，改变了词义范围。这都是语言融合与演变的结果。阿勒泰维吾尔语吸收了较多来自于哈萨克语的合成词，而派生词则相对较少。这说明哈萨克语对阿勒泰维吾尔语渗透和影响的时间并不久，也说明阿勒泰维吾尔语若继续保持在哈萨克语的强势影响下，其词法、句法等可能会与哈萨克语进一步融合。注释注释这里所指的词根来源是狭义上的，没有将被借入历史悠久的阿拉伯语、波斯语借词再做区分。参考文献参考文献1 阿米娜阿帕鲁娃.论现代维吾尔语方言及民族文学语言的基础方言和标准音J.民族语文，1980(02)：2430.2 哈丽旦木玛那甫拜.维吾尔语对哈萨克语的影响研究D.西北民族大学，2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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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cabulary system,Derivative words,compound words,word-forming affixes,etc.are all influenced by Kazakh language.This articlecan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drawing of modern Uyghur dialect maps and provide information on the contactphenomenon between related languages.Key words Uyghur language;Language contact;Dialect;Vocabula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