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笏緣》彈詞版本、作者及創作考.pdf

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三 輯)鏡笏緣彈詞版本、作者及創作考陸文萱 摘 要:清代彈詞 鏡笏緣,含 虎螭鏡 賜笏樓 兩种,天津圖書館、浙江圖書館有藏,天圖所藏爲謄清稿本。據稿本,可知作者味閑主人爲清代嘉道間浙江嘉善人張心淵(1789 1860)。此書叙李鴻及其三子故事。李鴻的原型是中唐宰相李絳,此書乃作者不合於時、有志難伸的遣興之作,其中體現了張氏主張教化的彈詞批評觀念和直抒性情的俗文學創作理念。清乾隆中期至道光末年,女作家是彈詞創作的主力軍,張氏此作,别具一格,有助於對彈詞藝術成就更全面的認識。關鍵詞:彈詞 虎螭鏡 賜笏樓 張心淵彈詞作者以别號屬名,是比較常見的現象。大多數作者的真實姓名不詳,因而影響研究的展開。鏡笏緣 彈詞,彈詞寶卷書目 彈詞叙録等彈詞目録均有著録,但皆未考證出其作者身份。今查天津圖書館藏有稿本彈詞 鏡笏緣,其中保留了作者相關信息。本文主要從版本人手,考察現存兩種版本的面貌和關係,進而挖掘作者的生平、作品的本事,以及作者對彈詞的價值評判。一 鏡笏緣 版本考清代彈詞 虎螭鏡 賜笏樓,合稱 鏡笏緣,見録於胡士瑩 彈詞寶卷書目、譚正璧 彈詞叙録評彈通考,以及盛志梅 清代彈詞研究 的附録 彈詞知見綜録。彈詞寶卷書目 云:陸文萱,女,1995 年出生,江蘇興化人。現爲南京大學文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戲曲。鏡笏緣 彈詞版本、作者及創作考虎螭鏡 味閑主人著 舊抄本,三十二回,四册,(胡)叙李鴻(遇飛)故事。有道光七年味閑主人自序。賜笏樓 味閑主人著 舊抄本,三十二回,六册,叙李鴻事,爲“虎螭鏡”之續。有道光壬辰(一八三二)味閑主人自序。(胡)譚正璧 彈詞叙録 著録的内容與胡目一致。盛志梅 彈詞知見綜録 據胡目與譚目以及學者自己的訪書經歷綜合而成,云:虎螭鏡1.新編 虎 螭 鏡 全 傳,32 回,味 閑 主 人 撰,道 光 七 年 丁 亥(1827)自序,舊抄本,4 册。(譚叙)2.虎螭鏡全傳,32 回,味閑主人撰,道光年間稿本,16 册。(天圖)3.虎螭鏡,32 回,味閑主人撰,光緒四年戊寅(1878)抄本,4 册。(浙圖)賜笏樓1.新編賜笏樓全傳,32 回,【清】味閑主人撰,道光十二年壬辰(1832)自序,同年評花居士跋,舊抄本,6 册。(浙圖、譚叙)2.賜笏樓全傳,32 回,味閑主人撰,道光年間稿本,16 册。(天圖)筆者將兩種彈詞的版本情况簡述於下。天津圖書館藏本 鏡笏緣,收録在 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由國家圖書館出版社於 2013 年影印出版。此書全稱 鏡笏緣合傳,十六册,兩函裝,含 虎螭鏡賜笏樓,各三十二回。封面題“鏡笏緣合傳”,署“味閑主人著”“寒研草廬藏”,鈐“味閑齋”朱文方印、“寒妍381胡士瑩:彈詞寶卷書目,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第 44 頁。彈詞寶卷書目,第 75 頁。盛志梅:清代彈詞研究,齊魯書社,2008,第 315 頁。清代彈詞研究,第 291 頁。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三 輯)草廬主人珍藏”朱文扁印。虎螭鏡自叙 署“道光七年歲次丁亥六月三日味閑主人自題”,文末自上而下鈐蓋“達泉書畫”白文印、“味閑主人”白文印,皆正方形印。賜笏樓 正文末分别鈐“寒妍草廬主人珍藏”朱文扁印、“達泉過目”朱文方印。除封面外,全書有版框,版心有“脈望齋”,應爲私家藏版。另,全書有多處“味閑齋”朱文方印,鈐蓋於部分回目題名下。全書有版框,正楷書寫,每面八行,每行二十一字。正文有圈點。正文前有 新編虎螭鏡全傳目録:第一回 貧嘆;第二回 别墳;第三回 拾鏡;第四回 面訂;第五回 閨思;第六回 店病;第七回 失鏡;第八回 遭水;第九回 劫美;第十回 逼婚;第十一回 賣字;第十二回 上山;第十三回 琴怨;第十四回 寄書;第十五回 露信;第十六回 墻約;第十七回 議逃;第十八回 計脱;第十九回 誤追;第二十回 文救;第二十一回 吞丹;第二十二回 比武;第二十三回 征東;第二十四回 思女;第二十五回 陷番;第二十六回 得鏡;第二十七回 班師;第二十八回 招婿;第二十九回 辭朝;第三十回 受封;第三十一回 賜婚;第三十二回 鏡圓賜笏樓自叙 後有 新編賜笏樓全傳目録:第一回 賜笏;第二回 慮奸;第三回 遣紋;第四回 别親;第五回 借鏡;第六回 讒選;第七回 宫召;第八回 探娟;第九回 館甥;第十回 亭會;第十一回 拾箋;第十二回 許配;第十三回 復相;第十四回 宴親;第十五回 籌邊;第十六回 舉紋;第十七回 召試;第十八回 喻番;第十九回 册立;第二十回 夢吟;第二十一回 羈嘆;第二十二回 傳帕;第二十三回 薦綱;第二十四回 壇拜;第二十五回 破陣;第二十六回 班師;第二十七回 圖凌;第二十八回 雙巹;第二十九回 省親;第三十回 帕升;第三十一回 奸悔;第三十二回 笏圓481天津圖書館編 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第56 册),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3,第415 頁。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第 56 册),第 516 頁。鏡笏緣 彈詞版本、作者及創作考浙江圖書館所藏情况如下:虎螭鏡,抄本,四册,封面題“虎螭鏡”;賜笏樓,抄本,六册,封面題“賜笏樓”。筆者將其與天圖本比對,内容一致,兩書自叙、每頁行數、每行字數皆一致。浙圖本兩書的首回標目下鈐蓋“胡士瑩印”白文方印、“宛春”朱文方印,兩書末册皆鈐有“平湖胡氏”印。全書所用紙張品質較次,封面及内頁破損嚴重。據上,首先可以確定浙圖藏本乃胡士瑩先生舊藏,即 彈詞寶卷書目之所據。胡氏與譚氏兩人私交甚密,常常互通藏書。譚目所録,實據胡氏藏本。其次,依照天圖藏本的面貌以及 虎螭鏡自叙 中云“甫經脱稿,即付鈔胥”,説明曾有刊刻之意,惜未能完成,據此語,可知該本當爲作者擬付刻用的謄清稿本。最後,筆者認爲浙圖藏本與天圖藏本之來源爲同一祖本。而天圖本的重要價值,在於爲考證作者的身份留下了信息,這是浙圖抄本無法提供的。二 鏡笏緣 作者考在諸家著録版本中,我們均未考證出 鏡笏緣 的作者。其實 鏡笏緣 的作者並非無迹可尋。鏡笏緣 署名“味閑主人”,天圖本所見作者信息有:“味閑齋”“寒研草廬”“達泉”“達泉書畫”及版心“脈望齋”。依照天圖本 虎螭鏡自叙 文末“達泉書畫”與“味閑主人”兩方印章的鈐印位置,至少可以確定“味閑主人”與“達泉”爲同一人(見圖 1)。除“達泉”外,皆爲個人齋館室名,惜查無信息。“達泉”應爲作者的字。(光緒)嘉善縣志 載:張心淵,字達泉。嘉慶十五年舉人,大挑一等,以知縣分發江蘇,歷任吴江、桃源、宿遷、清河諸縣,兩任邳州,保升同知,歷裏河外、南揚河等廳,有政聲。道光季年,泰西通商,秉政者方主和議,心淵以華洋分界,宜閉關不納,條陳千餘言,不合于時,遂以足疾告歸,優游林下十餘年。以子士楷貴,膺二品封典。生平善畫山水,工詩,書法得力于董香光,求者踵相接。書 金剛楞嚴 等經各百部,心經581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第 56 册),第 414 頁。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三 輯)二百部,分贈名山古刹。咸豐十年,粤逆陷郡城,憤鬱而卒,年七十二。著有 脈望齋詩稿。子士棻、士楷,有傳。孫履勳,字厚甫,兩淮候補監巡檢;復勳,字子見,直隸候補巡檢。俱工書,能承家學。兩浙輶軒續録 卷二十六:張心淵,字達泉,嘉善人。嘉慶庚午舉人,官江蘇邳州知州。著脈望齋詩稿。嚶鳴館雜綴:先生素以書名,片紙隻字,嗜書家咸珍如鴻寶,自録 脈望齋詩。寫作俱佳,尤爲士林所重。圖 1 天圖本 虎螭鏡自叙 末頁遍覽張心淵的生平記載,未見其齋館室名,但僅憑其字達泉及 脈望齋詩681中國地方志集成浙江府縣志輯(光緒)嘉善縣志,上海書店出版社,1993,第 626 頁。(清)潘衍桐編纂 兩浙輶軒續録,浙江古籍出版社,2014,第 1816 頁。鏡笏緣 彈詞版本、作者及創作考稿 這兩處信息,便可以基本確定其爲 鏡笏緣 之作者。關於創作時間,虎螭鏡自叙 云:“僕性耽閑静,生愛歌謡。在手一編,因心三復。甫經脱稿,即付鈔胥。”兩書的自叙時間分别是道光七年(1827)、道光十二年(1832),恰在張心淵道光四年(1824)“以足疾告歸”之後的十年内。以“味閑”“寒研”爲名,也能够符合張心淵當時“不合于時”“優游林下”的n態和心境,故可以證明兩書的成書時間分别爲道光七年(1827)、道光十二年(1832)。此兩種齋名或在張心淵退隱的十餘年内使用,不聞不達在情理之中。張心淵傳世的 脈望齋詩稿,爲其親自抄録,頗有美名。對應天圖藏本 鏡笏緣 版心中的“脈望齋”,結合文人書家私家製版、製箋的習慣,由此我們可進一步證實,兩種彈詞的作者就是張心淵。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皇清誥封通議大夫補用知縣張府君墓誌銘,爲其孫張履勳墓誌銘。内云:府君諱履勳,字厚甫。先世自吴江遷嘉善,曾祖成球,祖心淵,由舉人官清河、桃源縣令,知邳州事,管河務,擢郡太守。張心淵一生任職俱在江浙地區,且祖上自吴江遷至嘉善。江浙地區是彈詞創作較爲密集的區域,張心淵與彈詞有天然的親緣關係且具有寫作優勢,在賦閑時有彈詞創作,亦在情理之中。目前尚未查到張心淵的家譜,但據清人張祖廉的硃卷可稍稍瞥見其家世之一二:張祖廉,字彦雲,同治癸酉年正月十九日吉時生,浙江嘉興府嘉善縣學優廩生。曾祖考心淵,字達泉,嘉慶庚午科舉人。大挑一等,歷任江蘇吴江、清河、桃源、宿遷等縣知縣,邳州知州、柘林通判,揚河通判、淮安省務同知。誥授奉政大夫,晋封通奉大夫,江蘇候補知府。著有 脈望齋集,採入 兩浙輶軒續録縣志 宦績列傳。曾祖781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第 56 册),第 414 頁。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張履勳及妻徐氏胥氏墓誌。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三 輯)妣氏許、黎祖考士棻,字敬齋,增貢生候選訓導,敕授修職佐郎祖妣氏金叔祖士楷,字和齋,花翎二品頂戴,江蘇記名道,贈光禄寺卿銜士模,字巽齋,五品銜,福建寧化、建寧等縣知縣考履勳,字厚甫,保舉縣丞,改兩淮候補監巡檢,敕授登仕佐郎妣氏徐繼母氏胥從叔鼎勳,字子九,蔭選知縣同知,銜河南内鄉縣知縣,誥授奉政大夫復勳,字子見,直隸試用巡檢,敕授登仕佐郎。由此可知,張心淵有三子:士棻、士楷、士模,皆以治績孝行載於册,有妻許氏、黎氏。不僅於此,書畫傳家也是張氏的家風,子張士楷、孫張履勳、曾孫張祖廉等嘉善張氏後人皆承精工書畫之名。張氏常以書畫游。具體的記載有:何維熊,字文舟,號雅山外史,當湖人。幼時豐裕,家中聘有畫師,維熊偶於雪中手畫一鍾馗,畫師見而奇之,遂授以六法。後家中落,寓嘉善之南庵,賣畫自給。既而卜居於日暉。繪畫工人物山水,宗文待詔。中年游淮揚間二十載,晚歲歸里,與黄太守安濤、查司馬奕照、張刺史心淵交最契,暇輒酌酒賦詩。嘗寫 溪亭雅集圖,並爲作記,其人物尤能逼肖,今圖藏斜塘王氏。年六十九卒。張心淵與何維熊以書畫游,何維熊以二十四幀崑曲戲畫爲學界所知,張静的清代畫家何維熊崑戲畫研究(中華戲曲 2011 年第 1 期)對此有詳述。張心淵善寫駢文,甚有聲名。虎螭鏡自叙 中,他如此書寫:“消夏延秋,繼斷續新蟬之韻;酒闌燈炧,却淒清旅館之悲嗟乎。覆醬籠紗,各有因緣於文字;秋蟲春鳥,不無抒寫其性情。爰乃細辨魯魚,未敢遽災梨棗。倘欲淺斟低唱,還須先覓小紅;試聽瞎管盲弦,恨不早浮大白。”寥寥數筆,文辭清麗,直抒胸臆。他還常受邀爲鄉賢的論著作序作跋。浙江象山人錢沃臣著 蓬島樵歌 亦請張心淵作跋文,不贅。881顧廷龍編 清代硃卷集成(第 295 册),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92,第 3 頁。中國地方志集成浙江府縣志輯(光緒)嘉善縣志,第 744 頁。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第 56 册),第 414 頁。鏡笏緣 彈詞版本、作者及創作考不僅書畫,張氏還熱心醫道。曾爲僑寓嘉善的文人張仁錫的藥學論著藥性蒙求 作序,序稱“余自己酉游宦歸,始耳其名”,己酉爲道光二十九年(1849),説明當時張氏已致仕歸里。他也曾刊刻醫書。道光八年(1828),錢塘人陸言出版 經驗方鈔,道光二十三年(1843),張心淵謂十餘年得此書之便宜,觀其使用範圍廣泛,遂予重刊。三 鏡笏緣 創作考鏡笏緣 分前後兩部,每部三十二回,凡六十四回。該書上部 虎螭鏡,叙宋人無錫李鴻,字遇飛,與老僕李安往青州索銀。中道暫居揚州旅店,李鴻獨自出游,誤人羅家花園,拾得虎螭寶鏡一面。園主之女素芳與婢女翠雨尋鏡,遇李鴻,共叙世誼,兩心相悦,訂下婚約。素芳告知如在鏡面上吹氣三次,可以土遁。李鴻依言試之,得以出園。之後洪澤湖水發,禍及揚州,李鴻主僕流落鎮江,素芳主婢遭遇九龍山賊,情急之下投江,被龍圖閣學士文起蛟之母收爲義女。李鴻受藝於華山老祖,效力朝廷,被賜文武n元,以功封平東王。後文閣老賜婚李鴻、素芳,翠雨爲妾室。賜笏樓 上續 虎螭鏡,叙李鴻封王二十年後,宋英宗新登基。御賜象笏一枚,李鴻建賜笏樓藏之。素芳生二子,長子李紹,補刑部郎中,次子李綱,官侍衛,妾翠雨生子女各一,女李娟,子李信。蕭廷用與李鴻不睦,處處針對李家。李信示愛文閣老之女月英,二人訂下終身。蕭廷用恨其奪走孫媳,奏請以李信爲使和番,李信中計陷番獄。番王和約欲招李信爲金瓶公主駙馬。文閣老薦舉李綱爲帥,增兵支援,得仙人授乾坤帕,破了妖僧妖術,番王怒,欲殺李信。金瓶公主搭救李信無恙。宋兵大勝回朝,李氏兄弟圖像置凌煙閣。李信與月英、金瓶成婚,收文婢繡蓮爲妾。李娟人宫爲后。蕭廷用悔過,與李家和好。有關 鏡笏緣 的本事,舊唐書 載,李絳諫言唐憲宗,憲宗嘉其忠誠,授中書舍人,“翌日,面賜金紫,帝親爲絳擇良笏賜之。”古今合璧981(清)張仁錫:藥性蒙求,上海古籍書店據上海中醫學院藏書影印本,1979。(後晋)劉昫等:舊唐書(第一三册),中華書局,1975,第 4287 頁。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三 輯)事類備要 載“賜笏”條,“李絳初人院,憲宗親擇笏以賜之”。彭大翼山堂肆考 亦載“賜笏勉李絳”的事迹。李絳,字深之,唐德宗貞元八年(792)登進士第,初授校書郎,唐憲宗元和二年(807)授翰林學士,元和六年(811)升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爲宰相。元和八年(813),以足疾告歸,罷爲禮部尚書。穆宗、敬宗、文宗間,幾度浮沉,大和四年(830)身死兵變。大中二年(848),唐宣宗詔李絳等三十七名元和將相圖像置於凌煙閣,獨李絳的畫像被留在宫中。絳有三子,長子李璆,河南府司録參軍,次子李頊,明經出身,衢州刺史,三子李璋,登進士第,宣歙觀察使。虎螭鏡 序中説“取事迹之近真”,李絳便是故事主人公李鴻的原型。首先,前文談及李鴻有三子,李絳亦有三子,且兩人三子皆有官職,名列史册。其次,李絳文武兼備,生性剛直,嫉惡如仇,深遭奸佞嫉恨。他在奉詔赴西蜀救援時,遭監軍使楊叔元陷害,最終力戰亂兵而死。事後,楊叔元被流放,世人皆以不殺楊叔元爲遺恨,與 虎螭鏡 中,番國進犯,李鴻比武得魁,賜文武n元,封征東大元帥,破番王的故事相對應。最後,李絳的凌煙閣圖像,獨被留於宫中,應是宣宗感念李氏忠義、特立獨行的激賞之意。故張心淵書寫李綱兄弟收復番地、置圖像凌煙閣的情節。作者爲何選擇李絳的事迹來進行創作?對比張心淵與李絳的經歷,便不難發現,兩人的經歷頗爲相似。首先,李絳與張心淵家庭構成十分相似,三子皆有功名。這個設定也投射到了 賜笏樓 彈詞中李鴻這一角色的身上。其次,兩人同在仕途中不合於時,都稱足疾告歸。李絳雖去位,仍然心繫國事,數次上言。李絳是輔佐憲宗實現“元和中興”的功臣之一。張氏將李絳視爲忠臣良將的典範,有敬慕效法之意,所以筆者認爲 鏡笏緣 是作者告歸林下之後的遣興之作。虎螭鏡 第一齣開篇道:“世事落花流水,人情覆雨翻雲,古今積恨最難平,苦樂一生天定。多少佳人才子,盡歸妙筆奇文,悲歡離合事紛紜,聽唱虎螭寶鏡”,虎螭鏡 寫李鴻發迹變泰的故事,作者正是難平自己不合091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第 56 册),第 416 頁。鏡笏緣 彈詞版本、作者及創作考於時的“積恨”,纔有此作。他在 賜笏樓傳自叙 中亦有所流露:“凡儒家相稱爲遭際,即佛氏所重之因緣古今之蟻戰蝸争,悉歸一瞬;前後之萍因絮果,總屬三生。愧結習之未除,勿謂豐干饒舌;恨艱難之備歷,幾同馮衍愁心僕本多情,曾乞夢中之綵筆;君如善悟,試聽海上之青琴。”對於“遭際”,張心淵顯得欲言又止,然而“恨艱難之備歷,幾同馮衍愁心”一句,道盡其鬱鬱不得志的心緒。張氏選擇彈詞這一文體,並非僅出於個人的喜好,還有其不滿時風的原因。鏡笏緣合傳 的序跋能够表明作者及友人對時下彈詞的態度。作者在 虎螭鏡 卷首序言中感嘆:“於是説部稗官,多於百家諸子;遺聞野史,流爲巷議街談。嘆節義之風,感興無自;而淫靡之曲,沿襲成編。此 虎螭鏡 一書所由作焉。”評花居士跋 賜笏樓 云:“文章一道,由散行以至駢儷而體一變。駢儷以至詞曲而體又一變。數百年後,又有彈詞一種,而體乃極變。變愈奇,風愈下,識者傷之。夫所謂彈詞者,廣俳儷之歌,仿南北之曲。大抵男女褻瀆之詞多,而發性見情之地少。雖三家村冬烘先生不欲觀也文章之體各殊,其用筆一也。是書設想奇,命意奇,點綴關目奇,描寫情n奇,其中局法、篇法、句法、字法,無處不奇。略者詳而虚者實,文無不補,意無不曲。言兒女則一往情深,談英雄則千秋自命。間有用典處,而措詞渾厚,瀟灑自如讀者勿以彈詞目之,也可!”此類語,並非對文體變化不滿,而是表達對“風愈下”的批評,飽含作者對於目下彈詞創作傾向流於淫靡冶艷、捐棄忠孝節義、缺乏文學性的擔憂。同時,序跋也對彼時彈詞創作提出另一個問題:多猥褻之詞,少抒發真情感。針對這一問題,評花居士跋 賜笏樓 云:“其殆 琵琶金釵西厢 還魂 之心思筆意,而變其體裁歟!以文言道俗情,尤妙在不肯使一直筆。”虎螭鏡 序:“比白香山之詩,老嫗亦解;如李將軍之畫,著191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第 56 册),第 514 頁。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第 56 册),第 414 頁。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第 56 册),第 650 頁。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第 56 册),第 650 頁。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三 輯)墨無多。嗟乎。覆醬籠紗,各有因緣於文字;秋蟲春鳥,不無抒寫其性情。”作者與友人都提倡“以文言道俗情”。評花居士的跋文,表達對斯文斯人的讚美,將張氏的 賜笏樓 與 琵琶記金釵記西厢記牡丹亭 相媲美,雖有溢美之嫌,然以上四種,皆爲文辭雅正、直抒性情之作,這也正是其所倡導的俗文學創作觀的體現。從 鏡笏緣 序跋看出,作者對於彈詞,賦予其經世致用、風雅教化的價值評判以及功用;對彈詞的寫作,主張以“文言道俗情”,抒發真性情爲尚的俗文學批評觀。291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卷(第 56 册),第 414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