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返《捉妖记》的生活世界：一种实践民俗学的考察.pdf

第 卷第 期 年 月新余学院学报 ，回返 捉妖记 的生活世界：一种实践民俗学的考察 霍君（河北大学外国语学院，河北保定 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摘要：从实践民俗学的视角考察 捉妖记 发现，影片中的好妖被赋予逍遥、纯真、干净的意义，符合现代社会大众心理认知和审美要求，因此获得广泛认可。影片解构了以人为中心的世界，将妖置于与人平等的地位，表达了影片对现代人的生活、行为方式的态度，即追求人与万物的和谐，不被物质利益诱惑，在逍遥与无争中发挥人的能动性。关键词：捉妖记；妖；生活世界；实践民俗学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櫆 收稿日期：基金项目：年度河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中日传统神怪书写与 神怪动漫 创作关系研究”（）。作者简介：霍君（），男，河北石家庄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日本文学文化研究。捉妖记 在人物形象塑造、情节设定、视觉呈现等方面迎合了大众审美趣味，是一部具有代表性的大众娱乐电影。捉妖记 的创作灵感来自 山海经中的动物形象和 聊斋志异中的传统故事“宅妖”。影片虽然在题材方面选择了传统民间故事，但是为了避免观众的审美疲劳，进而对“宅妖”故事进行了改编，使整个故事在保持传承的同时又有创新。可以说，捉妖记 是对传统民间故事“宅妖”的现代演绎。另外，大众电影不仅用通俗的艺术表达再现社会风貌，而且关注社会民生，注重反映民众的精神世界和心理需求。从这两点来看，对 捉妖记的讨论可以从“民间文学 民俗学”这一角度切入，这不仅可以为影片分析提供一个新的视角，也可以为深入理解当下人们的内心诉求提供借鉴。吕微指出，按照“民间文学 民俗学”研究发展的理路，未来的研究趋势指向纯粹实践民俗学 。“生活世界”是实践民俗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主张悬搁自然主义、客观主义和科学主义，是“我们原始的感性 世 界 和 我 们 的 文 化 历 史 世 界 的 复 合体”。生活世界虽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日常生活，但也没有从日常生活世界中脱离出去。本文在实践民俗学的视域下考察 捉妖记，运用现象学中本质直观的方法，分析影片中的妖、金钱、神仙这三个意象所包含的意义，进而讨论影片所要表达的对现代生活的态度。一、实践民俗学视域下的妖中国拥有历史悠久的神话传统，是一个神话大国。“一个神话大国，自然也是妖怪大国”，自古以来人们对妖的认识，一般可以用 阅微草堂笔记中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加以典型概括。这一立场认为妖处在与人类日常相对立的位置，它或为引起反常的原因，或是反常造成的结果。然而与此同时，又有很多志怪故事表明妖也“生活”在日常世界当中。在张云编撰的 中国妖怪故事全集 中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如“独角人”“蜂翁”等，这些妖或隐没于寻常巷陌，或致凡人身恙患病，或助善人颐养百年。流传 新余学院学报 年于民间的故事自然带有贴近普通民众的亲切性，同时大多带有功利性与训诫作用。相对于此，文人墨客笔下的妖在思想表达、审美情趣上就高出许多。屈原的 离骚、李贺的诗赋中众多的神鬼形象，就不是事出反常的预兆，而是表达作者心志情操的意象。面对种类繁多的妖，很难用一个概念性的定义回答妖是什么这一问题，而面对为什么会产生妖这一问题，学界有各种解释，其中万物有灵论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叶舒宪指出，“万物皆妖”要表达的是这样一种认识，即不论动物或无机物，万物皆可成精，中国的精怪信仰就在于此；从宗教学视野看，这是万物有灵信仰的中国版表现 。而刘宗迪认为：“对于妖怪、鬼神之类的观念，需要解释的恰恰是：野蛮人、乡下人为什么会相信动物、植物乃至木石器物具有灵魂或灵性，从而可以发挥某种神通，也就是说，需要解释的恰恰是 万物有灵论 本身。”面对同一个问题，叶舒宪与刘宗迪给出了两种不同方向的回答。叶氏用文化观念解释妖的产生；而刘氏则将目光投射到文化观念本身，通过研究万物有灵论本身，进而达到解明妖产生的原因。刘氏的研究思路与实践民俗学相似，但后者是要回到事物自身，即注重妖本身，而非与之相关的社会文化。目前，从实践民俗学的视角对妖进行专门性的研究虽然很少，但神话的研究成果丰富。吕微、户晓辉等实践民俗学者提倡回到作为现象的神话本身，应该看作为现象的神话本身，而不是问作为概念的神话是什么。实践民俗学的立场与方法同样适合繁复杂多的妖的世界，以下从意向性和本质直观这两个方面阐述对妖的认识。妖属于观念性的对象，不是实在的对象。然而当主体指向一个不存在的对象时，虽然一个实在的关系不存在，但是意向性关系却保持存在性。妖在人的意识 意向活动当中，虽然不会像实在之物有角度地显现，但也是从特定的角度被给予。就像现象学所认为的那样，意识 意向活动的核心是“将某物作为某物解释”。德国现象学学者埃德蒙德胡塞尔说道：“无论事实怎样显现给我，任何一个某物的显现都回涉或前涉到对我来说原本的被给予性上，并且因此最终还涉及这个某物的意义内涵。”作为非实在对象的妖来说，在一个特定的意向性关系中，它被赋予了一种意义内涵。例如预示反常发生的妖，就是动物对自然灾害的应激反应和阴阳五行思想结合的产物 。因为妖这一观念以及赋予它的意义内涵是超越的、外在于心灵的对象，以被我和其他人重复、共享，又不会失去其同一性，因此会形成一种普遍性的意识。这种普遍性意识是本质直观的基础。现象学直观分为感性直观和本质直观。前者是个体的、非观念化的，而后者是普遍的、观念化的 。实践民俗学将本质直观方法运用到神话研究时，让“神话现象自身在我们作为研究者或观察者的直观或意识中自己显现出来”，这是“它们在我们的直观或意识中自我构造和自我发现的结果”，而非“我们发现或构造了这些现象”。这就是说，我们要看到神话本身所具有的意义内涵。当这种意义超越个体成为普遍的观念时，我们不会用其他观念解释或构造它。同样地，妖的意义内涵具有普遍性后可以被我们直观地看到。返回到对万物有灵论的讨论中，可以说万物有灵是一种对妖的抽象的解释，是人附加上的，具有客观性；而在意向性关系中出现的妖的意义内涵是具体的，是超越个体的体验后在主体之间普遍存在的意识，强调主观的意向性体验。以上从意向性和本质直观两个方面讨论了如何认识妖。实践民俗学强调的是妖所具有的意义内涵，而不是作为抽象的观念性的妖。因此我们在追问这一意义内涵时，不能不去关注人，这也是研究妖的目的所在 追寻人真正的道德意义和伦理价值。二、本质直观中 捉妖记 呈现的世界站在实践民俗学的立场，户晓辉指出“对神话的直观不同于对神话的单纯经验的直觉，它需要对神话的本质有直接的领会和把握”。这也就是说神话具有普遍性的意义内涵，不是个人经验的直觉。同样地，对妖这一观念也需要在普遍性的意义上进行把握。本文选出 捉妖记 中具有典型性的“妖、钱、仙”三个意象，讨论它们的内涵和意义。第 期霍君：回返 捉妖记 的生活世界：一种实践民俗学的考察（一）妖的意义 捉妖记 所谓的捉妖，从一般的意义上来讲是人捉妖，这也是影片铺垫的故事叙事的底层逻辑。而这部影片捉妖的特殊之处又在于，妖界的坏妖在人间社会装成商贾，雇佣没落的除妖天师捕捉上一代妖王的龙胎 小妖王。人捉妖的简单设定被复杂化。影片一开始的旁白奠定了故事叙事的逻辑，其中说道：“很久以前，人与万物共存，而其中也包括妖。可人想独占天下，于是向妖宣战。妖输后，被赶进深山，不敢越界。如今妖界内乱，老妖王被杀。新妖王为了斩草除根，大举屠杀誓死效忠老妖王的前朝旧臣。而此时老妖后已身怀龙胎。为了逃避新妖王的杀手追杀，在余党的保护下被迫闯入人间。据说这龙胎将会颠覆人和妖的世界”。从这段旁白内容可以把握影片中妖的意义。第一，妖被实在化，成了客观世界的实存。“人与万物共存，而其中也包括妖”，这就将妖置于自然界的万物之中。在科学主义、理性主义之下，这样的想法荒谬至极。而影片是要回到“很久以前”的时间当中，这里将具有严密逻辑性的物理时间进行了模糊化处理。影片看似有倒退，实则在表述一种观念，设定成“与人共存”的妖的意义也正在于此。这一观念与妖被给予的第二个意义有关，即将妖置于与人平等的地位。第二，影片中人与妖的关系原本是和谐共生的，但首先打破这一平衡的是人类，因为“人想独占天下，于是向妖宣战”。根据这一设定，有评论认为 捉妖记 是一部关怀自然环境的影片。笔者以为这仅是影片的表象之一，在此基础上还需要进一步还原。实际上，这段旁白向人类的合法性提出了质疑。原本人与妖和谐共生，但人类取得优势地位之后，将妖视为人的对立面，欲将妖铲除而后快。与此同时，影片还设定了妖界中有好妖和坏妖之分。在这些交错与冲突中，好妖申辩道：“我们没有犯事，不伤人，我们只吃素。证明宋公说的人与妖可以共存是对的你才是逆天！剑齿虎、长毛象，哪一个不被你们人赶到无处容身。你们要活，就不能给我们一条生路吗？！”宋公是帮助好妖的天师，并建了永宁村收留他们。由于人类的控制，在妖身上贴了各种标签，例如二钱天师霍小岚的口头禅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的就是妖。它们穿人皮、扮人样、说人话。”在这样的认知下，人的权利和势力范围越来越大，而好妖却变得无立锥之地。影片将剑齿虎和长毛象的灭绝归结为人的欲望，这在现实世界可能有失公允，但 捉妖记 想表明的是“去人类中心化”的立场，将人类设定成为了自身利益而不择手段的存在。第三，影片创造了一个妖界亦人间的世界。在 捉妖记 的世界中，妖已经不是令人毛骨悚然、身处异界的存在，而是与人相处于同一时空，被人赶进深山，不敢越界。然而，处于弱势的妖所建立的世界也并非乌托邦、桃花源。在妖界，妖也分好与坏、善与恶。从影片叙事来看，通过对老妖后、小妖王以及效忠老妖王的旧臣的形象塑造，营造出的前朝妖界是一个无争的世界。而新妖王想要的世界则是一个颠覆人与妖现有秩序的世界。好妖、坏妖之分自古就有，影片继承了志怪故事中妖的形象分类，同时将妖界设定成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符合自然界的生存法则，也与影片所展现的妖界中的情感形成鲜明对照，这份情感又与人间社会的冷漠形成对照。新出生的小妖王被冠以“将会颠覆人和妖的世界”之名，而最想捉到它的不是人类，而是新妖王，以天师为代表的人没有这样的宏图远志，只是专注于利与名。（二）钱的意义以上通过开头的旁白内容，展示了影片赋予妖的意义。若要进一步理解妖的意义，还需要结合影片中另外两个意象即钱和仙的意义。对待捉妖的态度，坏妖和人类的目的不相同。本该是为了维持人和妖两界现有秩序的人，却为了名利而捉妖。一般而言，钱是货币的代名词，是专门充当一切商品的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是人类社会的发明，可以说会用钱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本质特征之一。在这一前提下，捉妖记 对钱的呈现，最直接的当属除妖天师是按照铜钱个数来排名定序，霍小岚是二钱，罗刚是四钱，宋天荫的父亲是五钱，爷爷是六钱。除了天师身上的铜板之外，影片还通过商人来突出钱的存 新余学院学报 年在意义。葛千户是一个巨商，而其真实的身份却是妖界的坏妖，在他手下有众多没落为庶民的除妖天师，这些天师被葛千户这样的商人雇佣，以捉妖贩妖为生，目的是赚钱。当然，天师们似乎还抱有另外一个希望，就是日后可以重振天师的威名，影片借葛千户的花言巧语表达了天师们的这一希望，使他们图利之外还做着一个图名的白日梦。只是葛千户对天师们做出承诺，目的却是为了招揽天师、收买人心、赚取钱财以及俘获小妖王。影片中那群眼中充满欲望、喜笑颜开的天师，确实赤裸裸地显示出对钱的唯命是从。具有反讽意味的是，站在人间社会钱与权金字塔顶端的巨商却是妖装扮的。在葛千户与永宁村的好妖村民对峙时，他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你们装人，也不装得富贵一点，实在太可怜了。”这句话不仅暗示出葛千户的真实身份，同时也将人类社会的物质欲望暴露无遗。钱这一足以让人类自豪的发明，在影片中却成为讽刺人类的工具。（三）仙的意义与钱具有相同效果的是仙。仙原本是讲求天人合一，舍去欲望，归一本真。而 捉妖记 中的仙与此形成鲜明的对照。影片中唯一的大城市顺天府的中心是登仙楼。登仙楼高耸于众楼宇之上，有一览众城小之势，在视觉与心理上造成一种高处不胜寒、求仙难于上青天的冲击效果。然而楼主却是商人葛千户，这也就暗示着顺天府被掌控在商人手中，更进一步讲是天和仙被圈进了钱的势力范围。作为登仙楼的盛典之一，百寿宴上名流云集，而要求得所谓百寿的秘诀是食用妖肉。影片中，登仙楼一位迫切渴望得子的女性问道：“你是来治病的，还是来补身子的？”由此可见，原本给人超凡脱俗印象的仙，具有世俗的意义，执着在现世利益中，沉沦在钱的世界里。而影片对仙的态度可由好妖胖莹的一句台词道出：“装在这瘦骨仙里头，辛苦死我了！”总之，捉妖记 营造了一个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的社会景象，这个世界不再以人为中心，妖与人处于平等的地位，而好妖是纯洁、无争的象征，从大众接受的角度来看，捉妖记 符合现代社会人们对妖的解读。三、捉妖记 呈现的生活世界生活世界这一概念首先由德国现象学家胡塞尔提出，是一个与科学世界相对的概念，并不等同于日常生活，它不是一个客观世界，“是一个纯粹主观的意义世界”，“是一个先于实证科学经验的世界，也是一个为认识或实证科学无法理解和把握的世界”，但它却不能脱离日常生活而独立存在。这就是说生活世界是基于意向性的，通过本质直观去把握普遍现象的内涵。实践民俗学主张通过认识生活世界，以此显现出“完整的人”，这样的人是理性的，是 可 以 自 利 自 为 的，是 具 有“爱 和 自由”的。捉妖记 呈现的是一个不能依靠实证科学的眼光观看的生活世界。这不是指该影片讲述的是妖怪的神奇故事，也不是指影片中男子生妖的荒诞故事，而是指通过妖和脱离了客观数理逻辑的故事情节所要表达的观念。与其他仙侠电影不同，捉妖记 中有妖，却没有神，仙也仅是一个符号，同时，捉妖记 没有设定一个超验世界与人间社会相对立，而是将妖设定为与人同属一个世界的一员。影片抹去了神与妖、神与人的对立，取而代之的是人与妖、人与人、妖与妖的冲突，同时也是经验知识与信仰实践的冲突。捉妖记 中主人公宋天荫的奶奶时而心智正常、时而疯癫失常，而奶奶的胡言乱语或是道出了故事的真相，或是推动故事发展的关键，具有点睛的作用。通过使用与理智相对立的疯癫作掩护，通过超越正常逻辑思维，故事能够沿着一条大众容易接受的、顺畅的叙事思路展开。其中，有关奶奶的“不符合逻辑的数学题”引人注意，这道数学题直通 捉妖记 的生活世界。在登仙楼的百寿宴上，宋天荫等人前来解救小妖王，奶奶身上挂着 枚铜钱（十钱天师），让一干天师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在奶奶“破功”、被缚之后，说出了十钱的来历：宋天荫爷爷的六钱加宋天荫父亲的五钱。葛千户大声嘲笑道：“六加五是十一！”而奶奶却坚持“是十！”因为其中一枚铜钱是专为宋天荫所留。在这道出现逻辑错误的数学题“”中，包含着宋天荫一家的信仰。在其第 期霍君：回返 捉妖记 的生活世界：一种实践民俗学的考察 他除妖天师相信人与妖不能共存时，宋天荫的父亲却不顾个人安危，在人间社会建了永宁村收留好妖，与此同时，他身边还放着斩妖去魔宝剑。由此可见，宋天荫父亲有其坚定并愿意为之实践的信仰，即“妖有好有坏，我只捉坏妖”。户晓辉指出：“经验知识处于他律的因果关系中，信仰实践处于自律的目的 手段关系中，信仰实践是人理性的自由意志做出的选择，是超越地维护人性统一性。”正因为宋天荫一门拥有坚定的信仰，才会自主地选择符合自身的行为。在实践纯粹理性自由的道路上，生活在经验世界中的人并不是同时到达目的地。“即便每个人在经验世界中对自己拥有的理性能力或理性潜质觉识有早有晚，发挥得有多有少，但这种理性能力或理性潜质作为能力和潜质对每个人来说却是一样的和普遍的。”捉妖记 中的四钱天师罗刚化敌为友的转变是影片带给观众的希望。罗刚是一名落魄的四钱天师，在天师等级中不算低，以捉妖赚钱为生，一开始秉持着人妖殊途的信念。打算第二天就把好妖竹高和胖莹卖掉的罗刚，从怀中拿出半块烧饼，掰了一半之后又将剩下的半块放回怀中。看到此情此景，竹高和胖莹唱道：“甜酸苦辣、委屈挣扎，生活就是彼此不断的吵骂。皮相复杂、心灵狡猾，所谓生活不过是一场厮杀。谁要丰衣足食，算了吧。混得可以就不差。今天千军万马一人之下，明天就给找茬。没有希望出路，忘了吧。肚子空着才可怕。渴望天赐锅巴。”听到这段歌词的罗刚五味杂陈，不禁也唱道：“舌头干巴巴，给生活踏踏踏，不断践踏。不成话，我年纪都一把，却像混球煤渣。江河日下。”为了安慰罗刚，同时也是让他放下防备，能够趁机逃跑，竹高和胖莹又唱道：“做人做妖一样的烦恼，无情喝水撑不饱。为了生活像个跑龙套，却啥样也做不了。渴望啃到一个小笼包，情愿脸皮都不要。生存绝不逍遥。甜酸苦辣、委屈挣扎。人间复杂，为妖辛辣。人和妖同样一样的烦恼。与其无奈还不如逍遥，一起哭笑来一个拥抱，多好情调，来一刻逍遥。”一段唱下来，罗刚彻底破防，好妖顺利脱逃。这些饶有兴趣的歌词直指现代人的苦楚。罗刚是一位心怀绝对正义且武艺高强的天师，却为每一顿没有着落的饭食而发愁。在“给生活踏踏踏”的现实中，如何求得解脱？好妖给出了答案：与其无奈还不如逍遥，一起哭笑来一个拥抱，多好情调，来一刻逍遥。好妖的形象和意义由此进一步被充实。歌词中“逍遥”一词如同“永宁村”这一名字，有一种与世无争、顺其自然、道法自然的意味，表达的是人、妖、万物平等共存的意愿。当然，捉妖记 中的逍遥与无争并不是逆来顺受，不是被动给予，也不是要躺平，而是发自内心的主动行为，是交互主体间自由意志的选择。影片中，为了除掉坏妖，除了要使用斩妖去魔宝剑外，还需要功夫十段锦，一种养生功法，讲求道法自然、与自然合二为一 。在这两种力量加持之下，功夫平平的宋天荫也能一招制敌，一剑就将坏妖消灭。用与世无争的养生功法消灭坏妖，象征性地体现了道法自然的能动作用，这不是脱离人性的被动，也不是以追求物质利益为目的，而是看透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影片中，逍遥、无争的好妖会主动帮助人，小妖王用自己的鲜血救活了宋天荫，竹高和胖莹在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罗刚的性命，妖与捉妖的人之间也存在真实感人的情感，这种情感具有普遍性和客观性，是脱离了以人为中心的感性经验，让每个物种以自己的理性为自己做出选择，它是一种信仰实践。四、结语妖是观念性的对象，在意识的意向性活动中被赋予了丰富的意义和内涵。捉妖记 中的妖所具有的意义和内涵符合现代社会大众心理认知和审美要求。一个天真、纯粹、干净无私的妖呈现在现代人面前，反映了普通民众对真善美的追求。而将妖置于与人平等的地位，解构以人为中心的世界，则是对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的反省。对于 捉妖记的思想内涵，有研究者指出这部影片主张的是人与自然万物平等的关系 。而本文进一步阐述的是，影片不是仅仅呈现平等这一静态的结果状态，而是关注这一信仰实践的动态过程。如同影片设定的妖界亦如人间一般，并不是完全纯粹的状态，而是人中有妖、妖中有人。要实现人与万物平等的追求，需 新余学院学报 年要行为主体间相互影响，就像将“缝衣服和做饭奉为第一理想工作”的宋天荫影响天师霍小岚、好妖竹高和胖莹舍命搭救天师罗刚。实践民俗学主张通过返回到生活世界这一纯粹主观的意义世界，以使人们看到普通民众身上天生所具有的爱和自由，并在实践中发现它、实现它。参考文献：许诚毅 捉妖记：幕后故事书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吕微 民俗学：一门伟大的学科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张汝伦 现代西方哲学十五讲 北京：中信出版集团，叶舒宪 中国妖怪故事全集导读 张云 中国妖怪故事全集 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刘宗迪 妖怪的诞生：山海经 中的灵异动物 开放时代，（）：丹扎哈维 胡塞尔现象学 李忠伟，译 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埃德蒙德胡塞尔 现象学的方法 倪梁康，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倪梁康 胡塞尔现象学概念通释（增补版）北京：商务印书馆，户晓辉 返回爱与自由的生活世界 南京：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户晓辉 实践民俗学的日常生活研究理念 民间文化论坛，（）：户晓辉 如何让背过身去的大娘娘转过身来：关于知识与信仰的界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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