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早期英国摄取中国茶文化及其影响.pdf

昭 通 学 院 学 报第 45 卷 第 4 期Vol.45 No.4Journal of Zhaotong University2023 年 8 月Aug.202386收稿日期：2023-05-11作者简介：于文杰（1961），男，江苏盐城人，教授，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英国与英联邦国家研究、世界文化与思想史研究。传统文化研究近代早期英国摄取中国茶文化及其影响于文杰，杨舒敏（南京大学 历史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摘要：近代早期是英国文化初步形成的历史时期。茶文化是英国社会发展的独特组成部分，茶具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茶具伴随着茶叶从中国传入英国，最初的茶具是一种贵重商品，成为贵族和富人精神生活的组成部分。随着饮茶仪式的出现，茶文化对改善和提高英国女性的地位起到了积极作用，这反过来又促进了茶具的审美女性化。工业革命时期，人们对茶具的需求扩大，有力地刺激了英国陶瓷制造业的发展。考察茶具在英国发展的历史，选取文化交往的不同角度，分析茶具对英国文化生活的影响。关键词：近代早期；英国；中国茶文化；交往方式；女性生活；英国陶瓷业中图分类号：TS97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2095-7408（2023）04-0086-06自 17 世纪至今，中国茶文化传入英国四百年，在英国形成了独特的茶文化。茶具几乎与茶同时传入英国，其在英国茶文化的形成过程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茶具早期在英国的历史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一个阶段是从中国传入时期，这个时期英国人使用的茶具，大致以中国外销瓷器为主；后一阶段是英国自己生产茶具的时期，在这一时期茶具明显有了英国自己的特点。一、近代早期英国摄取中国茶文化的社会基础中国茶文化包括茶具、茶与饮茶方式等元素，其中茶具具有特殊的地位。茶具是具体何时传入英国，由什么人传入，目前学界没有专门研究，尚无定论；但是在当时欧洲国家从事的贸易中，中国生产的茶叶和瓷器是主要商品，在这些瓷器当中，就有用于饮茶的茶具。中国瓷器大约在 17世纪时，已在欧洲占有广阔的市场。由于贵重稀缺，瓷器被当作珍玩，在宫廷及贵族家里，它们常常被摆放于显著位置。茶具传入英国大约也是在这一时期。茶和茶具以贸易方式通过海路传入英国。伊丽莎白一世时代，英国就尝试与中国建立贸易关系，直到 1635 年，第一艘英国商船“伦敦号”出现在广州港1。根据不同学者研究，对于瓷器传入英国，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东印度公司”这一在历史上著名的贸易公司。“从中国进口茶，也同时进口了中国的瓷器，以前欧洲并没有瓷器。从 1684 年到 1791 年这 107 年间，东印度公司垄断了瓷器进口，共进口了 2.15 亿件瓷器到英国。”2245“1720 年之后的半个世纪，销往英国的华瓷达到 25003000 万件。”3英国王室也一直展现出对中国瓷器收藏的热爱，威廉三世甚至被认可为瓷器收藏家4。大约在 17 世纪初，英国人已经知道了中国一种神秘的、叫做茶的植物，“英国人最早知道茶可能是在 1615 年或者再早一点时间在日本得知茶叶的信息”512。之后荷兰人把茶带到了英国，“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1607 年，荷兰海船来到其殖民地爪哇，不久来我国澳门，运载中国绿茶，然后辗转运载，于 1610 年回欧洲。1637 年，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又来广州运去茶叶，从此中英茶叶贸易也开始了。”6茶具就伴随着茶叶传入了英国。早期传入的茶具主要有茶壶、茶叶罐、茶杯，茶托、茶匙，还有我国江苏宜兴的紫砂茶壶。这些器具由于外观漂亮，装饰图案明显地具有异国的情调，很快引起了贵族上流社会的注意。在 17 世纪那样一个交通工具不太便利的年87第 4 期于文杰，杨舒敏近代早期英国摄取中国茶文化及其影响代，海上航行几乎完全依赖风帆船，通过长途贩运跨越重洋，大约要经过 18 至 24 个月的时间，才能把茶和茶具从遥远的中国运到英国。如果遇到海上起大风大浪，还会增加运输的难度，导致茶和茶具受损，甚至是船只沉没。正是这些因素决定了茶和茶具在刚进入英国时，就是一种贵重的商品，“17 世纪第 2 阶段初期茶叶的零售价大概在 3 英镑，到世纪末时，为 1 英镑。这样使主要消费限制在富人中，因为当时，一个熟练技术工人最多也只能拿到每周 1 英镑的工资”522。这说明茶在当时是非常贵重的。“1685 年，第一世贝德福伯爵的女儿玛格丽特罗素小姐收到一套茶盘，是父亲的管家花了 1 英镑 14 先令买来的。1688 年，管家用 5 先令买了一只茶托盘，1689 或1690 年时，用 2 英镑 3 先令买了一只茶壶。另一个庄园的女主人玛格丽特班克斯，在 1693 年 7月份用 10 先令买了一只红色瓷壶，用 12 先令买了 6 只茶盘和一只糖盒。由此可见，购买茶具的风气已经在贵族之间悄然升起。”525由于茶具的昂贵，只有贵族和富有的家庭才会购买。由于这时的英国还不能自己生产瓷器，所以茶叶和茶具在刚进入英国时，完全是一种贵族化的商品。由于茶和茶具的稀缺，他们在使用时倍加小心，不用的时候也会妥善保管，“1697 年，一位住在林肯郡贝尔顿庄园的贵族寡妇爱丽丝布郎诺女士说，有一次，她的女儿们在家中一个房间偷偷地喝茶娱乐，突然听到有可怕的脚步声接近，为了避免被发现，把价值不菲的茶叶和整个茶具都扔到了窗外。”7可以看到，“即使对于贵族家庭，茶叶和茶具都是家庭的贵重物品，没有大人允许，好奇的儿女们只能偷偷地尝试，结果弄得损失更严重。”524同时由于海上的长途颠簸，瓷器在运输过程中容易受损，到达英国时，大部分茶具已经受损严重，残缺不全，能够买到一件花色和形状都能配套的保留完整的茶具更是难得。英国贵族“每当东印度公司的货船一到，就立即前往码头，在货栈中间钻来钻去，希望优先找到一些合意的瓷器”8。这时传入英国的茶具，有着浓郁的中国特点，图案装饰以花卉、山水、人物、鸟兽为主，给英国人带去了对东方无尽的神秘想象。颜色也以青花、粉彩及单色釉茶具为主，还有宜兴的本色紫砂壶，当时欧洲还兴起了“红色瓷器”的热潮，英国也不例外，朱泥陶特别受欢迎。这些器具形状各异，具有强烈的异国情调，后来，我国皇宫内使用的色彩艳丽的陶瓷茶具也开始进入到英国。茶具的贵重再加上异国元素，给贵族带来不少收藏乐趣。瓷器传入英国后，英国也开始模仿制造，但一直没有掌握要领，这时的瓷器制造业在英国处于相对落后的状态。到 17 世纪后期，英国人终于制成了一种介于陶器和瓷器之间的陶瓷制品炽器，直到 18 世纪中后期，英国人才能够生产硬质瓷器。英国的国土大体上在北纬50度到60度之间，纬度较高，全年平均气温较低，从 12 月份到第二年的 2 月份为伦敦全年最冷的时期，平均气温在 3度到 8 度之间。英国人当时饮茶的习俗是将煮沸的水倒入茶壶内，然后再倒入茶杯中饮用。冬季气温较低，这对茶壶和茶杯就有了较高的要求，要能够经得住骤冷骤热的变化，当时英国自产的茶具品质不高，因为他们只能生产烧制温度不高的陶茶具，容易破裂，而从中国进口的茶具则完全没有这一问题。所以在贵族家庭及上流社会中，他们往往都是将煮沸的茶水直接倒入中国的茶具中，以此来显示自己所用的瓷器是昂贵的、正宗的中国货。用精美的中国陶瓷茶具招待客人就成为了 18世纪社交活动的主要仪式之一，贵族们经常举行饮茶仪式。他们把装有茶叶的茶叶罐、茶杯及茶壶整齐地放在自己的私人橱柜中。在举行饮茶仪式的时候，才将这些东西从私人橱柜中抬出来，小心地放好，用泡茶的大茶壶把水烧开，将煮沸的水倒入中国制造的瓷器小茶壶中。他们在客人面前泡茶，然后用从中国进口的陶瓷器茶具饮茶。由于茶和茶具都是贵重的商品，因此当时饮用不加奶的茶，被认为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慢慢地英国的工人阶级也开始饮茶，但他们还无力购买那些精美的茶具，因此他们要举行饮茶仪式，就需要把几个不同家庭的有限茶具拼起来使用，“1756 年，汉威描述说有人告诉他，在一些很穷的地方，家庭买不起喝茶用的必备物品，88第 45 卷昭 通 学 院 学 报2023 年（总第 209 期）为了这种非同一般的娱乐活动，他们带着各自的茶具穿梭于 1 英里或 2 英里开外的家庭之间，把茶具拼起来使用。”540总之，在茶具传入英国的早期阶段，由于其本身所具有的异国情调、稀缺性以及由此带来的昂贵价格，使茶具带有很强的阶级特性，被贵族、上层社会用来展示自己的社会地位和财富。二、近代早期英国摄取中国茶文化的基本方式茶的消费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英国时尚和特色的标志。几乎从茶第一次抵达英国的那一刻起，它就与时尚联系在一起。1662 年凯瑟琳带着饮茶的习惯嫁给查理二世，不久之后，贵族和士绅们纷纷效仿皇室，希望通过采用宫廷风格来获得青睐。因此，饮茶开始包含复杂的仪式，需要特定的着装模式，并需要特定的工具，如茶壶、勺子和杯子。饮茶改变了礼仪和习惯，产生了家人和朋友围坐在一起的新仪式，并为传统的待客之道赋予了新的含义。获得高品质的茶突显了女主人的社会地位。1711 年至 1714 年托马斯温特沃斯驻扎在海牙期间，斯特拉福德夫人总是要求她的丈夫托马斯温特沃斯为她购买茶叶。1712 年 1 月 25 日，她“从吉斯上尉那里收到了 3 磅绿茶，这是一份非常受欢迎的礼物，因为我的荷兰茶都喝光了，既然你让我喝了这么好的茶，我就再也不喜欢别的了”。1712 年 8 月 15 日，她收到了 2 磅的绿茶“我认为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绿茶”。她非常珍惜斯特拉福德勋爵送给她的茶9。已知最早的英国茶壶是 1670 年制作的银茶壶，毫无疑问，银茶壶非常昂贵，在整个 18 世纪一直受到人们的赞赏。后来，从中国进口的东方瓷器在欧洲受到高度重视，成为最受欢迎的茶具，拥有各类茶具也是女主人的骄傲。为了防止仆人偷茶，茶叶通常被放在女主人私人壁橱里的一个上锁的茶桶里。在许多当时的画作中，女主人的脚边都可以看到一个茶罐，茶罐由木头制成，外面覆盖着皮革，上面装有一把锁。茶桌也是重要用具，它们往往材料奢华，工艺精湛，桌面上甚至会刻有纹章，客人在欣赏精致茶桌的同时，也会想起主人的高贵出身和教养。它不仅展示了财富，也展示了主人的家族血统8。在 18 世纪的伦敦和其他大城镇，以茶为主食的早餐聚会是一种时尚。玛丽科克夫人在她的日记中提到了沃波尔在草莓山举办的早餐派对和埃格灵顿勋爵的“一场音乐会和早餐”。1728 年元旦那天，德拉尼太太“被叫到我姨妈的餐桌上吃早饭，这一仪式通常持续到 12 点!”晚餐时间是下午 1 点到 4 点，客人可以在晚餐之前或之后拜访；在上流社会，餐后拜访要常见得多。在 18世纪英国女性的日记和信件中，有很多关于餐后拜访、晚宴和集会的内容，在这些社交场合，茶总是会被端上来8。茶通常和各类食物一起吃，最常见的是面包和黄油。梅森写道：“早餐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美味的烤面包和黄油；茶是用来吞下早餐中更重要的部分的，如果没有这些必要的助剂，只喝茶会让人失望。”当波特兰公爵夫人来拜访玛丽夫人时，玛丽夫人“给了格蕾丝茶、面包和黄油”。德拉尼夫人在 1751 年 3 月 30 日“1 点钟”为客人们准备了“绿茶、橙茶和各种蛋糕”来提神。在布兰福德夫人的聚会上，玛丽小姐吃着水果，而她的妹妹在喝茶。在另一次集会上，她们喝了“茶、柠檬水和饼干”8。在大型聚会上，除了喝茶，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茶桌也成为讨论新闻和谈话的地方。此外，人们经常会打牌，集会上还有音乐，有时还会有舞蹈，这是 18 世纪最流行的娱乐形式。这些集会的场景也被记录在许多绘画作品中。乔治王朝时期的大量文字证据也表明，在访问、宴会和集会期间等各类社交场合，都有饮茶的仪式。在许多 18 世纪的戏剧中，我们也都能看到与茶有关的场景。花园茶会以及后来的茶舞风靡一时，人们在户外喝茶，听乐队演奏，进行社交活动。这种宽松的环境为英国男女提供了在公共场合自由交往的机会，也使不同社会阶层的人能够交往和交流。“小费”制度也从这些花园茶会演变而来：服务员的摊位旁放着一个木盒，上面写着“TIPS”。客人们会在进门时往盒子里扔一枚硬币，以确保服务及时；每当服务员看到一枚硬币进入盒子里，89第 4 期于文杰，杨舒敏近代早期英国摄取中国茶文化及其影响他们就会从厨房跑到花园里，端上一壶新鲜的茶1。在 18 世纪的英国，饮茶的社会习俗展现的是时髦的绅士风度，并且在女性、女性气质和茶之间建立了牢固的联系。在某些方面，茶的物质文化是 18 世纪陶瓷的代名词，对陶瓷的研究和生产强调精致，新的陶瓷产品是文明社会及其精致习俗的表达和构成。事实上，女性和家庭影响了陶瓷的发展，她们的品位和审美融入了茶具，这些物品已经成为 18 世纪英国女性化的家庭文化的典范。历史学家在讨论18世纪的饮茶行为时，会用“礼貌的”“文明的”和“淑女的”等词。一种礼貌的家庭社交形式发展起来，这是由喝茶和与之相关的物质文化等新习俗构成的，在这种新习俗中，女性处于中心地位，通过这种方式，她们获得了一些话语和权威。社会对男性和女性的评价不仅取决于他们的个人品质，而且越来越多地取决于他们的社交技巧。与饮茶有关的复杂的社交仪式使饮茶的方式成为对人们礼貌和品位的考验。此外，通过奢侈品消费所展示的财富，进一步凸显了人们的阶级地位。实际上，当消费不再局限于特权阶层时，茶作为精英文化象征的作用并没有受到影响。在精美的茶具下享受高品质的茶叶仍然需要花费一大笔钱，更重要的是，喝茶仍然完全符合社会礼貌优雅的理想，这是茶叶消费呈现的文化内涵8。三、近代早期英国摄取中国茶文化对女性生活的影响将饮茶带入英国的第一位女性是 1662 年嫁给查里二世的葡萄牙公主凯瑟琳，她将她喜好饮茶的习惯带到了英国11。另一位重要的女性是 1702年至 1714 年在位的安妮女王，安妮女王的姐姐也将茶、瓷器和漆器从荷兰带来英国。由于她们的带动，饮茶先是在皇宫内流行，随后成为上流社会的一种时髦风尚。这可以认为是英国女性和茶结缘之开端。茶，成为上流社会的高雅饮品，是展示礼貌社交的工具，是闲散奢侈之人的娱乐，是乔治王朝时期英国精英社会的理想。她们围坐在茶桌旁，品味着茶叶的清香，摆弄着精致的瓷器，悠闲地交谈，展示着她们追求和享受快乐的技巧。正是这种艺术使她们与普通人区别开来。女性在饮茶仪式中具有很重要的地位，能够正确、精巧、熟练地使用这些茶具并且为客人沏茶，是展示女性风采的机会和荣誉，是女性通往上流社会必备的能力，母亲们总是不断教导女儿“茶桌礼仪”，以便把自己的女儿培养为一名有教养的淑女。女性在饮茶习俗中具有支配地位，“女性在茶桌边的中心地位是任何男性都无法替代，茶桌不仅是女性展示风采的场所，而且是女性行使自我权力的独特空间。”585一次成功的饮茶仪式，可以使客人们领略女主人的典雅气质、出众才艺和社交能力，还能帮助丈夫事业有成，因此也很好地提高了女性在英国的社会地位。这时的茶具开始有了明显的特色，其中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在茶杯上有了把手，这样就可以防止茶杯烫手，刚传入的时候是没有茶杯把手的，这显然是欧洲人自己进行的改进。18 世纪，大多数上层社会的女性还不可以参加工作，她们把大量的时间消耗在了商店里，女性可以到商店中去选购自己满意的茶具，她们对茶具的外形、图案装饰、材质、颜色及手感的整体看法成为了生产者必须考虑的意见。这就使英国的茶具开始具有女性的特征。当时英国陶瓷工厂生产的陶瓷茶具组就很明显的体现了这一变化，这些成套茶具中包括有茶杯、茶匙、杯托、茶壶、茶叶罐、滤勺、广口瓶、饼干夹、放茶渣的碗、糖盒，而这些都放在一个很大的茶托盘上，每一个茶杯都有握把，茶壶当然也不例外。每个茶杯和茶碗上都有镶金边的杯沿，图案描绘出英国植物及花卉，体现了英国人对园艺的热爱。茶具可以用豪华、精致、小巧、优雅来形容，很好地体现了英式贵族的特点，它们华丽却不失自然清新，古朴传统。“以曲线为美的风格满足了英国贵族女性的审美情趣，以白色、金色、粉红色等柔美色彩为主的装饰充斥着瓷器表面。”2这些都体现出了女性喜好的特点，正是由于女性在饮茶仪式中的独特地位，才造就了茶具的女性化特征。四、近代早期英国摄取中国茶文化促进英国陶瓷业的发展实际上，茶叶是 18 世纪英国消费革命的一个90第 45 卷昭 通 学 院 学 报2023 年（总第 209 期）主要例子，在此期间，以前仅限于特权阶层的奢侈品进入了社会中下层。由于东印度公司的强大势力和茶叶走私的共同作用，殖民地为英国提供了大量的茶叶资源。“在 17 世纪 90 年代，只有几百磅的茶叶进口到英国。然而，到 1717 年，东印度公司向伦敦运送了近20万磅茶叶；到1757年，这个数字猛增到 300 万磅。”111750 年左右，茶叶的价格已经大幅下降，普通工人也有能力承担。茶叶逐渐展现出一种全国性的魅力，中下层阶级的成员开始大量喝茶。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人，健康的人还是体弱者，极其富有的人，甚至是流浪汉和乞丐，无论他们口渴还是不渴，都在喝这种迷人的饮料。虽然这时英国曾经对饮茶有过大量的争论，但最终还是挡不住茶饮进入平常百姓家。雇主们这时已开始给工人发放茶叶补贴，并提供专门的饮茶时间和地点。女仆甚至经常向雇主要茶，她们“会在协议中坚持喝茶，不允许喝茶的地方她们拒绝服务”8。这时饮茶已经成为英国普通民众的饮料，饮茶的习俗传入英国后也形成了英国人自己的饮茶习惯，一天大致有五、六次，他们会在早晨一醒来就饮茶，“一次在和别的英国朋友聊天时我谈到不习惯未盥漱就喝茶时，旁边一位牛津大学毕业生马上应声说：这才是一天最美妙的时刻呢，盥洗后再喝茶味道就差多了。”2247甚至他们还有睡前喝的“睡前茶”。茶对英国社会的影响如此之大，以至于英国人的饮食规范也发生了变化。传统的一天有早餐和晚餐两顿丰盛大餐，现在不仅在菜单上增加了茶，而且晚餐演变成两种下午茶：“高茶”和“低茶”。“高茶”指的是一顿有肉的大餐，在下午晚些时候供应，通常是为工人阶级准备的；而“低茶”指的是美食、蛋糕和糖果，在下午 3 点左右供应，强调的是上流社会的仪式和交谈10。对茶的热爱是如此广泛，以至于它导致了新的物质文化的生产，比如瓷器。正是由于饮茶的普及，促进了对茶具的需求，刺激了英国的陶瓷制造业的发展。在从东方到西方的传播中，瓷器和茶都被改变了，以更好地适应英国的品味和文化。一个典型的英国人对茶的改变是加糖，另一个改变则是英国人更喜欢热茶，这种偏好需要在茶壶和茶杯上增加把手。一开始，英国的瓷器制造在欧洲范围内相对落后，到 18 世纪中后期，英国人经过不断地实验探索，终于解决了制瓷的问题，他们开始制作硬质瓷器。在“英国陶瓷之父”乔塞亚韦奇伍德等人的推动下，英国的陶瓷业有了迅速的发展13。这时英国人已经知道陶瓷制造最关键的就是掌握炉内的温度，“制造陶瓷最主要的一件事情是鉴定炉内火候，稍微有一点差错就要产出废品。”14这时英国人自认为他们制造的瓷器在品质上已经完全可以和中国进口的瓷器相提并论了，甚至还可能略胜于中国的瓷器，因为英国人使用了温度计来测量炉内的温度，可以保持品质的稳定，而中国当时是凭工人的经验。这时的英国茶具继承和发扬了欧洲传统宫廷艺术的精华，吸收了其他艺术的元素，形成了华贵、典雅、妩媚的艺术风格，外形上给人以丰满圆润，婉约柔和的视觉联想，成为英国制瓷业甚至是欧洲的典范。此一时期英国的茶具制造达到了一个兴盛的阶段，这个兴盛来源于茶叶和茶具进入普通家庭，同时也受益于工业革命。韦奇伍德在生产中将蒸汽动力引入到生产环节，代替了部分工人的工作，从而提高了工作效率，最重要的是他促进了英国瓷器制造的发展，使英国不再每年从中国进口大量的瓷器。1792 年，东印度公司从中国进口的一批瓷器直到 1798 年才销售完，这完全反映了英国陶瓷制造业的发展。这样瓷器制造就从受益于工业革命转变到促进了工业革命，在英国发展成了一项重要的产业。由于不用长途贩运，瓷器的价格也相应的下降。在维多利亚时代，英国又有了“下午茶”的社交活动，这更加促进了对茶具的需求。我们可以看到，正是对茶具的大量需求，促进了英国陶瓷工业的发展。综上所述，茶具在英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为英国发展注入了活力，给英国人的生活带来了一抹亮丽。茶具最初传入英国时被富人们争相收藏，用以展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渐渐地，英国形成了自己的饮茶习俗，在饮茶习俗流行的过程中，女性和茶具结下了不解之缘，并且使女性的91第 4 期于文杰，杨舒敏近代早期英国摄取中国茶文化及其影响社会及家庭地位有了一定提升，茶具也呈现出女性化的审美趋势。工业革命之后，随着茶叶供应的增加和茶叶价格的下降，茶具的需求不断扩大，促进了英国陶瓷业的发展，这反过来也促进了英国的工业革命。茶具的魅力不容小觑。参考文献：1 严建强.18 世纪中国文化在西欧的传播及其反应 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2:48.2 梁丽娟.从内部看英国一个女记者的见闻 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89:2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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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rly Modern PeriodYU Wenjie,YANG Shumin(School of History,Nanjing University,Nanjing 210023,China)Abstract:The early modern period is the historical period in which British culture was initially formed.Tea culture is a unique part of British social development,in which tea wares play an important role.Tea ware was introduced into Britain from China along with tea,and the original tea ware was a valuable commodity and became an integral part of the spiritual life of the nobility and the rich.With the emergence of tea drinking rituals,tea culture played a positive role in improving the status of British women,which in turn promoted the aesthetic feminization of tea wares.During 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peoples demand for tea wares expanded,which strongly stimulated the development of British ceramic manufacturing industry.This paper examines the history of the development of tea wares in Britain and analyzes the influence of tea wares on British cultural life from different angles of cultural exchanges.Key words:early modern period;Britain;Chinese tea culture;communication methods;female life;british ceramic indus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