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尔肖村的夏天.pdf

中国西藏经济与社会帕编者按罗加书记笑了尔肖村的夏天，承载着春的希望，酝酿着秋的殷实。她像一位热情似火的藏族姑娘，让人感受到生命最蓬勃茂盛的时光。和我们一起，在雪域高原的一座小村庄，赴一场美景与人文的邂逅，看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如何跟上阔步发展的时代；看这里的人们，如何从容地走进新生活。“阿爸！我已经到拉萨了，正在学校报到我们刚进罗加书记家，正巧他的儿子热色打电话来，说已经到西藏藏医药大学报到了，让爸爸放心。挂了电话，罗加书记眼角的笑纹层层叠叠堆在一起，黑发亮的皮肤把牙齿衬得更白了。他告诉我们，儿子报考的是西藏藏医药大的学藏医学专业。他很希望儿子大学毕业后能回村里为村民们做点事。我们问他，和儿子沟通过这件事吗？罗加书记说：“没沟通过，慢慢来，还有四年时夏文/吴建颖王茜间呢。“慢慢来”，像极了罗加书记和这座小村落一步一步从容向前的样子。天远望帕尔肖村。吴建颖摄中国西藏罗加书记（左）和父亲贡桑白旦。王茜摄帕尔肖村位于西藏自治区那曲市索县西昌乡东南部，地形以山地为主，全村共有3 6 户，总人口2 6 2 人。全村耕地5 6 7.4 6 亩，共5 2 0 块，易地搬迁5 户2 2 人、护林员1 7 人、党员2 7 人、党小组5 个、全村在校生52人今年5 5 岁的罗加书记，从1 9 9 5 年到2 0 1 4 年担任村委会副主任，后担任村党支部书记直到现在。他说，类似这样的数据始终在他脑子里转啊转。对于帕尔肖村的村民来说，2 0 0 9 年是很重要的一年，因为村里的路是在这一年开通的。“之前因为没有路，货物只能用马或牛驮上来，有时候也靠人工抬上来。比如，从那曲买的粮食、茶几、柜子，还有脱粒机、磨粑的机器这样的农用机械，我们买来后只能运到山下，搭个帐篷留人守在那，然后一点点驮上来。”2009年，国家投入资金修通了通往村里的省道。用罗加书记的话便是“谁家修房子时用作房梁的柱子，可以从那曲市一路直接运到家门口。此后，罗加书记再去参加考察学习时，底气更足了些。“我们村自然环境这么好，文化资源丰富，现在路也通了，逐步推动农牧业和旅游业有了更好的基础。行驶的路通了，观念的路呢？罗加书记说，近些年村里人的教育观念转变非常明显，已经出了4 名大学生了。“以前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把孩子送去上学，而是让他们很小就去放牧。乡政府和村委会就挨家挨户去做工作，争取把适龄儿童都送去上学。我们讲学知识的重要性，如果不识字没文化，将来会有什么影响。但很多人还是不理解，觉得去上学耽误了放牧可是大事。”而现在，适龄儿童入学率达1 0 0%。每周五下午和周日下午，通往西昌乡小学的这条路都是最繁忙的。村民或开车或骑摩托车，每周两次大包小包地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罗加书记告诉我们，现在村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一定要送孩子去学知识学文化。因为现在和外界的联系多了，大家发现不识字没文化，真的寸步难行。“我对自己孩子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罗加书记和父亲贡桑白旦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都透出一种坚韧。坐在一旁的8 2岁老人贡桑白旦沉默少言，但当他讲起自己当年的一段段故事，眼神中尽是岁月的沉淀。贡桑白旦老人年轻时是村生产队队长。十八军进藏路过此地时，他和他的父亲曾参与物资运输。“当时我2 0 岁左右，乡领导安排我和其他人一起负责运输。有一次，同行的十几个人牵着马连续走了几天几夜后2023年第6 期5 3中国西藏经济与社会在途中休息，遇到了解放军，后来我们就把解放军带到了邦纳寺，大家一起煮茶做饭。”最后，贡桑白旦的父亲把物资顺利送到边坝县境内，解放军给了他一匹骤子，“这匹骤子后来对我家的生活帮助很大。”父亲说话时，罗加书记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笑容挂在脸上，手里反复搓捻着一张糖纸。我们问老人，觉得儿子这些年的工作做得如何，“他为群众服务，那就让老百姓来评价他。”老人的语速很慢，“我觉得算是努力工作了。”当我们问罗加书记眼中的父亲时，“在我眼里，他就是最好的爸爸。”他说着，同时对父亲伸出大拇指。罗加书记说，儿子热色大学报到后，过两天就回来了。我明显感到，虽然处于不同的年代，因不同的际遇而有了不一样的人生，但在这一家的三代人之间，有种无形的力量在传递，那就是“我如此骄傲，当谈起你的时候。慢慢来，这种力量会传遍帕尔肖村。索朗白巴家的幸福当清晨的雾笼罩帕尔肖村，是这座村子最为浪索朗白巴和扎西巴姆在家门口迎接我们。王茜摄漫的时刻，如同扎西巴姆望向索朗白巴的眼神沿着西昌乡通往帕尔肖村的盘山路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我们的车子一路颠簸着到了村口。走进索朗白巴家门口的那一刻，我有些惊。好巧！这不正是上午跳锅庄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个时尚小伙儿吗？此时的他十分沉稳干练，倒和跳起锅庄时热情奔放、激昂欢腾的状态判若两人。“我觉得自己是个内敛型的人。”虽然索朗白巴这样说，但眼前的这对小夫妻，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表述就是“型男靓女”。“我们是同村的，自由恋爱。我主动追求的扎西巴姆，追得比较辛苦，谈了三年恋爱后才步入婚姻殿堂两人带我们走进客厅，我和同事一眼看到桌上的化妆品，从护肤品到各种彩妆工具，在长桌的一角排列得整整齐齐。我们问，是不是知道有客人要来，专门打扮了一番。扎西巴姆站在索朗白巴身后，羞涩地笑了。她说自己日常也会在着装打扮上花些心思，偶尔还会去乡里买衣服。说实话，直到坐下慢慢聊天之前，我们完全看不出扎西巴姆已是4 个孩子的母亲，3 1 岁的索朗白巴肩上已经有这样的责任。“感觉结婚前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之前还得负责刷碗、洗衣服这些，结婚之后就不需要干这些活儿了。”索朗白巴坐在一个木头凳子上，边比划边笑着对我们说，“但是成家了之后很有压力。”然后瞅一眼坐在远处的妻子，扎西巴姆不作声，只对视着微笑一下。索朗白巴家共有8 口人，他的母亲、弟弟、妻子和他，还有4 个孩子。“我感觉自己的人生经历很简单。妈妈一人把我和弟弟从小带大。之前家里是精准扶贫的对象，接受扶贫一年后就脱贫了。现在家里收入比较稳定，除了耕种农田、放牧，还有每年挖虫草的收入，另外就是做一些临时工。”我们注意到，索朗白巴家屋里屋外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日常的家用电器也很齐全。“现在的生活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媳妇儿会把家里打理得非常好，我们每年多多少少都会添置一些家具或者家用电器。索朗白巴讲着，一旁的妻子给过一个同意的眼神。当我举起相机示意想帮她单独拍一张照片时，扎西巴姆害羞地躲开了。谈到孩子，刚刚还在害羞的扎西巴姆马上加入了谈话。“现在老大上一年级，老二和老三在家里跟着我们，最小的孩子我妈妈帮助照看，在夏季牧场。”54中国西藏为了每周一次接送儿子上学，索朗白巴不惜投入“重金”买了一辆车。大家当时都问他是不是为了做生意赚钱，他说这车就是为了星期一送儿子到西昌乡小学，星期五接孩子回家。“我有一个非常强烈的愿望，就是以后要送小孩去读大学。因为我自己没读过书，不会汉语，生活、工作等各方面有很多困难。”索朗白巴说，“我从来不觉得做过什么让自己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只希望家里人平安无事就好了。但是每每想到自己没有上过学，就感到非常大的遗憾。”父母除了是父母，还是他们自己。尤其在这对年轻小夫妻面前，我禁不住追问，他们内心深处，有没有一块地方盛放属于自己的追求呢？两个人都说，自己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后来，索朗白巴补充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我想读大学，学语言文学类的专业。”从索朗白巴家出来，一路踩着碎石沿斜坡走到村子的主路上。我们又从不同角度拍摄了几张房子的照片，想拍出一张它最美的样子，因为这里承载着一对小夫妻踏实的小日子。“宝藏医生”索杰7月2 3 日晚上刚过7 点，索杰医生的电话响了。“索杰医生，我们家的牛被狼咬伤了，还比较严重”从村里到夏季牧场，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路程。索杰放下电话，马上骑摩托车直奔夏季牧场，天黑前刚好赶到了那户牧民家。经过一番检查，确如电话中说的，牛伤得比较严重。索杰医生拿出药箱，和牧民一起将牛的四脚绑索杰医生医治受伤的牛。索杰供图住，打了麻药，然后做了清创缝合们随索杰医生一路往下走，雨后树手术，再用上止血药和消炎药。手林里的泥土又湿又松软，索杰医生术很顺利，索杰医生把需要涂抹的经常走还有经验，而我们只能深一药拿给牧民，并告知用法用量。这脚浅一脚地跟跑跟着，六七分钟后时天空突然下起大雨，天色已经很到了牧民家中。晚了，从村里到夏季牧场的路陡峭只见那头受伤的牛被拴在木险峻，加上雨天路面湿滑，索杰医桩上，尾巴处还带有一些血迹，显生没敢把药箱带回去，“明天我来给得非常虚弱。索杰医生先是把手术牛复查伤口时，再取药箱。”的伤口处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取第二天早晨，我们来到索杰医来药箱，在伤口处给药，他告诉牧生家。他说那家牧民打来电话，说民家的男主人，牛恢复得还可以，手术后牛的状态还不错，也及时涂不要太担心，留下的药是这几天涂抹了药，但他还是不放心，准备等抹和口服的，要按时服用。下就去牧场那边给牛复查。我们提索杰医生说，像这样牲畜被咬出一同前往，索杰医生同意了，不伤后要做大手术的情况，每年会有过叮嘱我们上山的路很难走，特别两三次，一般性的咬伤经常会有。是雨后，地面非常泥泞。牧民家中如果有牲畜受伤了，有时本就有些高原反应的我们，加候打电话来，有时候让孩子过来找上一路颠簸，等到了夏季牧场，我他，不管什么时间，他都会去。“把们已经头晕脑胀、走路有些发飘它们治好了，我心里踏实，对牧民了。摩托车只能停在碎石路旁，我家庭也是一种帮助。”2023年第6 期5 5中国西藏经济与社会索杰医生2 0 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学医，当时在乡卫生院，跟着一位叫索朗旺加的医生，边学边实践。我们问是他自己想去学医吗，索杰医生说，家族中有过很多人做医生，但是自己当时并没有这种想法，因为村里缺医生，自己又会写藏文，村党支部书记点名让他去学。后来，因为村里很多牲畜会有受伤生病的情况，急需这方面的医生，索杰又去重新系统学习了兽医方面的知识技能。在索杰医生家，他一边给我们讲自己的经历，一边一个接一个地取出不同的公文包。先是每天随身用的公文包，已经像被“盘”得“包浆”了似的，“你看，这是兽药发放表。因为药是政府免费发放的，从乡里发到我手里，我再发给牧民，所以需要登记。”一会又取出一个包，“这里面是政府给牲畜上的保险，如果牲畜发生意外伤害，都会有相应的补偿。我负责帮助村民上报一些材料。我家一共有2 6 头牲畜，包括今年刚刚出生的3 头小牛犊，都上了保险，一头牛每年交1 6元。”索杰医生取出第三个包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我们因此也就更好奇，里面又是什么“宝藏。“我1 9 8 6年入党，1 9 9 7 年当村大队的副队长。2 0 1 0 年，乡里在12个村的大队长中，选两名优秀人员，我就是其中之一。”索杰医生边说边慢慢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把手在衣角上抹抹，然后取出一枚金黄闪亮的毛主席像章。“当时我们县一共去了2 0 人，先到那曲市委党校学习了8 天，然后到北京和大连分别参观学习7 天。在北京，我去了毛主席纪念堂、天安门、长城、鸟巢、水立方。我在天安门广场买了鲜花，把鲜花放在一个统一的地方，瞻仰毛主席遗容时，我原本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变成了激动。”索杰医生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比划着，“为了纪念毛主席，我就买了一枚毛主席像章。”“你在村里看病是怎么收费的？”“我当村医每月有工资，乡里也会配一些药，所以一般在村里看病，我都是不收费的。”索杰医生说，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最开心的就是看到病人都能得到医治。正说着，索杰医生的手机又响了身后的呼喊，自己迅速迈着小碎步跑进了雨里。这个姑娘叫旦增卓措，是帕尔肖村的团支部书记、妇联主席。其实，关于身兼很多“字数长长”的各种职务，她自己有时候也表达不清楚，只知道“要多为村民做些好事”。她说，时常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担心自已因身体不好，会做不好工作，辜负村民的信任。但不管怎么说，那些她自己说不清的职务，让她的热情善良有了更多的舞台。旦增卓措乐观又面，淳朴又善良，常常笑咪了眼睛。在很多人心里，她就像村里的“魔法小仙女”。谁家只有老人孩童在家，不能及时收割青稞了，她组织党员去帮忙；谁家房子或者路面坏了，人手不够，她去帮忙；为村里生活比较困难的人家送食物；村里办林卡招待客人，她帮忙收拾整理；在夏季牧场，我们还看到未婚的她亲昵熟练地抱着村民家的小孩子逗弄旦增卓措说，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多做一些事情。村子的环境卫生，她每隔五六天就会召集党员或村干部一起打扫，从位置最高的地方到穿越村庄的水泥路，从家家户户门前到村口的古老寺庙，任何地方都不放过，每次打扫都会用时一整天。“夏天好多了，冬天天气太冷，打扫比较累，不过现在大家都懂得讲卫生的好处了，家家户户的门口比以前干净多了。”她笑热爱生活的“小仙女”又下雨了，在帕尔肖村村委会门口，一个身形圆润的姑娘笑嘻嘻地把手中的雨伞硬塞进我手里，不管旦增卓措骑摩托车来到村口的坝子上。王茜摄56中国西藏DUIS周日下午，西昌乡小学校园里又热闹起来，家长们陆续送孩子回学校。王茜摄咪咪地说道。旦增卓措不仅希望自己的村子干干净净的，还习惯将自家房屋安排得整洁舒适。她的房屋不大，从天花板到地面，都装饰成自己喜欢的颜色，粉红色的墙纸将女生的小浪漫展现无遗；沙发的靠背和窗帘的惟幕都是精致的流苏或蕾丝；藏式家具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水壶、热水器、水杯、纸巾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眼望去，谁不夸赞一句“精致girl。既然是“精致girl，都喜欢打扮自己，旦增卓措也不例外。虽然她因患慢性病常年吃药，看起来有些虚胖，但丝毫没有影响“小仙女”的爱美之心。她喜欢化妆品，喜欢漂亮的衣服，即使巡山护林需要日间爬山几小时，也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女孩子嘛，都是很喜欢美的！”她的神情略带得意又显羞涩，“给你看我的化妆包。”我们惊呀于这么大的一个水桶包包，打开一看，洗面奶、面霜、精华、保湿水、口红、美甲工具、假睫毛还真的很齐全。她还着重强调，“这两根双色口红，叠涂非常好看。”话语间，满是她对生活的热爱和无穷的活力。“小仙女”喜欢美美地享受生活，但同时也是高原牧场上的“勇敢骑士”。日常打扫完村子的卫生后，为了保护生态，不能就地处理一些垃圾，需要将每家每户收起的垃圾送到乡里集中处理。旦增卓措可以自己跨上摩托奔波四十分钟，一路绝尘而去。平坦的省道也就罢了，作为护林员的“小仙女”，一样可以骑上摩托车跟着村里的男人们飞驰在上山的羊肠小道上，攀爬过茂密的树林，观测每一株草木，与村民们一起守护着这个美丽的村庄。现在，未婚的旦增卓措和年迈的外祖母生活在一起，日子单纯悠闲，除了工作和自家农活，刷刷视频、看看新闻便是她的日常。当我们问起“想不想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她羞涩又遗憾地笑着说，“我去过拉萨。不过现在我身体不好，又晕车”参与村里的各项工作，让旦增卓措的生活很充实，也越来越有自信，她说，通过村委会和大家的帮助，自己成熟了不少，工作干得更有劲头儿了。“小仙女”旦增卓措，愿你继续散发热情和善良，享受生活并照亮身边的人！远山含黛，云雾缭绕；长林染绿，碧草如茵。在这座山水相拥的高原村庄，一幅生机盎然的和美乡村画卷正徐徐展开，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故事等待我们去探究。西2023年第6 期5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