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时期黑水城地方行政建置及职官考述.pdf

基金项目内蒙古自治区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青年项目“黑水城出土西夏文文献中有关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料整理与研究”(编号:N D B ).收稿日期 作者简介 格根珠拉,女,内蒙古自治区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实习员,历史学博士.年月内 蒙 古 社 会 科 学J u l 第 卷第期I NN E R MONG O L I AS O C I A LS C I E N C E SV o l D O I:/j c n k i i s s n 西夏时期黑水城地方行政建置及职官考述格根珠拉(内蒙古自治区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内蒙古呼和浩特 )摘要 西夏时期黑水城地方设监军司,黑水监军司既是地方行政单位又是军事机构,黑水监军司中设转运司和仓储库局,同时,监军司受经略司管辖.黑水城地方各部门官职及其品秩较为明确,黑水监军司中刺史的职能更多地体现出监察功能的一面.西夏政权通过经略司、刺史、转运司、库司的政务运行限制黑水监军司权限,显示出中央集权的趋势.西夏末期,黑水城地方建置似乎兼具监军司和州城制度的双重性质.关键词 西夏时期;黑水城;行政建置;职官 中图分类号K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西夏黑水城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的黑城古城遗址,蒙古语称q a r aq o t a(哈剌浩特).西夏时期黑水城地方设立监军司等机构和刺史等职官,形成了较具特色的地方行政管理体制,不仅反映了西夏政权的边防行政机构及其系属,还反映了西夏政权地方行政管理中的政务运行机制.目前学界对西夏时期黑水城地方行政建置和职官较少留意,本文据相关文献记载加以系统考察,敬请指正.一、黑水监军司及其职官 宋史 记载,年(北宋宝元元年)西夏政权建立后,“元昊既悉有夏、银、绥、宥、静、灵、盐、会、胜、甘、凉、瓜、沙、肃,而洪、定、威、龙皆即堡镇号州,仍居兴州”(卷 P ),并在境内设置左右厢十二监军司,“曰左厢神勇、曰石州祥佑、曰宥州嘉宁、曰韦州静塞、曰西寿保泰、曰卓啰和南、曰右厢朝顺、曰甘州甘肃、曰瓜州西平、曰黑水镇燕、曰白马 强 镇、曰 黑 山 威 福.诸 军 兵 总 计 五 十 余万”(卷 P ).这里所列右厢监军司中的“黑水镇燕”与“黑山威福”均属于西夏在其境内北部地区所设的监军司.关于“黑水镇燕”与“黑山威福”两监军司所在地,前贤进行了讨论.元史 记载:“亦集乃路,下.在甘州北一千五百里,城东北有大泽,西北俱接沙碛,乃汉之西海郡居延故城,夏国尝立威福军.太祖二十一年内附.至元二十三年,立总管府太祖四年,由黑水城北兀剌海西关口入河西,获西夏将高令公,克兀剌海城.”(卷 P )元亦集乃路即今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一带,元史 此处记载显示黑山威福军司似乎在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一带.R邓尼尔据这条史料中元太祖进军路线提出,“黑水镇燕军司设在兀刺海,而兀刺海位于河套北之狼山山口”.聂鸿音依据 宋史 等文献记载提出不同观点.宋史 记载西夏兵力部署时提道:“置十二监军司,委豪右分统其众.自河北至午腊蒻山七万人,以备契丹;河南洪州、白豹、安盐州、罗落、天都、惟精山等五万人,以备环、庆、镇戎、原州;左厢宥州路五万人,以备鄜、延、麟、府;右厢甘州路三万人,以备西蕃、回鹘;贺兰驻兵五万、灵州五万人、兴州兴庆府七万人为镇守.”(卷 P )聂鸿音对其中的“午腊蒻山”这一地名进行了考证,他注意到 世纪中叶颁布的西夏文 天盛改旧新定律令(又译 天盛革故 鼎 新 律 令,以 下 简 称 天 盛 律 令)中 用“”(卧 黑山)表示黑山监军司,运用审音的方法得出西夏文“”读作“”,并将其与“午腊蒻”在宋代西北地区的读音勘同,指出 宋史中的“午腊蒻”即 元史 中的“兀剌海”,也就是西夏黑山威福监军司所在地,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乌拉特后旗一带,而黑水镇燕监军司则位于黑水城.西夏文文献 圣 立 义 海 中 也 有“黑 山”的 记 载,“:,”(北 午 腊 蒻:黑 山 树笆,野兽多居),其中“黑山”写法“”(午腊蒻)与 天盛律令 完全一样,可谓有力的佐证材料.聂鸿音的考证也订正了前述 元史 中有关黑山威福军司在元亦集乃路的错误.古地图资料也佐证了聂鸿音的观点.有关西夏 的 地 图 史 料 极 其 匮 乏,刊 于 明 万 历 三 十 七年()的 重校范文正公集 中附有一幅 西夏地形图,黄盛璋、汪前进考定该地图初版时间最晚不超过北宋大观二年(),是十分珍贵的西夏地图资料,该图对研究西夏历史地理具有比较重要的参考价值.西夏地形图 中将地名“黑水镇燕军”标注在了今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黑水城古城一带,对应西夏右厢军司的“黑水镇燕”.目前,黑水镇燕监军司位于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黑水城一带已被学界普遍认同.黑水镇燕监军司在西夏文中也称黑水监军司.天 盛 律 令 中 对 黑 水 城 地 区 所 设 行 政 区 记 为“”()(黑水).据 天盛律令司序行文门 载,“五种监军司:肃州、瓜州、黑水、北地中、南地中”(卷 P ),可知当时其西夏文全称应为“黑水监军司”().关于黑水监军司的行政级别,据 天盛律令司序行文门 载:“中等司:大恒历司、都转运司、陈告司、都磨勘司、审刑司、群牧司、农田司、受纳司、边、中监军司、前宫侍司、磨勘军案殿前司上管、鸣沙军、卜算院.”(卷 P )可见黑 水 监 军 司 在 西 夏 行 政 等 级 中 为“中 等司”(),属“边监军司”().关于黑水监军司所属职官设置,天盛律令司序行文门 载:“五种监军司当全部派一正、一副、二同判、三习判等遣七人:肃州、瓜州、黑水、北地中、南地中.”(卷 P )据此,黑水监军司所属职官包括 一 名“正”()、一 名“副”()、两 名“同判”()、三名“习判”()等.对于律条中“正”和“副”的具体所指,据 天盛律令司序行文门 中“地边随正、副将都案者,次等司都案及中书、枢密案头等中胜任晓事中权遣”(卷 P )及 黑水副将上书 中“”(黑水副将)等表述推断,应为“正将”和“副将”,其中“正将”为监军司最高行政长官.“同判”和“习判”的具体职能尚不明确,且名称上还存在一定分歧.对于“”二字,史金波等整理的 天盛律令 中译为“同判”,莫高窟、榆林窟西夏文题记研究 中译为“通判”;虽西夏官职中有“通判”一职,但 番汉合时掌中珠 中旁标的西夏文却为“”,以目前材料尚不足辨析二者间的具体区别.对于“”二字,天盛律令 中译为“习判”,史金波 俄藏N o a西夏书仪考 中译为“签判”.除此 之 外,西 夏 每 个 监 军 司 中 还 设 刺史()一名.据 天盛律令 记载:“二十种一律刺史一人:东院、五原郡、韦州、大都督府、鸣沙郡、西寿、卓啰、南院、西院、肃州、瓜州、沙洲、黑水、啰庞岭、卧 黑 山、北 院、年 斜、南 北 二 地 中、石州.”(卷 P )除“五原郡”“大都督府”“鸣沙郡”之参见聂鸿音 黑山威福军司补证,载 宁夏师范学 院学报 年第期.参见克恰诺夫、李范文、罗矛昆 圣立义海 研究,宁夏人民出版社,年,第 页.黄盛璋、汪前进 最早一幅西夏地图 西夏地形图 新探,载 自然科学史研究,年第期.律令 中的“上等司”和“次等司”多为西夏中央机构,“中等司”则多为西夏地方行政机构,“下等司”多由地方机构组成.律令八议门 记载“中等司”官印二寸,“下等司”官印一寸九分.“边”()“中”()与“京畿”()相对,指非京畿地区.参见史金波、白滨 莫高窟、榆林窟西夏文题记研究,载 西夏学 年第二辑.参见史金波 俄藏N o a西夏书仪考,载 中华文史论丛 年第期.黑水城出土汉文文书 杂字司分部 记有“刺史”官名.史金波等著 天盛改旧新定律令 中将“”误录译为“官黑山”,文中订以“卧 黑山”.外此处所列均是西夏中期所置 个监军司,黑水为其 中 之 一.此 外,黑 水 监 军 司 处 还 有“都案”()二名,刺史处有“都案”一名.据 天盛律令 载:“(诸司遣案头次第)十四:内宿司、群牧司、边监军司司全十二:农田司、边、中监军司司全.”(卷 P )可见黑水监军司内各都案以下还设有“案头”(),共计 人.为理清黑水监军司内部职官设置,需要辨明上述材料中提到的黑水监军司内“刺史”的性质问题.西夏政权建立之前,新唐书 载唐朝称拓跋思恭为“刺史”,宋史 载宋朝授李继迁“夏州刺史”“宥州刺史”“银州刺史”,其时刺史虽冠有监察官名,但实际上指称唐宋时期的党项部落长官.西夏立国后,“刺史”逐渐恢复其监察职能,不再指代地方最高行政长官.西夏边监军司的刺史具有在边关检查、核校职能.如 天盛律令诸司判罪门 载:“国境中诸司判断习事中,有无获死及劳役、革职、军、黜官、罚马等,司体中人当检查,明其有无失误.刺史人当查,有疑误则弃之,无则续一状单,依季节由边境刺史、监军司等报于其处经略,经略人亦再查其有无失误,核校无失误则与报状单接.”(卷 P )在遴选监军司内各级将领和官员时,刺史也履行一定监督审查职能.如 天盛律令行监溜首领舍监等派遣门 载:“盈能、副溜有应派遣时,监军司大人应亲自按所属同院溜顺序,于各首领处遴选.当派遣先后战斗有名、勇健有殊功、能行军规命令、人折服、无非议者.入选者为谁确定后,当经刺史、司、一齐上告改,正副将、经略等依次当告奏枢密,方可派遣.”(卷 P )宋史夏国传 载:“团练使以上,帐一、弓一、箭五百、马一、橐驼五,旗、鼓、枪、剑、棍棓、粆袋、披毡、浑脱、背索、锹鑺、斤斧、箭牌、铁爪篱各一.刺史以下,无帐无旗鼓,人各骆驼一,箭三百,幕梁一.”(卷 P )据此来看刺史仅为地区监察官,不掌兵戎器械.关于刺史的地位,据 天盛律令司序行文门 载,“诸边中刺史者,与中等司平级传导”(卷 P ),说明监军司正将与刺史官职平级,均属“中等司”.而 天盛律令罪责不同门 又载:“诸人监军司之刺史者,当坐所隶属大人以上位,所辖地方有位有尊之人等,不闻敕书、律条、与官事相悖、曲量法律、懈怠公事、贪饮食物、判断不公、狱囚瘦死、又倚势凌弱、无理摊派,若有疑公事不好怒时隶属于经略使者当告经略使,不隶属经略使者,当依文武分别告中书、枢密.”(卷 P )这表明在履行一定监察职责时,刺史的地位还略高于监军司正将.因此,刺史既受制于地方最高长官,同时行使特定的监察职能时地位又高于“隶属大人”,可直接与上级“经略 司”()或 西 夏 政 权 中 央 机 构“中书”()“枢密”()进行联络.由于黑水监军司并不属于京畿地区,所以不受中书、枢密等直接管理,它应由上级经略司管辖.在西夏行政体系中“经略司”未被列入西夏五等司之内,据 天盛律令司序行文门 补充条例中载,“经 略 司 者,比 中 书、枢 密 低 一 品,然 大 于 诸司”(卷 P ),据此来看经略司行政等级应在“上等司”和“次等司”之间.据 天盛律令物离库门载:“经略使所辖之种种官畜、谷、物,边、中监军司、府、军、郡、县等各库局分人自迁转起十五日以内分析完毕,监军司、府、军、郡、县等本处已磨勘,则派送经略处.”(卷 P )这表明经略司负责查验监军司内的物资.经略司还执掌监军司治安巡检事务.如 天盛律令派大小巡检门 载:“为巡检勾管者捕何盗诈、遣送何司、是何局分等,一个月一番,属经略当报经略.”(卷 P )经略司还要处理地方上牲畜病害等杂务.如 天盛律令畜患病门 载:“诸牧场四种官畜中患病时,总数当明之.隶属于经略者,当速告经略处.”(卷 P )从这些涉及地方大小事务的律令条文及上述 天盛律令诸司判罪门 有关边防巡检的律令中均可看出,经略司对监军司具有一定的统辖权,不过两者在地方行政运行中的具体分工和权责的界定还有待发掘新史料进一步研究才能明确.综上,从 天盛律令 记载来看,西夏黑水城地方大体实行西夏政权中央经略司黑水监军司三级行政管理体制,黑水监军司设正将、副将、刺史,同判、习判及司吏若干,刺史不仅在当地发挥监察职能,而且还在黑水监军司与上级经略司沟通联络中发挥着重要的桥梁作用.杨浣在论文中将“刺史”视作西夏政权中央派出的监察使职,认为其是“经略司”下属派遣机构,然而从 天盛律令 中并未找到能确切证实监军司中的刺史和经略司之间的关系的史料.西夏地形图 将“右厢朝顺军”标 番汉合时掌中珠 记有夏汉对译“都案”官职,杂字司分部 也记有“都案”吏名.番汉合时掌中珠 记有夏汉对译“案头”官职,汉文 杂字司分部 也记有“案头”吏名.参见韩荫晟 党项与西夏历史资料汇编(上卷),宁夏人民出版社,年,第、页.注在凉州之北,汤开建认为其最初位于天都山,后迫于军事压力迁至凉州.高仁据 金史交聘表 亥年新法(丙种本)拔济苦难陀罗尼经 等材料推论西夏可能设置了两处经略司即东、西经略司,代替了西夏前期反映北方民族两翼制度遗存的左、右厢军,其中统辖西夏西部地区的西经略司位于凉州.然而,写于 年的 黑水副将上书 的内容却是黑水副将先从肃州方面获得通知谕文,然后再上书肃州执金牌边事勾管大人请示批准的报告.(P )从该文书的行文对象和内容来看,管理黑水地区的上级行政单位当时可能位于肃州.由于欠缺更加详实的史料,目前西夏所设经略司数量以及黑水监军司上级经略司具体所在地仍待进一步考证.二、黑水城地方仓储及转运制度 天盛律令司序行文门 载:“(下等司)边、中转运司:沙洲、黑水、卧 黑山、卓啰、南院、西院、肃州、瓜州、大都督府、寺庙山.”(卷 P )从西夏行政体系来讲,此处出现的“黑水转运司”属“下等司”()机构中的“边转运 司”().关于黑水转运司的职官,据 天盛律令司序行文门载:“六种转运司二正、二承旨:寺庙山、卓啰、肃州、瓜州、沙洲、黑水诸司遣都案次第:四十三种二.十种转运司:大都督府、西院、南院、寺庙山、肃州、瓜州沙洲、黑水、卧 黑山、卓啰.”(卷 P )从上述记载可知,黑水转运司设置两名“正”(),两名“承旨”(),两名“都案”().黑水转运司虽属“下等司”,但史料中未明确记载其受制于“中等司”黑水监军司.如果从 天盛律令 其他条令来看,西夏地方“转运司”()更像是“都转运司”的派出机构.西夏转运司的职能主要有以下几项.一是催收地方赋税并转运至中央.如 天盛律令催缴租门 载:“都磨勘司当引送,所属郡县管事、司吏等当往磨勘.自腊月一日始至月末,一个月期间当磨勘完毕,所遣尾数当明之.正月一日转运司当引送,令催促所属郡县人,令至正月末毕其尾数.”(卷 P )二是造册登记并收缴地方税赋.如 天盛律令地水杂罪门 载:“诸郡县转交租,所属租佣草种种当紧紧催促,收据当总汇,一个月一番,收据由司吏执之而来转运司诸租户家主当指挥,使各自所属种种租,于地册上登录顷亩、升斗、草之数.转运司人当予属者凭据,家主当视其上依数纳之.”(卷 P )三是查验税赋.如 天盛律令渠水门 载:“租户家主纳冬草、条等时,转运司大人、承旨中当派一库检校,当紧紧指挥库局分人,使明绳捆长短松紧,当依法如式捆之.”(卷 P )四是负责一定的审计及监督工作.如 天盛律令桥道门 载:“有各大道、大桥,有所修治时,当告转运司,遣人计量所需笨工多少,依 官 修 治,监 者、识 信 人 中 当 遣 十 户人.”(卷 P )五是管理土地垦荒事务.如 天盛律令取闲地门 载:“诸人无力种租地而弃之,三年已过,无为租佣草者,及有不属官私之生地等,诸人有曰愿持而种之者,当告转运司是实言则当予耕种谕文,著之簿册而当种之.”(卷 P )六是参与地方修缮水渠、树木种植等工事活动.如 天盛律令渠水门 载:“大都督府转运司地水渠干头项涨水、降雨、渠破已出大小事者,其处转运司当计量多少,当速修治,同时当告闻管事处.”(卷 P )天盛律令地水杂罪门 载:“当沿所属渠段植柳、柏、杨、榆及其他种种树,令其成材,与原先所植树木一同监护,除依时节剪枝条及伐而另植外,不许诸人 伐 之.转 运 司 人 中 间 当 遣 胜 任 之 监 察人.”(卷 P )以上为西夏转运司的基本职能,黑水转运司应与西夏其他地方转运司差别不大,其职能以收缴赋税、审计监督、物资转运为主,兼理黑水城地区土地垦荒、水利设施建设维护等方面.西夏时期黑水城地方和西夏政权中央之间转运物资时所选择的具体运输道路尚无法明确.目前所见关于黑水城至西夏兴庆府(今宁夏回族自治区银川市一带)的交通史料仅限于前述提到的 重校范文正公集 附带的 西夏地形图,图中绘制了一条从黑水镇燕军通往兴庆府的虚线道路.尽参见汤开建 西夏监军司驻所辨析,载 党项西夏史探微,商务印书馆,年,第 页.此处“正”应为“正使”,天盛律令 载转运司官员为“转运使”.番汉合时掌中珠 记有夏汉对译“承旨”官职,前述汉文 杂字司分部 也记有“承旨”.宋史 载:“(西夏)设十六司于兴州以总庶务凡六日、九日则见官属.其官分文武班,曰中书,曰枢密,曰三司,曰御史台,曰开封府,曰翊卫司,曰官计司,曰受纳司,曰农田司,曰群牧司,曰飞龙院,曰磨勘司,曰文思院,曰蕃学,曰汉学.自中书令、宰相、枢使、大夫、侍中、太尉以下,皆分命蕃汉人为之.”但 天盛律令 所载职官名称与其不能完全对应.从 西夏地形图 看,自“黑水”途径“离疽阿啰寨、梭离碧六者、麦块啰娘、碧啰山、郢麻龙瓦、经阿啰磨娘”,然后进入兴州界,再经“井阿啰磨祖、麦阿啰磨、后石门、前石门”,最后抵达“兴庆府”.管这份地图提供了一些线索,但由于缺乏其他史料的旁证,难以证实此即黑水城至兴庆府的转运线路.俄藏黑水城出土西夏汉文文献中编号“B ”“x ”“x ”的三份残存文书(第一件块残片、第二件 块残片、第三件块残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西夏政权地方与中央之间物资运输的情况,有学者据此提出文书中物资“从黑水城运往兴庆府”的观点,但这三份残存文书中并未出现“黑水”二字,因此这一观点仍需进一步考证.杜建录认为这三份文书应为同一份文书的散裂残片,其内容涉及西夏工程建设、材料仓储和运输相关的材植账、漫土账、胶泥土账、材料发运照会、库司呈领状等.由此可见西夏政权地方与中央之间运输的物资非常丰富,其中包括大宗建筑材料等.从x 中“(前缺)代李库司送纳前(后缺)”“(前缺)库司送纳前去(后缺)”“右请库司依前项两驮材植交纳施行”等残句可见,转运过程中库司作为仓储机构负责送纳和交付物资.西夏时期黑水城地区应设有多个库司,然而 天盛律令 中明确指出的黑水城当地库司只有“黑水 卖 曲 税 院”()和“黑 水 踏 曲库”()两种.其中,黑水卖曲税院“设二小监()、二出纳()、四栏头()”(卷 P )等司 吏,黑 水 踏 曲 库 设“二 小 监()、二 出纳()、一 掌 秤()、一 掌 斗()、二 监库()”(卷 P )等 司 吏.司 吏 俸 禄 由 库 局 分发,如 天盛律令物离库门 所云“库局分人禄食由库粮支付”.司吏任职期间若仓储遭到损失,则要负担一定责任并进行赔偿.如 天盛律令纳领毂派遣计量小监门 中规定:“执库小监、出纳等各自三年当迁转转交时应簸扬粮食,倘若彼粮食中已毁、不勘取扬、有尘土者,当入先执局分人之损失 中,量 当 减 之,后 又 不 足 者,当 令 偿之.”(卷 P )黑水城地区至少还设有“粮食库”.天盛律令库局分转派门 载:“边、中粮食库以所藏斛斗数派遣,五千斛以内二司吏,五千斛以上至一万斛一案头二司吏,一万斛以上至三万斛一案头三司吏,三万斛以上至六万斛一案头四司吏,六万斛以上至十万斛一案头五司吏,十万斛以上一律一案头六司吏.”(卷 P )由此可见西夏边境地区应至少备有粮食库藏,其司吏数量视储粮数量而定.此外据俄藏 N o 号文书 亥年新法 中载:“黑水:弓一千一百三十四副、长箭二万四千五百三十六支、枪一千四十四支、木橹八百四十一面、甲一百三十五副、剑一个柄.”(P )这表明黑水城地方可能还设有“武器”“军杂物”等物资储备库.据 天盛律令物离库门 载,西夏地方库局与京师之间派发货物大致分“不隶属于经略使之种种官畜、谷、钱、物”和“经略使所辖之种种官畜、谷、物”两类(卷 P ),说明有些物资可以直接派发,有些物资则要经由经略司中转.杜建录曾就 天盛律令物离库门 中所谓“钱、谷、物”等西夏库藏的构成来源进行研究,认为西夏仓储物资主要有 种来源.第一类为租赋,麦、麻褐、黄豆、秫、粟、柴草、麦糠等租赋是仓储农产品的主要来源,第二类为“和籴”,第三类为“和买”,第四类为苛捐杂税,第五类为官牧收入及牧业税,第六为商税,第七类为借贷,第八类为“专卖”,第九类为官营手工业,第十类为国内外交换,第十一类为“回赐”,第十二类为“籍没”.黑水城地区库藏物资可能也与之类似.天盛律令物离库门 载,物资从黑水库司往西夏京师直接派发时,如“一律自派日至来到京师之日三十日,所辖司内磨勘六十日,都磨勘司六十日”(卷 P ),须在 日内到达兴庆府,此前在黑水监军司库司内查验时间为 日,到达兴庆府后再由都磨勘司校检 日.若从黑水库司派往经略司中转时,则“自派出至来到经略司之日十五日,经略处磨勘二十日,派京师途中十五日,京师所辖司磨勘四十日,都磨勘三十日”(卷 P ),须 日内到达经略司,在经略司处查验约耗 日,再从经略司至兴庆府用时 日,至兴庆府后需再次查验,为期 日.据 天盛律令库局分转派门 记载:“管何畜、谷物等,当告经略使人转.自己本司人各自账册有所告纳聚集,与文书接校之,磨勘司当引送告纳地边执局分人各自一年一番告纳账册经略使人应派不派,及本人所辖库局分应转不转,应派不派等,一律依边等之边中诸司库局分应转不转,应派不派之罪情法判断.”(卷 P )由此来看每个“库”应记录仓储进出账册,并通过经略参见张多勇、李并成、戴晓刚 西夏乾祐二年()黑水城般驮、脚户运输文契”汉文文书与西夏交通运输,载 敦煌研究 年第期.“库司”一词在西夏文中常表现为“”(库).“库局分”西夏字为“”,其 中 番 汉合 时 掌 中 珠 中 译“”(事侍)为“局分”,其西夏文原义为司吏、执事,此处“库局分”指库司司吏.司送往西夏政权中央部门“磨勘”,边境库司整体归上级经略司管理统辖.从仓库派出货物时司吏还需要记录所派对象、数量等项明细,如“派于何地名、何家、何城、部中,总数当明之,地方所属监军司、府、郡、县何管事处当各自分明行文”(P ).据 天盛律令库局分转派门 载:“依各自本职所行用之地程远近次第,自三个月至一年一番当告中书、枢密所管事处.附属于经略者,当经经略使处依次 转 告 十 六 种 六 个 月 一 番 当 告:黑水”(卷 P )可知黑水库司属“六个月一番当告”的情形,也就是六个月进行一次库内查验,并通过经略司上报西夏政权中央.如果上报后被查验发现问题,库司仍需再仔细进行校检.如 天盛律令库局分转派门 所载:“边中诸司人于自己所辖库局分已磨勘,来到京师诸司及经略司等所辖处时,已妥不妥,当再细细磨勘.”(卷 P )此外,天盛律令纳领谷派遣计量小监门载:“依数分派,所予为谁,分用几何,当行册.完毕时,现本册当送刺史处磨勘,同时令库局分、巡察者等当一并只关.未有虚杂,谕文、本册相同无疑,则当还 监 军 司,并 告 出 谕 文 之 局 分 处,以 索 注销.”(卷 P )这表明库司账册报送经略司之前应在当地刺史处查验,体现了刺史在地方库司管理中发挥的监察作用.天盛律令供给交还门 还载:“完毕时当立即交还库内,不许随意置之.若迟交十日以内者,勿治罪.十日以上至二十日十杖,二十日以上至一个月十三杖,一个月以上至二个月徒六个月,二个月以上至三个月徒一年,迟交三个月以上者,一律当比偷盗罪减二等判断.”(卷 P )从条律来看,地方若需领取库司提供的诸如兵器、铠甲、帐篷、防洪和御寒物资等,库司需及时供应,地方用毕后应按时归还.需要指出的是,库司在西夏政权中央向地方派发物资中应当也发挥相应职能,但目前所见史料中缺少西夏政权中央往地方分派物资的相关记载,所以无法了解具体情况.不过从 天盛律令 的记载看,西夏地方库司内物资种类较为丰富,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当时在西夏政权中央的统筹下多地之间进行着物资调运的情况.综上,黑水监军司内部还设置了黑水库司,而库司的查验和管理由监军司刺史和上级经略司来完成,黑水城地方还设黑水转运司,其性质应为派出机构.在将物资从黑水库司转运到西夏政权中央总库的过程中,要经过司吏、刺史或经略司的多次查验.黑水转运司的设立对于西夏政权来说具有重要意义,它承担了西夏政权中央与黑水城地方之间物资和税赋的调运任务,确保了西夏政府能够更好地管理和调配当地赋税收入.黑水库司和监军司刺史负责当地仓储的查验工作,确保收支物资完好无缺.总体而言,黑水刺史、黑水转运司、黑水库司、经略司等构成了当时西夏黑水城地方较完整的转运体系,这一转运体系在保障物资供给和维护西夏政权稳定方面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三、余论从西夏乾祐年间()颁布的 天盛律令 可以看出西夏仁宗时期以黑水监军司为核心的黑水城地方行政建置.黑水监军司总体上归上级“经略司”统辖.至少在西夏仁宗时期,黑水城地区实行着中央经略司黑水监军司的三级行政体制.同时,黑水城地方还设立了转运司及若干库司,黑水转运司和黑水库司在大多情况下受经略司的管辖,黑水监军司对它们的管理职权较为有限.黑水监军司主将职能可能主要涉及边防事务、兵戎军事等方面,文献中未见其对地方事务管理以及对黑水城与西夏中央政权之间关系起到直接作用的记载,而监军司刺史在某种程度上体现出了这两方面的职能.从监察制度角度来看,西夏政权通过黑水城地方的行政机构设置和制度运行来限制地方权力.这一方面表现在监军司刺史职能的泛化和行使权力过程中地位有时高于监军司主将之上,另一方面体现在经略司可直接负责黑水地方库司、转运司等部门常务中,从而进一步削弱监军司的权力.据 天盛律令司序行文门 中的相关记载,西夏政权中央设“官提点”()、“执飞禽提点”()等派出机构,文中提到,“官提点、执飞禽提点者,所遣人依所任职位当平级行传文字司品中以外,提点派遣大人不过一、二”(卷 P ).这些表述表明西夏政权中央还可向诸司或地方加派位“提点大人”(),这种措施似乎也属于西夏加强对地方监察管理的举措之一.据西从署日期同是西夏仁宗时期“乾祐十四年十一月”的汉文出土文书中“鄜延路经略安抚使”一句推测西夏文“经略司使”可能指“经略安抚使”.“”直译为“大传言”,从字面看可能具有传旨、上下传递等职能,史金波译“提点大人”.夏学界蠡测的观点,在仁宗()亲政后,可能推行了一系列改革,但囿于史料的缺乏暂无法确定这些改革的具体内容和实施情况.不过,出土史料表明 世纪中叶出版的西夏非佛教典籍与以往有所不同.首先在法律制度层面新定律法 天盛律令 记载的西夏有些官职,可能仅设于此时,如聂鸿音指出“使用刺史这个词的大都是西夏仁宗年间的官刻本”.其次,仁宗时期官方刊印了 孝经传 孟子传 论语全解 等西夏文翻译的中原经典以振兴文教,经学者对这些典籍进行考释,认为它们分别译自 世纪末至 世纪上半叶北宋重义理轻训诂“新经学派”的吕惠卿 孝经传、陈禾 孟子 传 和 陈 详 道 论 语 全 解.此 外,宋史夏国传 载,“十八年,复建内学,选名儒主之.增修戒律,赐名 鼎新”(卷 P ),这似乎也表明西夏仁宗时期实施了一系列改革举措.结合上述黑水监军司等机构及其职官来看,西夏仁宗改革中,或许通过加强中央集权、创设各种监察制度、增派监察机构等措施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地方权力,从而将西夏早期实行的两级行政管理体制做了一定改变,黑水城地方三级行政管理体制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形成的.除 天盛律令 外,写于西夏乾定申年()的 黑水守将告近禀帖 及乾定酉年()的 黑水副将上书 两份文书也在俄藏黑水城文献中保留了下来,从年代来讲这两份文书写于西夏灭国前夕.从聂鸿音 关于西夏黑水城的两件西夏文书(P )中对这两份文书的校译整理来看,西夏末期黑水城地方行政设置相较 天盛律令 所述仁宗时期的情况而言发生了一些变化.黑水守将告近禀帖 为“泊史 仁 高”()所 书,他 先 后 任 职“尚 那皆”()、“监军司”()、“肃州”()、“黑水”()四 种 司 院 官 吏,现 任“黑 水 守 城 管勾()执 银 牌 都 尚()内 宫 走马()”,文书中未出现 天盛律令 所载黑水监军司官吏名称,黑水城最高长官似变更为了“黑水守城勾官”.然而 年的 黑水副将上书 中“副将”()一职与 天盛律令 黑水监军司所设一 致,天 盛 律 令黑 水 监 军 司 司 吏 中 有“同判”()未提“通判”,而 黑水副将上书 黑水地方有“通 判”()一 职,天 盛 律 令 中 的“通判()”似乎属西夏对城镇、堡寨类建置所设官职,如 天 盛 律 令 续 转 赏 门 所 载,“边、中 刺史()、监军()、同判()、习判()”为一系,“边、中 诸 城 主()、通 判()、城巡()”等为一系官职.黑水副将上书 中“领取官职及附属耕地,守城管勾大人许之”等表明“守城管勾大人”为“黑水副将”上级,文书所述情况似乎意指西夏末期或逐将黑水监军司与州城建置制度进行了混合改组,但目前囿于史料缺少,西夏末期黑水城地区行政建置和职官变化情况仍不明确.参考文献 脱脱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宋濂元史M北京:中华书局,R邓尼尔,罗矛昆兀剌海(斡罗孩)和西夏黑水镇燕军司J宁夏社会科学,()史金波,等天盛改旧新定律令Z北京:法律出版社,杨浣,许伟伟再论西夏的地方行政制度J西夏研究,()高仁“左厢”、“右厢”与经略司 再探西夏“边中”的高级政区J中国历史地理论丛,()聂鸿音西夏文献论稿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张多勇,等“西夏乾祐二年()黑水城般驮、脚户运输文契”汉文文书与西夏交通运输J敦煌研究,()杜建录西夏乾祐二年材料文书考释J宁夏社会科学,()史金波西夏军事文书研究M兰州:甘肃文化出版社,杜 建 录西 夏 仓 库 制 度 研 究 J中 国 史 研 究,()聂鸿音 贞观政要 的西夏文译本J固原师专学报,()聂鸿音吕注 孝经 考J中华文史论丛,()(责任编辑于默颖)参见聂鸿音 党项文献研究导论,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第 页.聂鸿音 关于西夏黑水城的两件西夏文书 录“”译“没年仁勇”似有误,俄藏黑水城文献 第 册刊N o 号文书 乾定申年黑水城守将告牒 人名处较为模糊,但应是字,本文暂录为“”(“”拟音),译“泊史仁高”.番汉合时掌中珠 中“”二字旁译为“通判”.翟丽萍 西夏职官制度 中将“通判”与“同判”等同.“”本意“巡、检”,史金波等 天盛律令 译“城守”.日本内阁文库藏江户时期抄本 宋文正范先生写本 附“西夏地形图”AT e x t u a lR e s e a r c ho nt h eL o c a lA d m i n i s t r a t i v eC o n s t r u c t i o na n dO f f i c i a l so fK h a r a K h o t o i nX i x i aP e r i o dG e g e n z h u l a(I n s t i t u t eo fH i s t o r y,I n n e rM o n g o l i aA c a d e m yo fS o c i a lS c i e n c e s,H o h h o t I n n e rM o n g o l i a ,C h i n a)A b s t r a c tD u r i n gt h eX i x i ad y n a s t y,K h a r aK h o t os e tu pam i l i t a r yd e p a r t m e n tJ i a n j u n s i,t h eH e i s h u i J i a n j u n s i i sb o t ha l o c a l a d m i n i s t r a t i v eu n i t a n dam i l i t a r y i n s t i t u t i o n T h eH e i s h u i J i a n j u n s i h a sat r a n s s h i p m e n td e p a r t m e n tZ h u a n y u n s ia n daw a r e h o u s ef o rm a t e r i a l sK u j u A tt h es a m et i m e,t h eJ i a n j u n s i i su n d e r t h e j u r i s d i c t i o no f t h e J i n g l e s i T h eo f f i c i a l p o s i t i o n so f l o c a l d e p a r t m e n t s i nK h a r a K h o t oh a v eo b v i o u sg r a d e s,a n dt h ep o s i t i o no fC i s h i i nt h eH e i s h u i J i a n j u n s im o r e f u l l yr e f l e c t s t h es u p e r v i s o r yf u n c t i o n T h eX i x i ar e g i m er e s t r i c t e dt h ea u t h o r i t yo f t h eH e i s h u i J i a n j u n s i t h r o u g ht h eg o v e r n m e n t a f f a i r so p e r a t i o n so f t h eJ i n g l e s i,C i s h i,Z h u a n y u n s i,a n dt h eK u s i,s h o w i n gat r e n do fc e n t r a l i z a t i o n A t t h ee n do f t h eX i x i ad y n a s t y,t h e l o c a l c o n s t r u c t i o no fK h a r a K h o t os e e m s t oh a v e t h ed u a ln a t u r eo f t h es u p e r v i s o r yd e p a r t m e n t a n dt h es t a t ec i t ys y s t e mK e yw o r d sX i x i aP e r i o d;K h a r a K h o t o;A d m i n i s t r a t i v eC o n s t r u c t i o n;O f f i c i a l s参见日本国立公文书馆藏 宋文正范先生写本 第十册,第 页.该书为日本江户时代()按照日藏明刊本版式所作抄本,原书中地图为两叶,本文将其拼接为一幅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