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婴孺诵由拳——屠隆诗歌探析.pdf

75Vol.43No.3Journal of TianshuiNormal University第4 3 卷第3 期Jun.,20232023年6 月天水师范学院学报三尺婴孺诵由拳屠隆诗歌探析马小明（天水师范学院文学与文化传播学院，甘肃天水741001)摘要：屠隆的诗歌主张是明代诗坛由“复古”走向“性灵”的典型代表，他是晚明“楚声”逐渐占据主流诗坛的重要诗人。他反对前后七子拟古之说，主张尊古而不拟古，力主“不失赤子之心”的“性灵说”，其诗歌主张是晚明狂禅思潮在诗歌创作上的反映。屠隆诗作以狂放不羁的咏侠诗和哀叹民生的讽喻诗为主，兼及富于生活情调的闺情诗，其主要诗篇饱含诗人心忧天下、悲天恼人的爱国主义情怀。关键词：反复古；性灵说；咏侠；讽喻中图分类号：1 2 0 7.2 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 6 7 1-1 3 5 1（2 0 2 3）0 3-0 0 7 5-0 6屠隆（1 5 4 2-1 6 0 5），字长卿、纬真，号赤水，鄞县（今浙江宁波）人。万历五年进士，曾任颍上知县，转为青浦令，后任吏部主事、郎中。为官清正，关心民。万历十二年（1 5 8 4）蒙受诬陷，削籍罢官。其为人纵酒好客，好结交名士，寻仙访道，说空谈玄。后卖文为生，郁郁而卒。与胡应麟、魏允中、李维祯、赵用贤并称为“末五子”。著有由拳集二十三卷、白瑜集二十卷、栖真馆集三十卷、鸿苞集四十八卷、清言续清言等二十余种，诗文成就卓著。袁宏道曾评价屠隆：“游客中可语者，屠长卿一人，轩轩霞举；略无些子酸俗气，余碌碌耳。”1 2 4 0 屠隆崛起于前后七子复古思潮占主流地位的晚明诗坛，学诗从复古入手，打破了晚明诗坛模拟因袭的复古之风，力主“尊古而不泥古”，提倡“不失赤子之心”的性灵说，反对宋诗“好用故实”的散文化创作倾向，更加明晰地提出了“取适性灵”的诗歌创作主张。此外，与明清众多诗论家重理论、轻实践的空洞理论不同，屠隆以其丰厚的诗歌创作与其诗歌主张相呼应，其由拳集白瑜集风靡一时，时人更有“三尺婴孺诵由拳”之说。屠隆张扬个性的咏侠诗颇具太白之风，是诗人不甘现实、追求理想人格的展现，而哀叹民生的讽喻诗则直追乐天，是诗人胸怀苍生、悲天恼人的内心写照，表达了诗人对晚明官吏如蝗的层层压榨下流离失所的贫苦民众的深切同情。总是，屠隆以其如橡大笔拉开了公安派登上晚明主流诗坛的序幕。一、屠隆的诗歌主张关于屠隆诗歌思想的发展轨迹，李燃青、郑闰屠隆与文学解放思潮一文的概括是非常恰当的，文中言：“屠隆文艺思想发展的轨迹是：（一）学诗于沈明臣，和鸣于王世贞；（二）玉茗堂集出，心折于汤显祖；（三）愿为性灵派前茅武驱，知交于袁宏道。”2 此论指出了影响屠隆诗歌思想发展的三个关键人物，即由王世贞到汤显祖，再到袁宏道。可见，屠隆为诗初学以复古为始，心折于汤显祖才是屠隆创作主张发生收稿日期：2 0 2 2-0 7-1 3作者简介：马小明（1 9 7 8-），男，甘肃秦安人，天水师范学院文学与文化传播学院副教授，博士。76转折的关键。至于袁宏道，并非袁宏道影响了屠隆，而恰恰相反，屠隆的个性与诗歌主张影响了袁宏道，是将主情诗风推向晚明主流诗坛的重要人物。(一）尊古而不拟古屠隆主要活动在晚明时期，早年因才气而闻名，是“末五子”之一。虽然深受王世贞的赏识，但他最终却成为一名从复古走向性灵的斗士。屠隆的诗歌思想虽然受到王世贞的影响，但他更醉心于当时文坛悄然崛起的新思潮。从年龄上说，他比徐渭小二十一岁，比汤显祖大八岁，比袁宏道大二十三岁，是由徐渭主张的“性情”走向三袁“性灵”的一面旗帜，正是他拉开了晚明诗坛“性灵说”的序幕。明史载：屠隆者，字长卿，明臣同邑人也。生有异才，尝学诗于明臣，落笔数千言立就。族人大山、里人张时彻方为贵官，共相延誉，名大噪。举万历五年进士，除颖上知县，调繁青浦。时招名士饮酒赋诗，游九峰、三，以仙令自许，然于吏事不废，士民皆爱戴之。迁礼部主事。1 3 7 3 8 8可见，屠隆初为官时，正直清廉，勤于政务，深受民众爱戴，这与其后来的性格判若鸿沟。屠隆步人文坛时，李攀龙已经去世，王世贞独操文柄，王盛赞屠隆可以“捧盟盘而让牛耳”4 ，意思是能够在他之后主盟文坛之人。然而，屠隆却更乐意接受徐渭、沈明臣等所倡导的新思潮，一开始便与复古派貌合神离。万历二十一年，屠隆与新科进士汤显祖相见甚欢，屠隆深为汤显祖的才华所折服，表示“宁为天地间畸人，不愿为天地间俗士”5 ，二人引为知已。这引起了屠隆思想的重大转变，由对复古主义的犹豫走向彻底的放弃复古，开始倡导重视真情抒发的性灵文学。屠隆在玉茗堂集序中说：“义仍乃不可一世，历下、琅琊而下，多所脾皖。余颇不谓然。乃近者义仍玉茗堂集出，余一见心折。世果无若人，无若诗，多所脾皖，非过也。义仍才高学博，气猛思沉。天纲顿物，大冶铸金。左右纵横，无不如意。”(6 1 6 8 4屠隆对字模句仿的复古诗风深恶痛绝，他说：“今人学子长，尺尺寸寸，求之字模句仿，惟恐弗肖。循墙而走，竭踏不得展步。”7 1 2 2 显然，他认为力求逼真的模拟袭古无异于自我束缚，诗人的天性得不到释放。他认为亦步亦趋的形式模拟必然使诗歌缺乏真情实感，他说：“学左氏之步者，字模句仿，非不俨焉，徐之形色虽具，神气都绝。何者？古人有其事而言之，今人无其事而亦言之，故辞虽肖，而情非真也。又毫颖之藻绘虽工，而学之熔铸或寡也。优孟之消，可无惧乎？”8 1 3 5 他认为古人皆因事而发，故能以真情感人。世易时移，今人既无古人之事，而一味地模仿古人，也不过是一味堆砌辞藻，优孟衣冠罢了，其结果难免“形色虽具，神气都绝”。他进一步指出：“唐不拟六朝，六朝不拟魏晋，魏晋不拟周汉，子不拟史，左不拟骚，而卓然为后世宗，则各极其致也。”8 1 3 古代诗文之所以能流传千古，皆因其不模拟因袭、有自己独特的个性之故，他的主张甚至有“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的诗文观念了。(二）“不失赤子之心”白的性灵说屠隆反对拟古，但这与其尊古并不冲突，他要求诗人从古人诗文中汲取营养，主张尊古而不拟古。他说：“不谷束发蚤慧，读书十行，俱下为诗文，模古人则古人，写胸则胸臆，之而已，神无所不谐，法无所不桌。”1 8 1 3 尊古而不能字模句仿，而是要“写胸则胸臆”。他认为诗主性情，抒写真“性情”是诗歌的基本特征。他在与友人论诗文中提出：“诗者非他人声韵而成，诗以吟咏写性情者也。”1 9 6 7 8他认为追本溯源，即使是诗经也是以抒写“性情”才被后世奉为经典的，而唐诗之所以为世人称道，也是由于唐诗源于真“性情”。他说：夫诗由性情生者也。诗自三百篇而降，作者多矣，乃世人往往好称唐人，何也？则其所托兴者深也；非独其所托兴者深也，谓其犹有风人之遗也；非独谓其犹有风人之遗也，则其生乎性情者也。1 0 2 6 3（唐诗品汇选释断序）屠隆虽未和李势有直接往来，但其思想明显受李赞“童心说”的影响。在他的诗文书信中数次提到了“童心”“赤子之心”。他说：仆行年四十而犹有童心口志，行不立，德业无闻也。然谓非厚足下，不可长门之怨、团扇之歌，怨生于情，令仆遇途人，当不若是。又意气77易动，殊为浅大，悲喜咸真，不失赤子。不肖流落风尘三十余年，涉世多，中间更历人情变态，不可谓不深。摇精汨神，凿此混沌，即令滑稽圆转，何所不化，而自信赤子之心终未沦丧。7 1 5 9 8（与孙以德二首）这段议论的言辞中，我们不难发现屠隆始终强调“童心”，强调“不失赤子之心”，强调不管人情世态如何变更，“而自信赤子之心终未沦丧”。屠隆在徐渭诗歌力主“性情”的基础上，力主诗歌应该具有“性灵”的特征，他提出了诗主“性灵”，这更进一步地接近了以三袁为代表的公安派。在论诗时，他多次使用“性灵”一词。他在论诗文中说到：“诗道之所为贵者，在体物肖形，传神写意，妙人玄中，理超象外，镜花水月，流霞回风，已以摘赏篇什，选波斯宝，析梅檀香，各极才品，各写性灵，意致虽殊，妙境则一。”1 6 0 4 他主张诗歌要“取适性灵”，要顺适诗人自然无碍的真性情，强调“诗取适性灵而止”。诗的性质在于通过抒写诗人的真情，而达到自在自得的“至适”境界。他所说的“性灵”，是强调诗歌“自具本然之体”的面目，纯真之本体。他晚年学习探讨佛学，“性灵”二字更趋向于佛家禅趣了，这与公安派袁宏道后期的思想极为相似。他在为其族人屠大山所作的屠司马诗集序中，更详细地论述了“适”的含义。他说：家司马天才豪逸，凌轩当代。及秉钱于楚，奉诏修玄岳，谒玉虚师，相探金箱宝笈下，而遇异人青羊桥上，忧焉有悟。则又冥心至道栖神。清虚不欲以擎悦之。文自取销精耗气也。故其为诗贵跌宕而黜纤细，尚雄浑而薄雕镂，务兴趣而略声律。罢则终日危坐，兴至矢口偶成一诗，取适而已，了不求工，而天机流畅，顾有非呕心枯形者所能到。呕心枯形者，务以死求其惊人，而索之味短。公了不求工，矢口取适，而往往神来则存乎养也。12137(三）诗文之辨关于诗文之辨，屠隆认为诗文有别，诗有诗的特点，文有文的妙处，应该区别对待，让诗成为诗，还批评了宋人以议论为诗的创作风格。他认为诗是抒情的，说理议论是文章的特质。由此，他认为宋人之诗背离了诗歌“主吟咏，抒性情”的特点。他认为：宋人之诗，尤愚之所未解。古诗多在兴趣，微辞隐义，有足感人。而宋人多好以诗议论，夫以诗议论，即奚不为文而为诗哉？诗三百篇多出于忠臣孝子之什，及阎匹夫匹妇童子之歌谣，大意主吟咏，抒性情，以风也，固非传综诠次以为篇章者也，是诗之教也。唐人诗虽非三百篇之音，其为主吟咏，抒性情，则均焉而已。宋人又好用故实，组织成诗，夫三百篇亦何故实之有？用故实组织成诗，即奚不为文而为诗哉？1 1 5 9%（文论）屠隆把攻许的矛头直指宋诗，批评宋诗好说理、“好用故实”、炫耀知识，从根本上违背了诗歌的抒情特质。既然宋人喜用典故，何不结撰成文？他认为宋诗造成了诗歌抒情性的严重缺失，漠视了诗歌抒情的特质及艺术感染力，诗文不分必然使诗歌性质发生蜕变。在这一点上他赞成李东阳反复强调的诗文异体之说，李东阳在翁家藏集序中说：“诗与文同谓之言，亦各有体，而不相乱。”1 3 1 5 8 因而屠隆强调诗文有别的本质在于诗主性灵。二、屠隆的诗歌创作一狂放恣肆的咏侠诗诗如其人，屠隆狂放恣肆、不受约束的洒脱性格，使他对“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侠风义士之生活充满了向往。因而，屠隆以畅淋漓的笔墨挥写了众多的侠客形象，反映出对侠客生活的向往。其诗如：余少富才藻，恂恂雅儒生。长乃好奇节，任侠里中行。放意出六合，万物皆蚊蛇。慷慨赴急难，一身置所营。泰山重然诺，蝉翼千金轻。秉心慕季布，希此梁楚声。7 4 2 5（三司马诗家司马）白马簇朱缨，霜刀耀日明。大兄为郭解，小弟是荆卿。力缚南山虎，手东海鲸。三杯生意气，目决秋云崩。弹棋复击剑，都市万夫倾。捐金灭踪迹，杀人留姓名。取酒头醉，鸣鞭塞上行。笑夺都护帜，戏所伏波营。五侯尽尔汝，何78况于老兵。黄沙埋白骨，侠气尚纵衡（横)。1 7 4 2 5（结客少年场）古来重侠客，意气陵秋涛。浩荡六郡子，交结五陵豪。骏马飞电，清霜明宝刀。白日醉都市，挝鼓击云璈。碎胡姬肆，杀人如茭蒿。一言重然诺，千金轻鸿毛。侠骨重泉下，山累气犹高。朴邀小儒，终然缚天。踢踏横一经，元元徒为劳。7 4 1 9（杂感六首其二)荆卿薄舞阳，匕首挟秋霜。杀气冲寒日，悲风下大荒。绣柱犹堪绕，金屏不可防。燕魂饮恨没，秦草逐年芳。7 4 1 5（荆柯歌）白日虽果果，不移乔木阴。黄金虽如山，不改烈士心。7 5 0 2（杂诗二十首高渐离击筑）余本英雄吞大荒，偶尔作吏似河阳。不肯低眉向人语，一官那便失飞扬。1 7 M54（放歌行赠徐孟孺）屠隆诗歌中大量的咏侠诗，是其内心对轰轰烈烈、狂放不羁的游侠生活向往的真实写照。这归因于他成长于商人家庭，从小受儒家思想的束缚较少，而这种挥洒性情也导致他在官场上不愿受党争的羁纤。他因不愿接受阁臣王锡爵的笼络而受诬陷，被诬告与宋西侯纵淫而罢官削职。回到家乡也受到当时白门、吴中一带所谓礼法之士的口诛笔伐。这使他心情沮丧，处境艰难。为此，汤显祖还专门写信劝慰屠隆：“读足下手笔，所未能忘怀，是山人口语一事。天下固有此人，初莫胗其也，取之雏之中，生其羽毛，立其魂魄，乍能飞跳，便作愁胡。但我辈终当醉以桑椹，其饥啸耳。宁人负我，无我负人。江海萧条，大是群鸥之致。”1 6 1 2 7 9怀念古之贤士大夫，屠隆认为最理想的人生境界就是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然后功成隐退，与辛稼轩“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壮志不谋而合。为此，他写诗赞扬张良、鲁仲连、范蠡等古代贤士大夫，表达了自己对这种理想人生的向往。如：吾慕张子房，弃侯升清都。吾慕夷子，功成浮五湖。7 4 2 8（咏史六首其六）吾美范大夫，功成方霸越，自载西施出五湖；吾美张季鹰，生前一杯酒，不用区区身后名。口不挂是非，心不挂荣辱。阶前春至生青苔，堂上更长剪红烛。行路难，君知否？日月经天东复西，人生得意须回首。7/416（行路难四首其三)屠隆不仅赞美古代侠客与志士，也以饱满热情的笔墨醋畅淋漓地赞扬当代豪杰。李临准惟寅：“李侯抗高志，湛实浮英华。玄风扇六合，清标映孤霞。佩服如儒生，名章烂天葩。折节贤豪人，侠烈鲁朱家。信陵称好士，魏其钜足夸。置酒错瑶席，众宾咸清嘉。奏技呈角，征歌掩渝巴。故欢不可再，长令游子嵯。”7 4 3 5 诗歌赞扬折节好士，有侠义风范的李惟寅。张明府孺谷：“公子天下士，负气元凌竞。结交多大侠，四海云蒸。千金散贫士，斗酒会良朋。然诺闻梁楚，高义附信陵。”1 7 4 3 5 其赞扬张孺谷结交侠士、仗义疏财、重诺守信的精神。屠隆诗歌除赞扬豪侠义士之外，还有不少边塞诗。虽然他从未涉足边塞，但其边塞诗依然写得有声有色，如塞下曲十首其五：“风急雕弓劲，匈奴今正骄。雾昏荒垒断，草白万里遥。秋高边气肃，野旷行人销。壮士无惨颜，长当为雄枭。”7 4 2-2 3(二)哀叹民生的讽喻诗屠隆早年目睹底层百姓的生活，五年地方官的经历使他更了解民情，熟知民间疾苦。屠隆有一些诗篇即反映了这些社会现象，其讽时刺世的现实主义诗风是诗人胸怀苍生、悲天恼人的内心写照。诗如：春日踏空原，伤心不可宣。野棠生蔓草，沟水漫荒田。父老无耕犊，王孙有钓船。笋鱼吾自饱，竹里断炊烟。7 4 7 4（行县饭田间暂憩徐太常庄居四首其二)绿野收千顷，黄云偏四垂。老人歌拾穗，童子学烹葵。落日照茅屋，牛羊眠短篱。江南多富人，仓困何累累。苦乐不可问，伤哉贫家儿。经年事耕种，辛苦当为谁。富家长夜宴，贫家无晨炊。言念食者饱，无忘耕者饥。1 7 4 2 0（观获）前一首写春日来了，诗人县内巡行，父老乡亲买不起耕牛，而“王孙有钓船”，百姓面临断炊之危，而王孙公子却鱼肉游赏。诗人在不露声色中，用白描的手法将社会的不公和盘托出，对比分明，其心中愤怒之情不言而喻。第二首观获写的理应是丰收的喜悦，奈何贫苦的百姓只能老人拾穗、童子烹葵，一年的辛苦劳作结果是79“贫家无晨炊”，而富有之家却是仓困累累、终夜长宴，贫富差距之大令人咋舌。另如：五月不雨，天道其颇。大夫不仁，下民则罹。余其枯哉，无稿我田禾。余大夫不仁，其无以我民。有龙祁祁，饮于河淆。玄云自东，灵雨旬。馈彼南亩，妇子载欣。匪大夫繁维我民。7 4 0 1（五月不雨）去年苦积，漫衍稽三吴。阳侯行巨野，鱼鳖舞长衢。陇亩不复辩，井径荒为墟。野人乘枯槎，老妇啼空庐。水深没至胫，草履行泥涂。今春复阴雨，田家困沮洳。龟下产水藻，田中出河鱼。饥伤纷满眼，涕泪盈江湖。壶餐非志仁，翳桑多饥夫。心诚耻纳沟，智钜周向隅。五斗难为颜，百室良足吁。皇天无乃甚，小臣徒区区。7 4 3 0（仲春田家作）风雨折茅屋，蝗虫食稻苗。侬饥侬不恨，何以办租。1 8 1 0 6（江南谣十九首十二）行人感今昔，父老说逃亡。无乃征谣重，兼因饥谨伤。只言财赋地，宁惜沮乡。去岁风飘屋，频年水没床。荷锄力田亩，负铺治河防。病妇衣多结，衰翁翼有霜。家贫仍畏吏，租去已无粮。1 8 7 3（孟冬行部经旧县作）水涝旱灾，官吏如蝗，王侯富族依旧奢侈铺张、花天酒地。食不果腹、晨无炊烟的百姓还不得不经受官府压榨、胥吏盘剥，天灾人祸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漂泊异乡，官逼民反之兆已迫在眉睫，大明王朝在富庶强大的表象掩盖下已腐烂不堪。我们注意到，在古人观念中，商人居四民之末，是不值一提的。而屠隆独具慧眼地看到了在这个特殊国度里一些商人的悲惨生活，并寄予了诗人深深的同情，与小说三言二拍的某种阀商思想不谋而合。如商人歌：黄河虽大，不流昆仑。日月虽明，不照覆盆。从古有之，今我何言。登台风正悲，阅世心多苦。竹帛以来未足数，我歌商人真可怜，一吟一沸空清然。夫妻远成三千里，罪大仍输百万钱。远成犹自可，百万出何所？天寒岁暮一还家，家中五日无烟火。欲将饥寒哭向妻，妻亦饥寒不能。十三儿女发覆额，单衣欲裂霜凄凄。日落颓垣竹靡冷，月高夜吊狐狸影。仰天大哭走出门，白杨萧萧填枯井。我吟商人歌，泪下如江河。行路还停紫骝马，满堂尽废金巨罗。1 7 4 5 6商人常年奔波，不仅要忍受别妻离子、风餐露宿之苦，还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缴纳巨额的赋税，忍受官府的欺压盘剥。一年辛苦行商，结果还是女儿“单衣欲裂霜凄凄”，商人无奈，只能仰天大哭，“日落颓垣竹靡冷，月高夜吊狐狸影”。面对商人困苦凄惨的生活，诗人不禁“泪下如江河”。屠隆的诗歌中亦有一些描写女子生活情感的诗歌，清新自然，富有浓厚的生活气息，是古代闺情诗的佳作。如：昨日别君杨柳浓，今朝帐望樱桃红。青骋去何在？只在平芜外。春风自暖妾自寒，邻女相过掩泪看。日长草绿娇黄蝶，宛转啼鹃隔花叶，不能飞去唤郎归，何用朝朝啼向妾。7 4 1（闽情二首其一)另如竹枝词三十首：提篮采桑后园西，女郎相留斗草嬉。日暮蚕饥婆性急，闲情莫遣小姑知。（其十九）乐莫笑来愁莫，为人莫作小妻身。时生怕郎君怪，笑时又怕大娘。（其二十一)莲子花开湖水红，东风日暮转西风。妾心一似莲子苦，郎心一似藕丝空。1 8 1 1 99（其九）其诗歌或抒发女子对远方爱人的思念，或描摹小妾左右为难的心态，或写痴心女子负心汉，富有民歌风味，可谓旧题写新诗的典范。三、结语晚明是一个“病树前头万木春”的历史时期，屠隆是那个时代士人们进退无方、歌哭无端的典型代表。他而立之年便名扬科场，满怀济世安民之志登上仕途，然而晚明混乱不堪的时局与仕途的艰险使他常怀归隐之心，诗歌成为他一吐内心不快的排忧方式。屠隆以其洒脱不羁的个性和丰硕的著作享誉晚明文坛，其“取适性灵”说更是公安派“独抒性灵”说的先声。虽然，在晚明与其同时论及“性灵”的诗人不止一家，但他却是其中最具代表性最有影响力的一员。其友人叔南在陈立甫司理兰亭诗序中说：“楚三尺婴孺，咸能诵由拳诗。”1 4 4 8 而以主张“复古”闻名的诗坛领袖王世贞在王州山人续稿中称80朱晓凤】【责任编辑颂其“屠隆天下才”，其诗“宏丽奔放，真才子也”。1 5 4 5 0 9 院陈田明诗纪事说他“才气纵横”，曾载“（屠隆）尝集词人四座，戏为叶虞叔咏松斋，李之文咏芙蓉池，各限数百字，言笑中须史厄酒二诗并成。又与客对奔，口诵诗文，我诵彼书，书不逮诵”。1 6 1 9 5 9-1 9 0 屠隆诗才之大，所言非虚。屠隆晚年虽受禅学影响思想变化很大，但他毕竟以其不羁的才华、狂放的个性对晚明诗坛产生了深远影响，并为晚明公安派登上历史舞台拉开了序幕。参考文献：1】钱伯城,笺校.袁宏道集笺校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 9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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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 imitating the ancients,and advocated the“spirit theory of“notlosing the heart of a child.His poetry proposition was a reflection of the late Ming Dynastys Zen mania inpoetry creation.Tu Longs poems are mainly composed of unbridled chivalrous poems and allegorical poemslamenting the peoples livelihood,as well as boudoir poems full of life sentiment,which are full of the poetspatriotic thoughts of worrying about the world and sympathizing with the world.Key words:anti-retro;spiritualism;chivalrous poems;alleg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