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大中华文库”之《淮南子》翟译文底本问题.pdf

第23卷第1期2023年3月Vo l.23,No.1Mar.,2023南京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Nanj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 ion)do e:10.13960/j.io n.2096-23/X.2023.01.003 投稿网址投稿网址：http：/x b.n jii.edu.c n典籍英译研究淮南子翻译研究特约栏目主持人特约栏目主持人:丁立福教授丁立福教授主持人语主持人语: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增强中华文明传播力影响力，坚守中华文化立场，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推动中华文化更好走向世界。淮南子作为传统道家思想集大成者素有“绝代奇书”之美 誉，是中华文明的优秀代表和中华文化的重要成员，无疑有助于中国向世界展现一个可信、可爱、可敬的国家形象。淮南 子由淮南王刘安融百家之长编撰而成，但成书不久就遇上汉武帝接受董仲舒的罢黜百家建议，可以说淮南子未及流传开 来就身陷独尊儒术的尴尬处境,这使得淮南子传承与译介都相对滞后，直到2010年才有了英语全译本，即中国学者翟江月 和牟爱鹏合译的Huai Nan 和美国学者马绛领衔合译的The Huaina&+淮南子翻译及对外传播研究在当下尤显迫切和 重要，因而本期专栏重点推出三篇论文:丁立福的论文追踪翟江月和牟爱鹏合译Huai Nan 所依之底本，意在探明中国典籍 翻译的底本问题。程跃的论文跟踪英语世界译介淮南子主流形式即选译，意在论述淮南子选译的历史脉络和重大意 义。梁倩对淮南子在英语世界的接受进行多层次描述和多视角分析，发现淮南子在英语世界的译介传播及研究仍然任 重道远。这三篇论文关乎翻译淮南子所涉底本问题、选译活动和接受实情,分别对应译前、译中和译后三个阶段,整体上 较能说明问题。主持人简介主持人简介:丁立福，淮南师范学院教授,舜耕学者特聘教授，硕士生导师,上海外国语大学翻译学博士,安徽省“江淮文 化名家”培育工程（领军人才），安徽省学术和技术带头人后备人选,安徽省淮南子研究会副秘书长兼常务理事，安徽省翻 译协会副秘书长兼常务理事，中国翻译协会专家会员,安徽省教学名师，-淮南子译介研究的开拓者，曾主持“淮南子对外 传播暨翻译研究”“-淮南子传承与译介研究”等10余项省部级课题、出版专著1部及译著2部、主编省级一流专业规划教 材1部，曾在各学术期刊发表论文近50篇,其中含中国翻译上海翻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当代外国文学解放军外国 语学院学报等CSSCI来源期刊论文14篇，入选安徽省“江淮文化名家”领军人才、安徽省学术和技术带头人后备人选、安徽 省高校学科（专业）拔尖人才、安徽省教学名师等;现主持教育部规划基金项目“中国文化走出去背景下淮南子翻译问 题研究”、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英语”建设点。责任编辑责任编辑:吴林娟吴林娟论大中华文库#之淮南子翟译文底本问题丁立福1 2（1.淮南师范学院翻译研究中心，安徽淮南,232038；2.安徽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淮南,232001）摘要摘要：传承至今的典籍，往往因年代久远、书写语5演变以及历史社会生活变迁等诸多原因而出现数个版本，且版 本之间存在差异并有优劣之别,因此校释或翻译典籍时慎重地选择一个较为优质的版本作为底本尤显重要。对“大中华文库”之淮南子（汉英对照版）所依底本深入探讨发现，翻译典籍前要充分重视选择底本，依照优中选 优的原则在较有影响力的多个版本中选出最佳底本，并在致谢或序跋中交代相关底本信息，以便预期读者阅读乃 至研究，也可在某种意义上为其翻译提供说服力。关键词关键词：典籍翻译;底本;淮南子 中图分类号中图分类号：H315.9收稿日期收稿日期：2022-12-19；修回日期修回日期：2023-02-06基金项目基金项目：教育部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中国文化走出去背背景下淮南子子翻译问题研究”（22YJA740007）；安徽省学术和技术 带头带头人及后备人选科研活动经经费择优资助项目淮南子子传传承与译介研究”（2021H269）;安徽省高校协同创新项目（Th e Un iv er sity Syn er gy In n o v atio n Pggr an i o f An h u t Pr o v in c e）-淮南子子与中华优秀传传统文化传传承创新研究（GXXT2022 97）作者简介作者简介:丁立福，博士，教授，安徽省“江淮文化名家”培育工程领军军人才,研究方向为典籍译介、淮南子子翻译）E-mail:din gl ifu?163.c o m引文格式引文格式:丁立福论“大中华文库”之淮南子子翟译文底本问题*J+南京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23（1）:14-19.第23卷第1期丁立福:论“大中华文库”之淮南子子翟译文底本问题15“大中华文库”在2010年出版了翟江月主译的 淮南子（汉英对照版）（下文简称“翟译本”），其 中今译文由翟江月提供，英译文由翟江月和牟爱鹏 共同提供。全书右侧页印有英译文,左侧页印有汉 文，其中左侧页上部是淮南子原文,下部提供对 应的今译白话文。这样的排版可谓精心设计，既便 于了解淮南子原貌,又便于通过白话译文理解原 作，还便于只懂得英文的人士阅读，当然最后还便 于跨语言文化的相关研究。翟译本扉页配有杨牧 之先生为“大中华文库”所撰汉文“总序”及其英译 文，随后便有翟江月女士为淮南子（汉英对照 版）专门撰写的“前言”并译成了英文。其“前言”的绝大部分都在论述道家思想是贯穿淮南子全 书的轴心,只在文字简短的最后一自然段提及翻译 的事情，主要就是向分别审读今译及英译稿的沈锡 麟先生、温晋根先生及杨牧之先生表示谢忱，尤其 是审读其初稿的奥籍学者Adr ian Par so n s先生。让 人深感不解的是翟女士没有提供相关底本的任何 信息一这也反映出翻译典籍时相关底本的一个 重要问题,即译者、赞助人乃至出版社等相关各方 都没有足够地重视底本。、翟译本Huai Nan Zi底本追踪因年代久远、书写语言演变以及历史社会生活 变迁等诸多原因，传承至今的典籍一般都有好几个 版本，甚至这些版本之间存有巨大差异。校释、翻 译典籍时选择一个相对完善的底本当是重中之重，而且需要在致谢或序跋中交代相关底本的详细信 息，以便于预期读者的阅读乃至研究，在某种意义 上也是为其校释或翻译提供说服力。在西方，汉学 家翻译出版典籍时几乎都要在正文前明示其所依 据有底本及相关信息，如美国汉学家Jo h n Majo r领 衔翻译的The Huainan+i也即国外首部淮南子英 语全译本，其前言部分就清楚地告之所选底本是香 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先秦两汉古籍逐字索 引从书之淮南子逐字索引一当然，刘殿爵校订 出版淮南子逐字索引也在其凡例中交待“本逐 字索引所附正文據藝文印書館影劉测生影鈔宋 本”*小，此是后话。更难能可贵的是，J%n Majr r 领衔的译者团队都由知名汉学家组成，在理解及翻 译淮南子时难免会坚持己见,其做法是“接收刘 氏校订时不作任何评论，不接收时会在注释中说明 缘由”*2+）要而言之,Jo h n Majo r等译者不仅详细 地交代翻译淮南子时所依据的底本，而且明确地 告之自己与底本理解不一的具体做法，便于预期读 者的对比阅读乃至进一步研究。为达到上述目的,非常有必要小心求证出“大 中华文库”之淮南子（汉英对照版）的底本。先 来看翟译本所据汉文第一卷“原道训”首句：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原流泉淳，冲而徐 盈；混混滑滑，浊而徐清。故植之而塞于天地，横之 而弥于四海；施之无穷而无所朝夕。舒之棋冥于六 合，卷之不盈于一握。约而能张，幽而能明，弱而能 强，柔而能刚，横四维而含阴阳，绒宇宙而章三光。甚淖而滑，甚纤而微。山以之高，渊以之深，兽以之 走，鸟以之飞，日月以之明，星历以之行，麟以之游，凤以之翔+3,2 据张双棣校，庄本、集解本“源”作“原”，“汩 汩”作“滑滑”，其余版本同藏本,也即用“源”和“汩 汩”；藏本“凤以之”作“凤之以”，景（影）宋本、王溥 本、王蓋本、朱本、茅本、叶本等均作“凤以之”）由此基本可以断定翟译所依版本当是刘文典淮南 鸿烈集解或庄逵吉校本之间。事实上，淮南鸿烈集解是以庄逵吉校本为底 本校勘而成,两版本在许多方面都持相同观点，这 就为辨别乃至确定翟译所依版本带来了不少困难。再来细观翟译本所据第九卷“主术训”文：孔子之通智，过于萇弘，勇服于孟贲，足蹑效 菟，力招城关，能亦多矣。然而勇力不闻，伎巧不 知，专行教道，以成素王，事亦鲜矣。春秋二百四 十二年，亡国五十二，弑君三十六，采善鈕丑，以成 王道，论亦博矣。然而围于匡，颜色不变，弦歌不 辍，临死亡之地，犯患难之危，据义行理而志不慑，分亦明矣。然为鲁司寇，听狱必为断，作为春秋，不道鬼神，不敢专己。夫圣人之智，固已多矣，其所 守者约，故举而必荣。愚人之智，固已少矣，其所事 者多，故动而必穷矣。吴起、张仪，智不若孔、墨，而 争万乘之君，此其所以车裂支解也+3问66。据张双棣校,王蓋本、汪本、张本、黄本、庄本及 集解本“孝”作“教”，其余版本同藏本，即作“孝”；另，茅本、汪本、张本、吴本、黄本和庄本中“其所守者 约”在藏中则为“其所守者有约”聞论）据此，大 体可以断定翟译所依版本应该是庄逵吉校本。当然，仅凭以上两例就推断翟译文底本是庄逵 吉校本，显得较为草率。下文再举两例，一是第二 十卷“泰族训”文：夫大生小，多生少，天之道也。故丘阜不能生 云雨，涔水不能生鱼鳖者，小也。牛马之气蒸，生 虱,虱之气蒸,不能生牛马。故化生于外，非生于 内也31462 据张双棣校,藏本“滎”作“榮”，景宋本、茅本、吴本、集解本作“滎”，今据改，王溥本、叶本作“荣”，王蓋本、朱本、汪本、张本、黄本、庄本作“涔”；另有笺释王念孙语“熒水,小水也”和说文 16南京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年3月语“滎，絕小水也”*2086）繁体字“滎”简化后为“荥”，“榮”简化后为“荣”，现综合张氏校释和相关 笺释,基本可以推断：（一）藏本“滎”作“榮”，和王 溥本、叶本作“荣”一样均为讹误,实为“滎”，如景 宋本和集解本“滎”；（二）作“涔”的版本众多，如王 莹本、朱本、汪本、张本、黄本和庄逵吉本，能否视为 另一种版本呢。不过,张氏在笺释中对此做还进一 步考证:道藏本和刘本都作“滎”，太平御览九百 三十二卷鳞介部四引此同。朱本改“滎”为“涔”，实是朱本不知滎为小水，而误以为禹贡“熒波既豬”之“熒”，故妄改之;后庄本从之，斯为谬矣。若此,淮南子的原貌就应是“荥水”而非“涔水”，庄本 亦以讹传讹这已是另外一个话题。从上述校 释和推理来观察该翟译本所依据原文，便可清楚地 看出翟译所依版本应该是庄逵吉校本而非集解本。二是第二十一卷“要略”文：兵略者，所以明战胜攻取之数，形机之势，诈 J之变，体因循之道，操持后之论也。所以知战阵 分争之非道不行也,知攻取坚守之非德不强也。诚 明其意，进退左右无所失。击危乘势以为资，清静 以为常，避实就虚,若驱群羊，此所以言兵也。说山说林者，所以窍窕穿凿百事之壅遏，而通行贯扃万物之窒塞者也。假譬取象，异类殊 形，以领理人之意，解堕结细，说择搏困而以明事埒 者也册-咏据张双棣校,第一段文“此所以言兵也”同藏本 及其余各版本，唯有集解本“兵”下有“者”*2188 o 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排除了集解本是翟译所依之底 本。第二段文“假譬取象，异类殊形，以领理人之 意,解堕结细，说择搏困而以明事埒者也”，其中“解”在张本、黄本、庄本、集解本中用字相同，但在 藏本及其余版本中则用“懈”；“搏”在王溥本、王莹 本、朱本、茅本、叶本、汪本、张本、吴本、黄本、集解 本中用字相同，但“餘本同藏本”都使用了“搏 结合该翟译所依据原文稍加排除，就可发现张氏所 说“餘本只可能是藏本、景宋本和庄本。反观前述 第一个例证可排除藏本和景宋本属于翟译所依底 本的可能,于是导向了同一个结论:翟译所依底本 当是庄本,即清乾隆五十三年武进庄逵吉校刊本。于是,笔者将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1989年出 版的庄本与翟译所依据的原文进行比对,发现果然 基本一致，仍以前文例二所涉一段原文深入探讨 之。翟译所依原文见图1*3+59596,庄本所依相应原 文见图 2*5+99T o经周详比对，翟译所依原文与庄本相应原文在 句读方面存有两处细微差异，即“孔子之通智过于 萇弘”文内停顿不同和“据义行理而志不慑”有无 停顿不同，再就是排版上简体横排与繁体竖排的形 式差异。除此之外，两者用字完全一致，在某种程 度上再次证明翟译所依底本与上海古籍出版社于 1989出版的淮南子极有可能同出一源。进而言 之，翟译所依底本当是庄本。孔子之通智，过于萇宏，勇眼于孟贲，足蹑郊菟，力招城关，能亦多矣。然而勇力不闻，伎巧不知，专行教道，以成素王，事亦鲜矣.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亡国五十二，弑君三十六，采善組丑，以成王道，论亦博矣。然而围于匡，顔色不变，弦歌不辍，临死亡之地，犯銀难之危，据义行理而志不慑，分亦明矣.然为鲁司宼，听狱必为断，作为春秋，不道鬼神，不敢专己.夫圣人之智，固已多矣.其所守者约，故 举而必荣。愚人之智，固已少矣，其所事者多，故动而必穷矣.吴起、张 仪，智不若孔、墨，而争万乘之君，此其所以车裂支解也。图1 翟译所依原文示例之行方鬼鼠翳於良如之行方鬼鼠翳於良如W服扯孟费遥服扯孟费遥钏钏 虧”威箱犯厉梦热萇址闊吠虧”威箱犯厉梦热萇址闊吠关玻王臣也號邦关玻王臣也號邦 7来坍来坍P旬罚多$旬罚多$is孟宜碧士也孔子皆能於孟宜碧士也孔子皆能於颦颦 也也i一一 手 手ivt門開門開零 人不零 人不Ktt八龙号八龙号 不不眾协御熠眾协御熠!*!*仃成凍仃成凍X塢鮮矣春欢二塢鮮矣春欢二 可四十二可四十二0fit is善齟以成善齟以成 王郭亦博脳腳色不甑統歌不稔酥礁王郭亦博脳腳色不甑統歌不稔酥礁 个悚饶个悚饶襄邑西匡亭是也几襄邑西匡亭是也几千日千日天空徳干勒疾人歹-天空徳干勒疾人歹-疔匡人具如于何敖顏不變疔匡人具如于何敖顏不變3我不我不止止也也08协丛之协丛之 虬犯患虬犯患awfeof行為而行為而志不志不憬甘亦明鬼翳齡憬甘亦明鬼翳齡 和不専象聖和不専象聖A:之之M固巳多矩器守者翔故舉固巳多矩器守者翔故舉 而而&SA之八所香泰動而必窮之八所香泰動而必窮 不鞘訥爭萬偿為此不鞘訥爭萬偿為此H所喘所喘 裂裂X解鮎知以正簌化創易而奄巧邪巧世盥阿解鮎知以正簌化創易而奄巧邪巧世盥阿图2庄本所依原文示例二、庄逵吉校本淮南子庄逵吉校本淮南子自乾隆五十三年（公元 1788年）由庄氏咸宁官舍刊印后广泛流传开来,产 生了较大的积极影响。其流传途径主要有两条,一 是径直以原始版本为底本进行翻刻和翻印所形成 的“再刻印”庄本，二是以庄氏所校为底本进行批校 和笺释所形成的“再加工”庄本。据王军统计，庄本 自面世至今的200余年间,“再刻印”庄本多达21 种，包括姑苏聚文堂刊十子全书本（1804），中华 书局影印四部备要本（台湾，1965（和东京报告 堂排印本（日本,1885）等*心5）以庄氏所校为底本 进行批校和笺释所形成的“再加工”庄本,涵盖淮南 子全书的计有19种本，较有影响的有清代顾广圻 淮南子校本、清代卢文貂淮南子校本、清代孙志 祖淮南子校本、清代陶方琦淮南子校本、民国学 者刘文典淮南鸿烈集解、今西南民族大学教授何 宁淮南子集释和日本楠山春树淮南子校本（1971）等;此外,还有基于庄氏所校撰写的一些节本 第23卷第1期丁立福:论“大中华文库”之淮南子子翟译文底本问题17和和札记，其中陶鸿庆所撰淮南子札记和吴承仕 淮南子校理等有一定影响。限于精力和篇幅，笔 者就不去一一搜集和对比了。笔者手头的这本淮南子是上海古籍出版社 所出“诸子百家丛书”中的一种，该丛书共出版了包 括老子（魏王弼注、唐陆德明音义）、庄子（晋 郭象注、唐陆德明音义）、管子（唐房玄龄注、明 刘绩增注）、列子（晋张湛注、唐殷敬顺释文）、墨子（清毕沅校）、荀子（唐杨琼、清卢文貂、谢 墉校）、尸子（清汪继培辑）、孙子十家注（宋吉 天保集十家注、清孙星衍、吴人骥校）、-孔子集语（清孙星衍纂辑）、-晏子春秋（清孙星衍校并撰音 义、清黄以周撰校勘记）、吕氏春秋（汉高诱、清 毕沅校）、贾谊新书（汉贾谊撰、清卢文貂校）、商君书（清严万理校）、韩非子（清顾广圻识 误、宋阙名注）、淮南子（汉刘安撰、汉高诱、清庄 逵吉校）、文中子中说（隋王通撰、宋阮逸注）、山海经（晋郭璞传、清毕沅校）、春秋繁露（汉 董仲舒撰、清卢文貂校、赵曦明等重校）、杨子法 言（汉杨雄撰、晋李轨注、宋阙名撰音义）和文子 鑽义（元杜道坚义）等20种。据其扉页的“出 版说明”交代，先秦两汉魏晋朝代的“诸子百家”是 中华传统思想和学术的源头之一，对后世影响深 远;其中不少作品被公认是上佳的散文精品，为后 人传颂不绝。为满足广大读者需求，特选20部出 版，均以浙江书局精美完善的校刻本为底本，正文 加上断句后分册影印出版。追根溯源起来，这20 部诸子著作的底本正是光绪元年至三年（1875 1877）期间由浙江书局刻印的二十二子本中的 20部，所落下的2部分别是宋林亿等奉敕校正补 注黄帝内经素问和清徐文靖所撰竹书纪年统 笺。历史地看，浙江书局所刻二十二子，选目 精当、刻印精善，“外间颇称善本$771，由著名学 者、时任浙江书局总办的俞o o指挥刻印：先是从藏 书大家手里精选典籍底本，继而从各方网罗校勘精 英,最后统一体例和版式，精雕细琢3年乃成。现 观浙江书局二十二子，所选校本确实基本都是历 代学者，尤其是清代大家相关校勘和研究的代表性 校注精品，其中，毕沅、卢文貂、孙星衍、顾广圻等都 是清代考据学兴盛时期的校勘大师，堪称诸子校本 的时代盛宴，让人叹为观止。二十二子之淮南子底本就是武进庄氏校 本,在当年算是最优秀的一个校本了。庄氏即庄逵 吉（17601813），字伯鸿，江苏武进人，故称武进庄 氏,清代训诂学家、戏曲家,撰有秣陵秋江上 缘保婴备要和吹香阁诗草等，独其校刊淮 南子蜚声学界。庄氏在校刊淮南子叙目中曾 言明校勘淮南子所选底本及其初衷，“岁甲辰，逵吉读道藏于南山之说经台，览淮南内篇之 注，病其为后人所删改，质之钱别驾站。别驾曰：道书中亦非全本，然较之流俗所行者多十之五 六。爰鋼鉢其箧笥以示逵吉。逵吉因是校其同异，正其譌舛，乐得而刻之。”*5+2的简言之，庄氏是“病 其为后人所删改”，并“乐得而刻之”，纯粹是为了“求真”而为的治学理念与学者精神。故而,庄氏在 校勘过程中兢兢业业，凡有释义处必提供证据，凡 选证据时需在元、明之前，尤其是考证淮南子所 涉关键字词、音韵及名物时更甚,较好地诠释了清 朝学者的治学精神和态度，“凡立一义，必凭证 据选择证据，以古为尚。”灯可能正是这个原 因，庄氏所校淮南子自乾隆戊申五十三年（公元 1788年）问世后广受好评，其声誉远超其本人，梁启 超曾语“清儒首治此书者为庄伯鸿（逵吉）自庄 书出而诵习本书者认为唯一之善本盖百余年”237）毫无疑问，庄逵吉于南山之说经台读道藏、校淮南子时尚年轻学浅，“约在26 29岁之 间”*10+11，其视野及校勘方法均有限，其不足主要有 三:一是以己意揣摩原作，并径直删省注文乃至删 改原文，显得较为草率;二是训诂功力不足导致注 音释义时有失误，显得不够完善；三是校勘所依底 本不明，庄氏所选底本应是钱站所校道藏本，未 能进一步追溯、比校正统道藏本，另外校勘过程 中选用对校本时也常常没有交待相关版本信息。客观而言,某些所谓不足,不独存于庄氏所校淮南 子，因为“至迟在宋代，鸿烈许、高二注已难见 完帙且彼此相溷。加之传写翻刻，为后人所删改，为庸夫所散乱，鸿烈渐致不能卒读11+457,后经 元、明两朝至清初“传说”中的淮南子大多真伪 难辩，庄逵吉埋头训诂学追根溯源以期尽可能地大 致恢复淮南子原貌,实是箪路蓝缕、所得已毂，开 后世勘校淮南子之时尚。即便乾嘉年代考据学兴盛，庄氏之后的一个多 世纪里顾炎武、孙诒让、钱晓徵、王念孙、王引之、俞 O O、曾国藩、孙冯翼、陶方琦等方家先后对淮南子 或审辩、或校订、或注疏、或辑佚，最大限度地探寻 淮南子真面貌。可是，综观诸位考据学大师的相 关勘订文字，要么散落于杂记中，要么将注疏内容 勒成一编一在这样的著作中也仅仅是标出句读、考证诠释罢了，对于普通阅读仍是困难重重。清代 相关淮南子考据成果可谓庞杂，时代发展至民 国，亟须对淮南子校勘工作来一次汇总和升 华一这一时代命题是由时任北京大学教授的刘 文典先生完成。三、后起之秀淮南鸿烈集解刘文典（18891958），字叔雅，安徽怀宁人，现 18南京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年3月代著名学者,擅长校勘学、先秦诸子研究，尤其是庄 子研究，著有庄子补正三余札记说苑斟补 和淮南鸿烈集解等。刘氏在淮南鸿烈集解刊 发时自序：“-淮南王书博极古今,惟西汉迄 今，历二千年祀，钞刊屡改，流失遂多。许、高以之 溷瀾,句读由其相乱，后之览者，每用病诸。虽清代 诸师如卢文66、洪颐煩、王念孙、俞OO、孙诒让、陶方 琦之伦各有记述，咸多匡正，而书传繁博，条流踌 散，卷分曩异，检核难周，用使修学之士回遑歧途,沿波讨原，未知攸适。”*#2+自序#简言之，后世勘本多 混乱繁博，难以正本清源地畅通阅览是刘氏着手校 勘淮南子的动因。刘文典校勘淮南子的系统性工作主要包括:（1）广泛搜集、梳理旧本旧注，甚至包括白帖意 林初学记太平御览北堂书钞艺文类聚 等唐宋书籍;（2）全面考证、注疏各家之说,涉及王 念孙、孙诒让、卢文66、俞OO、洪颐煩、陶方琦、王引 之、钱大昕、桂馥、顾炎武、刘绩、胡鸣玉、孙志祖、梁 履绳、郝懿行等20多家之说，以期辨出正文真伪,析出许慎、高诱之注,或留存质疑。其校勘工作之 庞杂、琐碎和艰巨可见一斑,刘氏书信于胡适感叹:“弟目睹刘绩，庄逵吉辈被王念孙父子骂得太苦，心 里十分恐惧,生怕脱去一字,后人说我是妄删;多出 一字，后人说我是妄增；错了一字，后人说我是妄 改,不说手民弄错而说我之不学，所以非自校不能 放心,将来身后虚名，全系于今日之校对也。”*13+;）M 这种逐字斟酌、亲力亲为的点校态度和方法充分体 现了刘氏“一字之微，征及万卷”的治学精神。故 而，淮南鸿烈集解出版之际胡适破例用长篇文言 为其作序,述其友“上下二千年，颠倒数万卷，辩各 家之同异得失,去其糟粕，拾其精华,于以结前哲千 载之讼争，而省后人无穷之智力；若商家之岁终结 账然，综观往岁之盈折，正所以为来日之经营导其 先路也$12自序#*13於,叹其友“治此书，最精严有 法”，故美其名曰“总账式之国故整理”*13+2,并预言“读者自能辨其用力之久而勤，与其方法之严而 慎”*13+*）更难能可贵的是，刘氏在完成淮南鸿烈 集解（1923）之后,还持续关注、补校淮南子:1928年先生在商务印书馆出版1 2卷合本三余 札记，其中第一卷所含淮南子校补涵盖淮南 子全书21篇，计有校补169条，约占90%的篇幅;第二卷所含淮南子逸文，遍引北贴论衡北 堂书钞太平御览艺文类聚等古籍，辑佚相关 淮南子逸文29条，亦占15%强的篇幅。1938年 先生继续在商务印书馆出版3 4卷合本三余札 记，其中第三卷专辑读文选杂记，计有38篇;第 四卷专辑淮南子校录拾遗，涵盖淮南子原书 中的“原道”“俶真”“天文”“地形”“精神”“主术”“缪称”“齐俗”“道应”“说山”“人间”“泰族”12 篇。又隔10年,刘氏于1948年“又以朱笔对全书 点读一通，写下批语20多条，颇有价值13+459）刘 氏人生最后10年依然雄心万丈，决心完成杜甫年 谱王子安集校注和群书校补等;1958年7月 15日先生因病逝世，在其尚未完成的群书校补 中仍不忘录有淮南鸿烈集解补遗两则。这种“十 年一校”的做法历史上鲜有人为之，足见刘氏之执 着与严谨。刘氏淮南鸿烈集解所取得成就主要表现在3 个方面：（1）总账式整理，集清代以来淮南子校勘 成果之大成;（2）普及式传承，使淮南子尽可能简 约、流畅地展现在普通读者面前;（3）承前启后，开民 国淮南子研究之风气,其后的吴承壮、杨树达、于 省吾、于大成（台湾）及刘殿爵等众多学者都继承了 刘氏严谨的治学态度和创新的研究精神，由此启迪 淮南子研究由传统考据向现代义理的过渡和转 变,也迎来了一个淮南子研究的兴盛时代。近人 沈雁冰淮南子选注、于省吾淮南子新证、胡怀深 淮南子集解补正和杨树达淮南子证闻等校勘都 不约而同地挑选淮南鸿烈集解为底本。刚进北京大学工作6年（19171923）刘文典因 之而声名鹊起,但集清代校勘淮南子成果之大成 这项工程确实太庞大、太艰巨了,而且刘氏也只耗时 5载，因此淮南鸿烈集解也会存有一些不足，主要 有两点:一是频繁取证于隋、唐、宋诸类书,有轻信类 书之嫌疑，容易以讹传讹;二是底本舍道藏本而用 稍逊一筹的庄逵吉校本,有底本抉择之诟病,不易超 越底本固有缺陷。客观而言,“庄本、刘本对淮南 子的流传和研究，曾起到重要的作用。”*10+12四、结语:典籍翻译底本当慎重地优中 选优客观而言，刘文典著淮南鸿烈集解确实存有 一些不足，但是相较于庄逵吉本来说，已有相当改 观，并供有极为详细的考证和注疏;另，刘氏集解 是以庄逵吉本（1788）为底本校勘而成，其非凡成就 使得集解成为名副其实的后起之秀。故此，翟译 本选用底本时舍集解本、景宋北和道藏本而独取 庄本,就有些失当了,抑或翟译本选用底本时并没有 经过这么慎重的考量。这也反映出翻译典籍时相关底 本的另一个突出问题:没有做到优中选优。作为以促 进传统典籍文化走出去为己任的“大中华文库”系列 丛书,在选用翻译所依底本时尤要慎重,要把那些广获 好评、质量有保障的版本选出来，力争优中选优。另需指出，翟译本淮南子（汉英对照版）在 纳入“大中华文库”出版的同年，美国汉学家约翰 第23卷第1期丁立福:论“大中华文库”之淮南子子翟译文底本问题19马绛(Jo h n S.Majo r)负责的翻译团队也合作翻译 出版了国外第一部淮南子英语全译本The Hua-inanzi:A Guide*o the Theory and Practice*f Government in,Early Han China(淮南子:汉代早期统 治的理论与实践)。相较而言，马译本获得了西方 汉学家较多的赞扬，如美国关岛大学东亚研究院前 任院长就称“该译本是40年来汉学研究发展的明 证，在接下来相当长的时期内都将是权威译 本”*14+267)就目前来看，一方面，“马译本在海外的 发行、读者接受及影响方面均要强于翟译本”155,其原因主要是马绛的译文相对准可信,“保留了原 著中骈文、韵文等修辞特色,再现了原著的写作架 构”*16+6/，而且配备了种类丰富、内容翔实的副文 本,尤其是其注释“既能提供读者所需扼要信息,又 能对其来龙去脉做充分说明”*17+152;另一方面，马译 本相对优秀与其底本选择亦存在一定关联，因此进 一步追踪马译本的底本选择、集中对比研究马译本 和翟译本等都是极富学术价值的课题，暂涉而不 论，留待将来另行撰文深入探讨。注释：张双棣淮南子校释(商务印书馆,2013年1月第2版)以明正统十年刊影印“道藏”本为底本，校之以刘生影 写北宋小字本、明弘治辛酉王溥较刊本、明嘉靖庚寅闽 中王銮等刻本、明万历己卯临川朱东光辑订中都四子 本、明万历庚辰西吴温博茅一桂刊本、明万历辛巳叶近 山刊本、明万历十八年新安汪一鸾刊本、明新安吴勉学 校刻本、明张斌如刻本、明宜黄黄锡禧刊本、清乾隆五十 三年武进庄逵吉校刊本、民国十二年合肥刘文典%淮南 鸿烈集解”本等12种代表性版本合计13种版本，分别 简称为藏本、景宋本、王溥本、王董本、朱本、茅本、叶本、汪本、吴本、张本、黄本、庄本、集解本，相关版本信息详 见淮南子校释(下)第2210-2214页附录一”为简 便、统一起见，本文所涉相关版本亦采此法；其中,藏本 间或又称道藏本#景宋本，有些引文中亦作影宋本”，所 指分别是同一版本另，张双棣淮南子校释所涉版本 基本是前述13种版本，所言其余版本”当在此13种版 本内所指俞樋(1/211907)，清朝末年著名学者，治学以经学为 主，旁及史学、诸子学、训诂学，乃至诗词、戏曲、小说、书 法等，亦善于读书、著书和藏书，其主事浙江书局期间刻 印的二十二子和二十四史最为耀眼,对晩清的刻书 事业甚至现今的编纂出版都是榜样参考文献：*1+刘殿爵淮南子逐字索引*M+香港:商务印书馆(香港)有 限公司，1992.2 Maj%J S,Sar ah A Q,An dr ew S.The Huainanzi*M.Meyer&Har o l d D.Ro th(tr an s.&eds.).New Yo r k:Co l u mbia Un iv ea-sity Pr ess,2010.3 淮南子(汉英对照)*M.翟江月，牟爱鹏，译桂林:广西师范 大学,2010.*4张双棣淮南子校释*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5刘安等淮南子*M.庄逵吉，校，高诱，注上海:上海古籍出 版社,19/9.*6王军.淮南子庄逵吉注研究*D合肥:安徽大学,2003.*7朱炜俞O与浙江书局*J.图书馆研究与工作,2015(1):70-71.*/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9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M 北京：中华书局,1992.*10陈广忠淮南子研究书目*M合肥:黄山书社,2011.*11彭君华略谈刘文典对淮南鸿烈的贡献*J安徽师范大学 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3)：456-459.*12刘文典淮南子鸿烈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1989.*13刘文典刘文典全集(卷四)*M 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云 南大学出版社,1999.*14 SWl man n J D.Rev iew o f the Huainanzi*J.DAO,2013(12):267270.*15 丁立福论中国典籍译介之“门槛”一一以淮南子英译为例*J 北京社会科学,2019(6):4-14.*16孟庆波，高旭西方汉学中的淮南子翻译与研究一一基于英 文书籍的文献史考察*J.国际汉学,2018(3)：58-71+205.*17 丁立福.中、外英译淮南子副文本风格对比研究*D上 海:上海外国语大学,2019.On the Source Text of Zhais Huai Nan Zi from*the Library of Chinese Classics，DING Li-fu12(1.Cen ter fo r Tr an sl atio n Stu dies,Hu ain an No r mal Un iv er sity,Hu ain an 232038,Ch in a;2.Sc h o o l o f F o r ei-n Lan gu ages,An h u i Un iv er sity o f Sc ien c e an d Tec h n o l o gy,Hu ain an 232001,Ch in a)Abstract：Th er e ex it h u ge dOfer en c es amo n g diier en t v er sio n s o f Ch in ese Cl assic s du e tu man y r easo n s su c h as past ayes,mn yu age e-v el u tio n an d c h an ges o f h isto r ic al so c ial l iv es.Th er efo r e,it io par tic u l ar l u impo r tan t tu c h o o se a h igh-qu al ity so u r c c tex t amo n g dOfeef en t v er sio n s befo r e in ter pr etin g o e tr an sl atin g th em.With an ex ampl o Co fu r th er ex pl o r e th e so u r c e tex t o f Huai Nan Zi(Ch in ese-En gl ish)Tr an sl ated by Zh ai Jian gyu e&Mo u Aipen g,it is in ten ded O giv e fu l l c o n sider atio n O)th e sel ec tio n o f th e so u r c e tex ts,th e c h o ic c o f th e best o n e amo n g diOer en t v er sio n s w ith mu c h mo r e in fu en c e,an d th e r ec o o n itio n o f its r el ev en t detail e in th e pr efac e o e po stsc r ipt,in o r des te o ffes c o n v en ien c e fo r r eader s r eadin g&r esear c h an d en h an c e per su asio n o f th e tr an sl atio n te so me ex ten t.Key worCs:Cl assic s tr an sl atio n;So u r c c tex t;Huai Nan Z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