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一件考古出土刻辭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pdf

記一件考古出土刻辭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岳占偉（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宋鎮豪（鄭州大學漢字文明研究中心、安陽師範學院甲骨文信息處理教育部重點實驗室、中國社會科學院古代史研究所）摘要安陽殷墟郭家灣墓葬出土一件黄組刻辭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透露了不少歷史方面的信息，卜骨刻辭的内容涉及占卜商王田狩活動的意願，而卜骨改製成刀形骨錐，不應視當時有以卜用甲骨隨葬的喪葬之俗，乃是殷商晚期“廢物再利用”的理性産物，而其功用，則已成醫療手術護理工具“骨砭針”。關鍵詞黄組卜辭王其田田狩改製骨錐骨砭針 年 月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安陽工作隊在一座商代墓葬隨葬品中，發現一枚由刻辭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墓葬位於殷墟東部郭家灣村（安陽市道路綠化管理站）内，編號。該墓爲長方形豎穴土坑墓，方向 ;墓口距地表約 米，長約、寬約 米;墓底距地表約 米，長寬與墓口基本相同;墓室填土爲黄花夯土。墓室下部四周有經過夯打的熟土二層臺，係棺臺，北、東、西臺寬約、南臺寬約 、現存臺高 米。墓底有一腰坑，腰坑長約、寬約、深約 米，内無殉狗。葬具有棺，木質，已朽。棺位於墓室中部略偏北，棺長約 、寬約、高度不低於 米。墓主人位於棺内中部，身高約 米，俯身直肢，頭朝北，面向上，雙臂彎曲，雙手圖一陶簋（M:）及内壁朱砂放在腹部，雙腿併攏直放。骨骼保存不太好，未采集。墓葬保存完好，隨葬品有陶鬲、陶簋、陶罐、陶塽、銅鏃、石斧、骨匕、刀形骨錐、玉飾各一，貨貝若干。隨葬品的放置有一定規律，陶容器鬲、簋、罐放在墓葬人頭端棺外北二層臺内，日常生活用具陶塽、石斧、骨匕、刀形骨錐與兵器銅鏃一起放在棺内人頭上部，玉飾隨身放在胸前，貨貝分别放在口内、手上、脚下，口含、手握、脚蹬貨貝是殷人常見的喪葬習俗。其中重要發現是隨葬品之一的骨錐係由刻辭卜骨改製而成。從隨葬品看，陶簋（編號:;圖一）屬殷墟文化第四期偏早階段，内壁殘留有朱砂;陶鬲（編號:;圖二）屬殷墟文化第三期偏晚階段，則墓葬年代當屬殷墟文化第圖二陶鬲（M:）四期偏早階段，墓主人應係平民中比較富裕的階層。這件刀形骨錐（編號:;圖三）是用牛右肩胛卜骨的左邊條鋸截改製而成，通長 、寬 釐米，尾端有一小孔，孔徑 釐米，應用來穿繩繫掛携帶，骨邊條内側正反經打磨，錐尖後側爲刀形，薄弧刃，做工細腻浸潤。骨邊條自下而上尚存卜辭五條，猶可辨識，今釋文如下：己酉 辛亥卜，貞王（其），亡（災）。壬子卜，貞王其田，亡（災）。己未卜，貞王其田，（亡）（災）。辛酉卜，貞王其，亡（災）。甲骨文與殷商史（新十二輯）圖三骨錐（M:）正反照片及拓片這五條卜辭，卜日自己酉至辛酉，前後十三天，占卜事類相同，都是卜問商王田狩是否無災，卜辭的整體書風屬於所謂黄組卜辭。黄組田狩卜辭，大部分都是卜問王的田狩行事是否“亡災”或“往來亡災”，如云“干支卜，貞王田于某，往來亡災”，“王田”後每每都接地名，而像此類“干支卜，貞王田，亡災”的，比較少見，增加了新的辭例。但該片災字寫作、，前兩形只與合集 、等少量的黄組書體一致，後一形則爲黄組所通見;亡字的構形作，也不同於黄組常見的，却每見諸無名組;字的構形也接近無名組（屯南 ）、（合集 ）;故這組刻辭的年代應介於甲骨文第四到第五期的過渡階段，屬於文丁晚及帝乙偏早時期，與墓葬年代屬殷墟考古學文化第四期偏早階段相一致。字又寫作、等形，有關此字的解釋，異説紛紜。羅振記一件考古出土刻辭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參見門藝：殷墟黄組甲骨刻辭的整理與研究，鄭州：鄭州大學博士學位論文（指導教師：王藴智），年，頁 。玉釋，謂“从彳戔聲，案與踐同，踐訓行訓往”。郭沫若釋越，从辵从戉，“乃遠逝之意”;又釋，同遊。楊樹達釋，謂“从辵或从彳，以戈爲聲，即過字也”。合集釋文作迍，何樹環從之，謂迍讀爲陳，即陳列之義。甲骨文校釋總集寫作。裘錫圭釋，“讀爲有敕戒鎮撫之義的毖”，並引洛誥“伻來毖殷”，指出“對某一對象加以敕戒鎮撫，往往需要到那一對象的所在地去”。松丸道雄從羅氏釋，意爲持兵器（矛的倒立形）以行，不只是練武，還有實際討伐的用意。這裏姑且從裘説。黄組田狩卜辭，凡言“于”“田于”“田某”者，有時兼記地名，且後面還記田狩所獲野生動物，如：戊戌卜，貞王于，往來亡災。兹。獲麑。壬子卜，貞王田于斿，往來亡災。兹。獲麋十一。合集 戊辰卜，貞王田于，往來亡災。獲七。壬申卜，貞王田，往來亡災。獲白鹿一，（狐）二。合集 而言“其田”者則没有這類“獲”的内容。卜辭中占卜事類，言“其”者，一般都比較消極，没有積極推動和希望實現的意願，如一版龜腹甲左右對貞卜辭云“貞今日其夕（風）貞今日不夕（風）”（合集 正），預卜今日的當晚（夕）是否起風，希望在今日當夜（夕）不起風，“其夕風”的“其”暗示了這種“不夕風”的意願，猶如有學者指出的，卜辭用“其”是貞卜者所不希望出現的。甲骨文與殷商史（新十二輯）羅振玉：增訂殷虚書契考釋卷中，臺北：藝文印書館 年版，頁 上。郭沫若：卜辭通纂考釋，北京：科學出版社 年版，頁 。郭沫若：殷契粹編第 片釋文，北京：科學出版社 年版，頁 。楊樹達：釋，積微居甲文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年版，頁。何樹環：説“迍”，訓詁論叢第輯第二届國際暨第四届全國訓詁學學術研討會論文集，臺北：文史哲出版社 年版，頁 。裘錫圭：釋“柲”，古文字研究第輯，北京：中華書局 年版。又收入古文字論集，北京：中華書局 年版，頁 。日松丸道雄：殷墟卜辭中田獵地 殷代國家構造研究，東洋文化研究所紀要第 册，年，頁 。美司禮義（-）教授指出，凡正反對貞的一組卜辭，若其中一條卜辭用“其”字，另一條不用，則用“其”的那條一般都是貞卜者所不希望發生的事象（見 h h h h h h ，X，;又見w h h h ，中研院第一届國際漢學會議論文集語言文字組，臺北：中研院 年版，頁 ;又收入宋鎮豪、段志宏主編：甲骨文獻集成（第 册），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 年版，頁 ）。再者，卜辭言“王于”“王田于”某地者，不單單出於田遊狩獵、驅除獸害或獲取鮮活祭品等經濟目的，又每與政治、軍事等王權行事相繫，有軍事訓練、維護王朝領地内管理秩序、武力巡視、敕鎮遠方諸意圖。如晚商乍册般銅黿銘云：丙申，王于洹，獲。王一射，射三，率，亡廢矢。王令寢馗兄（貺）于乍册般，曰：奏于庸。乍母寶。“于”與射禮繫聯。記商王在洹水之濱舉行競射訓練的軍禮，王一射，佐助三射，皆中的，無廢矢，射獲大黿，頒功貺賜，鏞鐘奏頌，鑄此弄寶。别辭還有記“于”直接與“振旅”相繫者。如：丁丑王卜，貞其振旅，于盂，往來亡災。合集 ）旅指軍旅，一度有出動軍隊延及“于盂”的設想，可見舉行這類田狩活動確實着意於震懾遠方，向周圍方國族群部落炫耀武力，體現王威。然而，這件刀形骨錐上保留的黄組前後十三天五度占卜“王其”“王其田”的田狩卜辭，記下的内容，却是占卜主體商王的真正意願，可能因某些事態處於持續變化中，實際上不希望實施此番田狩行事。那麽，這件安陽殷墟郭家灣墓葬出土的黄組田狩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是否能視爲卜骨隨葬品呢？回答應是否定的。殷商時期王邑一帶流行的喪葬習俗，凡卜用過的甲骨一般是不能作爲墓葬隨葬品的，至於其他地區是否如此，則另當别論。董作賓曾據殷墟發掘資料，指出殷人於卜用甲骨的最後處理，大體有“存儲”“埋藏”“散佚”“廢棄”四類情況。“存儲”與“埋藏”都是指有意識的甲骨後處理方式。如第九次發掘的侯家莊灰坑 ，集中埋了“大龜七版，爲一層出土，同屬三期”。年小屯南地發掘區東邊 幾個探方的坑位、層位中，曾一下出土了 多片卜旬辭骨，都是按一定規格鋸截加工後，再施鑽、鑿、灼以及契刻文字的，考古工作者推測這裏是“集中存放之場所”。集中“存儲”的卜用甲骨，若結合殷墟考古發現來看，則體現爲有意識的“埋”，即卜骨的記一件考古出土刻辭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參見宋鎮豪：從新出甲骨金文考述晚商射禮，中國歷史文物 年第期。董作賓：商代龜卜之推測，安陽發掘報告第册，年。董作賓：殷虚文字甲編自序，上海：商務印書館 年版，頁。參見石璋如：殷虚文字甲編的五種分析，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 本分，年，頁 。原塊腹甲見甲 ，塊背甲見甲 。郭振録：試論康丁時代被鋸截的卜旬辭，殷墟博物苑苑刊創刊號，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年版。後處理，一般都是先集中“存儲”，然後進行批量“埋”處理。譬如解放前安陽小屯村北朱姓地下所出帝乙時征人方卜辭，多是商王在外近一年時間裏所卜，千里迢迢載回王都，專爲保存，最後集中埋藏。年小屯西地出土 塊卜骨，“重疊着堆放在一起，井然有序，骨臼大多東向”，“估計它們是被整齊地放在灰土上以後，又用灰土覆蓋起來”。年小屯南地發掘的灰坑，“坑内埋藏 片經過整治、鑿、灼的卜骨”。又如 年殷墟第 次發掘發現的著名的 坑，出土卜甲骨一萬七千餘片，“至少記載了武丁朝十五年間的事情”，此坑埋的卜甲骨，也是一次性傾入。年殷墟花園莊東地發現的一規整長方形甲骨坑，坑壁有上下脚窩可供出入，“是專門爲埋放甲骨而挖成的”，出土甲骨 片，“彼此疊壓得十分緊密，甲骨堆中幾乎没有什麽空隙”，其中卜甲占絶大多數，爲 片，有刻辭者 片;卜骨 片，有刻辭者片，都屬某一“子”家族卜辭。這些甲骨的放置情況，“先將一些完整的卜甲豎放於坑角，然後再將大量甲骨倒入坑内的，放置完畢後用土加以掩埋，用夯打實”。另外，坑中不少斷裂卜甲在裂縫處鑽有成排小孔，當時是用細繩繫結上的。説明此坑甲骨占卜之後，也是曾經保存一段時間後才集中埋處理的。年夏季小屯東南地出土甲骨 餘片，有刻辭者 片，出甲骨較多的有五坑，其中，口呈長方形，長、寬 、深約 米，直壁，光滑規整，墊土純净，甲骨層層疊放，多爲完好的大版牛肩胛骨，亦有少量卜龜，幾無其他物，“是當時人們有意挖的一個埋藏甲骨的窖穴”。這些考古發現，都是先集中“存儲”卜用過的甲骨，然後進行批量“埋”處理。禮記曲禮上云：“祭服敝則焚之，龜筴敝則埋之。”鄭氏注：“此皆不欲人褻也。”白虎通卷七蓍龜云：“蓍龜敗則埋之何？重之不欲人褻尊者也。”顯然，殷墟卜用甲骨埋處理的考古發現實例，都是“龜筴敝則埋之”的觀念形態甲骨文與殷商史（新十二輯）參見宋鎮豪：夏商社會生活史增訂本下册，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年版，頁 。見郭沫若：安陽新出土的牛胛骨及其刻辭，考古 年第期。又收入郭沫若全集考古編第一卷，北京：科學出版社 年版，頁 。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安陽工作隊：年安陽小屯南地發掘簡報，考古 年第期。參見魏慈德：殷墟一二七坑甲骨卜辭研究，臺灣政治大學博士學位論文（指導教師：簡宗梧、蔡哲茂），年，頁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安陽工作隊：年安陽花園莊東地、南地發掘簡報，考古 年第期。又劉一曼：殷墟花園莊東地甲骨坑的發現及主要收穫，甲骨文發現一百周年學術研討會論文集（），臺北：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系、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 年版。小屯南地甲骨新發現，載於國家文物局編：中國重要考古發現，北京：文物出版社，年，頁 。所使然，埋是爲了“不欲人褻”，避免招致禍事發生。對用過卜骨的處理，近代中國西南地區納西族是集中起來埋在山脚之下或燒掉，不能隨便丢掉，否則會被認爲有禍事發生。涼山彝族對用過的卜骨進行集中，因忌諱放在屋内，一般放在屋外牆邊，可和未用之骨放在一起，而對特别靈驗的卜骨，有作爲紀念品保存者，但極爲少見。中國西南民族對卜骨的處理之俗，與殷商卜用甲骨的後處理有相似之處。殷商時期王都的喪葬習俗，卜用甲骨一般是不能作爲隨葬品埋入墓葬的，即使那些生前從事甲骨占卜者，在考古發現的通常所謂的“貞人”墓葬中，也是不見隨葬卜用甲骨的。如 年安陽殷墟王裕口村南考古發掘的一處家族墓地，其中 屬殷墟文化二期，屬殷墟文化三期，都隨葬銘有“”字族徽的青銅禮器，還出有“”字印章，墓主人“”乃是商王武丁時“貞人”，而 的墓主人是“”家族的後支成員，均未見卜甲骨用爲隨葬品。在歷年來的殷墟考古發掘中，偶爾在一些灰坑、灰溝或版築夯層内有零星卜甲骨出土，大致屬於“散佚”品。但值得引起關注的是，有一類“廢物再利用”的卜甲骨，如用爲習刻的“干支表”等。合集 正反（甲 ）（綴續 ），原是一版大牛胛骨，正反都有文字，正面卜辭貞人是何，反面多段卜辭都爲初學者仿刻何的習作，屬於廢物再利用。年小屯南地發現一個深約 米的灰坑，片卜甲骨與 片未經加工的牛胛骨及片牛肋骨同出，其中有刻辭骨 片，而習刻占了片。卜用甲骨的“廢物再利用”，變宜了“龜筴敝則埋之”的處理方式，是信仰觀念系統出現的變宜要素。記一件考古出土刻辭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參見宋鎮豪：夏商社會生活史增訂本下册，頁 。又宋鎮豪：夏商風俗，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 年版，頁 。參見林聲：記彝、羌、納西族的“羊骨卜”，考古 年第期。林聲：雲南永勝縣彝族（他魯人）“羊骨卜”的調查和研究，考古 年第期。汪寧生：彝族和納西族的羊骨卜 再論古代甲骨占卜習俗，文物與考古論集，文物出版社，年。張純德：彝族的占卜術，雲南民族學院學报 年第期。參見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安陽工作隊：河南安陽市殷墟王裕口村南地 年發掘簡報，考古 年第 期。何毓靈：論殷墟新發現的兩座“甲骨貞人”墓，甲骨文與殷商史新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年版。劉一曼：試論殷墟商代貞人墓，考古 年第期;又收入劉一曼：殷墟考古與甲骨學研究，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 年版，頁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著：殷墟的發現與研究，北京：科學出版社 年版，頁 。宋鎮豪：殷墟甲骨占卜程式的追索，文物 年第期。這件利用黄組刻辭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已改變了原先作爲卜骨的性質，雖然出自墓葬内，却不能視爲卜骨隨葬，應也屬於“廢物再利用”的理性産物，比之“龜筴敝則埋之”進了一大步，是殷商晚期信仰觀念上打破成俗出現變革現象的物證。下面，就此件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的功用作一點推測。中國古代有針灸醫療器具，據山海經東山經云“高氏之山，其下多箴石。”郭璞注：“可以爲砭針治癰腫者。”淮南子説山訓云“醫之用針石。”高誘注：“針石所抵，彈人癰痤，出其惡血。”黄帝内經素問云“其病爲癰瘍，其治宜砭石。”舊注：“砭石如玉，可以爲針。”説文云：“砭，以石刺病也。”鹽鐵論申韓云：“下針石而鑽肌膚。”漢書藝文志云“箴石湯火所施。”顔師古注：“箴，所以刺病也;石謂砭石，即石箴也，古者攻病則有砭。”凡箴石、針石、砭石、石箴、砭針、砭、箴、針等，寫法或稱法不同，但均指同類性質的針療器具，只因取材不一之故。這類針療器具，有以骨、牙、石、竹等爲之者，金屬發明後，又有以新材料製之者。針的形制不一，療法也不一樣，如所謂九針，有頭大末鋭的鑱針、形如卵形的圓針、鋒如黍粟的銀針、刃三隅的鋒針、末如劍鋒的鈹針、圓鋭而中身微大的圓利針、尖如蚊虻喙的毫針、鋒利身薄的長針、尖挺鋒微圓的大針等。針對人體不同患發症狀和不同部位，可施用不同的針，如鋒針可發痼疾，鈹針可取大膿，圓針可按摩體表，圓利針可取暴氣，毫針可取痛痹，長針可取遠痹。有學者指出，考古發現的石卵、石刀、石鐮、石棒、骨針、骨錐等等，在當時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當有兼用於醫療目的。如石卵，可火煨水熱以温熨患處，近似圓針的性質。石棒可用於叩擊體表，有的則類似鈹針、鋒針，可用於切割癰膿、刺瀉瘀血。河北藁城臺西商代中期址發現三墓隨葬卜骨，其中 是一座長方形豎穴墓，墓主爲一位 歲左右的中年男性，隨葬有不少銅、石、骨、陶器，近頭部一側有卜骨塊，脚邊放着一個長方形漆匣，内裝“石砭鐮”的針療用具，形制呈尖狀弧刃鐮刀形，可應用於“彈人癰痤，出其惡血”的醫療外科手術，墓主生前應是位“巫醫”。彼地彼時的喪葬之俗，用卜骨隨葬，與殷墟王邑一帶不同，當屬晏子春秋内篇問上所謂的“百里而異習，千里而殊俗”。漢應劭風俗通義序云：“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今諺語也有“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甲骨文與殷商史（新十二輯）趙璞珊：中國古代醫學，北京：中華書局 年版，頁 。馬繼興、周世榮：考古發掘中所見砭石的初步探討，文物 年第 期。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編：藁城臺西商代址，北京：文物出版社 年版，頁 、。又馬繼興：臺西村商墓中出土的醫療器具砭鐮，文物 年第期;又收入藁城臺西商代址附録四，題爲藁城臺西十四號墓砭鐮考，頁 。俗”的説法。這件安陽殷墟郭家灣墓葬出土的黄組田狩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與潔身洗滌器具陶塽、進食餐具骨匕等同置於墓主人的頭上部，骨錐尾端穿繫便於繫掛携帶，當是墓主生前一款重要用具。錐鋒尖挺，薄弧刃，打磨細腻，浸潤圓順却不鋒利，適合古人所云“針石所抵，彈人癰痤，出其惡血”，其功用當同於日常生活中用爲刺括癰疽膿瘍、排除瘀血、解緩瘙癢的“骨砭針”醫療手術護理工具。要而述之，郭家灣墓葬出土的黄組田狩刻辭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透露了不少殷商思想信仰和社會生活習俗方面的歷史信息，原卜骨上契刻的卜辭内容，涉及占卜主體商王的田狩活動，但其占卜的真正意願，或因出於某種事由而不希望實施此番田狩活動。卜骨改製成刀形骨錐，不應視爲殷商王都領域内有以卜用甲骨作爲隨葬品的喪葬習俗，乃是殷商晚期“廢物再利用”的理性産物，更比之“龜筴敝則埋之”進了一大步，是信仰觀念上打破成俗出現變革現象的物證，而其功用，則已成爲醫療手術護理工具“骨砭針”。記一件考古出土刻辭卜骨改製的刀形骨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