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朝“清文鉴”系列研究文献综述.pdf

45一、引言御制清文鉴，二十卷，清圣祖玄烨敕撰，是一部百科性语义分类满语词典。该辞书不仅包含丰富的满族文化内涵，还渗透着满族群众鲜明的个性。清代统治阶级把满语和骑射作为一项国策，重视满族传统文化之传承和发展，四处教授八旗子弟满语文学习。为普及、规范通用语言，康熙朝编纂了第一部满文辞典御制清文鉴，各民族语言相互影响，程度不断加深。自此，“清文鉴”系列辞书有了长足的发展。清政府为巩固“满蒙联盟”，由满文一体扩展到满蒙合璧，乾隆八年满蒙文鉴成书。满汉互通频繁，为进一步扩展、完善词汇体系，以御制清文鉴为基础，乾隆三十六年满汉双语辞典增订清文鉴成书。为实施满蒙汉同文之治政策，延伸之三体对照，乾隆四十五年三体清文鉴成书，后加藏文欲成四体至四体清文鉴，并加维吾尔（回）文及满文注音而成五体，五体清文鉴将官修词典的“清文鉴”系列推向了极致。由满、藏、蒙古、维吾尔、汉五种文字互借合璧而成的五体清文鉴反映出各族长期共同生活下，语言文字逐渐趋同的局面。可以说，有清一代，“清文鉴”系列辞书是各民族语言文字交流的重要物证，形象地反映了当时各民族语言文字互通情况愈加繁盛之局面，正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具体体现。a二、研究背景和意义（一）研究背景清朝康熙年间，为拥有权威性的满文辞书，维护满文的清代“国书”之地位，康熙四十七年（1708）清代第一部由皇帝钦定的满文词典御制清文鉴正式成书。康熙在序中有这样的话:“康熙朝“清文鉴”系列研究文献综述*闫铃钰1 胡艳霞2（1.2.大连民族大学 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院，辽宁 大连 116600）摘要：康熙御制清文鉴由一体而成为“清文鉴”系列，揭示了满族语言融入周边多民族的文化因子,反映了民族交融的大趋势。文章运用文献计量学、归纳分析法，对以往研究御制清文鉴及其延伸的相关论文专著加以梳理评价，总结其研究视角和方法，寻找新的研究路径。表明以往论著多从语言学、文献学及词典学角度进行论证，无不涉及各民族语言互借合璧的内容，为开展民族融合专题研究奠定了基础，对增强清代民族间语言融合领域的学科供给和促进中华民族团结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关键词：御制清文鉴；“清文鉴”系列；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中图分类号:K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365X（2023）01-0045-052023 年 1 期（总第 150 期）No1，2023（）Gereral150No.满族研究MANCHUMINORITYRESEARCH*基金项目：“满族与蒙古族语言接触研究”（批准号：17BYY170）阶段性研究成果。46或博咨于故老，或参考于旧编，大而天文地理，小而名物象数，十二字母、五声、切音俱载集中，名曰清文鉴。清文得此而无余蕴。凡以明祖德之源流，敬本之深意也。”a可见在编纂、选词、分类、释义等方面揭示了满族语言的规范和满族文化的传承，呈现出显著的时代特征和民族特征。其后乾隆认为，御制清文鉴“未列三合切音汉字，注中间采经传成事，以佐训话，日久易启傅会穿凿之习”。b对此，乾隆更加注重多语种的词汇对照，首先对满文词目加注汉字对音，其次注解，对原有清文鉴词条继续修改并增收短语，语言互相借鉴，各民族影响程度不断加深，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 年）第一部满汉双语辞典御制增订清文鉴成书。以其为蓝本，“清文鉴”系列至满、蒙、汉三体，御制满洲蒙古汉字三合切音清文鉴于清乾隆四十五年（1780 年）编成。以此为基础，相继地合璧藏文、维吾尔文等多种民族语言，加藏文及满文字母为其注音成四体，是书为满、藏、蒙、汉合璧对照辞典御制四体清文鉴，加维吾尔文及其满文注音而成五体，一部满、藏、蒙、维、汉五种文字对照的大型分类辞书御制五体清文鉴1795 年最终成书。历经八十七年，从清文鉴到五体清文鉴，由满文一体到五体结合，民族文化相互影响、相互渗透，民族关系不断加深。清代各族人民在语言文化上的兼收并蓄，促进了各族群体的自然融合，为进一步交往交流交融创造了有利条件。“清文鉴”系列收录语义词条具有全面系统性，多语种辞书传播广泛，影响深远，是各民族语言文字充分接触发展的历史产物，实证了各民族密切交往交流交融的过程，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研究提供了历史线索。康熙御制清文鉴及其延伸也体现了各民族的文化交流和交融，是清代民族关系史研究的重要文献，对各族历史文化交融研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学界围绕该辞书发表了一系列学术论文，取得了较为丰硕的研究成果。基于此，文章试图从国内外学界对“清文鉴”系列研究状况加以梳理评价，总结各位学者对官修辞典的研究范式，寻找多民族历史互动的研究路径，为进一步研究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料提供参考和借鉴。（二）研究意义1.理论意义国内外学界对御制清文鉴及其延伸的研究相对比较活跃，尤其是对“清文鉴”系列辞书及词汇的研究，以欧洲国家、韩国、日本为主，发表的文章积累到一定数量。国内学者多年来对满族语言和文化都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深入研究，不断提供新鲜材料和理论支撑，而在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历史的研究还尚处于探索阶段。文章从民族交融历史的角度对以往研究成果进行剖析，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此项问题研究的不足，丰富该领域的发展。2.历史意义清朝在用人上坚持满汉兼用政策，实行满蒙联姻和结盟政策，对维、回、藏等实施恩威并施手段，并在西南地区强力推行改土归流政策，使清朝版图内的各民族集中居住区之间逐渐统一且相互融合，促进了各族人口频繁互动，语言文字互学互通。因此，从民族融合历史角度对“清文鉴”系列相关论著进行梳理，反映各族人口流动中共有词汇和语言文化的深入接触，对中华民族历史研究具有重要价值。3.实践意义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强调，必须坚持正确的中华民族历史观，加强中华民族历史研究。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以下简称“三交”史）编纂工程，作为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发展工程的重要内容之一，已纳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 2035 年远景目标纲要。c“清文鉴”系列辞典中语言的相互借用，推动了各民族风俗习惯逐渐融合，是民族共引自康熙御制清文鉴序引自乾隆御制增订清文鉴序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编纂工作部署会在京召开 J.民族翻译,2022（01）:2.DOI:10.13742/11-5684/h.2022.01.005.47同体意识的构建过程，也是各民族交融的历史渊源。梳理学界以往研究状况，对服务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实践具有深远意义。三、国内研究现状（一）研究视角与内容从时间序列可知，国内学界对御制清文鉴关注起始时间于 1986 年，起步阶段论文数量呈稳定波动局面，2012 至 2022 十年间该发文量上下波动，学者们研究开始逐渐活跃，对“清文鉴”系列辞典的聚焦也在不断变化。起初各类专家学者在研究过程中以满族语言词汇为主，之后重心偏移在满汉共有词汇研究上。江桥康熙 浅析a（2000）中对御制清文鉴成书背景、编纂过程和体例特点进行充分论述，肯定了文献研究的历史价值。她在康熙 选词特点举要b（2001）中以选词为例，突出清文鉴选词的民族性和借用现象。她的清代民族关系史研究的重要文献康熙 及其延伸c（2002）对该历史时期有一个系统而全面的认识，由满文一体扩展至五体结合，体现了民族关系的不断深化。而后她在“清文鉴”类目名称用语考d（2013）中指出各族语言互相借用，文化相互渗透，体现了清代社会各民族接触和往来的密切程度。江桥的论著从语言学角度对官修辞典及文献进行宏观把握，无不提及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过程，对研究清代各族群体在语言上逐渐融合起到了借鉴意义。春花对御制清文鉴的研究多从文献学和语言学角度深入考察，相较于江桥，她有从词典学视角对其进行研究。她的 类目体系来源考e（2007）中探讨御制清文鉴与古汉语词典及其他满蒙文词典之间的渊源关系。近几年，苗嘉芮（2017）拼写汉语借词尖团音的特点f从满文文献中探索汉语的踪迹，总结其特点，得出汉语尖团音的合流在清代完成。于越（2017）用例论略g体现出用例所蕴含的儒家思想和汉族语言文化，为满汉民族关系的深化奠定了基础。田鹂（2018）价值考述h从满语、满族文化及其他民族的影响价值视角来研究，零星涉及到民族交往的内容。王宝红（2018）中的藏语汉借词i分析清代藏语书面语吸收汉语的特点，揭示了汉语借词的语义范围十分广泛。张楚（2020）清代内务府七司设置探析 谈起j对比汉文史料，就清代内务府机构设置进行探讨，反映各族交往下社会政策的演变。娜仁图雅（2021）及汉语词条挖掘研究k对语言之间的交叉借用现象进行研究，提出“满式汉语”是满汉语言融合的极端表现；同年她的 的语言规划取向和对汉语北方方言研究的价值l重点论述其汉语词条对研究北方方言的价值，体现出“清文鉴”系列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语言传承。伊美默（2022）更换的 词条研究m江桥.康熙御制清文鉴浅析 J.民族语文,2000（05）:65-70.江桥.康熙御制清文鉴选词特点举要 J.满语研究,2001（01）:38-49.江桥.清代民族关系史研究的重要文献康熙御制清文鉴及其延伸 J.民族史研究,2002（00）:229-250.江桥.“清文鉴”类目名称用语考 J.满语研究,2013（02）:5-7.春花.御制清文鉴类目体系来源考 J.沈阳故宫博物院院刊,2007（01）:107-115.苗嘉芮.御制清文鉴拼写汉语借词尖团音的特点 J.满语研究,2017（02）:60-65.于越.御制清文鉴用例论略 J.满语研究,2017（01）:68-74.田鹂.御制清文鉴价值考述 J.北方文物,2018（04）:100-103.王宝红.御制五体清文鉴汉藏文鉴专辑中的藏语汉借词 J.西藏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39（05）:118-123+186.张楚.清代内务府七司设置探析从御制增订清文鉴谈起 J.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20（04）:126-129.娜 仁 图 雅.御 制 五 体 清 文 鉴 及 汉 语 词 条 挖 掘 研 究 J.辞 书 研 究,2021（04）:92-100.DOI:10.16134/31-1997/g2.2021.04.010.娜仁图雅.五体清文鉴的语言规划取向和对汉语北方方言研究的价值 J.民族语文,2021（03）:95-106.伊美默.五体清文鉴更换的御制清文鉴词条研究 J.满语研究,2022（02）:49-55.11131248指出进一步细化“部”“类”级分类，更换部分满语词条，体现出语言文字逐步趋同。张瑶、张美兰（2023）满语增订词条研究a提出满语文深受汉语影响，并逐渐被其取代的历史节点，具有很大研究价值。综而观之，我国学者对“清文鉴”系列主要以满汉词汇及词典等为研究角度，些许涉及各族人民的互动内容，多以语言互借合璧展开民族关系研究，为开展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研究做出了准备。（二）研究方法从研究方法来看，现有国内研究可区分为三大类别：一种是文献研究法，以比较抽象的方式叙事。这一方法在研究官修辞书的刻本及成书过程较常用，春花（2014）编者及编纂年代考b通过对文献搜集整理，对五体清文鉴做出概括，推测成书于乾隆五十九年。李雄飞（2013）刻本初探c以文献法研究版本类型及数量。二是比较研究法。在研究“清文鉴”系列辞书发展中比较常用。王东（2016）满文 与 名词对比研究d总结满文名词特点，分析名词术语差异。体现出五体清文鉴中大量汉语借词、满语读音和汉译程度在不断扩大。三是分析归纳法。这类方法主要体现在学者对满语词汇的研究，尹鹏阁（2018）在满语饮食服饰词语文化语义研究e用归纳统计方法对满语饮食服饰词语的构成进行梳理，了解满族文化特征。伊日贵（2022）满语狩猎词研究f分析归纳了满语狩猎词语的构词结构和词源特点。映射出十八世纪五个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缩影。以上几种方法对研究清代语言文字的交融有着重要作用，为研究各民族融合的历史过程提供了便利。四、国外研究现状（一）研究视角与内容国外学界关于“清文鉴”系列研究相对宽泛，以日本、韩国为主，欧洲国家与蒙古国也有所涉及。早在二十世纪初日本天理大学今西春秋的 从单体到五体从辞书角度对一体到五体的词汇特征进行分析，反映了“清文鉴”系列由单体扩展到多体合璧的历史进程，语言文字间的相互借用，体现了民族间交流之密切。栗林均（2010）中以汉字转写的蒙古语特征对蒙古语进行研究，提到满蒙汉之间语言互借合璧。栗林均、阿茹汗（2021）“清文鉴”中的蒙古语文特征反映了清代满语文和蒙古语文的交融互鉴。竹越孝的清代满洲语文法三种（2007）、兼满汉语满洲套话清文启蒙：翻字翻译索引（2012）、新刊清文指要：翻字索引（2015）都可以看出日本学者研究大多以语言词汇及满蒙词典为主，研究角度比较细致，多集中在语言的词汇语音及语法上，但对“清文鉴”系列研究来说，其研究还尚不系统化。韩国学界与日本研究相近，多采用微观的角度对满蒙词典及清代辞书进行分析。例如成百仁的（1708）题解（1999）、和（1999）等等。成百仁、郑堤文、金周源、高东昊（2004）异本对御制清文鉴异本问题和其他区别性特征问题进行讨论。说明韩国学者对词汇释义研究较为细致，为研究清代各民族语言词汇的互借合璧现象做出了准备。张瑶,张美兰.御制增订清文鉴满语增订词条研究 J.辞书研究,2023（02）:73-82+126.DOI:10.16134/31-1997/g2.2023.02.004.春花.御制五体清文鉴编者及编纂年代考 J.满语研究,2014（01）:28-33.李雄飞.御制增订清文鉴刻本初探 J.满语研究,2013（01）:37-43.王东.满文异域录与御制五体清文鉴名词对比研究 D.中央民族大学,2016.尹鹏阁.满语饮食服饰词语文化语义研究 D.黑龙江大学,2018.伊日贵.御制五体清文鉴满语狩猎词研究 D.内蒙古民族大学,2022.DOI:10.27228/ki.gnmmu.2022.000149.49欧洲学界相较于日韩来说，对御制清文鉴的研究领域较为复杂，研究角度主要以语言为主，18 世纪后半叶法国传教士钱德明满汉词典、汉满蒙藏法五国文字字汇，将御制清文鉴译作法语和拉丁语，使得其成为一部满、法、拉丁三体字典。蒙古国学者利用蒙语的优势对其语言研究颇为深入，1921-1927 年间由巴图瓦其尔等对满蒙字典御制满蒙文鉴及御制四体清文鉴进行混合编写了三十六解字典。20 世纪 60 年代布仁钦撰写蒙古语语法，此书重点介绍御制词典的语法问题，阐述这些词典对蒙古地区产生的影响。可以看到蒙古国研究的着力点在满蒙语法和词典编纂上，对满语文研究具有重要价值，为日后从各民族交融方向对语言学价值进行延展性讨论做出了参考。（二）研究方法各国学者对“清文鉴”系列的研究方法侧重各有不同，日本学者在数据比较分析法中使用灵活，数据互相借鉴，将满族语言与其他各族语言进行比较联系。例如江实学者的满语、蒙语、藏语、维语语汇的关系以 为基础对满汉互译词汇进行数据比较分析，通过词源考察研究，各民族之间的语言借用现象一目了然，但忽视了文献法对满文词典研究，对资料整体性把握还不够深刻。韩国学者多采用文献分析方法对语言发展进行研究，“清文鉴”系列辞书研究焦点局限于词典及辞书演变过程，未考虑运用实证分析方法对共有词汇进行研究。欧洲学界的研究局限于对词典语言的文献研究，未尝试通过跨学科交叉的历史学方法进行语言交融研究。综上，国外学界在对御制清文鉴及其延伸的研究方法上，多以文献搜索整理及比较分析为主。新时代在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的研究中，可以通过实证调查的方式对“清文鉴”系列产生的历史条件进行研究，揭示清代各民族密切交往的过程及社会政策演变的内在原因，更好地把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服务于实践之中。五、总结与展望通过文献梳理可以发现，目前国内外学界对“清文鉴”系列都展开了多角度和维度的探讨与研究，且取得了丰富的成果。国内学者研究视角较为宏观宽泛，普遍采用文献整理的方法，主要对“清一代”系列辞书的文献价值、满语词条、类目名词等等展开论述，体现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为多语种词典的编纂提供了必要条件，揭示其背后的语言特征和文化含义。国外学者对清代辞书的研究较为细致，主要采用文献整理及比较分析的方法，以满蒙为主研究清代辞书语言发展内容。从各位学者研究方向上来看，语言的研究价值仍然重要。通过研究语言文字的演变轨迹，透视出各个时期文化的内在联系，由词汇互用扩大到语音互借，印证了清代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史实，为研究清代民族间语言融合奠定了基础。从本课题目前搜集到的资料来看，众多学者在“清文鉴”系列研究中谈到了各族情感上相互亲近、语言逐渐趋同，体现了各族友好互动的交融进程，可见大多数学者初步探讨了清代各族群众频繁交往、各族文字互学互通的历史现象，这对于研究各族语言文字互借合璧做出了积极准备，为进一步研究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历史创造了有利条件。但学者们往往都多以语言学、文献学及辞典学角度进行研究，研究方法上多采用以往文献搜集整理方式，对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专题研究还显薄弱，有后续研究空间。未来可凸显实证分析方式，从民族融合历史的专题角度，探寻语言文字的交融互鉴，对“清文鉴”系列辞书推动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进行深入研究，梳理各民族关系深化的历史过程，具有实践性和现实性，有助于深刻理解历史上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与发展脉络，为促进各民族共同走向繁荣发展具有长远意义。责任编辑：闫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