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牧甫“金文入印”现象风格探析.pdf

黄牧甫“金文入印”现象风格探析蔡克非篆刻风格的形成离不开艺术家自身的修养和对艺术的追求，其中包括对文字的体悟，治学的态度等，除此之外还与时代文化环境息息相关。客观上，黄牧甫身处于晚清时代，正值文字学、金石学大兴的时期，乾嘉以来的大量古代泉币、钟鼎、碑碣、陶器、瓦当、碑刻文字、吉金铭文以及镜鉴上铭文的出土，使考据学迅猛发展，且“尚古”风貌笼罩整个文化圈。一、“金文入印”的形成黄牧甫先后于广雅书院和广雅书局担任校订古籍、辑录印谱等工作。期间就食于吴大澂麾下，饱览愙斋所藏。曾进京国子监研修金石学，得到了王懿荣、吴大澂、盛煜等金石学家的教诲，参与诸多皇家文化工程。其后受端方邀请，前往武昌，协助著书。此种氛围下，黄牧甫对“印宗秦汉”“印从书出”“印外求印”的理论进行了总结性发展，通过自己的不断实践使印文的取法更加多元化。卧龙山人在 金石篆刻研究 中提到，“至于篆刻之治印，则尤不得不具金石学。治印者而不习金石学，犹治经者而不通小学也”，黄牧甫金文入印风格的出现绝非偶然，在其治学思想上，他对古文字的研究从未踏出以 小学 为模块的传统文字学和以碑刻等为研究对象的金石学。他所刻闲章“必尊修旧文而不穿凿”可以看出其闲章并不“闲”，此印更印证了他严谨治学的态度。其 说文 之学源自家传，其父仲和尤通文字训诂之学。他曾在国子监时期磨石改乾隆石经，厘定文字，勘定补充，在广雅书院和广雅书局期间，获观大量的金石文字和秦汉印章。为吴大澂辑录印谱，镌刻书名等，也证实了他说文观的践行。综上所述，黄牧甫金文风格入印的形成受主客观因素结合的影响，即是实际工作的需要，也是对工作经验的总结。他毕生都在致力于艺术的创作，他将自己工作所需的丰富的金石学知识尽可能的高度相融于篆刻艺术之中，“以业养艺”作为日常的工作状态。并在长期的实践中，纳古吐新，最终成就了自己独特的艺术追求。二、“金文入印”取法个案解析黄牧甫“金文入印”的创作形式正为今人所继承，更多印人试图在这一领域有所发展。“金文入印”的方法以及风格追求可以作多方的探索，但基本的原则和方向是固定的，他的尝试与开拓有其历史的意义，黄牧甫喜欢在边款中记录篆法的来源，有的是个别字的辨析，有的是多个字的来源。研究他的边款，可以看出他对金文的取法之盛，是超越了明代以来任何一位其他篆刻家的。本节对于黄牧甫“金文入印”的印例来具体展开有助于更为清晰、有效地认识与把握这条创作之路。文化论丛16文化论丛（一）“光绪乙酉续修监志洗拓凡完字及半勒字可辨识者尚存三百三十餘字别有释国子祭酒宗室盛昱学录蔡赓年谨记”印此印是印证了他“印外求印”的起源，大量的金文引入印面可视为探索的开始。此时的探索并不成熟，不过我们可以体会到，对于“金文入印”的可行性是无疑的。1885年黄牧甫进京入驻国子监，名家指导、眼界开阔，从而摆脱了以往“印从书出”的创作模式，在摇曳多姿的古文字的运用中迈入了“印外求印。”此方多字印的排列充其量是表达文字的识读性上，并未有太多艺术性可言，但终归是篆刻艺术发展的一种突破。（二）“眉寿”印“眉寿”印边款释文为“眉字 王子申盏盖。寿字 鄦鱼鼎。庚寅五月。牧甫。”此印面也可看出，画部分弧为方的同时将方与圆形成对比。更易展现欹侧变化，通过几何块面的呈现，看似呆板却暗藏妙手，不露声色，极耐品味。同时刀法上采用“薄刃冲刀”法，黄牧甫取法金文的成功之处，在于用字能够撷取不同时期风格相异的青铜铭文，却可以在同一空间中和谐统一。黄牧甫认为现存汉印所呈现的剥蚀样貌，是由于汉印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打磨，经历了磕碰、挤压、磨砺、浸泡、腐蚀之后的样子，汉印在制作之初是光洁的，无斑驳痕迹。由此可见，黄牧甫在对印文的表达上更加保留最初的呈现形式，更可以看出，他对印文的面貌和采用独特的处理手法是相辅相成的，即在保留古文字本来面目的同时又尽最大的展现其本味的艺术效果。这得益于他对大小二篆的大融合，将扩放开张化的金文大篆熔成缪篆之形体，不仅需要尽量保留其大篆的古朴烂漫的审美情趣还要将其细腻化的处理于方寸之间。17光绪乙酉续修监志洗拓凡完字及半勒字可辨识者尚存三百三十餘字别有释国子祭酒宗室盛昱学录蔡赓年谨记多字印排列不易，停匀便嫌板滞，疏密则见安闲。亚形为栏，钟鼎多如此。乙酉秋九月，黄士陵仿制。眉寿寿寿文化论丛（三）“德彝”印“德彝”边款为“逸庄观詧属访钟鼎文，己丑六月陵。”此方“德彝”章法处理上采用开合的对角呼应，德和彝皆能在商代钟鼎器物上找到文字原型。“彝”的上半部分的字内留白与“德”的下半部分字外留白相呼应，而“彝”的下半部分的紧密与“德”的上半部分着重的两个点相呼应。这两个点的处理尤为精妙，不仅增加了活泼与动感，还完美的将金文的生动活泼融入到了停匀静谧的安静氛围之中。黄牧甫的“金文入印”无疑在文人篆刻史上是具有开拓性的，“篆”与“刻”的相互印证构成了“篆刻”的统一体。“篆”为文字之本源，“刻”为艺术性表达的方式，在黄牧甫的印中可感受到二者的有机统一，其文字处理上讲求大篆的雍容典雅、高古雄浑之意趣，在线质的表达上更具有独特的金石风貌。（四）“戊辰生”印“戊辰生”是黄牧甫“金文入印”的白文创作，借用古玺形式，传统白文古玺少有长条形式的，他借用金文进行长条形式创作，打破常规，别具一格，对于传统古玺印章进一步的发散，从最初的实用性基础上又赋予了文人篆刻创作的内涵，此方印排布统一，对于点线面三元素的运用显而易见，其间略加小趣味，“戊”的弧线、“辰”的直线与“生”的点，完美有机融于方寸内，由此可见对于印章设计的重要性，对于多种元素的运用需要足够的精力去经营，这也恰恰18德彝戊辰生是文人篆刻的核心内涵。通过对四方印文取法范围和与之相应的印风形态为切入点，对黄牧甫原印面及款识的风格解析。我们可以看出他的金文印普遍以古文字为媒介略加艺术表现手法的改动，不失古文字的朴拙之趣寓于方寸内的整体把握，具体方式在黄牧甫所刻“国钧长寿”的边款中有所述：“篆凡易数十纸，而揍刀乃力就。”由此可见对于印章设计的重要性，开合、方圆、欹侧等、中和各种矛盾关系多加考量。在此基础上再对线质进行把控，黄牧甫对于艺术性的追求决定了用刀的方式，“季度长年”印的边款里曾道出他的作印观，“汉印剥蚀，年深使然，西子之颦，即其病也，奈何捧心而效之。士陵。”由此他采用“薄刃冲刀”法治印，用刀极竖，线条质感强烈，呈现出古体文字的本味状态。综上，黄牧甫的金文印的呈现与他对于篆刻艺术的审美追求是分不开的，而对于篆刻艺术的审美追求又决定了他的创作手法。三者密不可分，环环相扣，最终呈现了我们所见的文人篆刻史上的重要篇章。结束语黄牧甫堪称是明代以来“金文入印”的集大成者，同时也是明清篆刻与现代篆刻接轨的重要中枢人物，他对“印外求印”具有开拓性的实践。在“篆”与“刻”关系中让文人篆刻领域有了更丰富的发展。他的弟子众多，其中著名的印人有易大厂、李尹桑、邓尔疋、乔大壮等人，随着黟山派印风的发展，在“金文入印”方面取得了辉煌成就。在他们手中大放光彩，到近现代，成为印人们取法的一大趋势，而易大厂粗头乱服的前卫印风，甚至成为近代大写意印风的源头。在我们这个时代有理由在巨人的肩膀上更上一个台阶，有黄牧甫这样的开拓才有印学的发展。作者单位：中国艺术研究院文化论丛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