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四个春天》的“私影像”属性与审美价值探析.pdf

52 I艺术批评电影四个春天的为“私影像属性与审美价值探析A Tentative Analysis of the Attribute of Personal Video Film and AestheticValueof theFilmFour Springs摘要四个春天是导演陆庆屹以真实家庭生活为背景所创作的一部“私影像”电影，其以四个春天为时间跨度讲述了导演生活于贵州独山县父母的生活点滴。从“私影像”角度出发可以发现四个春天具有多近景镜头、采用参与式拍摄、私域情感表达与公众传播联通等特征，考察其审美价值可知它具有叙事节奏随意松散、重复运用燕子意象与民间音乐、以爱情亲情乡愁为主题、使用唯美空镜的特点。影片采用“私影像”模式以第一人称视角区别于其他影像载体，指向家庭与故乡记忆、亲情、生老病死与人生归处等文化意义，从个人家庭日常生活的影像展示发展成为引起了公众普遍共鸣的文化表达，表现出极强的人文主义关怀。关键词四个春天；私影像电影；审美价值ABsTRAcT Four Springs is a personal video film created by director LU Qingyi with realfamily life as the background.It unfolds bits of the routine life of the directors parents livingin Dushan County,Guizhou Province over a time span of four spring seasons.From the per-spective ofpersonal video film,it can be found that Four Springs has the characteristicsof multiple close-up shots,participatory shooting,private emotional expressions connectedwith public communication.Examining its aesthetic value reveals the following features:arandom and loose narrative rhythm and a peated use of the symbol of the swallow imageand folk music,choosing love,family affection and nostalgia as the theme,and the employ-ment of aesthetic empty mirror shooting.The film adopts the personal video film mode,distinguishes it from other types of film carriers by doing it from the first-person perspective,and bearing cultural meanings such as family and hometown memories,family ties,a manslife experiences from cradle to grave,and sense of belonging.The film has developed froma visual display of personal familys daily life to a cultural expression that resonates with thepublic in general,thus showing the directors strong humanistic concern.KEY woRDs Four Springs;personal video film;aesthetic value李晓婷蔡兴水（上海戏剧学院，上海2 0 0 0 40；上海视觉艺术学院，上海2 0 1 6 2 0)LI Xiaoting,CAIXingshui四个春天是由导演陆庆屹所创作的我国首部登陆院线（2 0 1 9 年1 月4日上映）的私影像电影，其以四个春天为时间跨度讲述了导演生活于贵州独山县父母的生活点滴。私纪录片的概念一般认为最早出自日本电影学者那田尚史，其借引日本文学界“私小说”概念，将“日记电影”“散论电影”“私人电影”“家庭录像”等不同类型的个人纪录影像统称为“私纪录片”。从“私影像”角度出发可以发现四个春天具有多近景镜头、采用参与式拍摄、私域情感表达与公众传播联通等特征。考察其审美价值可知它具有叙事节奏随意松散、重复运用燕子意象与民间音乐、以爱情亲情乡愁为主题、李晓婷（1 9 9 6 一），女。上海戏剧学院戏剧与影视学使用唯美空镜的特点。影片采用“私影像”模式以第一人称视角区别于其他影像载体，指向家庭与故乡记忆、亲情、生老病死与人生归处等文化意义，从个人家庭日常生活的影像展示发展成为引起公众普遍共鸣的文化表达，表现出极强的人文主义关怀。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编剧学理论。蔡兴水（1 9 6 4），男。复旦大学博士。现为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教授，上海戏剧学院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戏剧影视理论、创意文化及艺术理论。艺术批评1 53导演陆庆屹在埋藏在照片中的“四个春天”里谈到他一直有拍照的习惯，先是在豆瓣开了一个名为回家的相册记录老家父母的生活、街道、街坊往来和田间地野等日常的东西，后在他添置了一台具有视频拍照功能的相机后，“凭直觉和感情，我产生了为我的父母拍摄一部电影的想法”2 ，这是四个春天创作的缘起。父母在贵州小城的日常生活是四个春天的拍摄主题，与此相一致地，四个春天诞生于日常图1 陆运坤熏肉时读书场景生活中的憎懂之间。凭借“做一部真正的电影来献给父母”这样朴素而实在的冲动，四个春天获得了2 0 1 7 年FIRST青年影展最佳纪录片奖，导演凭借优异的个人影像审美与生活积淀，交出了四个春天这张满意的答卷。一、四个春天的“私影像”属性图2 陆运坤、李桂贤夫妻喝交杯酒场景四个春天的拍摄、剪辑由导演一人完成，所以除常规拍摄者所具有的观察者身份之外，他还成为了被摄内容的参与者。影片的拍摄对象为导演父母及其小家庭中的其他相关人物，叙事动作主要发生于陆运坤与李桂贤夫妻及其与儿女、亲戚的交往之间。因而四个春天无论在形式表达还是内容传递上都蕴含着浓烈的个人特征。“拍照记录”可以说是导演的家庭传承，导演在采访中曾透露过其父母在早年生活拮据时也有每年存钱到县城照相馆拍照的习惯，从四个春天拍摄的出发点一一日常记录，即“私影像”角度来看，四个春天表现出了明显的多近景镜头与参与式拍摄特征。这种拍摄方式与所摄对象的选取为影片带来了最佳的影像真实感，但其现实中的真实性却具有一定的可质疑性，同时具有普遍公共价值的私领域情感使四个春天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成绩，但这种公共传播也为影片带来了一定的争议。(一)近景镜头从拍摄方式来说，私影像电影的拍摄者使用一般手持拍摄设备对私人生活环境进行拍摄，拍摄者与被摄对象在交互上具有较近的空间距离，这一特征决定了私影像电影中近景镜头运用的先天性优势。这些近景镜头的使用利于还原真实生活场景的交互活动，放大被摄对象的生活细节，以小见大，通过抓取细微之处来表现最为生动真实的生活场景与最为浓烈的个人情感。近景镜头清晰地展示了被摄对象的细微表情变化，有助于观众对被摄对象传达的某种感受的读取，更能将人物的性格特质表现出来。电影第一篇章“第一个春天”的开场中有一个陆运坤制作熏肉的近景镜头，他通过吹火筒将炉中的火吹燃，合上炉灶的灶门后一阵火烟飘起来，熏得陆运坤睁不开眼晴，随后他却侧身拿起一旁的书，再将右手的手套卸下后读起书来。（图1）手套沾了很多黑灰，与白色的书形成鲜明对比，在相对脏乱的环境中阅读书籍，这是影片中第一个比较鲜明地表现出生活诗意的镜头。再如影片中陆运坤与李桂贤夫妻二人喝交杯酒的特写镜头（图2），陆运坤没有直视李桂贤，这个动作的捕捉很好地表现了他内敛的性格，而性格大方积极的李桂贤则直接说道“看都不看我一下就对，只看到酒杯”，然后直直町着陆运坤，这里特写镜头的使用将人物细微面部特征展露无遗，陆运坤仍然没有与她对视，两人喝完了酒，陆运坤说“香啊”，将话题关注点移开，化解了自身稍显尴尬的困境。在导演其他的影像视频中，我们可以看到，当儿子发现腿脚不便不再方便亲自送他离开的父亲默默地站在二楼窗户注视着他离开时，他一时不舍再次回到了屋内主动紧紧拥抱了父亲，但陆运坤随后却转身进了屋内关上了门，陆运坤的情感表达总是那么含蓄而内敛。(二）参与式拍摄陆庆屹作为四个春天的拍摄者，同时也是影片主要人物陆运坤与李桂贤的儿子，陆庆伟与陆庆松的弟弟。这决定了在影片人物的交互活动中，他不仅是客观的观察记录人，同时也是实际参与到交互中的家庭一份子。而影片中大量的陆庆屹视角的主观化镜头，展现的即是他的所见与所闻，他本人介入到叙事中，主动参与影像真实的构建，因54I艺术批评家庭内部成员交互距离与手持拍摄距离均较近，观众观看影像时的距离感也会缩短，从而获得强烈的叙事介入感，提高观众审美感受的真实性。影片开始不久后有一个镜头，李桂贤拉着屋后的花椒笑盈盈地对着镜头说：“你看你看你看（花椒）长到尖尖来哦，尖尖都结噢，香的很。”（图3），随后采下一小束花椒叶迎着镜头伸过来，此时画外传来“香，确实香”，这是正在拍摄的陆庆屹与被摄对象李桂贤的互动，此时陆庆屹既是观察者，又是参与者。这种亲切而自然的日常将母子二人的真实互动情况展现出来，让观众看到了母子之间朴素的情感互动，生活原貌被最大限度地还原并记录了下来。而陆庆屹的第一视角，使观众产生了仿佛李桂贤是在与自己进行互动的审美感受，强化了影像的真实性表达。同时第一人称拍摄视角的选择也加强了影像的个人属性表达，即使是在一些第三人称视角的镜头中，陆庆屹看起来似乎是置身事外的客观记录者，并没有介入到交互中影响事件的发展，但也可以看到摄像者的主观化表达影响了观众的意义获取。人物行动在不同的观察视角中具有不同的维度从而产生了不同的意义表达。陆运坤总是亲自将儿女送到车站再独自步行回家，而在一个他从车站独自返回家的镜头中，陆庆屹选择了台阶在画面中具有巨大占比的镜头，强化了他此时想要传递给观众的那种父亲送别子女后的孤独与苦闷感。值得一提的是，在一般的纪录片中，拍摄对象或多或少可能会受到拍摄行为的影响，即霍桑效应（指人们在发觉自己被观察或关注后，会刻意改变自己的行为或言论表达的效应）3。但在四个春天中因为拍摄人与被摄对象的特殊关系一一儿女、兄弟姐妹、亲戚这使得被摄对象受到拍摄行为的影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降低。在尤伦斯的映后交流会上，陆庆屹的母亲李桂贤受邀上台时曾对导演说早知道他真的在拍电影要穿好看些，多注意一下外表，头发已经乱得不成样子的对话内容亦可证实这一点，说明拍摄行为对被摄对象的日常行为习惯造成的影响极小。（三）真实生活与剪辑虚构四个春天采用“私影像”模式还原相对真实的叙事场景，表现其原始意义，直观展现人物形象、行动、时空中的事件发展，打造出了最佳的影像真实效果。但影像剪辑与分镜设计、拍摄构图角度、剧情与声效的搭配都是导演主观意图的表达。除不加修饰的日常生活与家庭环境外，方言的运用是四个春天真实性传达的一大切入点。一方面，基于时代原因，从影片中所使用的陆运坤退休前上的最后一堂课的录像中可以看出，虽然陆运坤是中学老师，但他上课时所使用的也不是现今所认可的标准普通话。另一方面，缘于方言使用是与我们记忆中的“父母与故乡”相对应的特质。片中除个别人物偶尔讲了几句零碎的普通话外，其他对话均通过方言形式完成。这种方言的运用加强了影片的真实性，从而拉近观众与影片之间的审美距离，唤起观众内心的“父母与故乡”记忆来完成影片的意义传达。不加修饰的日常生活、家庭环境选择、方言的运用是影片想要增强真实感的一个策略，而同时日常生活必然是重复性与碎片化的，对这些重复与碎片进行加工处理才能使其获得一个可理解的完整意义。导演对所拍摄的日常生活素材进行剪辑等二次加工，使得原始素材具有了新的审美想象空间。此时，虽然影像真实所传递的现实真实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但其中产生的审美想象有了新的可视意义。影片中父亲制作熏肉镜头中间插入了一个夜空空镜传达了时间的流逝，虽然熏肉的制作过程穴长而无聊，但通过影片呈现出的时间快速变换，观众所感知到的却可能是美食与美景。（四）私影像与公众传播四个春天聚焦于四个春节里回家的游子与家中父母的互动、小家庭与周遭关系，人物与事件均集中于陆家，同时影片采用参与式拍摄的私人记录方式，具有强烈的个人特质，但它最终被制作成为影片进行了公众传播。四个春天是我国首部在院线公映的私影像作品，并且在上映后取得了千万级别的票房成绩。从票房成绩来看，可以说四图3李桂贤看花椒场景艺术批评1 5 5个春天成功地实现了个人内在的私领域情感表达与外在的公共领域传播的连接。其成功的原因，一方面来源于时代的发展，从早期的博客、人人网到哗哩哗哩、小红书等互联网产品，去中心化生产的模式之一“UGC”（U s e r G e n e r a t e d C o n t e n t）在互联网经济的发展中产生了显著影响，这为公众接受私影像电影的传播打下了一定的基础。另一方面是来源于四个春天中所表达的私人情感与具有普遍社会认同的公共情感的同质性，图4 陆运坤为李桂贤染发场景图5 陆运坤与李桂贤夫妻拉二胡场景图6 陆运坤家中的燕子哺育场景在李桂贤为陆运坤理发、陆运坤为李桂贤染发（图4)、夫妻二人拉二胡唱歌跳舞（图5)、过年时熏制腊肉、送子女远行等平凡的日常活动中，是对更为广阔的中华大地上万千平凡家庭日常生活的表达。观众在其中见人，然后见已。于是影片从个人家庭日常生活的影像展示发展成为能够引起公众普遍共鸣的文化表达，表现出极强的人文主义关怀。值得一提的是，这种私领域细节的公众传播在伦理上可能会有一定的争议，影片多表现碎片化的日常生活，但将这些碎片串联起来的是陆庆伟的离世，从实际的角度来说，四个春天的最终呈现一定程度上存在着对陆庆伟离世的消费。二、四个春天的审美意蕴四个春天的美，其一来源于它的诗意化表达，虽然它以日常生活为所拍摄的对象，但它通过诗意化的表达方式为其披上了美丽而迷人的外纱。拍摄的是日常生活，因而影片叙事节奏松散随意，燕子、音乐等物质符号的运用，借物言情，将父母对子女的牵念、夫妻之间的关爱温情融于其中，对亲情、爱情与乡愁的表达则成为了四个春天美的核心，同时导演丰富的拍摄经验为影像的呈现贡献了考究的构图，使观影具有了更多视觉上的美的感受。（一）叙事节奏随意松散四个春天的记录对象是日常生活，是一些劳作与闲聊场景，这些日常生活场景通常没有贯穿始终的线索，大多时候个体场景甚至也不具备一个明确的目的。所以，四个春天的影像素材是极度碎片化的，虽然导演在此基础上对其进行了二次创作，但碎片化仍然是四个春天难以抹去的底色，与此相对应的即是四个春天松散而随意的叙事节奏，这一方面是由于不具备目的性的日常素材的连接，另一方面是由于其内容本身即随意散漫。陆运坤与李桂贤二老早已年迈退休，他们的生活悠闲而惬意。过年儿女回来时，二老制作美食，享受团圆的氛围。儿女不在身边时，二老弹琴、唱曲、踏青，兴起而至，兴尽而归。于是影片最终呈现出来的便是松散的叙事节奏，而这种叙事节奏正强化了影片整体所展现出来的田园牧歌式的氛围，表达了一种诗意的美好。（二）燕子意象燕子相关意象在我国古典文学中存在着广泛的运用，是一个具有多重意义内涵的经典意象，“燕子意象里浓缩了我们民族从原始图腾崇拜到诗意追求的历史，凝聚着千百年来代代相承的民族情感和文化传统”4。四个春天影片行进中也多次出现了燕子筑巢和哺育后代的镜头，“玄鸟至”作为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象征着春天的到来、生机的萌动，带来关于耕种与生育的种种提示”4 。因而与片名“春天”相一致的，燕子是随着春天的到来会自然登场的一位常客，它首先与影片所呈现的时间节点相联系。其次，影片内容聚焦于陆运坤与李桂贤这两位主要人物的晚年生活，在工作、个人生活、家庭生活等人生分割领域中，影片主要是对二人家庭生活的刻画。二老一共养育了两儿一女，但三位子女均漂泊在外。燕子的哺育行为象征着两位老人对儿女的抚养与思念，归巢的燕子象征着每年春节从远方奔波回家的游子。影片中不断出现的燕子筑巢、哺育、离巢、归巢等物象符号将观众的关注点引向陆运坤、李桂贤二老对子女的养育与思念，在这种想象之中，观众对自家屋檐下筑巢的燕子、等待自己回家的父母的记忆也随之被唤起，从而引起情感共鸣，于是影片的意义获得了传达。(图 6)56I艺术批评（三）民间音乐的运用音乐总带给人美的感受。父亲陆运坤爱好音乐，会多种乐器，母亲李桂贤是唱山歌的一把好手。民间音乐在四个春天里贯穿始终，与各个小节的情感表达一致。影片第一小节中“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漂泊”，是对全片游子与家庭记忆情感抒发的定调。回字型小楼是家，也是将父母禁在贵州独山的框，子女在外拼搏，父母只能在称为“家”的地方等待着他们的回望。二老去踏春时，氛围轻松愉悦，便唱起“春图7 李桂贤目送孩子出门天里的那个到来，迎春花儿开”，饱含着希望与对明天的憧憬。在热热闹闹的饭桌上包饺子时则唱起了地方小戏。而子女远行，母亲则黯然哼起“来也匆匆，去也匆，就这样风雨兼程，明天我也要登程”。片中多处出现的民间歌曲也是地方民俗的展现，是属于一方水土的独特印记。四个春天发生在贵州南部的一个小镇，那里居住着布依族、苗族等少数民族，他们便是喜欢唱山歌。在陆运坤的二哥生病时，一大家子人回到了父亲的老家，与父亲家族的亲人见面，便唱起“阿哥阿妹好像芭蕉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影片一开始的独山县空镜直观展现了当地的田野风光，而时常挂在嘴边的歌曲则表现了陆家诗情画意的生活和积极乐观享受生活的态度。（四）爱情、亲情与乡愁陆运坤与李桂贤夫妻携手走过几十年风风雨雨，导演陆庆屹曾在文章中介绍过二老年轻刚谈恋爱时经济拮据的情况，爸爸还被嘲笑过穷得连一双鞋都没有，后来借钱盖了一个房子却意外发生了一场火灾，但这些困难都没有拆散二人，二人携手养育了三位优秀的子女。影片所展示的只是二老的日常生活，修理家具、种养花草、熏肉、缝补衣服、唱歌、跳舞但正是这些平凡的小事饱含着二老的爱情，这种相守相扶已是普通人爱情的理想模样。且虽陆运坤与李桂贤的日常生活只是柴米油盐、日常劳作，但这种普通正是千万人的真实写照，同时在普通之外，还有着一份不普通一一影片展示了二老的诸多艺术活动，包括琴棋书画，二老将日常生活过得有声有色，是非常理想的一种状态。影片记录四个春天里等待游子归家的父母与归家游子之间的互动，送子女出门坐上前往远方的车是片中反复出现的行动。在送走子女后，母亲回门又再度出门目送孩子的画面，（图7）使我们回想起父母送我们离开家去往远方求学、工作的情景。内敛的父亲不愿在镜头前流露过多的情感而让陆庆屹去拍离开的儿子和外孙，而当出租车掉头父亲再度入画后，可以明显地看到陆运坤的不舍，他的视线始终紧紧地町着儿子和外孙所乘坐的出租车，画面所呈现的是父母对儿女的满满牵念与关心。在四个春天这个私人记录影像中，平淡之外最具有戏剧性的事件即是大女儿陆庆伟的离世，在病床前反复抚摸着女儿头发不断告诉她妈妈爱你的李桂贤，坐在旁边一直搓动手部的父亲，除了对死亡与病痛的无力之外，观众也能深刻地感受到二老与女儿之间的骨肉亲情。在女儿过世后，这种悲伤的氛围一直笼罩着二老，此后去庆伟墓前给她扫墓，陪她说话成为了二老重要的日常活动。民间音乐与“回”字形楼房、父母与年夜饭一起所勾画的是那个叫做家与故乡的地方。“百节年为首”，春节是我国众多传统节日中最古老与最具全员性的节日，凝结着丰富的文化意蕴。李建中在感恩、团圆、梦想一一春节文化的精神内涵及其传承发展中将春节文化的精神内涵归纳为：一颗感人之心，一种团圆之乐，一个希望之梦 5 。“春节”二字所包含的是消除一年在外劳累的家庭之爱以及来年会取得新发展的希望与梦想。随着现代化进程加快，城乡二元格局建构导致主动与被迫离开家乡在外漂泊的人们越来越多。有的人可能在外漂泊，春节也无法回家，有的人可能像影片中陆家儿女一样奔波回家。在相似的行动符号中，观众亦勾起自身关于春节与归家的记忆，唤起内心关于“回不去的”家与故园的情感共鸣。(五）空镜四个春天的美一方面来源于影片中所传递的陆运坤与李桂贤之间相以沫的爱艺术批评1 5 7情、家庭成员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对家与故乡记忆的情感共鸣；另一方面来源于影片中一些构图讲究的空镜头的运用，其对影片意境的营造功不可没。“空镜头也被称为景物镜头，指的是画面中没有人物或动物，多表现景色或客观物品的镜头”，秦怡然在空镜头的美学探析一文中指出空镜头具有隐喻式空镜头、抒情式空镜头和功能性空镜头三种类型 6，这些类型在四个春天中都有运用。电影中的空镜头使用司空见惯，但因导演陆庆屹本人一直具有拍照的习惯，多年的拍摄经验使四个春天中的空镜头极其图8 熏肉后所接的夜空空镜图9 众人前往祭拜陆庆伟场景唯美，其构图考究、意蕴丰富，将西南小城贵州独山县的独特山水田园风光展露得一览无遗。四个春天中的事件发生地主要集中在陆家老宅，而恰巧陆家宅子是一个极具特色的“回”字型三层小楼，陆庆屹巧妙运用天井、走廊、围栏、屋顶构图，拍出了极具视觉表现的影像段落，这些影像段落与前后叙事段落衔接使空镜头获得了超出画面自身的意义传达。影片开头即是一个功能性空镜头的运用，是一个独山县的田园风光图，展现了故事发生地的外部景色。熏肉镜头后转向一个天井视角的夜空镜头（图8），表现了时间的流逝，压缩了漫长而无聊的熏肉过程，让观众得以忽略这种日常的无聊感而转到对美食与美景的关注上来。一开始便用独山小城田野风光镜头与熏肉后接的天井视角夜空镜头结合，从空镜画面影像表达与人物行动两方面为影片的诗意化表达定下了基调。三、结语四个春天是对普通人寻常而周而复始生活的回环记录。从现实层面上来说，春天到来之前的传统节日“春节”是背井离乡的游子得以短暂回乡的最佳契机，可以短暂放下生活重担，在名为“家”与“故乡”的港湾中小憩。同时，春天万物勃发，一般认为是希望与生命的代表。但在观赏影片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知道，片头所使用的音乐是陆庆伟去世时参加葬礼的人所吟唱的孝歌，全片第一个镜头一一一群人沿着河边行走是陆庆伟过世后众人前往祭拜的场景（图9），紧接着片名“四个春天”出现在屏幕的中央。“四个春天”是一个充满希望与未来的表述，而它底层铺垫的却是生命的消逝，但个体逝去后，生活仍在继续。参考文献1丁媛.私纪录片的自我呈现与公共表达 D.广州：暨南大学,2 0 2 1,2陆庆屹.埋藏在照片中的“四个春天”J.中国摄影,2 0 2 2(0 6)5 0-5 9.3彭懿.于平平淡淡日常中传递温情与感动以纪录片四个春天为例 J.中国地市报人,2 0 2 2(0 8):6 9-7 1.4吴旭莹.唐宋诗词燕子意象研究 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 0 1 9.5李建中.感恩团圆梦想春节文化的精神内涵及其传承发展 J.现代艺术,2 0 2 1(0 2):7 5-8 1,7 4,1 2 9.6秦怡然.空镜头美学探析 J.新纪实,2 0 2 1(1 2):7 8-8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