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戏剧及宝卷中关羽形象的跨文本研究.pdf

思想战线2023年第5期第49卷沁.5,2023Vol.49 对戏剧及宝卷中关羽形象的跨文本研究李永平摘要：斩妖、伏魔观念源于远古的攘灾逐疫仪式。关羽在古代中国被“钦定”为“忠义仁勇的代表，并进一步被赋予了保护神、战神、治水神、正义神、科举神、财神、行业神、送子神等神话形象。本文涉及的跨文本“包括神话、民间宝卷、善书、图像、仪式等活态文本，与产生这些符号的特定社会历史情境一起，构成“互动仪式链。仪式在戏剧、宝卷、善书、民间信仰、民俗生活之间搭建起了桥梁，帮助我们还原被西方建构的中国文化，回到真正的中国文学的“生活现场”。关键词：关羽；斩妖；逐疫；仪式；攘灾中图分类号：K89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78X(2023)05-0075-09 以攘灾角色为内核的斩妖、伏魔仪式遍布全世界。弗雷泽金枝替罪者”一节介绍了世界多地居民或巫师驱赶魔鬼（妖精）的活动。CD王宪昭在中国神话母题W编目中有“斗妖魔(W8830-W8869)母题。与中国的傩戏斩妖、伏魔一样，西方的狂欢节，巫师们佩戴面具舞蹈来驱魔除邪。在德国、瑞士的德语区，人们举行狂欢节来驱除冬天的魔鬼。中国则流传方相氏打鬼、钟旭伏魔、关羽斩妖、包公审鬼等。关羽被儒家认为是“忠义仁勇的代表，因此更容易进入中国民间信仰，为流民社会、商帮所敬重，赋予他多种角色，如战神、治水神、正义神、科举神、财神、行业神、送子神。在诸多神祗之中，民间信仰的祈攘、逐疫功能，是诸仪式、角色扮演的核心。俄罗斯学者李福清(B.Riftin)对关羽伏根灾魔文本有细致的分析，涉及关羽出世传说、庙宇传说等，显灵传说中有关羽斩妖、伏魔事迹。美国杜赞奇从一个新的视角去审视关羽神力的扩大和围绕关羽形成的不同类型民间叙事的层累问题，他将其称为“复刻(superscription)。鲁愚等编关帝文献汇编包含了关圣帝群圣迹图志全集、关圣帝君汇考、关帝圣迹图志、关圣帝君征信编、关帝全书、关氏家谱、关圣陵庙纪略，可以说是关帝文化研究重要资料的汇编与集成。重要的是，这些资料中有相当一部分涉及关羽斩妖、伏魔。黄华节在关公的人格与神格第6章关羽的神职与神能中提出，“关公的神格化，发端千北宋末，大定千元明间，至满清而登峰造极，并且将关圣帝君圣迹图志全集第9卷中关羽的56则神迹分为武功、斩妖两大类，以及治水旱天灾、救人疾病、惩治淫邪不孝及济助忠义孝慈等小类。洪淑芩考查关羽救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海外藏中国宝卷整理与研究”阶段性成果(17ZDA266)作者简介：李永平，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陕西西安，710119)。CD英弗雷泽：金枝，汪培基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858 899页。王宪昭：中国神话母题W编目，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第1395 1399页。法班文干：中国的傩戏与欧洲的狂欢节，新月，春熹译，载山西师范大学戏曲文物研究所编中国傩戏学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专辑总第12辑，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94-97页。俄李福清：古典小说与传说：李福清汉学论集，李明滨编选，北京：中华书局，2003年，第67-99页。Duara,Culture,Power,and the State:Rural North China,19001942,Stanford,C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8,pp.139-148.参见杜赞奇文化、权力与国家：19001942年的华北农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32页。鲁愚等编：关帝文献汇编，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5年。黄华节：关公的人格与神格，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95年，第185页。75 思想战线2023年第5期第49卷心.5,2023Vol.49 灾神迹中的解池斩妖、拯救水灾，治病去邪疫类中的去疫、驱邪均涉及关羽斩妖、伏魔的相关传说。CD以忠义为代表的儒家文化传统，学界论述很多。以斩妖、伏魔为代表的道教文化传统，这些传统文本包括神话、民间故事、图像、仪式、传世遗迹等活态文本，与产生这些符号综合体的特定社会历史情境一起，构成“互动仪式链，我们称之为“文化文本(cultural as text)。它作为隐蔽秩序，支配着特定民族民间文化中的言说与书写。文学人类学的文化文本研究，要在文化大传统更为深远的文化原型或文化原编码系统，包括语词文本、语词的活态语境（即仪式歌舞展演和语词所指对象）、物与图像及其证据间性呈现出的动态的意义生成空间，通过具象的文化符号尤其是核心符号物的共时态和历时态的因革，重建文化文本衍生脉络，凸显中国文化的意义生成“隐蔽秩序”。本文搜集与关羽相关的部分文化文本，分类梳理，揭桨蕴藏在文本中的攘灾神话，探讨这些文化文本与祭祀仪式之间的跨文本旅行。一、仪式剧中的关羽攘灾、逐疫面临极度千旱、地震、瘟疫等令人恐惧的自然灾害，经历恐怖、暴力等意外伤害，深陷阴谋、诈骗、诅咒、构陷等境地，这些就像躲在边远（边缘）山区的盗猎者那样，从陌生闾域发出的现实的或想象的威胁和焦虑，使人类从远古以来就形成受迫害的集体想象和深层焦虑，它孕育了成年礼、禁忌、攘灾、献祭等一系列仪式活动及潜意识等象征性编码休系。这套编码体系成为文化大传统，它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持续影响民间文化流传的逻辑。继商周方相氏之后，民间的拣选机制形塑了颍顼、关羽、天师、钟旭、包公、城隍等形象。镇魂祭祀戏曲及各类表演艺术，最接近角色装扮和仪式搬演，担当着娱乐神灵、驱祟逐疫的责任。每当遇到灾荒、年僅、瘟疫等不幸时，先民就会用古老的攘灾逐疫形式傩戏来祈祷神灵，驱除邪祟，恢复平安，这类攘灾驱瘟戏曲就包含关公戏。宋高承事物纪原称周时岁终的索室驱疫”是驱傩之始，可见沿门逐疫是民间傩仪中最早、最基本的形式之一。在全国很多地方，掩门逐疫时百戏杂陈，队伍庞大。关公戏至少在宋代已经出现，元代关羽故事被大量搬上舞台，至明清时，已有相当数量的以关羽为主角的杂剧、传奇和地方戏。中国戏曲史上因此出现专门演出一个人的事迹的剧种一“关戏”。与沿门逐疫相对应，关公戏的搬演同样有袚邪除祟、攘灾逐疫的功能。元代戴善甫创作了关大王三捉红衣怪少明代万历二年(1574年）迎神赛社礼节传簿四十曲宫调（简称礼节传簿）中关羽斩妖的戏剧有破擞尤关公斩妖关大王破蛋尤3种。这表明在明代为迎神赛社而举行的祭祀仪式中已经存在相当数量的关羽逐疫戏。俏仙连台戏三国第十六出三妖成铁中，关羽指点降服“男女难以镶治”的三妖白鹤精、青龙精、白蛇精。山西晋南一带的锣鼓杂戏，其中白猿开路有关羽以火心洪淑笭：关公民间造型之研究以关公传说为重心的考察第5章，台北：台湾大学出版委员会，1995年，第349-415页。李永平：攘灾与记忆：宝卷的社会功能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第244页。宋洁：关公形象演变研究，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7年，第152 154页。该剧本巳佚，剧名见千录鬼簿太和正音谱。参见钟嗣成新编录鬼簿卷二，棵亭藏书，民国十年上海古书流通处影印康熙扬州诗局重刊本；朱权太和正音谱卷二，涵芬楼秘发。后者中剧名记为红衣怪。迎神赛社礼节传簿四十曲宫调，明万历二年(1574年）手抄本影印，载山西师范大学戏曲文物研究所编中华戏曲第3辑，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50页。礼节传簿中出现的关公戏共有队戏破蛊尤（后文有杂剧关大王破蛊尤），队戏古城聚义，正队过五关（后文有杂剧五关斩将），队戏斩华雄，队戏关公斩妖，队戏斩关平，队戏单刀赴会，队戏独行千里（后文有正队关大王独行千里），队戏挡曹，队戏关公出许昌及舞曲关大王破搬尤（以在原文中首次出现的先后为序）这11种。吕品，王评章：背仙戏传统剧目丛书第12卷剧本，杨美煌校注，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0年。76 德星君的身份帮助人们收服鱼精的情节。j对戏剧及宝卷中关羽形象的跨文本研究李永平在驱邪除祟的仪式性表演场合下，关公戏体现了逐疫攘鬼、袚邪除祟的仪式功能，“祭中有戏，戏中有祭，例如五关斩将关云长大破蛊尤古城会等。戏剧扮演的二重身份，决定了戏剧演员介千人神之间。从这个角度而言，关公戏演出就是一场降神攘解的演剧仪式。在民俗仪式下，关公戏的功能在于驱邪逐疫，这多表现在傩戏和特殊的仪式中。浙江省、江西省、安徽部分地区的开台、打台仪式，山西省上党队戏、广东省正字戏、安徽省池州傩戏等等，这些地区的关公戏其实就是“祭祀的仪式场景”。开台、扫台仪式中多出现关羽、周仓、青龙偃月刀，演员在舞台的四周挥刀，有时还会出现扮演妖魔的演员或道具，这些仪式正是通过关羽（周仓）扫除妖魔而具备攘灾功能，这承载了人们对身体健康、平安吉祥、作物丰收的美好期盼。再者这些仪式中演出关公戏，其中有大闹的场景，戏剧中关羽大杀四方也意味着关羽扫除邪魔，保护着人们的平安。浙江省新建戏台或重修旧戏台的开台仪式中，关平、周仓引关羽上台，关羽口中念着：四方恶鬼必须远避，胆敢违抗者，青龙刀下取尔性命。”念完舞刀，舞毕又念“四方恶鬼都被驱赶远避，不敢再来“扫台仪式中，由戴关羽面具的演员手持青龙刀舞摆四角”，每扫一下，都要顿一下脚，大喊一声，完成摆四角”，结束洗台。有的地方祭新台时，关羽手拿青龙偃月刀与韦陀一同杀向台上的天煞、地煞，青龙偃月刀上挂有一大串点燃的千响鞭炮，关羽从上台角到下台角来回挥刀。关羽下台，扫台也就结束。江西省戏班在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后，会由花脸扮关羽拿大刀出来扫台，东南西北四方都要扫到，口中念道：“天皇在，地皇在，玉帝命我扫花台，一扫风调雨顺，二扫国泰民安”意味着将妖魔鬼怪扫除千净，保障一地安宁。上饶等县每年农历八月、九月会演出“太平戏”，以演戏的方式庆祝丰收，祈求平安清吉。演戏结束时，关羽要用大刀扫台，表示将恶鬼冤魂扫地出门，保佑地方太平清吉。该地演“太平戏”的风俗延续至今，不过目前不再举行扫台驱邪仪式立民间信仰认为瘟疫的流行在千人的道德堕落、不讲诚信、奢侈浪费，人们要想躲避病魔，就必须讲究诚信忠孝，颂经祷告。安徽省池州傩戏演出结束，便是逐疫送神”仪式。各个村子的逐疫仪式不一，有的是关羽驱疫，有的是钟旭捉鬼正月十五的仪式性演出中，有驱邪逐疫仪式的关羽斩妖，还有送瘟神仪式的放河灯等。在贵池、青阳地区的傩祭仪式中，关公斩妖属千以娱神”为题材的剧,内容为驱逐疫鬼。结束全部演出活动之前，必须演出关公斩妖，以求驱邪、祈福、丰收，这样整个仪式活动才能宣告结束。以关羽斩妖为主题的驱邪逐疫仪式参与者，通过仪式实现自我更新，与过去的危险和污染划清了界限。CD窦楷：锣鼓杂戏一种色彩淡化了的傩戏兼谈（自猿开路，载中国戏曲学会，山西师范大学戏曲文物研究所编中华戏曲中国傩戏学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专辑总第12辑，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237238页。容世诚：戏曲人类学初探，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1 24页。陈志勇：“关公戏”演出禁忌的生成与壤解，戏曲研究2008年第1期。徐兆格：平阳戏曲史略，杭州：浙江摄影出版社，2015年，第100 101页。以前温州昆班演出于正戏之前的祝福节目打八仙中有关羽、周仓和关平，而洗台仪式中，戴关公面具的演员同样要拿青龙刀圆场，舞四角，鸣放鞭炮。最后一场如果是关公戏，洗台仪式则可以省略。参见吴新雷中国昆剧大辞典，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660页。中国戏曲志编辑委员会，中国戏曲志浙江卷编辑委员会：中国戏曲志浙江卷，北京：中国ISBN中心出版社，1997年，第650 651页。中国戏曲志编辑委员会，中国戏曲志江西卷编辑委员会：中国戏曲志江西卷，北京：中国ISBN中心，1998年，第697页。熊良华：上饶民俗风情芸萃，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6年，第2627页。张媛媛，江小角：安徽非物质文化遗产，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15年，第116页。董诗珠：皖南山区的古老剧种傩戏，载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戏曲研究编辑部编戏曲研究第6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2年，第279 284页。.77.思想战线2023年第5期第49卷心.5,2023Vol.49 二、关羽斩妖逐疫仪式中的攘灾“圣迹”与关羽相关的宝卷说唱同样数械繁多，其社会功能和傩戏中的唱神歌”功能一样，有逐疫的功能。据学者调查，当代河北冀中平原多个县镇的农村中有在酬神、祈福以及行丧仪等民俗活动中演出的“音乐会”组织。他们进行的演出活动中有演唱宝卷这一项，其中就有伏魔宝卷。心而酬神、祈福、行丧仪这类民俗活动也多带着攘灾的目的。护国佑民伏魔宝卷可以降妖、逐疫，供奉、宣讲（读）、抄写、助刻伏魔宝卷的仪式也有扫邪除魔的效果。例如“请真经，宅内供，邪魔不侵（品第四）。“诸魔邪神，一扫无踪（品第九）。“圣天子，封伏魔，斩妖除怪”（品第九）。斩妖魔，扫宅内，显应昭昭（品第十二）。“想先年，有妖魔，混乱世界。我一怒，显神通，剪草除根（品第十七）。“有邪魔，要宣读，伏魔宝卷”“夫听讲伏魔宝卷，伏魔者降伏，诸魔不侵，诸邪不染，邪不能侵（品第二十四）。同样的，护国佑民伏魔宝卷注解中也有类似的表述，如“吾今助叙，正为此经，能扶国救民，降邪伏魔，远镇海外，近服中华”。(达摩祖师叙）(1)堂前供奉一卷，亦能镇伏邪魔。(司命张大仙叙）“人有能受持斯经者，真实宣诵灵文，邪魔闻声远避。(j)(纯阳祖师叙）“雷声震动，魅魅魁魁，妖魔神怪，闻声远避，谁敢探头背听，而窃视也。更有多年狐精，媚附善良，有能诚信，宣伏魔宝卷，立有家宅灶神，报于大帝，急差夭帅，来扫出宅门，而再不犯境也。身体力行（吾经），上可以成仙作佛，中可以扶国佑民，下可以制伏邪魔。(关圣帝君叙）(2)吾帝之经，上可以报答皇王，享太平之鸿福。中可以降伏邪魔，而除灾病。下可以供而奉之，逢凶化吉。面(3)偈曰：降序刻经动圣天，只为降魔镇三关。飞龙跨虎游天外，择人造物掌握间。（岳武穆序）(4)要有人请真经，宅内供奉者，凡人有诚信者，请伏魔经宅内供奉，可避妖邪，可免灾祸，诸凶不侵也。CD车锡伦：中国宝卷研究，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年，第253-254页。该活动所演唱的宝卷除伏魔宝卷外，还有后土娘娘卷后土皇帝宝卷东岳泰山十王宝卷自衣观音送婴儿下生宝卷等。护国佑民伏魔宝卷的版本主要有12种。车锡伦中国宝卷总目，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年，第106-107页。濮文起：民间宝卷第4册，合肥：黄山书社，2005年，第486-578页。据车锡伦先生统计，护国佑民伏魔宝卷注解的版本主要有3种。车锡伦中国宝卷总目，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年，第107页。参见马西沙中华珍本宝卷第3辑第29册，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485-583页。护国佑民伏糜宝卷注解，马西沙中华珍本宝卷第3辑第29册，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468页。护国佑民伏魔宝卷注解，马西沙中华珍本宝卷第3辑第29册，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479-480页。护国佑民伏魔宝卷注解，马西沙中华珍本宝卷第3辑第29册，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495页。护国佑民伏魔宝卷注解，马西沙中华珍本宝卷第3辑第29册，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628页。护国佑民伏魔宝卷注解，马西沙中华珍本宝卷第3辑第29册，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460页。的护国佑民伏糜宝卷注解，马西沙中华珍本宝卷第3辑第29册，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504页。护国佑民伏魔宝卷注解，马西沙中华珍本宝卷第3辑第29册，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504-505页。护国佑民伏魔宝卷注解，马西沙中华珍本宝卷第3辑第29册，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734页。78 对戏剧及宝卷中关羽形象的跨文本研究李永平一方面，伏魔宝卷产生年代，至少是在明代万历年间关羽被敕封为伏魔大帝，远镇天尊”之后。另一方面，伏魔宝卷作为关羽宝卷的代表，充分发挥着攘灾的功能。巾另外，俄罗斯学者李福清在越南河内发现一册题为“礼关圣伏魔真君科”的民间科仪卷手抄本，据他推断应当是祭祀关帝以驱邪逐疫所用。关羽宝卷的数量繁多，前文以宝卷为代表展开论述，由千宝卷属千劝善攘灾的善书的一部分，下文主要以各类善书文本展开考查。与戏剧、宝卷相表里，斩妖、逐疫的神话、传说遍布世界。值得注意的是，不同民族的斩妖、逐疫的神话、传说的主角不同，他们大多具有本土特色，围绕这些角色的形成，有极具地方性的文化编码传统。某一特定的神灵一战神，要连续地受人尊崇，其必须具备在不同历史阶段被连续阐释的内在品质。关羽逐疫、驱魔、斩妖“圣迹“神话主要哀辑于关帝历代显圣志传关圣帝君圣迹图志全集关帝事迹征信编等善书中，依照时间先后，笔者梳理了关羽“圣迹。关帝历代显圣志传有关羽斩妖、逐疫灵应的“圣迹，随文附有多张“圣迹图志”。其中“解州大破蛋尤神”“延庆寺显圣诛淫偕”“燕南丹救贾一鹦父母”“广平城击妖救水灾”“福清县神像斩山魁”“秀水县两救陈孝廉潞河率龙神救客船怼）等7则故事与关羽斩妖、伏魔有关，涉及的神话母题有洪水母题、攘解母题等。关圣帝君圣迹图志全集（简称圣迹图志全集）卷三灵应考共53则关羽神迹传说，其中有9则斩妖、伏魔传说，两则与关帝历代显圣志传相同。涉及的攘解母题主要有旱灾、瘟疫、洪水、疾病等。“圣迹”的主要情节见表1。表1:圣迹图志全集中关羽斩妖、伏魔“圣迹”序号篇名主要情节宋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解州盐池水减盐少，亏失常课。城隍告诉皇解池斩妖帝派来的使臣，这是蛋尤作乱的缘故。因为皇帝为擞尤的仇家轩辕立祠，因1 此蛊尤断绝池水。皇帝请张天师帮忙，张天师召来关羽降伏茧尤，后来池水恢复如往常一样（页19至页20)嘉靖壬辰(1532年），山东平度一位老妪夜晚被众鬼从窗孔中扛出，到外2 斩鬼救张妪城时众鬼想将老妪扔在水中。恰好关羽经过，“众鬼狼狈跪伏马前，关羽命他们早早将老妪送回，不然迟即斩之”，众鬼只得照办（页22至页23)万历初年关羽以梦示警掌管山海关事务的官员，告诉他“明H当午，有异色人抵关，载牛头七辆，必严禁之，不可纳也”。第二天，果然与关羽所说3 山海关辟瘟的相符，那些异色人最后只好说：“此处不受，合载至西边人吃也。“那一年，西国中犯牛头瘟而死的人十之有七，而蓟镇（今属天津）、燕都畿辅之间的老百姓都没有染上牛头瘟的，大家才知道是有神明在默佑（页40至页41)康熙七年(1668年）夏月，北直广平府（今河北省邯郸市广府镇）发生4 斩水怪平水患水灾，“城中男女号恸，乘屋升垣，危在呼吸。有一个直至七岁还从未开口说话的小孩，指着空中大声说：“关帝已将水怪斩矣。”所有人都感到十分诧异，一会儿水果然消退，“一城无恙巳（页43至页44)CD李永平：攘灾与记忆：宝卷的社会功能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俄李福清(B.Riftin):三国演义与民间文学传统，尹锡康，田大畏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88页。古本小说集成编委会：古本小说集成之关帝历代显圣志传，明刻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第18 26页、第43 53页、第70 79页、第145 149页、第190 199页、第222 230页、第230 240页。卢湛：关圣帝君圣迹图志全集卷三灵应考，清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敦五堂重刊本。79 思想战线续表序号5 I 6 I 7 I 2023年第5期第49卷心.5,2023Vol.49 篇名灵应记事三字符激救病示医主要情节康熙丁卯年(1687年）邹邦宪被任命为学训，因为之前的官署被火焚毁，借住到张姓人家的外厅。传说这个地方有狐媚，往往以精爽幻人，致人凶咎。邹邦宪虔诚地将关帝像供奉在大厅中，“朝夕顶礼”。到第二年戊辰(1688年）他的儿子也随他居住，忽发寒症，家奴丘成曾看见周将军拿着刀，用手揪住女怪，从中堂西槛赶出阶下，女怪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儿子的病也果然好了（页44至页45)康熙五年(1666年）四月一个信奉关帝的船夫，有天晚上梦见关帝告诉他：“明晚有五个人渡江，你绝对不能同意。如果他们一定要南渡，我在你手心写三个字，等到他们下船时，你就让他们看这儿个字。“第二天，一切都像关羽说的那样，船夫将那三个字放开一照，那五个人立即不见了。他们留下的包裹竹箱，都是南方瘟疫册籍一类。他到东吴，人家都不认识这三个字，人们将这三字贴在门上，这一年贴的人都没有染瘟疫，人们就将这三字作为符激刊刻（页53)陈伯坚家中世代信奉关帝，康熙丙寅年(1686年），陈伯坚的侄子陈锦患了寒疾，卧床不起。有二竖鬼暗暗出入陈锦腹内，他们会说人话，椰榆挖苦陈锦。陈伯坚向关羽祷告，晚上来了一个金甲人也不能制伏二鬼。一会儿，关羽折巾道服”出现，为陈锦治病，第二天他的病就好了康熙己未年(1679年），陈伯坚的长子陈試生病，“血脾胃败，饮食不甘。晚上梦中关羽告诉治病方法，十天后，又梦见周将军追捉一个红衣妇人，周将军将红衣妇人斩之，后来陈釱痊愈（页54至页55)关帝历代显圣志传圣迹图志全集等善书中留存的关羽斩妖逐疫的“圣迹”比较丰富，其他典籍的文本则比较分散。这些文本多生动、有趣，充分体现了斩妖、伏魔的母题，并且多次出现瘟疫、疾病、洪水、旱灾等母题，背后蕴含若斩妖、伏魔的神话观念，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18世纪，社会精英阶层崇拜救世神，扶乱成书的现象广泛存在。很多新的经书由救劫神祗乱占而成，有鸾书、诚文、圣人传记等。其中以扶乱形式而来的“神授天书”，是经典制造者使信众相信教义唯一性的方式。三界伏魔关圣帝君忠孝忠义真经是在忠义经基础上附加了具有强烈驱魔意味的训文三界伏魔关帝忠孝护国翊运真经所形成的复合体。中除了经书和图激，19世纪初期还产生了大匾关帝训文。训文赋予关帝攘灾救劫联动的社会角色。三、关羽斩妖逐疫仪式的跨文本演变传统中国世俗权力本位的社会结构，形成对文化价值的垄断，在这个过程中，关羽成为传统民间社会价值建构的重要靶标。为了消除灾异，民众求助于外力一神秘或特殊力最的鬼神，认为灾异由神秘力量操纵，只有正义的神灵压胜或者斩杀作恶的妖魔，灾异才能解除，这便形成人（神）和妖的二元对立。糜续自远古的降妖伏魔神话观念，无疑是攘灾英雄信仰形成的逻辑基础。在镶灾、逐疫、祈福纳吉的民俗活动中总能看到关羽的身影。学者杨庆辇认为民间英雄崇拜有“三个阶段周期性发展模式”，即：首先，信仰始于一场危机，以及需要以诸如爱国、勇气和自我牺牲之类的主导性价值，号召民众应对严峻局势。其次，发展出以神秘力量和神话传说为基础的信仰，并在民间广泛Q)法高万桑，Luoyang:关帝乱文的经典化，道教学刊2019年第2期。80 对戏剧及宝卷中关羽形象的跨文本研究李永平流传。第三，新的危机会使政治集体化价值再次凸现出来，与神秘信仰和神话故事交织在一起。CD关羽崇拜的形成和发展过程就非常接近该模式。关羽生前虽然也有一些缺点，但是他有着自己的人格魅力。他正直、勇猛、讲义气、坚强，最后以身殉国。即便他死后，也有不少关千他的传说以不同文本形态在民间流传着。经历代帝王的不断加封，明清关羽崇拜发展到了顶峰，各种关羽显灵的神话、善书、图激和关庙在全国各地大扯涌现，这种循环重复，强化了英雄逐疫的社会正能最，并逐渐向着镶灾的深度模式醒世救劫、护国佑民的方向演变。以劝善救劫为主要角色的善书有关羽斩妖、逐疫救劫的文本。清康熙初年成书的关帝忠义觉世真经劝化民众遵守纲常伦纪”，做到“忠孝节义”“若负吾教，请示吾刀”。其中多处提及关羽或善书本身可以斩妖、除秽、攘灾逐疫乃至护国佑民。比觉世真经明圣经面世稍晚的指路宝筏中有一篇很长的神启文章，其中不断向我们强调着“关公救世”的主题。这段神启文字的开头详细描述了关羽的身姿，他的青龙偃月刀，还有他的赤兔宝马，然后讲述了关羽一生的忠义，尤其是他过五关斩六将的仪式事迹。接下来，这篇文字以诗歌体裁直抒主旨：钦承佛命下天庭，不惜临鸾谕众生。各把杂心齐扫净，还原返本去修真。下元末劫起刀兵，水火虫蝗瘟疫临。无极天尊心不忍，悲悲切切度残零。一为善良除孽障，二为国家定太平，三与诸生把善积。指明孚路好回程。关羽在当时的制度性框架中扮演着扶危济困者的角色，而这一制度性的框架极其适合传播道德教化类的训谕，因为当时朝廷允许人们在“宣讲仪式活动中聚众听讲。就这样，除了原本就有的人间道德监督者的角色，关羽又承担了某种护国佑民救世的角色。汉学家田海对此评价认为，我们并不能直接以弥赛亚”来解释这个角色，因为此时这一神祗道德启蒙和监督的色彩依然是隐晦不明的。五圣伏魔真经（又名五圣伏魔灵经五圣伏魔经）中有多处关羽扫邪除秽、斩杀妖魔的例子。以下诸例中，例5提到关羽诛盐怪剿蛊尤的功绩。对瘟疫、旱魅、山精、水魅等妖魔的降伏，恰恰体现着关羽斩妖文化文本蕴藏的斩妖、伏魔、攘解以及旱灾母题。(I)斩妖缚邪，杀鬼万千魔王束手。（净天地神咒）(2)法灭魔精，内魔既荡，外魔亡形一切魔魅，永化尘风。（伏魔神咒）(3)李凝阳赞曰：大帝垂经施法而，妖魔齐服免冤缠。(4)魔王束手，鬼魅潜行，灾消祸灭。（玄蕴咒）(5)时显灵异，除邪歼怪，保国卫民。自唐宋以迄于清，时多显应，如诛盐怪剿萤尤，其尤著也。故封崇宁妖魔慑服叨CD美杨庆堕：中国社会中的宗教：宗教的现代社会功能与其历史因素之研究，范丽珠等译，成都：成都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36页。关帝忠义觉世真经，王见川等明清民间宗教经卷文献续编影印本第7册，台北：新文丰出版有限股份公司，2006年，第1-56页。指路宝筏，第38a-b(566)页。荷田海：关羽：由凡入神的历史与想象，主健等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22年，第294页。五圣伏魔真经，王见川等明清民间宗教经卷文献续编影印本第3册，台北：新文丰出版有限股份公司，2006年，第531-599页。五圣伏魔真经，王见川等明清民间宗教经卷文献续编影印本第3册，台北：新文丰出版有限股份公司，2006年，第538页。五圣伏魔真经，王见川等明清民间宗教经卷文献续编影印本第3册，台北：新文丰出版有限股份公司，2006年，第539页。五圣伏魔真经，王见川等明清民间宗教经卷文献续编影印本第3册，台北：新文丰出版有限股份公司，2006年，第558页。五圣伏魔真经，主见川等明清民间宗教经卷文献续编影印本第3册，台北：新文丰出版有限股份公司，2006年，第559页。面五圣伏魔真经，王见川等明清民间宗教经卷文献续编影印本第3册，台北：新文丰出版有限股份公司，2006年，第590页。81 思想战线2023年第5期第49卷心.5,2023Vol.49(6)山川震陷，盗贼妖魔，何以召之。民德偏颇，何以解之，大帝伙魔。j前文所及，不仅仪式剧本身有逐疫的功能，其中扮演关羽的演员有“显圣”的角色担当。当“关羽”出现在诸如斩颜良过五关战蛊尤这样的武戏中时，他更多地被视为神而非一位历史人物。这使得这些戏剧承担了非常重要的斩妖逐疫显圣“救劫的功能。即使在封建社会晚期的世俗性城市戏园中，那些扮演关羽角色的演员也被认为是神灵，他们会遵守禁忌，并且在演出中举行“坐龛仪式，以表明他们将成为神祗以及他们再次回归普通人的阙限时间。吴真搜集资料发现，咸丰二年武打身段场面的青石山串头，为彰显神灵关羽的威仪，扮演关羽的演员一直端坐千高台神龛内，场上关平、周仓带领众神将与狐妖及小妖仪式性打斗15场。“坐龛”成为晚清时期昆腔、高腔、京剧舞台演出青石山的固定程式。大刮戏剧总会包括一些仪式性的短剧以及相关的崇拜行为，以此来驱赶舞台上的恶灵，为演员和观众带来好运，而其中绝大多数的角色并不带有神圣性。从神话观念角度看，神话观念的核心内容会随着社会情境获得持续的阐释。这种特定的演进形式被称为刻划标志”。通过增加或重新发现新的因素，或者是给现有的因素一个特定的倾向，这样确立新的解释。关羽生前是一名猛将，又极具正气，当然会对鬼怪起到震慑的作用，因此人们将关羽作为驱邪神供奉，请他驱邪逐疫，承担道义，扶危济困，救助社会。即使是新的解释能占据主导地位，以前的看法也不会消失，而是与之建立新的关系，在我们可以称之为神话的阐释领域”，它们的地位和作用都会被解释并重新确定。四、结论明清传教士把关羽信仰看作是迷信，这掏空了中国民间镶灾文化的功能，但是民间文化的结构却顽强地延续着。把危险人物辨识为妖魔并将其驱逐，是旧石器时代以来人类猎杀动物的负罪感以及由此产生的受报复的集体受迫害想象和深层焦虑，这种焦虑孕育了一系列仪式活动及潜意识的象征性编码体系，这一系列仪式活动包括攘灾、献祭、礼物交换、逐疫、代言等等。首先，按照人类学的理解，污染和秩序势不两立，祭祀仪式以阙限的形式隔绝污染重组环境，因此避免污染蔓延，重回正常秩序。经过调查，传统社会攘灾逐疫的方式有许多，中国有傩仪、祷辞、戏剧仪式等。镶灾逐疫的仪式中，人神沟通的语言具有特别的法术能量。其次，结合中外的攘灾祭祀文本，我们不难发现隐藏在这些文本背后的祭祀仪式与说唱逐疫传统。为了理解地方民众被动员的方式，我们眼光不能局限在传播故事的最初动机上，而要调查他们的原初情境心从巫术仪式到戏剧象征、圣迹神话，三者之间的过渡是一个漫长的渐变过程。借用社会人类学的术语，这个过程可以描写为阀限连续休(liminal continuum)或“中间状态的连续体”，这个连续体在时间空间上的表现包括庙会、社火和傩戏仪式等民间祭祀和节庆仪式活动。最后，文化传统的形成和演变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文化现象，它涉及社会学、历史学、语言学、心理学，当然也包括认知科学等诸多学科。只要深入中国实际，我们就会发现相当一批仪式文本，它们与社会愿景、表演情境一起构成“互动仪式链。仪式在文学故事讲述、民间信仰、少五圣伏魔真经，王见川等明清民间宗教经卷文献续编影印本第3册，台北：新文丰出版有限股份公司，2006年，第593页。吴真：禁忌、行当、剧场：近代戏曲的非文学演进机制，文艺研究2022年第1期。荷田海：关羽：由凡入神的历史与想象，王健等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22年，第186页。郑土有：关公信仰，北京：学苑出版社，1995年，第51页。美杜赞奇：刻划标志，中国战神关帝的神话，参见美韦思谛(StephenC.A vefill)编中国大众宗教，陈仲丹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95页。英凯伦阿姆斯特朗：神话简史，胡亚晰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20年，第32页。荷田海：讲故事：中国历史上的巫术与替罪，赵凌云，周努鲁等译，上海：中西书局，2017年，第310页。古典文学（小说与戏剧）访谈，参见赵晓寰戏剧、小说与民间信仰：中国传统文学和文化的域外观照绪论，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8年，第23-25页。82 对戏剧及宝卷中关羽形象的跨文本研究李永平社会实践、民众的道德生活之间搭建起了桥梁，架起攘灾的文化空间。只有摆脱逻各斯的纠缠，还原中国“大文学“观念，方能回到可以抚慰创伤、救赎灵魂的文学本来面目，回到中国文学真正的“生活现场”。致谢：本文得到陕西师范大学人文高等研究院濮文起研究员的支持。另外，确定题目后，研究生同明英参与收集了部分材料，在此一并致谢！A Trans-text Study of the Image of Guan Yu in Drama and Folk Literature LI Yongping Abstract:The ideas of slaying evil spirits and subduing monsters originate from the ancient rites for expelling disasters and healing diseases.Among them Guan Yu was defined by emperors of ancient times as a representative of virtues like loyalty,righteousness,benevolence,and bravery,when he was regarded as a guardian god,a god of war,a god of water,a god of justice,a god of imperial examina-tions,a god of fortune,a god of particular trade,and even a god that gave sons.These roles of Guan Yu were created in connection with the particular circumstances of society in a given time,and gave rise to a chain of rites involving people in different situations.Such roles of Guan Yu in many folk liter-ature texts evolved as a bridge that connected all the myths,folklore and folk beliefs.In this sense it restores Chinese folk literature to what it is,rather than what it is pictured in Western eyes.It allows Chinese folk literature to return to its role of in lifelike scenarios.Keywords:Guan Gong,slaying demons healing diseases,rites,reducing disasters（贵任编辑廖国强）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