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强身健体到维护地方治安：近代天津体育社的活动探析.pdf

天津体育社是近代社会中为挽救国家危亡，变革社会风气而建立的民间社会团体。其积极开展军事操练、维护地区治安和防灾救灾等活动，并制定一系列相关章程，为改良社会风气，教化民众作出了积极贡献。但地方政府对天津体育社始终保持高度警觉，不仅派遣警务负责人长期兼任社长，把控体育社的相关活动，还通过减免或取消体育社的财政支持，对其开展的社会性活动持消极乃至压制的态度，使天津体育社虽为民间社团，却从未脱离政府的控制和干预，达到相当程度的独立性。最终，天津体育社因其中心任务发生改变，过多地承担警察的职责，有别于其他民间社团，导致角色转变，划归警局管辖。关键词：天津体育社；清末民初；体育操练；维护治安中图分类号：K25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 6 7 2-1 2 1 7(2 0 2 3)0 4-0 1 4 9-0 8收稿日期：2 0 2 3-0 5-3 0作者简介：迟慧（1 9 8 5-），女，吉林省吉林人，天津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历史学博士。清末，体育会，又称体育社或体操会，以日习体操，锻炼身体为要务，以达到“强身强种”的目的，既是近代中国社会改良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又是清末民初之际国人推行军国民主义，增强中国武备的重要力量。尤其在清末新政后，各地纷纷创建体育会，以强化军事操练，宣扬尚武精神而开展活动。目前学界对近代体育会已有所涉猎，但近代天津体育社的具体情况则鲜有学者关注。本文拟着重论述近代天津体育社相关活动的开展情况，及其对地方社会作出的贡献和角色转变等问题，从而探讨近代民间社会改良团体的发展演变及存在的问题，或于丰富和深化学界对近代体育社会史的认识有所助益。一、天津体育社的建立及其规章清末新政后，清政府开始在经济、教育、法律及军事等方面进行变革，新兴工商业者及新型知识分子阶层逐渐形成，商学两界人士意识到欲挽救国家危机，除了引进西方机器工业及科学技术，还需要变革社会风气，强化民众的体魄，改变辱弱的民族形象。在此期间，留日学生也将“养成尚武精神，实行民族主义”为宗旨的军国民主义思想带回中国，倡导发展体育操练的呼声不断高涨。关于涉及近代体育会问题的研究，具有代表性的有：牟艳、梁高亮：晚清苏商体育会研究，体育文化导刊2018年第4 期；牟艳：晚清商人体育会的兴起及其对近代体育的影响，中国体育科技2 0 1 8 年第1 期；杨媛媛：近代上海精武体育会研究（1 9 1 0-1 9 4 9），硕士论文，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2 0 1 4 年；赵岳峰、郑志林：清末的体育会，浙江体育科学2 0 0 0 年第4 期；关文明、楼杭英：香港南华体育会与中国近代体育，浙江体育科学1 9 9 7年第2 期，等等。吉泽诚一郎、史丽华：体育与革命一一辛亥革命时期天津的尚武理念和治安问题，城市史研究2 0 0 2 年第2期。作者以天津体育社为研究基点，考述了辛亥革命时期天津体育社与天津红十字会、水团、巡警等社会组织的关系和城市的社会秩序问题，探究了清末天津的“尚武”理念和“体育”的提倡。论说，中国人贵有尚武精神说，大公报1 9 0 3 年1 月1 0 日，第1 张。1501910年1 2 月2 1 日，天津绅商各界联合票请地方政府，“以健身卫生为工夫，以保家保国为要义”，招收绅商士庶及其子弟为社员组织成立天津体育社。同年，颁布天津体育各项章程汇编及试办草章包括体育社章程，内部人员应守细则和课程教学等内容。据此，可清晰了解天津体育社的运作情况。天津体育社章程包括宗旨、定名、地址、职任、权限、操章等方面的内容，阐述了自身组织构成。其中，体育社明确以“招收本埠土著并寄居之士农工商及其子弟练习体操，强身健体，振作尚武精神”为宗旨。设立正副社长管理各项事宜，招募职员、社员与评论员，规定其相关责任与任期。同时，章程提出体育社创办经费，由倡议者认筹。常年经费由职员及评议员担任筹划，接受社会捐助。由此，天津体育社通过明确的分工，组织完备的自身建设，很快引起了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使其他地区的体育会竞相效仿。下面是天津体育社在具体运作方面的主要情况。关于操练时间。天津体育社以“不荒本业”为宗旨，改变以往“三时务农，一时讲武”的原则，规定社员每日早晚各一操，操练期间禁绝无故旷操，从而经过日复一日的磨炼，造就社员坚韧的毅力与尚武的精神。关于操练地址。天津体育社对于操练地址的选择谨慎而周密，不仅充分考虑了场地大小，操练环境，还要择优述选。但因体育社成立之初，训练场地尚未购定，只能“暂借南开私立第一中学堂南地址后适中之地作为操场”。关于招收社员。天津体育社对入社人员有着严格的要求，不仅在年龄上作出明确的规定，对资格审核也极为苛刻。入社人员必须要选取“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出身清白，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且粗通文理者，并由两名以上的介绍人陪同到体育社事务所现场报名，填写保证书，经面试合格后方可录取。从中可以看出，为有效开展各类军事操练，体育社对社员的自身条件格外重视，招收人员谨慎从之。关于课程教学与考核。在尚武精神的影响下，天津体育社结合自身实际制定出相关的教学课程，并选派操法娴熟，具有军事教育背景之人充当教习，教授社员。课程内容包括普通体操、兵式体操及器械体操外，还有侦探、部队指挥法、图上战法、简易测绘学等科目。为检测学习效果，体育社还会定期对社员进行相关科目的考核。譬如，在第一期社员的季考中，天津体育社社长杨敬林当场命题，测试有关步兵操法、放枪须知及操法应用等内容。又如，在第五期社员季考中，体育社测检战法学问、侦探、前哨及操典等相关知识，并要求社员详细阐述。待考试完成后，按照成绩优劣评定出不同等级。由此，在严格的考核制度下，社员无不勤奋认真地学习。体育社对其内部人员应遵守的规则做有严格的规定。按照天津体育社创办人员的初衷，内部人员需服从命令，恪守规则，用严整的军纪来塑造军人资格。各章程的具体内容主要围绕两个方面作出规定。来件天津体育社桌巡警道宪转详督宪咨部立案票文并批，大公报1 9 1 1 年1 月2 5 日，第3 张第3 版。天津体育社：为报名入社及收取社费规定致天津商务总会的函（附天津体育各项章程汇编及试办草章等）（1 9 1 1 年5 月1 9 日），天津市档案馆藏，档号：4 0 1 2 0 6 8 0 0-J0128-2-002097003。专件天津体育社章程，大公报1 9 1 1 年2 月2 0 日，第3 张2-3 版。根据清末报刊材料可知，北京体育会、天津县葛活体育社和天津县胜芳镇体育社在拟定社团章程中均参照天津体育社章程拟定而成。来件体育社社长杨以德致议局阎议长书，大公报1 9 1 1 年3 月1 8 日，第3 张第3 版。如天津体育社规定：“社员每日两操，无一旷喉者”。（本埠体育发达，大公报1 9 1 1 年3 月2 4 日，第1 张。）专件天津体育社章程，大公报1 9 1 1 年2 月1 8 日，第3 张2-3 版。本埠续招社员，大公报1 9 1 1 年9 月2 3 日，第1 张。本埠体育社纪事，大公报1 9 1 1 年5 月1 日，第1 张。本埠季考题，大公报1 9 1 1 年6 月2 3 日，第1 张。13本埠新闻体育社季考完毕，益世报1 9 1 7 年3 月2 0 日，第2 张第6 版；本埠新闻关于体育社近事两则，益世报1 9 1 7 年3 月2 2 日，第2 张第6 版。本埠期考已毕，大公报1 9 1 1 年6 月3 0 日，第1 张。151关于社员应遵守规则。根据天津体育社章程规定，社员服装必须遵照定式，整齐洁净；上课或出操时要专心学业，不准紊乱秩序，交头接耳或任意行动，也不可自由不到或托故旷课。社员外出不可身着制服冶游或酗酒滋事，更不可招摇撞骗，造谣生事。教习问话时必须肃立以对，不可傲慢无礼，违抗命令。同学之间要和气相处，商议事情要虚心讨论，和衷共济，不得公然骂人或戏弄他人。以上规定，如有故意玩视，意在尝试者都会记过并议罚。当然，对于那些勤奋好学，严于律已，作出突出贡献的人，天津体育社都会给予奖励。在此约束下，社员遵守规定悉心操练，其身体素质和精神面貌得到改善，逐渐改变了以往“尚文避武”的社会观念，赢得各界民众的广泛赞誉。关于教习应遵守规则。教习对社员有着重要的教育责任。为此，天津体育社提出硬性规定，要求每日出操时，正副教习均须先时场指挥一切，不可无故缺席。副教习还要每日轮流更替，充当值日教习。在值日期间，应早来晚归，检查社员的一切事宜。此外，教习在训练社员时要尽心尽力，对待他人要以礼相待，和谐共处，不可出言不逊引起冲突。以上规则的制定，在规范体育社教习行为准则的同时，也为他们营造了良好的工作环境，使各位教习在指导教学过程中可以得心应手，为体育社的发展壮大奠定基础。除了以上两方面外，天津体育社还对社长与评议长的办事权限、社员操场规则以及课堂规则等作出要求。同时，通过严明的纪律和相关处罚手段的实施对那些“自由不到之社员”或与队友发生冲突漫骂他人，态度蛮横不听劝阻的社员进行“开革送惩”，严肃处理。由此，既规范了体育社内部人员的行为操守，也为其他地区体育社相关章程的制定提供典范。但其章程也存在一定的弊端。首先，体育社颁布的一系列条款，使其内部运作具有秩序性的同时，也体现出具体内容的复杂繁琐性，尤其处罚条例的数量远超过奖赏条例数量，显现出不近人情的一面。其次，各项章程的制定，完全是体育社管理层单方面操作，既未广泛征求社员的意见，也未让社员参与其中，呈现出内部管理民主性的缺失。此外，天津体育社是民间社会团体，属于非官方或营利性组织，在投入巨大资本的情况下，无法从中获得相应的收益。随着日后的发展，体育社中人员庞杂，所需钱款也日益增多，而章程中关于经费来源主要依靠职员筹集和社会捐助的规定，明显与实际不符，自然也要面临极大的现实挑战。二、天津体育社活动的开展天津体育社在成立之初以“自强必须尚武，尚武方能自卫”为宗旨。按照这一要求，除对社员进行军事操练外，体育社还积极参与津埠地区的巡查护卫，防灾救灾等活动，为维护地区稳定，贡献自身力量。体育社开展的首要及主要活动是对社员进行军事操练，以增强其身体素质，培养尚武精神。为便于每日操练，社员“发者已有三成之二，余皆剪去一半”，体现出军人的尚武之姿。在训练过程中，社员不仅要精通“各种武术技艺”，还要“演习枪法”，训练打靶，掌握持枪跪倒、卧倒等技能。闲暇之天津体育社：为各商号报名参加体育社致天津商务总会的函（附本社规定则、奖则等）（1 9 1 1 年2 月2 5 日），天津市档案馆藏，档号：4 0 1 2 0 6 8 0 0-J0128-2-002097-002。天津体育社：为报名入社及收取社费规定致天津商务总会的函（附天津体育各项章程汇编及试办草章等）（1 9 1 1 年5 月1 9 日），天津市档案馆藏，档号：4 0 1 2 0 6 8 0 0-J0128-2-002097-003。）本埠新闻体育社注重功课，益世报1 9 1 6 年8 月2 5 日，第2 张第6 版。锁闻零拾体育社员之蛮横，益世报1 9 1 7 年6 月2 1 日，第2 张第6 版。来件体育社社长杨以德致议局阎议长书，大公报1 9 1 1 年3 月1 8 日，第3 张第3 版。本埠社员剪发，大公报1 9 1 1 年3 月3 1 日，第1 张。6本埠体育社添练武术，大公报1 9 1 7 年5 月1 3 日，第2 张。本埠新闻体育社严加操练，益世报1 9 1 6 年1 1 月1 4 日，第2 张第6 版。本埠新闻体育社实地练习，益世报1 9 1 5 年1 1 月6 日，第1 张第3 版。10本埠体育社添操，大公报1 9 1 5 年1 0 月1 0 日，第1 张。152时，体育社还组织全体社员赴河北一带操演旅行，在野外实地演练“对敌战斗及进退防卫”等军事技能，使各社员呈现出“攻击防御极为踊跃，进退动作亦甚整齐”的良好状态。为检测训练情况，体育社举行战地演习，将社员分成南北两军，“均鸣号上枪刺以备卫互相高呼作威”，颇显国民的尚武精神。基于此种尚武精神，也为锻炼社员们吃苦耐劳，意志坚定的精神品格，体育社时常以各种方式组织社员野外行军训练。如在1 9 1 1 年，社员定期到讲武堂参观学习的过程中，无论是途中“往返三十余里之遥”，还是“早五钟齐集”，往返行军“约六小时之久”，全体社员都“步履整齐”，“毫无困惫情状，其始终不解饶有尚武精神，殊足令人欣羡”。即使遇到恶劣的天气，在道路泥泞的情况下，各社员仍能“不避风雨”，身着斗篷或斜披雨衣，练习行军队式。以上情况的出现，不仅在于长期严格的操练规则下所培养出体育社社员意志坚韧的品格，更在于受当时军国民主义思想的激励，高强度的军事操练使国人不断克服自身弱点，提高军事素质，培养尚武精神。近代社会中国家动荡，各地匪患繁多。天津体育社抽调精英队员组成巡逻队，昼夜巡查，守卫民众生命财产安全，维护津埠地区治安稳定。1 9 1 1 年，时值“鄂乱不平”，各地“商民煌恐”，体育社特派教习带领社员巡行市面。“除每日昼间午后一钟分班出队至四钟许收队回社外，其夜间则由十二钟再行出队巡行一次”，且“夜巡出队时均各持枪械子弹”，“籍资弹压地面，保护商民”。同样，1 9 2 2 年直奉战争爆发，天津地区人心浮动，流氓土匪借机扰乱社会。体育社总队长杜筱琴督饶体育社众人在“南北估衣街、针市街北马路商会等处，加意梭巡，昼夜防卫”外，又挑选精壮社员五十名，由值日长带领在西头围墙“荷枪实弹，终夜游行，以维持治安”。可见，体育社是在天津地区警察力量不充分的情况下，主动担负起保护地方治安，稳定社会秩序的重任。还有，在1 9 1 1 年失城纪念会上，为防止发生踩踏伤亡事件，体育社社员参与其中鼎力救护普通百姓，以及在1 9 1 6 年宫北大抢案发生后，体育社与巡警道“合力共作”严查匪人，维护治安。通过报道关于体育社社员维护地方治安的消息可谓举不胜举，足见体育社众人心怀天下，保家保国的热情。当然，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为民众有目共睹，并获得各界人士的广泛赞誉。此外，体育社还积极参与防灾救灾活动。1 9 1 7 年天津地区暴雨连绵，河水猛涨，各区县河口处相继发生险情。在此情况下，体育社组织人员跟随工程处役夫前往抢救，保证“所有城厢及各租界并南乡津南各县皆未成灾”。在善后过程中，为防止不法之徒扰害河堤的事情发生，社员冒雨“每夜劳班梭巡”至杨柳青一带及谢庄子等村，“防护河堤，以免危险”。不仅如此，在灾害发生之时，社员还充当红十字人员救助灾民，实施防疫。例如，在受暴雨侵害导致洪水泛滥，“所有天津红十字会人员不敷调用”的情况下，天津体育社紧急抽调“精壮人员八十名”，“编为直隶红十字卫生局”派往各处救助灾情。面对险情，体本埠练习野操，大公报1 9 1 5 年1 1 月1 3 日，第1 张。本埠游行队演习野操，大公报1 9 1 7 年3 月5 日，第2 张。本埠演操盛，大公报1 9 1 1 年1 2 月1 6 日，第1 张。?）本埠参观野操，大公报1 9 1 1 年5 月1 3 日，第1 张。本埠体育社纪事，大公报1 9 1 1 年5 月1 6 日，第1 张。本埠体育社纪事，大公报1 9 1 1 年4 月2 日，第1 张。本埠关怀桑梓，大公报1 9 1 1 年1 1 月1 日，第1 张。本埠警察队之布置，大公报1 9 1 1 年1 1 月2 日，第1 张。本埠关怀桑梓，大公报1 9 1 1 年1 1 月1 日，第1 张。本埠新闻：体育社防卫治安，益世报1 9 2 2 年5 月6 日，第3 张第1 0 版。本埠几遭踏毙，大公报1 9 1 1 年7 月1 5 日，第1 张。本埠宫北大抢案发生后津埠之现象，大公报1 9 1 6 年1 2 月2 9 日，第2 张。本埠新闻体育社保护堤岸，益世报1 9 1 7 年8 月2 5 日，第2 张第6 版。本埠新闻体育社梭巡青旗，益世报1 9 1 7 年8 月3 0 日，第2 张第6 版；本埠新闻体育社派队防堤，益世报1 9 1 7 年9 月3 日，第2 张第6 版。锁闻零拾体育社挑充红会，益世报1 9 1 7 年6 月2 1 日，第2 张第6 版。153育社成员不顾个人安危，为保护普通百姓的利益，一直处在洪水灾害最严重的地区，参与防灾救灾的工作，可谓劳苦功高。三、天津体育社角色的转变随着相关活动的开展，天津体育社在宣扬体育操练，保障津埠地区社会稳定，维护百姓生命财产安全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这也使体育社的角色发生重要转变。其一，天津体育社的中心任务发生改变。在以往，体育社以强健民众体魄，实施军事操练为首要内容，其余时间承担着地区的治安防范工作。但随着地区局势的变化，天津体育社所担负的社会治安工作也越来越繁重。为辅助警察机关，体育社特开设警察课程，专门培养警察人才，并成立“临时义务警察队”，“添设晚班巡行”任务。当年关在即，冬防吃紧时，体育社各队长亲自率领队员，“各带枪弹来往梭巡，以资防卫而保治安”。若遇到军队战乱，市面不靖的时期，体育社社员则全员出动，每日夜间“前后分路游行”，以补警察之不足。对于每夜游行的任务，天津体育社要求社员“务须勤劳尽职”，若有“无故不到者”或违背社章者，体育社按情节轻重，“开革记过，以警其余”。可见，天津体育社社员过多地担负起警察的任务，履行着警察的职责，为其角色的转变埋下伏笔。其二，天津体育社受警察局的严密控制。一方面，体育社领导者具有官方和民间的双重身份。如体育社杨以德、杨敬林等人，分别担任过天津警务处处长，警察处处长及探访局总办等要职。可以说，体育社内部相关活动的开展是完全在官方政府控制范围内进行，进而也加剧了其对体育社的利用。如在1 9 1 7 年，匪乱频发，杨以德以警务处处长的身份要求“体育社游队、警察预备队一律每晚荷枪梭巡”，防卫其私宅附近。在“五四运动”中，杨以德又利用体育社镇压学生运动，扰乱演讲秩序，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可见，此时的天津体育社早已不同于其他民间社会团体，而是成为依附个人势力，甘为权贵利用，自齐于其差遣的社会组织，从而其角色也逐渐发生转变。另一方面，体育社在操练过程中所用枪弹均由警察厅严格管理，统一配发。根据天津体育社章程规定，操练所需枪支要向“巡警道宪申请”，“由警道派委探访局队官”陪同体育社教习请领。在清点数目后，“交往社警所收存”，“巡警道宪每月派员按号稽查，以昭慎重”。对于体育社夜巡出队时所持的枪械子弹也“统由探访局总办临时核发，籍资预备”。由此，天津体育社内部的枪械使用完全在警察厅的掌控之下。这不仅在于官方政府对枪械使用的管理制度，更由于动荡的政治局势，迫使地方政府对体育社从严管理，防止危害发生。其三，地方政府经费难支，促使天津体育社划归警局。清末，各地民间社会团体纷纷成立。然而，资金不足，经费短缺的问题往往成为制约各民间社团生存和发展的最大障碍。天津体育社也不例外，“经费本埠体育社例考揭晓，大公报1 9 1 5 年8 月2 0 日，第2 张第1 版。本埠警察队之布置，大公报1 9 1 1 年1 1 月2 日，第1 张。本埠新闻体育社保卫治安，大公报1 9 1 7 年2 月2 7 日，第2 张。本埠维持治安种种，大公报1 9 1 6 年4 月8 日，第2 张。本埠新闻体育社开革社员，益世报1 9 1 9 年1 月1 0 日，第2 张第7 版。本埠新闻杨处长拟改组体育社，益世报1 9 2 3 年8 月2 5 日，第3 张第1 1 版；本埠新闻杨以德又思利用体育社，益世报1 9 1 9 年1 0 月2 1 日，第3 张第1 0 版；来函探访局总办体育社社长杨以德谨告，大公报1911年1 0 月2 8 日，第1 张；本埠警察队之布置，大公报1 9 1 1 年1 1 月2 日，第1 张。本埠新闻杨以德防卫私宅，大公报1 9 1 7 年7 月7 日，第2 张。本埠新闻杨以德又思利用体育社，益世报1 9 1 9 年1 0 月2 1 日，第3 张第1 0 版。89专件天津体育社章程，大公报1 9 1 1 年2 月2 0 日，第3 张2-3 版。本埠枪支运津，大公报1 9 1 1 年8 月1 8 日，第1 张。本埠警察队之布置，大公报1 9 1 1 年1 1 月2 日，第1 张。154国国民难筹，最为阻力之大者”，甚至影响社团内部的正常运作。为此，在体育社成立之初，其就借助报刊媒体催缴募捐，从而引发了社会各界人士的捐助行为。到1 9 1 7 年，体育社经费开支更加入不敷出。据报道，为解决社中经费不足的问题，副社长杜筱琴将“每月应得车费数十元存社不支”，作为社员夜巡的行动费用或奖赏费用，可谓大公无私，但此种做法仍无法解决体育社资金短缺的实质性问题。同年，直隶省政府召开会议，决定对体育社“裁减经费一半，实属力不能支”。闻此消息后，体育社全体成员以“一律退职”相抗，并同津埠绅商各界筹议办法。于是，在天津商务总会各行商董的共同努力下，直隶省长发布命令“恢复原状”。但此命令的发布并未彻底解决问题。在1 9 1 9 年底，体育社第六期社员考试结束后，再未开展其他相关活动，天津体育社开始走向没落。后在1 9 2 1 年天津警察厅发布告示，将体育社讲堂改建成临时肉市，其中所得部分钱款作为该社的“补助经费”，并于1 9 2 3 年将天津体育社“改组为南区警察署第六分驻所”，专门负责南开一带的“布岗巡逻”任务。至此，历时十三年之久的天津体育社宣告结束。从以上情况可以看出，地方政府的经费难支是造成体育社划归警局的决定性因素，也成为体育社从民间组织转变为警察部门的主要推动力。在体育社活动开展期间，社员恪尽职守，功劳显著，赢得社会各界人士的一致好评，但由于地方政府经费难支的问题将天津体育社划归警局管理也实属政府的无奈之举。综观以上情况，天津体育社角色的转变并非一而就，而是有其社会根源的影响。作为民间团体的体育社是在社会各界人士为开启民智，改良旧俗的强烈愿望下创设的，他们依靠契约规则，实行自愿的原则，组织并从事内部的相关活动。但清朝覆灭后，南方诸省的武装起义给北方社会产生巨大影响。在天津地方当局加强对地区的控制之下，仍有革命党人在津埠开展大量革命活动，策划多次武装起义。而体育社大量招募和训练本地绅商子弟军事操练的做法则严重威胁政府统治。由此，地方政府对天津体育社保持高度警觉，不仅由天津警务负责人长期兼任社长，参与管理，严格把控体育社内部的活动，还会减免或取消对体育社的财政支持，以对其开展的社会性活动持消极乃至压制的态度，使天津体育社虽为民间社团，但自其成立后，从未脱离政府的控制和干预，达到相当程度的独立性。所以，“已为官场所忌”的天津体育社最终发生角色转变，划归警局将成为必然。四、天津体育社对社会发展的贡献及其存在的问题自天津体育社成立以来，其各项活动的开展，在促进地区体育发展，加强民众身体素质，宣扬军来件体育社社长杨以德致议局阎议长书，大公报1 9 1 1 年3 月1 8 日，第3 张第3 版。本埠催缴募捐，大公报1 9 1 1 年3 月1 7 日，第1 张。2本埠热心可佩，大公报1 9 1 1 年4 月2 7 日，第1 张；本埠关心桑梓，大公报1 9 1 1 年4 月2 1日，第1 张；来函热心公益，大公报1 9 1 1 年7 月4 日，第1 张；本埠官商助款，大公报1 9 1 1 年8 月14日，第1 张。本埠新闻车马费拨作行动费，益世报1 9 1 7 年8 月2 6 日，第2 张第6 版；本埠新闻体育社奖赏社员，益世报1 9 1 9 年2 月7 日，第2 张第7 版。5本埠新闻商会维持体育社之会议，益世报1 9 1 7 年5 月7 日，第2 张第6 版。6本埠新闻体育社对于减费之讨论，益世报1 9 1 7 年5 月1 日，第2 张第6 版。直隶省长朱家宝：为取消裁减体育社经费已转咨致天津商务总会指令（1 9 1 7 年5 月2 7 日），天津市档案馆藏，档号：4 0 1 2 0 6 8 0 0-J0128-2-002736-007。本埠新闻天津警察厅布告，大公报1 9 2 1 年6 月2 2 日，第2 张。本埠新闻杨处长拟改组体育社，益世报1 9 2 3 年8 月2 5 日，第3 张第1 1 版。910本埠新闻增设南六区之经费问题，大公报1 9 2 3 年1 2 月6 日，第2 张。在1 9 1 2 年1 月，革命党人分兵数路发动攻占直隶总督衙门、天津巡警道署、天津督练公所以及铁路、桥梁等交通设施和电报、电话等通讯机关的武装起义，但最终因误发起义信号，行动不一而终告失败。李学智：对中国近代“民间社会”问题的再认识，理论与现代化2 0 1 4 年第6 期。本埠新闻杨处长拟改组体育社，益世报1 9 2 3 年8 月2 5 日，第3 张第1 1 版。155主义，培养尚武精神发挥了独特的作用。“国之强则强于民，国之弱也亦弱于民”。为此，天津体育社倡导体育操练，关注体育事业。随着相关活动的开展，不仅体育社社员可增强身体素质，更为津埠各类学校的体育活动实施树立典范，改善了以往“重文轻武”的社会风气，使读书人广泛接受德育、智育之外的体育教育。在各级学校中相继出现“注重游戏”，“提倡兵操”，“养成军国民之性及军人之志趣”，“具有军人常识并充兵役之能力”的现象，将提倡体育操练、增强国民体质推向高潮，也为近代教育的发展提出新的要求。不仅如此，天津体育社还致力于宣扬军国民主义思想，增强民众的尚武精神。按照辛丑条约规定，津埠方圆二十里内不准驻兵，只能以警察、商团、体育社等机构进行自卫，作为“地方治安之保障”。可匪患繁多的社会局面，迫使本地商民依靠自身力量，实行武备。随着时局的发展，他们深切感受到，欲改变以往凌辱受欺的局面，必须转变思想，摒弃以往中国传统的重文轻武，轻视身体运动的观念，讲求体育，重视身体训练。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国人对体育的关注，也进一步宣扬了军国民主义思想。正是在此种思想的宣传下，社会风气悄然转变，从普通民众到有识之士都格外重视军国民主义思想，强调军国民主义教育，“体育”地位显著提高。这不仅是军国民主义思想深入传播和发展所带来的变革，更是救亡图存下所产生的结果。时至今日，国人仍把身体健康、体育运动、竞技比赛和国家兴衰荣辱紧密相连，可见其影响至深。当然，天津体育社在诸事中也存在一定的弊端。首先，天津体育社过度承担地方警察的职责，淡化原本设定的强国救民之“体育”要求。从社团的创设可知，其意在使“我国宜行通国皆兵之制，以竞胜而争夺”。为此，入社之人都以军国民主义之资作出要求。体育社内部不仅学习的课程内容以军事理论为主，还聘请有军事教育背景的人充当教习，使社员们多成为“品学优美，操技娴熟者”。可事实上，动荡的政治局势迫使体育社社员更多地充当地方警察的职责，避免本地商民免遭匪徒的劫掠侵扰。由此，天津体育社逐渐疏离了原先从体操训练入手，“逐次扩充以养成国民健全之体格”的本意，使此前强国救种的思想随之弱化，从而创设体育社的初衷大打折扣，再无突破性发展。其次，体育社作为民间社团在获得津埠商界人士的广泛支持后，形成了体育社与商会双方相互依存的关系。不仅本地商人会派商伙“入体育社习练枪法”，“用以自卫”，而且天津商会成立的商团以“体育社为总机关”，“教习以体育社社员择优挑选充任”。同时，体育社被直隶省政府裁减经费时，天津商会特别致函政府要求“省长、省会恢复原案，以护商安”。从而天津体育社成为商会之下的半武装团体，游走于商会和政府之间，而此种近似于地方团练的做法也必然遭到地方政府的抵制。所以，为维护政府统治，地方官员逐渐取消或减免对体育社的相关支持，使其生存和发展举步维艰。其三，天津体育社招收人员仅限男子，不见女子，违背最初宣扬的“人人知兵，人人能战”的社团目要件军国民教育建议案，大公报1 9 1 6 年1 2 月3 日，第3 张。1演说直隶省视学陈蔗圃君庆贺银杯演说，大公报1 9 1 0 年1 1 月1 9 日，第2 张第3 版。罗检秋：近代中国社会文化变迁录（第三卷），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 9 9 8 年，第2 3 6 页。天津洋广货行会议所刘锦棠：为裁减体育社经费事致天津商务总会呈（1 9 1 7 年5 月1 5 日），天津市档案馆藏，档号：4 0 1 2 0 6 8 0 0-J0128-2-002736-006。5来件天津体育社巡警道宪转详督宪咨部立案票文并批，大公报1 9 1 1 年1 月2 5 日，第3 张第3 版。本埠体育发达，大公报1 9 1 1 年3 月2 4 日，第1 张。要闻学部提倡体育会，大公报1 9 1 1 年3 月2 1 日，第1 张。天津商会创办商团票都督文并批，1 9 1 2 年6 月1 5 日、7 月3 日，天津市档案馆等编：天津商会档案汇编（1 9 1 2-1 9 2 8）（第1 册），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 9 9 2 年，第3 5 9 页。天津商团规则，1 9 1 2 年3 月1 2 日，天津市档案馆等编：天津商会档案汇编（1 9 1 2-1 9 2 8）（第1 册），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 9 9 2 年，第3 5 8 页。商董刘锦堂请维持体育社共保津地治安函并直隶省长指令，1 9 1 7 年5 月7 日，天津市档案馆等编：天津商会档案汇编（1 9 1 2-1 9 2 8）（第1 册），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 9 9 2 年，第3 7 0 页。156山阳责任编辑标。体育社的创设与发展处在近代社会的大变革时代。国家的强盛，民族的复兴，无论男女都应参与其中，贡献自已微薄的力量。可从体育社社员的情况来看，招收人员皆为男子，未见女子。或许由于高强度的军事操练对社员的身体素质有着残酷的考验，使体育社发起人杜绝女性成员入会。但从中仍能反映出近代中国社会中男女地位不平等的观念及男女不能共处的保守思想，进而体育社操练人员性别的偏失，暴露其严重弊端之所在。综上所述，天津体育社是近代社会中为挽救国家危亡的命运，变革社会风气而成立的民间社会团体。其制定和颁布了一系列章程，开展军事操练，巡查街面和防灾救灾等活动为维护地方安宁作出巨大贡献。但由于天津体育社从内部管理、经费来源及任务选派都受控于官方政府，又过多地肩负着地方警察的任务，从事着警察的职责，从而导致其不同于其他民间社会团体，角色也发生相应转变，最终划归警局管辖。但天津体育社作为国人强国救种的产物，体现了民众努力改善社会风气，推动中国迈向现代社会的不断进取精神。为此，天津体育社提倡体育操练，强国强民，维护社会稳定的做法仍值得后人借鉴。From Physical Fitness to Maintaining Local Public Order:an Analysis of the Activities of Modern Tianjin Sports ClubCHI Hui(School of Marxism,Tianj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Tianjin 300384,China)Abstract:Tianjin sports club is a civil society organization established in modern society to save thecountry from danger and change the social atmosphere.It has carried out military exercises,maintainedregional public security and disaster prevention and relief,and formulated a series of relevant regulations,which has made positive contributions to improving the social atmosphere and educating the people.However,because the sports club is controlled by the government from internal management,taskassignment to funding source,and takes too much responsibility for maintaining local public security,which makes it different from other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and finally leads to the change ofrole,which is under the jurisdiction of the police station.Key words:Tianjin Sports Club;Late Qing Dynasty and early Republic of China;physical training;maintainpublicor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