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梦》谈封建奴婢制度——“活”的中国法律文化史.pdf

在古代，有着极为明显的主仆阶级划分，清律承袭以身份立法的原则，其中即为不平等的规定着奴婢的法律地位。红楼梦展现了那个时代的法律特征，描写的主奴关系，也将当时的法律文化反映了出来。通过对这种封建奴婢制度的分析和研究，能够看到活灵活现的中国法律文化史，通过不断的研究与改进，从历史的角度进行反思和改进，不断推动当今的建设与发展。【关键词】红楼梦；封建奴婢制度；中国法律文化史【中图分类号】I207.411一个国家的发展离不开法律法制的支撑，当今社会也是法制的社会，人们的不法行为将会受到约束和制裁。而且法律也是国家统治的重要工具，离开了法律的制约，社会将会变得狼狈不堪。回顾过去的历史长河，中国的法律在不断的走向健全，直到当今法律法规的成熟构成。在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中也撰写了有关法律的内容，其中有关封建奴婢制度的阐述充分的反应了当时的时代特征，进而对了解中国法律文化史具有重要的研究意义。1“纸面上僵死”的封建奴婢制度按照清代法律，奴婢，倡优，皂隶均属“贱民”。从清朝的历史出发，主奴之间，讲究的是“名分收关”，出身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身份等级制度分明，尤以旗人家庭规矩最大，旗人家主与奴婢在法律上的地位最不平等。旗人家主职奴之严，历史上颇有些名气。因此主人与奴婢之间的阶级划分是极为明显的，清代承袭以身份立法的基本原则，以“身份”作为区别法律制度的核心，对奴隶的法律地位进行了极不平等的区别规定。以下从法律和礼教两个方面简单罗列。1.1 严刑峻法下的迫害为了扼杀奴婢逃亡，制定捕杀奴隶的“大清律例”。统治阶层享受胜利的果实需要更多服侍的“工具”，修养恢复国家生息也需要更多的人力，许多战地的平民、战争的俘虏以及罪臣的家族，都被降为奴隶阶层。大量人口的逃亡，针对这样的现象，清朝统治者制定了逃人律1。针对逃亡次数进行具体规定，超过限度即处死，甚至建立“连坐制度”，即帮助藏匿逃跑的“窝主”及其家属也会收到严厉的处罚。以其残忍的追捕和处理手段又被誉为“杀人律”。登记奴婢入册，对全国奴婢实施“圈禁”管理。统治者为了更好地对这些奴仆进行系统化管理，通过在中央和地方行政设置奴婢档案，将全国所有的奴婢进行登记造册，进行留档存封。一旦为奴，“世世子孙，永远服役”，世世代代只能侍奉主家，一旦入册，身份的烙印已然打下，也打入了永远不能“出籍”的深渊。1.2 主奴名分礼教下的压迫奴婢是被支配的对象，要绝对服从，反之不仅会受到主家的迫害，更会受到严惩。若违反法律法规的后果与违法行为能带来的利益严重失衡，必然会导致这一失衡领域的混乱。在礼教和法律双重压迫之下的奴隶的人性，被统治阶级建立的伦理所限制约束，被视作法律最不应该保护的权益 2。2红楼梦中“栩栩如生”的封建奴婢制度文学家生活在当时朝代律例制度中，这种生动的生活经验下不经意展现的法律实践的真实情况，往往有的时候比带着主观色彩研究的法学家和史学家的探究，更加真实可靠。因此在红楼梦书中呈现的主奴生活关系，更能清晰的体现封建社会的等级贵贱，为我们今天了解封建奴婢制度提供的鲜活的文史资料。以下从三个方面分析奴隶实际的法律地位。2.1 委身为奴，身体属于家主责骂奴婢是奴主的特权。文中多处点明“贾宅是慈善宽厚之家”，但即使这样书中也出现了尤二姐吞金、尤三姐自刎、瑞珠触柱、金钏跳井、晴雯逐亡、鸳鸯上吊等浓墨重彩的情节，都是他们对自己命运无法把握的体现。由此可见，其他权贵家的奴婢生存状态更为悲惨。奴婢一入主家，便与自己的家庭断绝关系，完全成为主人的私有财产。父母关系也要让位于主奴关系。袭人不是贾府“土生土长的奴才”，红楼梦第五十四回，荣府闹元宵，贾母见袭人未在身旁服侍宝玉，便有责怪之。王夫人说：“她妈前日没了，因有热孝，不便前头来。”贾母尚且说：“跟主子却作者简介：黎孜焕，女，汉，籍贯：湖南长沙，本科，研究方向：法制史。看历史 2023 年第 2 期 EYEONHISTORY 2023No.2历史之美23讲不起这孝与不孝。”由此可见，即便是在“八德”之首的“孝悌”也要为主人让位，这样的奴婢在实质上不仅仅是将身体委于家主，更是从身体到精神到都要为主人服务，奴婢作为主家的财产，是被当作“物”来对待的，没有权利为亲人的去世而伤心，更是最好是没有自主意识的。统治阶级炮制伦理纲常，意图从思想上彻底驯服奴婢3。2.2 奴婢及其子孙没有自主婚姻家奴的婚事主人均可以做主。红楼梦中屡次提到了要拉丫头出去配小厮。第七十二回，家里仆人来旺的儿子想娶彩霞，可彩霞母女不愿意。来旺媳妇来求贾琏夫妇，贾琏说：“什么大事？不管谁去说一声去，就说我的话。”“良贱不婚”是清代遵循的婚姻原则。法律以禁止这种跨阶级的婚姻来保证贵族血统的纯正。尤其在奴娶良女方面，大清律例规定：“凡家长与奴娶良人为妻者，杖八十；女家减一等。”而婢女嫁男虽不为法律所禁止，但与宗室、礼教观念所不符，僭犯宗祠，也不提倡。平民以上地位的人身份等级为“良民”，与已经入奴籍的女子婚配，生下来的孩子无法定义身份等级，如果同男方一样被定义为“良民”，为统治阶级服侍的奴隶阶层比例会逐渐减少。2.3 主家的附属品封建礼法只认可家主对奴婢的惩戒、管教权。即使家主不在，非经家主同意，父母长辈也不能对子女行使这种权力。第五十九回，三等女仆何婆子在大观园内打骂女儿春燕，在遭众人指责后，她辩称：“没有娘管女儿大家管着娘的。”被袭人斥责：“不知王法”“不守规矩”“失了体统”。奴婢只是“会说话的商品”，不但会被随意转卖、转赠，还会被家主任意驱使、打骂，毫无尊严可言。没有姓名权，奴婢的姓名只是一个代号，家主可根据自身喜好随意改动。袭人原名花蕊珠，因诗“花气袭人知昼暖”，宝玉将其改为袭人。日常生活中主仆身份迥异。如主坐奴站、主前奴后、主上奴下等，家奴则“平日起居不敢与共，饮食不敢与同，并不敢尔我相称。”第八十九回，宝玉要求袭人、麝月和自己一起吃饭，麝月笑道：“我们可不敢。”袭人道：“只是偶然替你解闷儿还使得，若认真这样，还有什么规矩体统呢4。”3红楼梦中与固有认知“迥异古怪”的主奴关系在人们研究清代法制史中关于奴婢制度的论述中，绝大多数都是家主对奴婢的打骂和压迫，奴婢地位低贱如同草芥。但现实生活中的主奴关系绝不等同于法律制度中那些刻板的规定，它要复杂得多。在红楼梦这样一个小型社会中更加明显，以下将主要从关键人物进行展示分析。3.1 焦大清代，骂人即构成犯罪，按照清律：“凡骂人者，笞一十。互相骂者，各笞一十。”奴婢骂家长的，罪坐绞刑。大清律例明确规定：“凡奴婢骂家长，绞”“凡奴婢殴家长者，皆斩。杀者，凌迟处死”。但是旗人家庭对于辈份高的奴仆是非常尊重的。红楼梦第七回写焦大醉骂，从曹雪芹的描写中，我们可以知道：第一，焦大喝醉了酒，经常骂人；第二，因为仗着曾把太爷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有功，祖宗都另眼相看，如今更没人为难他了；第三，无人不骂，这次是先骂大总管赖二，说他不公道，欺软怕硬，“有了好差事就派别人，像这等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后来又追着贾蓉骂，说：“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到如今了，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第四，尤氏也说：“吃醉了，无人不骂。”什么都敢骂，连贾府那些偷鸡摸狗，爬灰养小叔子的丑事都敢骂5。3.2 鸳鸯官奴婢，所生子女世世代代为奴为婢。没有恩准出奴籍，生生世世为奴为婢。鸳鸯是家奴出身，却得到贾母的信任，是贾母“须臾也不能离开”的心腹之人，是贾府中最有地位的丫鬟。贾母对邢夫人评价鸳鸯道：“她还投主子们的缘法，这几年一应事情，她说什么，从你小婶和你媳妇起，以至家中大大小小，没有不信的。”贾母的公开评价，也表明了鸳鸯不仅受到贾母的高度信赖，也颇为家中主子们所看中。不用说一般丫鬟满脸贾府的大小主子都要对她客气相待。贾琏见到鸳鸯来访要满面笑容，站起来拱手行礼，赶着叫鸳鸯“姐姐”，并谦称鸳鸯来访是“贵脚踏贱地”。王熙凤也敬畏礼让她三分，鸳鸯时常在不同场合跟王熙凤嬉戏笑闹，如在螃蟹宴上笑称王熙凤到丫鬟席上蹭吃是“没脸”，甚至还要拿腥手抹她一脸，王熙凤赶紧口里叫着“好姐姐”求饶。但二人身份本来悬殊，王熙凤以管家奶奶的身份要赶着鸳鸯叫“姐姐”，处处给她面子，这也足以显示鸳鸯地位之特殊了。这也是最典型的“奴凭主贵”的现象，受到身份尊贵的主家的宠爱和赏识是奴婢地位提高的来源。3.3 其他“不尊照例”的主奴关系李嬷嬷仗着奶过宝玉，敢赌气将宝玉留给袭人看历史 2023 年第 2 期 EYEONHISTORY 2023No.2历史之美24的酥酪吃尽，敢数落宝玉“你只护着那起狐狸，那里认得我了，叫我问谁去？”凤姐那么霸道的人，却要甜言蜜语地哄着李嬷嬷。第十九回袭人对宝玉说：“我只想风干栗子吃，你替我剥栗子，我去铺床。”第三十一回晴雯撕扇之前“冷笑”着对宝玉说：“二爷近来气大的很，行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来寻我的不是。要踢要打凭爷去。就是跌了扇子，也算不的什么大事。先时候儿什么玻璃缸，玛瑙碗，不知弄坏了多少，也没见个大气儿，这会子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何苦来呢!嫌我们就打发了我们，再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倒不好？”把宝玉气的“浑身乱战”6。这些“犯上”的举动频出，是明显违反了清朝律例、突破了惯常认知的主奴关系，是社会运行中鲜活的奴婢制度。在僵化死板的律例条文下，这些能够被称之为突破主奴关系的言语和举动，并没有受到国家法、或者是家族法的惩戒，也就从侧面证明了主奴关系并非书文中描述的严格的俯首状态。对于礼法和国法之间关系、现代社会中道德与法律的衡平，从来不是上位法与下位法、特别法与普通法的关系，通过对另一个视角下这些鲜活的法制史说，又会补充、完善甚至修正各个学科中某些早已形成的专业认识。4 结语究竟什么才是“活的法律”呢？很多人会觉得是已经生效的司法判决，但是，相对于法典而言，司法判决固然鲜活，大量的法律行为其实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这些每日每时发生的行为，才是真正意义上“活的法律”。历史中了解中国的礼法、家法，能抽丝剥茧地从法律史中呈现最真实的法律运行状态。当进入红楼梦的法律世界时，会发现这里的法律，并不是学理分科上的“法律”，而是社会学的，它既包括“礼法”这样的国家法，也包括“家法”这样的民间法。通过对家族中奴隶制度吃人本性分析和反思，从法学分析的视角，更能透视从出身开始就深受礼法与律例压迫的奴婢苦难历史。在道德与法律的衡平中，超出律例有礼法道德维护，突破礼法有律例保护的情况时有存在，古代封建社会历史中对于两者关系的生动呈现，是当代寻求生动法治的研究史料。中国人的社会里，规矩无时不在、无处不有，而规矩的核心又是身份，规矩既是一种生活习惯，也是礼的生动体现，又是法律规范。讲文明懂礼貌知进退的内敛品质，强调修身齐家养性，注重文化底蕴和内在涵养。参考文献1 夏 航,夏 桂 霞.身 受“大 清 律 例”压 迫 的 贾 府奴 婢 J.贵 州 民 族 学 院 学 报(哲 学 社 会 科 学版),2008,107(01):109-117.2 潘晓宇.清代奴仆法律制度探析 D.吉林大学,2014.3 曹雪芹,高鄂.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4 尹伊君.红楼梦的法律世界 M.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社.2007 5 竺诗琪;宫芳.论“十七年”女性文学中女性意识的突破与局限 J.青年文学家,2019(20)：38-39.6 刘敏.人性的沉沦与挣扎曹禺悲剧女性人物的女性意识 J 中学语文教学参考,2017(18)：28-3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