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与中国散文的古今演变.pdf

周作人将美文与中国序、记和说等古文传统连接起来,指出是文艺复兴而非文学革命的结论,对古文的调查与整理阑入了他对中国现代散文建设的规划和设计之中。从言志出发,周作人发起了对以韩愈为首的载道派的攻击,并将目标设定在道与文上。以载道为中心,周作人抨击了八股文、试贴诗、策论、道学家和考试制度,直至所谓中国四病。与中国化相比,化中国更见周作人本色。周作人关注个人的日常生活现代性体验,其散文是世纪末以来的日常生活思潮的显影。中国散文的古今演变是发掘古河的溯源过程,体现在对遗传和趣味的侧重上。周作人的散文探索可分为三十年代的辅仁讲演和散文大系编选,及抗战后期的系列文谈两个阶段。基于利弊的考量,他开出了散文现代性的杂字药方。关键词 周作人;散文;现代化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项目“中国新时期以来长篇小说的现实主义新变研究暠(2 2 F ZWB 1 0 7)。作者简介 关峰(1 9 7 1-),男,文学博士,西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西安7 1 0 1 2 7)。“散文暠 在中国虽早见发达,但直到“五四暠 新文化运动时期,才被赋予了现代意义。刘半农的 我之文学改良观 与傅斯年的 怎样做白话文 最先确立了现代“散文暠 的内涵,但真正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标志之作却是周作人署名子严,发表于1 9 2 1年6月8日 晨报 第七版(副刊)的短文 美文。随后,自己的园地 雨天的书 等几部散文集的出版,使得周作人在中国散文现代化过程中的影响不断扩大。胡适在称赞他散文的成功时,认为“这几年来,散文方面最可注意的发展乃是周作人等提倡的 小品散文暞 暠栙;朱自清提到周作人为 杂拌儿 所作的“跋暠,指出其中论现代散文历史背景的文字“颇为扼要,且极明通暠,并拿 泽泻集 为例,称道“里面的文章,无论从思想说,从表现说,岂是那些名士派的文章里找得出的?暠栚郁达夫则坦言“为最所溺爱暠,推崇周氏散文的成绩“为501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文学与艺术研究|栙栚胡适: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胡适说文学变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 9 9 9年,第1 5 7页。朱自清:论现代中国的小品散文,俞元桂主编:中国现代散文理论,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 9 8 4年,第4 0 7页。最丰富最伟大暠,并在归纳“舒徐自在暠“湛然和蔼暠 和“博识暠 诸特色后称赞“句句含有分量,一篇之中,少一句就不对,一句之中,易一字也不可,读完之后,还想翻转来从头再读的暠栙。代表性评语还有:“周作人闲逸清顺,是散文应有的正宗暠栚;“周先生的散文简直是把闲谈变成一种美术了暠栛;“周作人的文章不仅引文就是简朴的文章本身亦多有古文或俗语的精湛活用暠栜等等,这些立论道出了周作人在中国散文古今演变过程中的重要地位和意义。一、言志派与个性的文学在推荐兰姆等域外散文作家的基础上,周作人特别将美文与中国序、记和说等古文传统连接起来。为建设新文学计,他提议:“可以看了外国的模范做去,但是须用自己的文句与思想,不可去模仿他们暠栞。值得注意的是,“不可去模仿暠 的忠告不免与此前的“真心的先去模仿别人暠栟冲突,令人想起他在反驳学衡派时“模仿都是奴隶暠栠的告诫。究其原因,恐怕与他不同的境遇有关。作为 欧洲文学史 和 希腊罗马文学史 两课的主讲教师,周作人在几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潜心于讲义准备和写作中。然而,后者的审查却遭受到不公正待遇。据周作人晚年追忆,他“在北大的确可以算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暠栢。上述“不可去模仿暠 的背后未必没有出于反抗的发泄,借以表示对于其时英语正统风气的不满。事实上,此后的周作人几乎完全转向国文教学,对古文学(散文)的调查与整理自然阑入了他对中国现代散文建设的规划和设计之中。这一“调查与整理暠 的动因源自他清末留学时的民族革命语境,以及“五四暠 反传统下的人道主义信仰。前者在鲁迅笔下被描写为“凡有叫喊复仇和反抗的,便容易惹起感应暠,甚至“专意搜集明末遗民的著作,满人残暴的记录暠,意在“使忘却的旧恨复活,助革命成功暠栣。接受排满革命的洗礼,周作人才深入到明末清初思想和文章的褶皱之中。最先是乡贤著作,包括张宗子的 三不朽图赞 陶庵梦忆,王季重的 文饭小品 等。之后不断扩大,到1 9 2 6年5月5日的“与俞平伯书暠 中已贯通成为文学史线索:“由板桥冬心溯而上之这班明朝文人再上连东坡山谷等,似可编出一本文选,也即为散文小品的源流材料暠。有意思的是,俞平伯未署名的短文 梦游 不期而然地同时骗过了师长辈的周作人与钱玄同,使他们误以为作者“当系明季人,至迟亦当为清初也暠枮爜爦,足见那时的八道湾朋友圈对于明清文的热衷和偏好。后者肇始于 人的文学,以“新村运动暠 相号召,归结为个性的文学观。按照 新文学的要求 中的解释,“就是个人601|2 0 2 3/2暰双月刊暱总第5 6期栙栚栛栜栞栟栠栢栣枮爜爦郁达夫:暣 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暤 导言,艺文私见,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 0 0 4年,第2 1 6-2 1 8页。林语堂:记周氏弟兄,刘如溪编:周作人印象,上海:学林出版社,1 9 9 7年,第6页。温源宁:周作人先生,刘如溪编:周作人印象,第4 0页。木山英雄:松枝茂夫日译暣 周作人随笔暤 整理后记,赵京华编译:文学复古与文学革命 木山英雄中国现代文学思想论集,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 0 0 4年,第3 8 9页。周作人:美文,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2,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0 9年,第3 5 6-3 5 7页。周作人:日本近三十年小说之发达,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2,第5 6页。周作人:国粹与欧化,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2,第5 1 5页。周作人:琐屑的因缘,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1 3,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0 9年,第5 9 1页。鲁迅:杂忆,鲁迅全集1,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 0 0 5年,第2 3 4页。周作人:周作人书信,止庵校订,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 0 0 1年,第8 6-8 7页。以人类之一的资格,用艺术的方法表现个人的感情,代表人类的意志,有影响于人间生活幸福的文学暠栙。这里的“个人暠 与“人类暠 相辅相成,而其精神实质则为“诗言志暠栚。对周作人来说,“诗言志暠 的构想虽起因于 诗经,但不容忽视的源头却是“新生运动暠。“新生运动暠 中的鲁迅深研西方文明进程,敏锐地洞察了1 9世纪以来以尼采和易卜生为代表的欧洲现代思潮的内蕴。认识到欧美之强的根因“在立人暠,也就是“尊个性而张精神暠。因此,他呼唤“白心暠 之“人暠,而不是“志士暠 和“英雄暠;寄望中国新生于精神界之伟人、之战士的摩罗诗派,而不是唯利是图的金铁主义者。这一“张灵明暠 而“任个人暠栛的思想极大地吸引了还处于被启蒙状态中的周作人,最终体现在后来他所厘定的言志派谱系中。除五代词和元曲外,谱系中包括晚周的“国风暠 和 论语,魏晋六朝的陶渊明、颜之推的 颜氏家训,明末清初的公安派、竟陵派和集大成的张岱(宗子)等在内的历代经典作家作品几乎都是张扬个性之人的里程碑,尤其是作为言志派殿军的公安派与竟陵派。袁中郎在 小修诗叙 中提出的“独抒性灵,不拘格套暠 不仅是公安派一贯的主张,也是诗言志派历来的南针。如果说清新流丽是公安派文章风格的话,那么继之而起的竟陵派则奇僻诡怪。后者唯一的代表作 刘侗和于奕正的 帝京景物略,与以袁中郎(宏道)为代表的公安三袁的散文互鉴互补,印证了周作人的“两种潮流的起伏暠 之中国文学史观假设 “中国文学始终是两种互相反对的力量起伏着,过去如此,将来也总如此暠。与胡适在 白话文学史 中鼓吹的“白话文学是中国文学唯一的目的地暠 之进化史观不同,周作人认同袁中郎 暣 雪涛阁集暤 序 中“夫法因于敝而成于过者也暠栜的循环观。基于新文化运动的思想革命成果,周作人重塑了包括冯梦龙、金圣叹(喟)、李笠翁(渔)、郑燮、金农等在内,从明万历朝的公安三袁到清乾隆朝的袁枚间的明末清初散文形象,确认了他们的新文学与新思想归属。在周作人看来,袁中郎的 暣 雪涛阁集暤 序 对江进之诗的“信腕信口,皆成律度暠 八字批评比胡适的“八不主义暠 还得要领。同样,与力行文学和思想革命的新文学相近,明末清初的新文艺也不啻一种“革命暠。在介绍乡贤陶筠庵时,周作人提醒:“甘心陷为轻薄子,大胆剥尽老头巾。暞 这十四字说尽钟谭,也说尽三袁以及此他一切文学革命者精神暠栞。公安和竟陵派的“革命暠 虽在“反对七子的假古董处暠,但“可以说和胡适之先生的主张差不多。暠栟至于成就,主要是散文,特别是游记最有新意。暣 梅花草堂笔谈暤 等 中就确信公安和竟陵的“散文颇多佳作暠,以为“叙景或兼抒情的小文则是其擅长,袁中郎刘同人的小记却非常人所有也暠。再谈俳文 中则断言:“公安派里有袁中郎,竟陵派有刘同人,他们两位的散文是离开了宗派传到后世来也是站得住的。暠 对张宗子之集大成地位的独尊也是建立在“以写出意思来为目的暠栠的现代散文观基础之上的。701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文学与艺术研究|栙栚栛栜栞栟栠周作人:新文学的要求,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2,第2 1 0页。周作人:论文章之意义暨其使命因及中国近时论文之失,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1,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0 9年,第9 2页。见鲁迅 文化偏至论(鲁迅全集1,第4 7-5 8页)、破恶声论(鲁迅全集8,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 0 0 5年,第2 9页)两文。周作人:中国文学的变迁,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6,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0 9年,第6 3-6 8页。周作人:陶筠庵论竟陵派,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0 9年,第8 3页。见钟叔河编订 周作人散文全集6 中周作人 重刊暣 袁中郎集暤 序(第4 0 3页)和 中国文学的变迁(第6 7页)两文。见钟叔河编订 周作人散文全集7 中周作人 暣 梅花草堂笔谈暤 等(第1 8 7页)和 再谈俳文(第7 8 3页)两文。为佐证明末散文“是那样的旧而又这样的新暠栙,周作人大胆提出“胡适之、冰心和徐志摩的作品,很像公安派的暠,而“和竟陵派相似的是俞平伯和废名两人暠栚。志摩纪念 中也为中国现代散文中的三派远取譬。这一“向内看暠 的策略显然不同于更多注意于西方影响的朱自清、梁遇春、胡梦华等人。周作人认定,现代散文“在新文学中受外国的影响最少暠,更像是“文艺复兴的产物暠栛。而中国散文遗产的整理,“首先要明了他们运动的意义,其次是考查成绩如何,最后才用了高的标准来鉴定其艺术的价值。暠栜除公安和竟陵外,郝兰皋、刘继庄、舒白香等不太为人注意之士也都在“言志暠 的意义上被发掘出来。在听取陈子展、钱锺书等人的批评后,周作人曾在 汉文学的前途 一文中回应道:“志与道的区分不易明显划定,遂加以说明云,载自己的道亦是言志,言他人之志即是载道,现在想起来,还不如直截了当的以诚与不诚分别,更为明了暠栞。至于小品的定名,早在编选散文大系的时候,周作人就不赞成。四十年代的 国语文的三类 中也表示:“小品的名称实在很不妥当,以小品骂人者固非,以小品自称者也是不对。暠栟这类反省表达了某种现代散文的自觉。用 再谈俳文 结尾的话说就是:“要说自己的话,不替政治或宗教去办差,假如这是同的,那么自然就是一类,名称不成问题,英法曰e s s a y,日本曰随笔,中国曰小品文皆可也。暠栠其他类似的说法还有:“不把文章当作符咒或是皮黄看,却只算做写在纸上的说话,话里头有意思,而语句又传达得出来暠栢;“我对于文章只取其有见识,有思想,表示出真性情来,写的有风趣,那就是好的。反过来说,无论谈经说史如何堂皇,而意思都已有过,说理叙事非不合法,而文字只是一套,凡此均是陈言,亦即等于赝鼎,虽云工巧,所不取也暠栣;“意思怎么样写得好就怎么写,其分子句法都所不论暠枮爜爦;“找到一个平常的题目,似乎很随便的谈几句,所说的话也大抵浅近平易,可是又新鲜真实,因为这是他自己所感到想到的,在这里便有一种价值暠枮爜爧等等。与林语堂极力阐释的闲适雅致意蕴不同,周作人更看重人道与唯理的元素,纠偏和制衡的抵抗性更为自觉,因而也更有建设性。二、韩愈批判与人的文学经胡适推荐,周作人于1 9 2 2年创办了燕京大学中国文学系的新文学组(现代文学组),从此拉开了他不愿涉足的国文教学序幕。起初所讲的篇目是胡适的 建设的文学革命论 和俞平伯的 西湖的六月十八夜。后来陆续增加了金冬心的 画竹题记、郑板桥的题记和家书数通、李笠翁的 闲情偶寄 抄、金圣叹的 水浒传序,“明朝的有张宗子、王季重、刘同人,以至李卓吾,不久随即加入了801|2 0 2 3/2暰双月刊暱总第5 6期栙栚栛栜栞栟栠栢栣枮爜爦枮爜爧周作人:暣 杂拌儿暤 跋,钟叔河编:周作人文类编本色,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 9 9 8年,第6 3 7页。周作人:中国文学的变迁,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6,第7 1页。周作人:暣 陶庵梦忆暤 序,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8 3 2页。周作人:暣 梅花草堂笔谈暤 等,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1 8 7页。周作人:汉文学的前途,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8,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0 9年,第7 8 2页。周作人:国语文的三类,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9,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0 9年,第4 4 0页。周作人:再谈俳文,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7 8 5页。周作人:暣 春在堂杂文暤 ,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8,第3 8 3页。周作人:女人的文章,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9,第2 8 4页。周作人:暣 药堂杂文暤 序,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8,第8 0 7页。周作人:曝背馀谈,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5 9 9页。三袁,及倪元璐、谭友夏、李开先、屠隆、沈承、祁彪佳、陈继儒诸人暠栙。后在北大组建东方文学系,开办日语预科班的同时,又开设了 明清散文(即 近代散文)、六朝散文 和 佛经文学 等课,为1 9 3 2年的辅仁大学讲演和1 9 3 5年的散文大系编选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为言志派呐喊助威的同时,周氏集中发起了对以韩愈为首的载道派的攻击。早在1 9 2 1年1月的短文 暣 旧约暤 与恋爱诗 的结尾,周作人便声援陈独秀的“文学革命论暠,声称“中国从前有一个 韩文公暞,他不看佛教的书,却做了什么 原道,攻击佛教,留下很大的笑话。我们所以应该注意,不要做新韩文公才好暠栚。这时的周作人还没有明确的社会和文化批判自觉,直到有关近代散文的线索被清理后,韩愈才作为文以载道的靶标被炮轰。辅仁讲演中已将宋人打出的文以载道大纛与韩愈挂起钩来,指摘“韩愈好在文章里面讲道统而后,讲道统的风气遂成为载道派永远去不掉的老毛病暠栛。此后的很多文章中,韩愈都被假想为不共戴天的仇敌而予以丑化。较早的 厂甸之二(谈韩退之与桐城派)中直言:“对于韩退之整个的觉得不喜欢,器识文章都无可取暠,指斥韩文“装腔作势,搔首弄姿而已,正是策士之文也暠栜。至于拿韩愈开刀的原因,则与他被建构的“教长暠 和“祖师暠栞形象有关。文学史的教训中曾具体解释说,韩愈“散文或有纰缪,何必吹求责备,但是不幸他成为偶像,将这样的思想文章作为后人典范,这以后的十代里盛行时文的古文,既无意思,亦缺情趣,只是琅琅的好念,如唱皮黄而已,追究起这个责任来,我们对于韩退之实在不能宽恕暠栟。整体来看,周氏的韩愈批判主要集中在道与文上,所用的利器则不出现代思想的范围。“五四暠 时期的周作人积极接纳文学与思想新潮,几乎占据了包括个人主义、人道主义、新村运动、现代主义和自由主义在内的整个新文化高地,直接促成了他对自己写作与生活方式的选择。不容忽视的前提是,早在南京时代就已凸显的自由主义(受梁启超影响)架构整合了他所征用的各种资源。无论是对所谓“支那通暠 和 顺天时报 的批判,还是对复古和专制的反抗,都表达了他要求宽容的渴念。而要义则是如何处理人与己的关系问题。事实上,人的文学 早已表明:“须营一种利己而又利他,利他即是利己的生活暠,也就是墨子所说“爱人不外己,己在所爱之中暠栠的道理。文艺上的宽容 则发挥了严复的自由观:“主张自己的判断的权利而不承认他人中的自我,为一切不宽容的原因暠栢。即便是在十多年后,周作人仍然相信,“己之外有人,己亦在人中暠 是人类的特色,而“乞食是人类文明的产物暠栣。对周作人来说,自由思想中宽容与忍受的关系决定了他对韩愈的强硬态度。如果说韩愈是载道派枢纽的话,那么向上可溯至孟子、董仲舒,向下则汇于八股文与桐城派。在周作人看来:孟子“有点儿太鲜甜,有如生荔枝,多吃要发头风暠枮爜爦;董仲舒是空头文人的代表;八901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文学与艺术研究|栙栚栛栜栞栟栠栢栣枮爜爦周作人:关于近代散文,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9,第5 8 8页。周作人:暣 旧约暤 与恋爱诗,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2,第2 9 2页。周作人:中国文学的变迁,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6,第6 5页。周作人:谈韩退之与桐城派,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6,第5 3 5-5 3 6页。周作人:谈韩文,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3 9 2-3 9 3页。周作人:文学史的教训,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9,第4 3 0页。周作人:人的文学,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2,第8 7-8 8页。周作人:文艺上的宽容,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2,第5 1 2页。周作人:暣 逸语暤 与暣 论语暤 ,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8 9页。周作人:文学史的教训,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9,第4 2 9页。股文则是中国文学乃至中国文化的结晶。就像“不知道清朝历史的人想懂辛亥革命的意义,完全是不可能的暠 一样,周作人断言,“五四暠 文学革命,“也原是对于八股文化的一个反动暠栙。对韩愈文章的诟病也与八股文有关。首先,汉字的象形、会意、偏旁和平仄衍生了不少文章上的把戏。韩愈看似化骈为散,实际上却是散文骈文化的罪魁祸首。其次,八股里的音乐分子也与韩愈文章的“唱佳,而读则未必佳耳暠栚相关。周作人举例说,原道 中的文句,如幸而不见正于文武周公孔子也,亦不幸而未见正于文武周公孔子也,“正是十足的八股腔暠栛。另一篇 送董邵南序 也“重在声调,故意思不大重要暠栜。在一篇题为 反对韩文公 的未刊稿中,周作人总结说,韩文“唯一的长处,就只是声调铿锵,读起来好听而已暠栞。第三,贻害无穷的灾难性后果是造成了国民的奴隶根性。受夏曾佑影响,鲁迅曾在 灯下漫笔 中论及历史上中国人的奴隶法则,并得出了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与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的循环结论。直到晚年,他仍在抨击“以鸣鞭为唯一的业绩暠 的“奴隶总管暠栟行径。相似的是,周作人也曾就北京市民是否奴气十足的问题与班延兆论争。抗战前夕在 文字的巧妙 中重申自己的观点道:“中国向来是在办一个顺民养成所,使人民平日饱受苦痛,做了殖民地也不再感觉得,这是普通科;此外再养成一副奴颜婢膝,可以去歌功颂德,这是高等科。暠栠到了 论八股文 则综括为:“几千年来的专制养成很顽固的服从与模仿根性,结果是弄得自己没有思想,没有话说,非等候上头的吩咐不能有所行动,这是一般现象,而八股文就是这个现象的代表。暠栢战时的周作人一度将内因归结为制度。题为 中国的国民思想 的演讲稿中就痛斥唐宋以来考试制度的流弊:说谎和胡说八道。就像差役传话,说谎是统制阶级造成的结果,是替题目说话的遵命文学。胡说八道则是策论的恶果。作为“陆续积累古代各种文体中的局部技法,拼凑而成的一种文体暠,八股文“句句是自己说,又句句是替别人说;仿佛是自己说,实在是对别人说,特别是对在上者说暠,所谓“巧言令色,强词夺理,借歌颂以表示甘心为奴才暠栣。八股文的历史功过虽应辩证来看,但在新旧冲突的大背景下,周作人的回应寓历史于科学,无疑是他建构现代散文诗学的重要一环。需要提及的是,他还溯源至与对联、谜语和诗钟相关的祖宗 试贴诗中,至此,八股文的面目也就更加清晰了。与对言志派的态度迥异,周作人对载道派的看法表现为有选择的认同和全盘否定两面。前者在言志立场上说话,曾在为 杂拌儿之二 所做的序中说及,也体现在对蒋子潇言论“道不可见,只就日用饮食人情物理上看出来暠枮爜爦的附议上。后者则为实质和整体的评议。至于桐城派,同样赋有褒贬不同的两样意见。一方面,肯定其尚通顺,有文学意味,也就是平淡、简单、含蓄而有余味。众所011|2 0 2 3/2暰双月刊暱总第5 6期栙栚栛栜栞栟栠栢栣枮爜爦周作人:论八股文,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5,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0 9年,第6 5 8-6 5 9页。周作人:国文谈,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8,第1 4 7页。周作人:坏文章之二,钟叔河编:周作人文类编本色,第4 0 8页。周作人:国文谈,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8,第1 4 7页。周作人:反对韩文公,钟叔河编:周作人文类编本色,第4 1 2-4 1 3页。鲁迅: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鲁迅全集6,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 0 0 5年,第5 5 8页。周作人:文字的巧妙,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6 3 8页。周作人:论八股文,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5,第6 6 0页。启功、张中行、金克木:说八股,北京:中华书局,2 0 0 0年,第4 8、1 5 1、6 6页。周作人:谈桐城派与随园,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6,第8 6 3-8 6 4页。周知,曾国藩扩大了原本文学的范围,使桐城派得以中兴。到了吴汝纶、严复和林纾诸人,甚至与新文学也接近起来了。但另一方面,也是招致非议的是,长久以来与八家古文及八股文的亲缘关系得以证实。文即是道的义理,历来为人诟病。周作人曾借方苞和姚鼐大骂王昭君“非贞松和祸水暠,及李刚主(姚氏朋友兼儿子的老师)“绝嗣暠栙为例,讽刺道学家的谿刻与鄙陋,以为与 玉历钞传 无异,甚至上升到中国民族之危机的高度。为此,战时的周作人曾提出两大改革与三盏灯火之说。前者系伦理之自然化(根据现代人类的知识调整中国固有的思想)与道义之事功化(实践自己所有的理想适应中国现在的需要)。后者指王充(疾虚妄)、李卓吾(以新的自由的见解,来批评旧历史)和俞理初(替女人说话)。上来虽系读书所得,但很大程度上是周氏反抗道学派的自然结果,与戴东原的以理杀人与鲁迅的礼教吃人的结论相仿。周作人曾在不同阶段的文章中加以论述,诸如“马琴晚年的生活与性情大抵可以想见,但是我仍旧觉得不能佩服,因为他是这样的一位道学家暠栚;“有兔爰爰,雉罹于罗暠“在载道派则恐要一则指摘其不能积极地引导革命,次则非难其消极地鼓吹厌世,终则或又申斥其在乱世而顾视雉兔加以歌颂也暠栛;“我觉得现代新人物里不免有易卜生的 群鬼暞,而读经卫道的朋友差不多就是韩文公的伙计也暠;“中国正统道学家都依附程朱,但是正统文人虽亦标榜道学而所依附的却是韩愈暠;“向来提倡道学的人大抵全是宋人嫡系的道学家暠栜。在周作人看来,道学家假多真少。假道学实际上是儒教中毒,是做官热与道教思想的混合,所谓“一个戴着古衣冠的淫逸本体暠栞。初入江南水师学堂时有取名之恩的叔祖椒生公及方东树的 汉学商兑 都是这类假道学的标本。从揭批道学罪行出发,周作人考证了八股谱系,以为策论就是洋八股的本名,经义则是土八股的别称。后者虽难复活,但策论或史论的种子却深埋在宋代以降的土壤里,连朱熹也不无“归对梨涡却有情,/世上无如人欲险暠 的“仇恨狭隘暠栟。通鉴纲目 则是孔子 春秋 的续编。周作人曾多次设想孟子出妻的可能,并表示不喜宋人议论。朴丽子 更剑指宋儒,抨击“中国所传横霸的教条,如天王圣明臣罪当诛,父叫子亡不得不亡,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等,都不免为边见,只有喜偏激而言行不求实践的人,听了才觉得痛快过瘾暠栠,背后显然有对中国散文载道谱系追根溯源的目的在。晚年周作人对自己过往的策论研究表示满意,还以苏氏策论和 东莱博议 为例,揭穿了讼师舞文弄墨的真面目。三、明朗朴实的古典精神与平民的文学在对宰制性的民族主义现代性话语方式考察后,英国研究者S u s a nD a r u v a l a(苏文瑜)认为,周111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文学与艺术研究|栙栚栛栜栞栟栠周作人:谈方姚文,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3 9 8、3 9 9页。周作人:暣 马琴日记抄暤 ,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4,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0 9年,第4 4 1页。周作人:论伊川说诗,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6,第3 2 4页。见钟叔河编订 周作人散文全集7 中周作人 暣 瓜豆集暤 题记(第4 6 0页)、文人之行(第9 3页)和 暣 林阜间集暤 (第4 6 5页)三文。周作人:关于假道学,钟叔河编:周作人文类编上下身,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 9 9 8年,第8 8页。周作人:宋人议论,钟叔河编:周作人文类编千百年眼,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 9 9 8年,第1 3 4-1 3 5页。周作人:暣 朴丽子暤 ,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5 6 7页。作人提供了对于现代性的另类回应方案,即“将个人主体和地方性与民族相关联暠栙。同样来自英国的D a v i dE d w a r dP o l l a r d(卜立德)也提出:“周作人的文学价值观可是古老的,很有中国特色。以他的嗜好为中心,渐渐推广,差不多可以包罗中国审美系统暠栚。无论是“另类回应暠,还是“中国审美暠,都旨在强调西方化(现代化)语境中的周作人融通传统与现代的经验。实际上,与中国化相比,化中国更见周作人本色。举例来说,深知策论和八股流弊的周作人就对科学小品的流行不抱希望,曾在 科学小品 一文中预言:“其实终于只一名词,或一新招牌如所谓卫生臭豆腐而已暠栛。不难看出,周作人执守情理和本色的表意策略,以此抗衡载道派势力的浮夸与虚饰。散见于结集及未收入自编文集的实例众多,如“尺牍常比 书暞 要写得好,因为这是随意书写,不加造作,也没有畴范,一切都是自然流露暠栜;“我读了很喜欢也很感动,他真是率真的将真心给人家看暠栞;“存性与存本色未必是一件事,我却觉得都是很好的话,很有益于我们想写文章的人暠栟;“凡有主张议论,假如觉得自己不想去做,或是不预备讲给自己子女听的,也决不随便写出来公之于世,那么其结果自然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自白暠栠。周作人常说他不懂文学,但知道文章的好坏。这“好坏暠 的标准就是是否能说真心话,是不是可见人的性情及本心来,拿他自己的话说则是“老老实实地举其所知,直直落落地写了出来暠栢。他看重简单(悭)手法的原因也便在此,在 写文章之难 中总结为:“简单的一点意思简单地说出来,并不想这于世道人心有什么用处,只是有如同朋友谈话,能够表现出我的意见,叫他听了明白,不觉得烦琐讨厌,那就好了。暠栣周作人试图继承左国庄韩司马的好文章传统,同时剖析韩愈以后坏文章的标本。归根结蒂就是人与文的统一,看他赏识 檀弓 文章的缘由,便明确在能够表现出严肃和蕴藉之曾子的人格来。而为 莫须有先生传 所做的“序暠 中,也盛赞庄子的文章“爱惜所有的意思,文字,声音,故典暠,是“异于做古文者之做古文暠 的“文生情暠,“从新的散文中间变化出来的一种新格式暠枮爜爦。鲁迅在比较了 二十四孝图 的古今不同版本后认为,较古的书往往“稍近于人情暠,而今人却“以不情为伦纪,诬蔑了古人,教坏了后人暠枮爜爧。周作人也有历史情结,曾区分明朗朴实的古典精神与虚伪的为名教的艺术的不同。“五四暠 时期的他提倡神和兽间的人与平民的文学,信奉“文艺是人生的,不是为人生的,是个人的,因此也即是人类的;文艺的生命是自由而非平等,是分离而非合并暠枮爜爩。由此,他竭力反抗所谓“大的高的正的暠枮爜爫,主张关注个人的日常生活现代性体验,也就是“现211|2 0 2 3/2暰双月刊暱总第5 6期栙栚栛栜栞栟栠栢栣枮爜爦枮爜爧枮爜爩枮爜爫 英 苏文瑜:周作人:中国现代性的另类选择,康凌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 0 1 3年,第1 8页。英 卜立德:一个中国人的文学观:周作人的文艺思想,陈广宏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 0 0 1年,第2页。周作人:科学小品,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6,第5 7 6页。周作人:暣 五老小简暤 ,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6,第2 5 5页。周作人:暣 曝背馀谈暤 ,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6 0 0页。周作人:本色,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6,第8 8 3页。周作人:暣 书房一角暤 原序,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8,第3 9 2页。周作人:暣 燕京岁时记暤 ,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3 1页。周作人:写文章之难,钟叔河编:周作人文类编本色,第2 8 5页。周作人:暣 莫须有先生传暤 序,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6,第2 3页。鲁迅:暣 二十四孝图暤 ,鲁迅全集2,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 0 0 5年,第2 6 2页。周作人:文艺的统一,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2,第5 7 2页。俞平伯:俞平伯跋,沈启无编选,黄开发校订:近代散文抄,北京:东方出版社,2 0 0 5年,第2 6 4页。代人的新的心情暠。以人为本,他肯定了郁达夫的 沉沦“是一件艺术的作品暠;辩护波德莱尔的散文诗“是想走逆路去求自己的得救暠;提倡小诗,记录刹那的日常生活、随时随地的感兴和一时的情调栙。甚至推荐出版李金发晦涩难懂的象征派诗,不经意间与超现实主义代表人物之一兰波的“改变生活暠栚论偶合。另外像 西山小品(一个乡民的死 卖汽水的人)苦雨 故乡的野菜 北京的茶食 等都是他与现代相遇的生命和生活烙印。语丝 创刊号上的“美的生活暠 与 生活之艺术的中庸观蕴含了周作人日常生活的散文观,即“在不完全的现世享乐一点美与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暠栛,所谓“从实录写,事多琐碎暠栜。或者说是“清淡而腴润暠栞:“清淡暠 意味着日常生活的平凡,“腴润暠 则表征了作者的趣味和情性。他所赏识的秦书田和俞樾便是这类写法的代表。1 9 4 9年后,周作人坚持随笔的写作“以识小为职暠。在 关于身边琐事 中重申“主要的还是在记述个人的见闻,不怕琐屑,只要真实暠。琐事难写 则对“不够琐暠 的做法表示异议,以为“人与事既是平常,其普遍性亦更大,若是写的诚实亲切,虽然原是甲与甲家的琐事,却也即是平民生活的片段,一样的值得注意暠栟。英国学者蔼理斯对包括性的心理在内的现代日常生活的研究极大地影响了周作人的思想、情感和心理。周作人的散文未必不是世纪末以来的日常生活思潮的显影。周作人相信遗传的力量,曾用“重来暠(G e n g a n g e r e)一词加以本土化。闭户读书论 因此称赞“二十四史 是一部好书暠,以为“他很诚恳地告诉我们过去曾如此,现在是如此,将来要如此暠栠。朴丽子 中更设想能穿越古昔的时间的望远镜,以嫁接现在和过去,重构为科学所洗礼的世界,一如“伟大的捕风暠。中国散文的古今演变可谓发掘“古河暠栢的溯源过程:以 论语 为源头,中经陶渊明、颜氏家训,终至明末清初散文。实际上,几乎成为定论的对他散文特色的平和冲淡定性,尚须附着在思想主干,即人情和物理,也就是健全的道德和正确的智识上。道德上是人道,或为人的思想,而智识则是唯理的思想。周作人倡导思想革命,道德和智识则为思想革命的指标。同样重要的还有个性和趣味。个性中包含着自己、自然和自由。趣味源于早期周作人介绍宏德(H u n t)文章观时的“风味暠(T a s t e)。周作人强调,“平常没有人对于生活不取有一种特殊的态度,或淡泊若不经意,或琐琐多所取舍,虽其趋向不同,却各自成为一种趣味,犹如人各异面暠栣。郝懿行、刘继庄之所以被看重,关键就在切实而宽博,气象阔大的境界和趣味;对待女人和佛教的态度也不乏趣味元素,主导了他对人与文的选择;以宋为界,周作人划分中国历史为前后两期。明末清初散文之所以又称为近代文,显示了他不喜欢说理,而以见人见性来权衡的现代趣味认同;在周作人看来,与颜之推的 颜氏家训 相似,兼好法师 徒然草 的最大价值就是趣味性:“有如昨日朋友的对谈暠,将“个性整个311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暋|文学与艺术研究|栙栚栛栜栞栟栠栢栣见钟叔河编订 周作人散文全集2 中周作人 暣 波特来耳散文小诗暤 译记(第4 8 8页)、暣 沉沦暤 (第5 3 9页)、诗的效用(第5 2 2页)和 论小诗(第5 5 3页)四文。英 本海默尔:日常生活与文化理论导论,王志宏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 0 0 8年,第8 4页。见钟叔河编订 周作人散文全集3(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0 9年)中周作人 暣 语丝暤 发刊辞(第5 1 0页)、喝茶(第5 6 8页)两文。周作人:暣 燕京岁时记暤 ,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7,第3 1页。周作人:森鸥外博士,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2,第7 1 0页。见钟叔河编 周作人文类编本色 中周作人 关于身边琐事(第2 9 0页)、琐事难写(第3 0 0页)两文。周作人:闭户读书论,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5,第5 1 0页。周作人:暣 杂拌儿暤 跋,钟叔河编:周作人文类编本色,第6 3 9页。周作人:笠翁与随园,钟叔河编订:周作人散文全集6,第7 5 4页。的投射在文字上面,很明了的映写出来暠栙,饱含了现代散文的自我风味。与非个人的表达风格相反,趣味指向“怎么写暠 中的个人。为此,他有意征用域外文学的写作技法。诸如不肯说得过度,也就是S o p h r o s u n e(中庸)的幽默,便最早来源于波兰作家显克微支的“悲惨事的滑稽写法暠栚;再如“五四暠 运动时遭警察厅怪罪的 前门遇马队记,及此后不断运用的讽刺(反语),就来自帝俄时代西乞特林(S h c h e d r i n)的奴隶的言语;与王季重的谐谑相近,癫狗病(西班牙 伊巴涅支)和 育婴刍议(英 斯威夫德)的掐臂见血式深刻痛切也时见发露。四、结语:杂文与文抄体周作人的散文探索可分两个阶段:一是三十年代。先是受沈兼士之邀,在辅仁大学所作 中国新文学的源流 的讲演。后经郑振铎介绍,与郁达夫合编中国新文学散文大系。其中 暣 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一集暤 导言 以作者的态度作文艺分期的尺度,显示了一以贯之的言志立场。也许是对“道暠 的本能反感罢,周作人相信,中国思想中的儒道法三位一体,本没有实质的不同。故而,他主张文学(散文)无用。二是抗战后期。除 我的杂学(1 9 4 4)外,包括 杂文的路(1月1 0日)、文学史的教训(1月1 6日)、国语文的三类(1月2 5日)、谈文章(6月)、关于近代散文(7月2 7日)和 两个鬼的文章(1 1月1 6日)等在内的1 9 4 5年(己酉年)的系列文谈几乎就是他散文理论(史)的结集。梳理中国散文史的周作人结论并不乐观。在他看来,中国散文发达比希腊还早,尚书 和左丘明时代已很成熟。不过,发达过早的优势也潜伏着隐患和凶险。新散文容易陷到旧的泥坑里去:态度太老成,思想太一统,总是向宫廷一路走去。换句话说,就是易犯正宗文章的遗传病,即文胜之弊,雅达有余而诚不足,从而写出新的古文来。更严重的症候是正宗思想的遗传病(新原道)。从多年来的得失和利弊考量,他开出了散文现代性的“杂暠 字药方。与匕首和投枪式的鲁迅杂文不同,周作人的杂文遵照字面的解说,即对文体和思想很夹杂的杂文章的简称,也就是“非正式之古文,其特色在于文章不必正宗,意思不必正统,总以合于情理为准暠栛的子集部杂家的杂说和杂学。具体来说,一是思想宜杂。不可执一,所说或极细小,而所见须大。二是文章以听得懂、写得出的白话(蓝青官话)为准,即亦文亦白,不文不白的夹杂的语文。俞樾(曲园)的 春在堂杂文 便是这一标准下新旧融通的范本。为明瞭现代散文的来源,周作人特别考察了姚鼐的 古文辞类纂类例 与曾国藩的 求阙斋经史百家杂钞例,明确反对孟子、韩愈和桐城派一脉的文统,肯定了身为经世家的曾国藩放大范围的中兴,并确立了序跋、书牍和杂记的现代价值:“写出自己的感想和意见来,其方法是直接对读者说话,或依据前言加以发挥,或记事物暠。换句话说,“凡所言必由衷暠栜,而非心口不一的妄语。自1 9 2 8年提倡闭户读书后,周作人减少了时事论争文字的写作,转写夜读抄或读书记式的文章。因看似掉书袋的杂抄,这类文章颇受非议,想来与他“爱智者暠 的错位的定位不无干系。1 9 3 4411|2 0 2 3/2暰双月刊暱总第5 6期栙栚栛栜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