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粉丝在网络文化中的物化现象分析_张少华.pdf

105传播研究自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大陆影视转型为大众文化，一些影视演员受到大众追捧，产生了“追星族”这一群体。追星族最早来源于台湾小虎队，此后追星族最巅峰时代是香港“四大天王”时期，“四大天王”也使中国内地诞生了真正意义上的追星族。这时候的粉丝只是被简单地称为“某迷”，比如小虎队的粉丝被称为虎迷，张学友的粉丝叫“友迷”，赵薇的粉丝叫“薇迷”，周杰轮的粉丝就叫“伦迷”等等。粉丝以物起名字源于2005年超级女声比赛时的“成都小吃团”。当时李宇春的粉丝叫玉米，取谐音“宇迷”，张靓颖的粉丝就叫“凉粉”，何洁的粉丝叫“盒饭”，三家粉丝联合戏称为“成都小吃团”。由于当年赛事影响过大，后来的明星粉丝也都纷纷以物取名。随着网络与文化产业的深度融合发展，粉丝名称借助网络优势成为网络文化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粉丝们不再只是明星的追随者、支持者，更是经济与文化合谋下的消费者与被消费者，成为专门为某些明星点击点赞、与其他明星粉丝相互攻讦的“雇佣军”，他们像是被利用的“棋子”，缺乏思想和意识的“物品”。这不仅仅是一种网络现象，更是一种文化现象，值得我们去探究。一、感情与认同根据麦克卢汉的说法，互联网作为全新的媒介，它是延伸了“人的感觉”的媒介。互联网为我们营造了一个虚拟世界，但这个虚拟空间并不是完全独立的，我们发现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事务，都可在虚拟空间中找到对应项，它甚至让我们感到比现实社会更为现实。在媒介的推动下，原来分散的个人追星行为在网络上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他们逐渐形成粉丝社群，聚集成粉丝帝国。粉丝名称作为一种符号语言，成为不同粉丝团体之间身份区分的标志，从而突破地域、职业、地位等的隔阂，特别是在某个粉丝群体中，具有鲜明的内部一致性和外部排他性。在这个群体里，满足成员需求是其存在的必备条件；成员对于这个群体组织有归属感。粉丝基于对偶像的共同情感联结在一起，他们依托社交媒介交流信息、传递感情、建立人际关系，这使得粉丝之间形成强黏性社群。正如社会需要秩序保持社会稳定，粉丝物化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种社会秩序行为。它是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将一个个粉丝团进行归队，归为一类物种或一个品类，使得其属性趋于单一，成为一种符号。这其中包括社会地位、身份要求、社会角色、文化规定、规范价值、社会压力、群体归属等因素。这样，所有粉丝成员都被纳入特定的体系，每一个人都被置于一种确定的社会地位，从而达到内部一致性和外部排他性，在泛娱乐化的新媒体时代实现自我认知，获得身份认同感。简金斯认为社会认同的过程包括内在认同和外在认同两个方面，内在认同指的是群体成员在主观上所具有的群体归属感，而外在认同指的是社会分类，是社会对某一成员群体的划分和归类。而粉丝物化既实现了群体成员在主观上所具有的群体归属感，也实现了社会对粉丝群体的划分归类。通过统一的入会仪式和在网络社区中通用的规则，使得粉丝群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形成强黏性社群，成为一种有着共同的理念与利益，有着一定的组织与手段，有着一定的平台与产业的文化群体。粉丝物化不仅是一种秩序行为，也是一种情感寄托。例如，肖战的粉丝叫小飞侠，是因为小飞侠是肖战娱乐粉丝在网络文化中的物化现象分析张少华李露露人类从口语传播时代迈向电子传播时代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随着传媒的发展与传播，以大众为中心的网络文化渐渐形成。娱乐粉丝也由传统的个体或群体行为迅速集结成网络粉丝社群联盟，并渗透到网络文化中。自2005年真人秀节目的风靡，大批娱乐粉丝诞生、集结，娱乐粉丝群体便开始出现将自己从“人”降格为“物”的现象，在群体命名、行为方式以及精神层面普遍呈现出一种主动的自我降格的物化现象。这种物化行为不仅是一种网络文化现象，更是商业利益驱使下的文化与经济的合谋。关键词：网络文化；娱乐粉丝；物化现象；文化反思内容提要2023年第7期采写编106传播研究喜欢的一个动漫人物，小飞侠带着一种不服输、勇于拼搏的精神。他的粉丝之所以叫小飞侠，是因为粉丝希望自己化为小飞侠陪伴着偶像一起奔赴梦想，这里面有对偶像的肯定、支持和热爱。除了降格为具有意象的粉丝名，还有很多粉丝“化身”为食物。例如，李宇春的粉丝叫“宇迷”，而“宇迷”谐音变为“玉米”。杨幂粉丝名称“蜜蜂”，含义是“为幂而疯”。还有张靓颖的粉丝被称为“凉粉”，何洁的粉丝“盒饭”，黄雅莉的粉丝叫“荔枝”，赵薇的粉丝被称为“微米（薇迷）or面条”等等，诸如此类。那么，粉丝为什么把自己“降格”物化为食物呢？是自甘降低身份吗？仔细分析一下这种现象才觉得非常有趣。自古以来，中国就有“民以食为天”的说法，天是世间万物赖以生存的最重要而又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的。“以食为天”，就是没有比吃更大的事，没有比吃更真的事，没有比吃更快乐的事。可见“食”在人们心中的分量，而粉丝将自己或偶像物化为食物，可以说是一种追逐快乐、追求美的心理行为。在迷研究理论初探中，作者张嫱的研究对象是李宇春的粉丝群体，粉丝们有自己的名字“玉米”，她指出粉丝表现为亲如一家的感情，且视偶像为亲人。这种如家人般的情感连接体现了“玉米”之间强烈的认同感。明星没有粉丝，正如民没有食物，也表明明星和粉丝之间相互依附，无法割舍的关系，有“水能浮舟，亦能覆舟”之意。在这方面，粉丝不仅喜欢物化自己，还喜欢物化明星。比如2018年延禧攻略中魏璎珞曾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句话被大众熟知，不断走红网络，成为如今常见的网络流行语。延禧攻略中皇上的扮演者聂远，一度被称为“大猪蹄子”，搞得聂远也很困惑，发微博询问粉丝。在这部剧中，聂远的表现可以说是可圈可点，角色也算是温柔痴情。网友们用“大猪蹄子”形容他，却不是贬义，“大猪蹄子”充满胶原蛋白，富有营养，作为女性最爱吃的食物之一，是一种爱的表达，这种比喻听起来形象有趣又可爱。可见粉丝物化偶像，又是一份情感的寄托，是一种创造网络文化的现象。二、攻讦与沉迷在粉丝被物化的高度发达的互联网时代，他们集结抱团，化零为整，一呼百应，以异乎常人的热情关注他们所倾慕或崇拜的明星，使得这一群体越来越不单纯，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一，颜值当先，实力让道。就2018年5月份凭借腾讯视频的综艺节目创造101火起来的女孩杨超越来说，她才华不出众，唱歌跳舞也不好，甚至连节拍都掌握不好，可是却一直能排在前5名，最后更是以第三名的好成绩进入火箭少女队。原因很简单，其一，长相漂亮；其二，草根出身；其三，据说杨超越可以给她的粉丝带来好运。这三个让杨超越火起来的因素，虽让人啼笑皆非，但恰恰是粉丝的心理愿望，像她一样漂亮、好运，实力什么的当然没什么重要，因为粉丝们大多是普通人，没有姣好的容颜，又没有什么才艺、演技。二，粉丝群扮演明星的“打手”的角色。粉丝过度美化偶像，容不得他人对偶像的批评，攻讦、辱骂、人肉批评者，对别的明星轻蔑、排斥甚至大肆口诛笔伐。如韩国人气组合东方神起的队长允浩，遭遇黑粉的毒手。在录制节目期间，允浩喝了不明身份“歌迷”送来的混有强力粘结剂的饮料，随后出现呕吐症状，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所幸并无生命危险。这个群体戾气丛生，掐架不断，一旦有人与自己意见相左，他们就会人肉搜索、人身攻击、诋毁造谣，甚至不乏打架斗殴等暴力行为；粉丝们还创造出了成百上千个专用术语，形成了一套独有的语言体系，其中不乏低俗词语，破坏影视生态。三，很多明星饱受“私生饭”的困扰。这些“私生饭”为满足自己的私欲喜欢跟踪、偷窥、偷拍明星的日常以及未公开的行程和工作，骚扰自己喜欢的明星，影响他们（以及艺人的家人）的私生活。2017年8月29日晚，歌手杨坤在其个人微博上晒出摄像截图，显示一女子正盘坐在地玩手机，并称该女子“天天蹲我家门口，真要崩溃了!”随后还晒出一长段视频，称“三个月了，有完没完，别再骚扰我!”视频中，这位“私生饭”大声敲门，不停说着“杨坤我喜欢你”。“私生”以爱之名做出有悖于伦理道德，甚至触犯法律的行为，严重影响了公共秩序，甚至会危害明星的生命安全。四，疯狂的消费行为。粉丝的消费行为越发狂热，他们喊着“爱他就为他花钱、不花钱不是真粉丝”的口号，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的生活费，理直气壮地掏空父母家人的钱包。Aha视频头号粉丝花不到六位数，连追星的都没有资格，记录了国内养成系女团SHN48的粉丝们在追偶像上的消费，包括看公演、参加握手会等。仅一年一度的年终总决选投票，头号粉丝的单人投票花费可达几十万元。粉丝们为偶像挥金如土的行为，也让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商机”和“消费力，也就是偶像们的“商业价值”，因此被资本家们争相追逐。粉丝沉湎于消费所带来的快感中，乐此不疲地体验那些虚无缥缈的所谓“零距离”偶像接触，比如2018年，偶像练习生出道的范丞丞，半夜发了张照片，需要付60元才能看原图，一夜醒来，竟然有8万人付费看图。这480万元来得何其容107传播研究易，真的让人瞠目结舌。这样的结果导致粉丝与偶像不再是简单的明星与受众的关系，而是成为一个欲望、情感与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同声共息的文化共同体，粉丝逐渐沦为明星的“吹鼓手”“雇佣军”，幕后操纵者，帮助明星实现“大人物”意志，成了明星经济中不自觉的牺牲品。三、资本与生财美国媒介研究专家海伦海尔克森提出：“粉丝团体一直赖以为生的，就是特定的礼物交换。”交换不仅仅是粉丝间分享信息的一个途径，也是促进交流互动的一个方法，同样也是粉丝增强对群体认同的自我范畴化的重要部分。通过礼物的交换，使得粉丝构建一个虚拟家园，身份的认同使得他们更多、更深入、更积极主动地融入粉丝社团中去。虽然粉丝们期望营造一个平等的网络社群，但是并不能如愿，粉丝社群中，等级分化还是逐渐显现。群主作为领袖，是网络粉丝群体的“轴心”，具有较高的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每个粉丝都可以积累资本获取自己在群体中的身份与等级位置，并获得相应的群体赋权，包括话语权、舆论引导权、与偶像资源的接近权等。从不断获取自己在群体中的身份与等级位置而不断地成长，从依附群体逐渐带动群体谋利，所以粉丝社群又不单一或单纯追星，而是逐渐成为一种副业，被职业化，共同的理念与利益使得他们紧紧绑在一起。青春有你是由爱奇艺打造的一档娱乐节目，这档节目将观众作为“全民制作人”，观众可以决定选手是否出道，在节目进程中，经纪公司会培养大量的职业粉丝，并让这些职业粉丝分工合作。比如，微博“大粉”进行舆论引导，塑造人设，在部分交流网站发帖控场等。营销公司则通过热搜话题与营销公司旗下的KOL联动，以引起大众关注和讨论，将部分大众转化为粉丝，使粉丝和训练生在3个月内“捆绑”，鼓励粉丝为自己的“爱豆”打投。在青春有你3节目进程中，因为赞助商在牛奶瓶盖上印了二维码，而规则是必须通过购买牛奶，并且扫描瓶盖里的二维码，才能为自己的“偶像”投票，并送他们出道。而牛奶买得越多，助力越多，但喝不完转手卖掉又比较麻烦，因此就出现了“倒牛奶事件”。事实上，这些练习生背后大多有着自己的经纪公司，在比拼实力的背后，更是一场资本的博弈。据相关机构统计，此次109位练习生的背后，有着46家公司，其中不少公司与爱奇艺有着微妙的关系。有了资本的加入，在人气至上的节目中，粉丝的作用开始逐渐减弱，不少业内人士认为，如今真正比拼的不仅仅是台前练习生们的业务能力，背后操盘手们之间的较量或许才是成败的关键。由此我们看到粉丝在网络世界中的行为由单一到复杂，从寄托感情到追逐利益，追星在网络视角下已变得不再单纯。网络粉丝之间的身份认同是脱离现实生活的，他们将大量时间消耗在网络世界，疯狂地迷恋或逐利，对虚拟的热情逐渐催生对现实的冷漠。他们在实现自己的价值时往往将理性进行屏蔽，只想获得当下的精神享受与满足，在精神的享受与满足中，获得欲望的狂欢，却在现实世界中迷失了自己。四、小结雅斯贝尔斯曾满怀忧虑地指出了人的精神生活的糟糕的现实，“本质的人性降格为通常的人性，降格为作为功能化的肉体存在的生命力，降格为凡庸琐屑的享乐。”粉丝自主从人降格为物这种行为，也正验证了雅斯贝尔斯这个观点，把粉丝功能化，极力地满足欲望，无休止地从事种种非理性活动，在欲望的满足中，获得了消费主义的狂欢。粉丝逐渐在这种狂欢中迷失，又在迷失中寻找身份认同与自我价值，周而复始，恶性循环。著名文化批评家朱大可曾说过：“政治崇拜是意识形态煽动的结果，文化崇拜是知识崇拜的延续，而娱乐崇拜是市场策划和操纵的结果。”粉丝既可以是操纵者也可以沦为被操纵者，这就需要粉丝正视自己的权利，善用自己的权利，反思自己的权利。粉丝只有从“欲望的狂欢”的非理性中觉醒，正视自己的权利，善于运用自己的权利，不断反思自己的权利，才能更好地推动市场经济发展。参考文献：1王欢,玉锦.网络社区及其交往特点J北京邮电大学学报第4卷,2003(10).2 杨 静.关 注 网 络 粉 丝 俱 乐 部 群 体 J .青 少 年 与 网络,2008(1):77.3凯伦海尔克森,宫羽.粉丝领域的价值观：网上的粉丝互赠文化J.世界电影,2010,06:5.4张嫱迷研究理论初探J.国际新闻界,2007(05):46.5德雅斯贝尔斯.时代的精神状况,王德峰译,上海:上海编译出版社,1997:(40-41).（作者单位：郑州经贸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