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中的汉代音乐与汉代音乐景象.pdf

63界世乐音艺卡曼谈学术界很少将三国演义中的音乐描写与汉代的音乐联系起来并做对比研究，故笔者从这方面做了一些探索。作为一部反映军事斗争的战争题材小说，三国演义有没有音乐描写呢？答案是肯定的，但音乐描写是不是大量的？答案则是否定的。总的来说，三国演义前8 0 回所描述的音乐大多反映了汉代音乐的概貌，或者说，是符合汉末这个时代背景的。一、汉代音乐盛况在中国古代很早就有了音乐，其中还诞生了乐经战国末年，秦国李斯所著的谏逐客书中还提到“郑卫之音”“异国之乐也”，而秦国的本地音乐只是如“击瓮叩岳弹筝搏，而歌呼鸣鸣快耳者”，那汉代音乐又如何呢？（一）汉代的音乐盛况1954年从山东沂南北寨村出土的东汉“将军家”乐舞百戏画像石刻画出了5 0 余人的乐舞场面，在乐队中可见击钟、击鼓、编饶、编、编、摇鼓、击筑、鼓瑟、吹笙、吹排箫、吹竿、吹、吹筑等。西汉景帝六年，改秦时音乐机构“奉常”之名为“太常”，设太乐署管理音乐大事（汉书百官公卿表）。公元前1 1 2 年，汉武帝建立了中国历史上最有影响的音乐专业机构“乐府”，设立“协律都尉”，并由当时著名的音乐家李延年担任，还聘请了一些音乐家、文学家及上千名乐工、鼓师等，在民间收集、整理和改编了大量的音乐作品，这些音乐作品在庙会、祭祀等场合进行了演出，产生了空前的影响。据班固的汉书记载，西汉乐府中的鼓员、乐工多达5 1 0 人，到汉哀帝撤销乐府时，仍保留了原有鼓员、乐工的半数约3 0 0 人。乐府的建立，对汉代乐舞、百戏繁荣及后来音乐的发展，都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音乐的丰富与成就也说明了文乐互证一是可行的。是从文学角度反映出汉代音乐在声乐、器乐方面的一些概貌体现出了汉代【关键词一汉代；音乐；人三国演义【摘要人三国演义中描写汉代音乐的文字很少”所占比重极低但却汉代音乐二国演义中的与汉代乐景象文/苏婷64S音乐世界东汉时期，虽然并未恢复西汉的乐府机构，但分设太予乐与承华两署，置署官承华令等，分管音乐。东汉时期乐如唐六典卷十四所载：“后汉少府属官有承华令，典黄门鼓吹百三十五人，百戏师二十七人。”张衡在西京赋中细致地描写了东汉百戏的演出实况，提到了瑟、麓等乐器，歌唱：“白虎鼓瑟、苍龙吹麓。女娥坐而长歌，声清畅而蟠蛇”可以说，汉代以笙、笛、节、琴、瑟、琵琶、筝七种乐器为伴奏的乐队形式，为其后歌舞性相和大曲的产生奠定了基础。汉代有很多人爱好音乐，他们喜欢唱歌、擅长乐器。据史记高祖本纪记载：“高祖（刘邦）击筑，自为歌诗。”明帝（刘庄）“南巡狩，幸南阳又祠田宅，礼毕，召校官子弟作雅乐，奏鹿鸣。后汉书孝桓帝纪记载：“桓帝（刘志）好音乐，善琴笙。”汉灵帝更是“好胡服、胡帐、胡、胡坐、胡饭、胡笙筷、胡笛、胡舞，京都贵戚皆竞为之”。（后汉书五行志）唱歌是皇帝后妃们的日常行为。汉武帝建昆明池时，“常令宫女泛舟池中作歌，杂以鼓吹”，汉昭帝“时命水嬉，游宴永日使宫人歌。”不仅白天如此，到了夜晚仍不停歇，班固的汉书礼乐志中谓武帝立乐府以“采诗夜诵”，张衡七辩中谓“于是乐中日晚，移即昏庭，美人妖服，变曲为清，改赋新词，转歌流声”。汉元帝“善史书、鼓琴瑟、吹洞箫”（汉书元帝纪）；汉赋大家司马相如擅长古琴，有高超琴艺，曾“以琴心挑之”，赢得卓文君芳心而两人私奔（史记司马相如传）。东汉桓谭善弹琴，著有新论琴道篇东汉马融擅长鼓乐和琴乐：“（马）融才高博洽善鼓琴、好吹笛常坐高堂，施绎纱帐。前授生徒，后列女乐。”（后汉书马融传）汉末年著名文人蔡与其女蔡文姬均擅长弹古琴。从理论层面和著录方面来看，有成书于西汉宣帝时的礼记乐记（汉书艺文志录有乐记2 3 篇），其道：“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司马迁史记里的乐书录有乐记1 1 篇，刘向别录中录有乐记其他1 2 篇，蔡曾作琴操琴赋等。（二）汉代音乐分为声乐歌曲和器乐1.汉代有很多民谣声乐汉朝正式确立了民间俗乐的发展地位，设置了政府管理机构专门管理音乐事务，如汉书艺文志说：“太乐令丞所职，雅乐也；乐府所职，俗乐也。”汉武帝时期李延年、司马相如等创制“新雅乐”郊祀歌十九章等时，广采民间歌谣，其音乐曲调“颇杂讴谣，非全雅什”（隋书音乐志）。汉书礼乐志记载了汉武帝时期政府通过乐府机构搜集民间音乐，提到“自孝武立乐府而采歌谣，于是有赵代之讴、秦楚之风”。这里的讴是指徒歌（无伴奏）歌唱，即今天所谓的“清唱”，代表了民间简单的、朴素的音乐歌唱形式。据汉书艺文志诗赋略卷三十可知，汉武帝时乐府所采集的民歌有：吴楚汝南歌诗1 5首、周谣歌诗7 5 首等。如那时有吴楚民歌江南可采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2.汉代有知名人物的声乐与器乐歌曲汉之初，项羽因时局窘困，即兴创作了悲慨歌曲霸王别姬：“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雅不逝。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这首歌闻名遐迩。刘邦创作了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并“令沛中歌儿百二十人皆和习之”（史记高祖本纪），这首歌也很出名。蔡著有琴曲游春绿水幽居坐愁秋思等。蔡文姬创作了胡十八拍琴曲与歌词。3.汉代盛行鼓吹乐鼓吹乐是器乐，它是由鼓和吹管乐器组成的乐队，鼓为主奏，其他的吹管乐器有竿、笙、角、排箫、等。郭茂倩所编乐府诗集记载：“马上奏之，盖军中之乐也。有箫、筑者为鼓吹。”用于大型宴会、军队行进或各种赏赐活动等，声音铿有力，气势威武雄壮。西汉刘歆西京杂记记载：“汉大驾祠甘泉、汾阴，备千乘万界世乐音谈术骑，有黄门前、后部鼓吹。”这就是汉代著名的“黄门鼓吹乐”，它是以鼓为主的大型乐队，用于皇帝出行。还有一些鼓吹乐用于庙会、社戏、祭祀、校猎场等场合。以上可见，汉代的音乐是丰富而卓有成就的。二、三国演义中的“汉代音乐”三国演义前8 0 回反映的是汉末故事，后4 0回则是魏、蜀、吴三国的故事了。故自然要从三国演义前8 0 回中摘选汉代部分的音乐，三国演义中的“汉代音乐”表现在声乐和器乐两个方面。（一）三国演义中的汉末声乐1.帝妃高官声乐三国演义第4 回，董卓派李儒来毒害汉少帝弘农王及唐妃，少帝在无可奈何之际，大恸而唱歌：“天地易兮日月翻，弃万乘兮退守藩。为臣逼兮命不久，大势去兮空泪。”唐妃也怀着悲痛的心情唱歌：“皇天将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姬兮恨不随。生死异路兮从此毕，奈何速兮心中悲！”少帝和唐妃所吟唱的悲歌，在范哗后汉书皇后纪中就有记载：“王悲歌日：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藩。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因令唐姬起舞，姬抗袖而歌日：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天摧。死生路异兮从此乖，奈我独兮心中哀。因泣下鸣咽，坐者皆欲。”这说明它们的确是汉代歌曲，而且这些声乐歌曲也折射出汉代音乐重“悲”的特点，非常符合三国演义所描写的汉末末世景象下的各种悲惨现象。三国演义第4 8 回，作为丞相的曹操即兴慷慨高歌短歌行，说“吾当作歌，汝等和之”，“歌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无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皎皎如月，何时可？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2.童谣童谣是民间歌谣形式的音乐，往往由小孩独唱或齐唱。三国演义第6 回写到民谣：“近日街市童谣日：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第9 回提到夜里“有十数小儿于郊外作歌，风吹歌声入帐。歌日：“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歌声悲切”。第3 5 回司马徽提到荆州襄阳一带的童谣：“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子遗。到头天命有所归，泥中蟠龙向天飞。”第6 3 回提及一童谣：“一凤并一龙，相将到蜀中。才到半路里，凤死落坡东。”第6 5 回写到童谣：“一载之前，小儿谣云：若要吃新饭，须待先主来。”这些童谣是汉代民谣的一种折射。3.隐士声乐三国演义第3 5 回，写了徐庶的歌唱：他“长歌而来。歌日：天地反覆兮火欲，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第3 7 回农夫所唱“苍天如圆盖，陆地如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的歌词是诸葛亮所写。该回石广元唱歌道：“壮士功名尚未成，鸣呼久不遇阳春！君不见：东海老叟辞荆榛，后车遂与文王亲。二人功迹尚如此，至今谁肯论英雄？”孟公威也歌唱道：“吾皇提剑清寰海，创业垂基四百载；桓灵季业火德衰，奸臣贼子调鼎鼎。独善其身尽日安，何须千古名不朽！”诸葛均唱歌道：“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吾庐；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这些隐士声乐歌曲是汉代文人音乐的一种反映。（二）三国演义中的汉末器乐1.笛乐三国演义第3 5 回，刘备在逃亡途中，“正行之间，见一牧童跨于牛背上，口吹短笛而来。玄德叹日：吾不如也！”遂立马观之。牧童亦停牛罢笛，熟视玄德”。66郑雪责任编辑S界世乐日2.琴乐三国演义第3 5 回，刘备跟随牧童前去拜见司马徽，出现了悠扬清幽又高亢的琴乐：“入至中门，忽闻琴声甚美。琴声忽住而不弹。一人笑而出日：琴韵清幽，音中忽起高亢之调，必有英雄窃听。”3.檀板乐三国演义第8 回王允“命貂蝉执檀板，低讴一曲”，貂蝉歌唱道：“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丁香舌吐衡钢剑，要斩奸邪乱国臣。”4.合奏器乐（杂乐）三国演义第5 5 回，提到刘备与孙权妹一起“居住。又增女乐数十余人”。此处“女乐”是演奏各种器乐的众多女子。第5 6 回写曹操庆赏铜雀台、大宴文官武将时，“乐声竞奏，水陆并陈”，附带出曹操讲究奢华生活的特点。第7 8 回写曹操“命诸妾多居于铜雀台中，每日设祭，必令女伎奏乐上食”。曹操所摆宴乐是指在吃喝赏玩时，由众多女子合奏各种器乐而做成的大型音乐盛宴。5.鼓乐、金乐、锣乐、号角等军乐三国演义多次提到军乐。当然，这其中大多数是军队打仗、冲锋陷阵时鼓舞士气、号召进攻的军鼓乐，如第3 0 回说曹操“传令军将鼓噪而进”（此是指播鼓喧哗）。第4 5 回提到周瑜“下令鸣金”（金就是古代乐器，形似钟而狭长，上有柄，用铜制成。鸣金一般表达“收兵”之意），又“命收拾楼船一只，带着鼓乐”前进，后又“命下了石，楼船上鼓乐齐奏”；第4 6 回诸葛亮下令“就船上播鼓呐喊”，曹操营寨则听到“播鼓呐喊”；第4 8回周瑜“听得鼓声喧震”，又闻“鼓声震天”，知悉曹操军营在操练水军；第5 1 回提到周瑜军与曹洪军“对阵鼓声响处”；第5 6 回铜雀群英宴会武官比赛场上，“金鼓齐鸣，众皆喝彩”，“金鼓乱鸣”，“一箭射去，正在四箭当中，金鼓齐鸣”；第5 9 回马超“集大军鸣鼓而进”；第6 1 回“忽一声鼓响”，曹操军突然遭遇孙权吴军；第6 3 回“只听鼓响”，“一齐播鼓”，“背后一声锣响”，“四下里锣声大震”，“料道严颜击鼓为号，张飞却教鸣金为号：金响诸军齐到”；第6 5 回“鼓声大震，马超兵到”；第6 8 回甘宁“令百人皆击鼓吹笛”（此处击鼓吹笛表示军人欢乐喜庆)；第7 1 回“金鼓不鸣”“鼓角齐鸣”。以上所引，均为三国演义前8 0 回涉及音乐描写的内容。显然，对比正文的4 5 万字，三国演义关于汉代音乐的描写文字不够，所占比重极低。然而，尽管三国演义里的音乐描写极少，但其符合历史文献、文物对汉代音乐的记载或呈现。故三国演义从文学角度反映出汉代音乐在声乐、器乐方面的一些概貌，这说明“文乐互证”是可行的。参考文献【元】罗贯中著，毛宗岗评订：三国演义，济南：齐鲁书社,1 9 9 1 年。曾昭：山东沂南北寨村汉画像石墓发掘报告，北京：文化部文物管理局，1 9 5 6 年。刘旭青、李昌集：汉代乐府的音乐活动与歌诗，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 0 0 3 年，第2 期。赵娴：简论汉代音乐的发展，史学月刊，2 0 0 2 年，第7期。赵敏俐：汉代社会歌舞娱乐盛况及从艺人员构成情况的文献考察，中国诗歌研究，2 0 0 2 年，第8 期。何清谷：三辅黄图校释，北京：中华书局，2 0 0 5 年。【晋】王嘉撰，【梁】萧绮录，齐治平校注：拾遗记，北京：中华书局，1 9 8 1 年。8【汉】班固：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 9 6 2 年。费振刚辑校：全汉赋，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 9 9 3 年。何军：汉代文人的社会音乐生活与创作考略，音乐创作，2 0 1 6 年，第6 期。【清】朱彬：礼记训纂，北京：中华书局，1 9 9 6 年。【南朝宋】范晔撰，【唐】李贤注：后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 9 6 5 年。宗亦耘：论汉代“以悲为美”的音乐欣赏观念，徐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 0 0 8 年，第5 期。作者简介苏婷，成都武侯祠博物馆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