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9武汉博物馆藏东汉 硕人 镜校读一则古文字研究(34):539543,2022武汉博物馆藏东汉 硕人 镜校读一则萧毅现藏于武汉博物馆的硕人镜,背面沿顺时针方向刻有一圈铭文,中间是画像。画像中间是东王公像、西王母像,四方是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像。四周铭文是诗经卫风硕人诗,从“石(硕)人姬姬(其颀)”到“河水洋洋,北流”止。此镜陆续有照片和摹本发表。较为清晰的照片见于中国青铜器全集(见图1a)(1),拓片见武汉博物馆展厅(见图1b),摹本则仅见徐鉴梅的摹本(见图1c)(2)。abc图1540古文字研究此镜为东汉时物。罗福颐谓:“审其形制,镜鼻大是后汉特点,雕镂又与传世建安年号镜相仿。据史书记
2、载,汉灵帝熹平四年石经碑始立,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辆。熹平四年至献帝建安亦不过二十年,则此镜以诗为铭,殆受石经碑之影响。石经诗为鲁诗,则此镜为鲁诗无疑。”(3)李学勤在 论 硕人 铭神兽镜 一文中称1978年在武汉市文物商店看到这方铜镜,并谓:“铜镜系一九七年拣选。径14.8厘米,扁球形钮。镜背饰浮雕状神兽纹,环以弦纹及铭文一周,计九十字。缘饰纽结的云纹。”(4)文字释读除罗福颐、李学勤外,还有张吟午 毛诗、镜诗、阜诗 硕人 篇异文比较(5)、陆锡兴 硕人 镜考(6)、周远斌 汉镜 硕人 铭文校勘(7)、孙黎生 再谈武汉博物馆藏“诗经铭文重列式神兽镜”(8)等专文研究。此外,其他一些论著中
3、也涉及此镜,如陆锡兴 诗经异文研究(9)、程燕 诗经 异文辑考(10)等。与今本毛诗作“镳镳”对应的两个字,前贤多有论说(以下引文见上举各家论说,不再一一标注)。罗福颐:带耕耕(毛诗作朱幩镳镳)。张吟午:朱。李学勤:“猋”,今作“镳”,音同通假。字三“犬”骈列而有省简,不易辨识。陆锡兴:“洙猋猋”,罗“洙”释作“带”,误。后二字罗释“耕耕”,不从。毛诗 作“朱幩镳镳”,传:“盛貌。”玉篇人部:“诗 云 朱幩儦儦,盛貌也。”此 韩诗。“洙”通“朱”,朱色。李释后二字为“猋猋”,谓三“犬”骈列而有省简,今作“镳”者,音同通假,可从。周远斌:洙,毛诗 作“朱幩镳镳”。按:“洙”、“朱”,同音假借。“
4、耕耕”,与“镳镳”义相近,因义见用。正字通耒部:“耕,凡致力不怠谓之耕。”耕耕,盛力貌。诗集传:“镳镳,盛貌也。”“耕”是见母耕部字,“镳”是帮母宵部字,声韵不同亦不相近,应因义见用。程燕:镳,汉铜镜作“猋”。罗福颐释作“耕”。李学勤释作“猋”,“音同通假。字三犬骈列而有省简,不易辨识。”按,罗释误,李说可从。笔者认为,除罗福颐把左边的部件隶定为“耒”可取外,于形多未安。这两个字铜镜照片和摹本如图2 所示。笔者认为,此字左半为耒。右边上部两竖和两541武汉博物馆藏东汉 硕人 镜校读一则(或四)横向笔画,应该是“鹿”的简省;下部还有短斜笔,疑有四点,应即“火”旁;所以右半部分,很可能是“麃”。也
5、就是说,这个字很可能是“”字。早期鹿头形,鹿角部分较为复杂。稍晚,鹿角简化作形,较为常见。秦汉文字中,常见形笔画下增一笔形或一横的形体,如陶文“庆”(图3a,古陶文汇编 3.1129)、汉印“燔庆”(图3b,印典 第2235页)、“鹿苍”(图3c,印典 第2090页)、“鹿非子”(图3d,伏庐藏印 第61页)、“麋虞麋小青”(图3e,增广百家姓印谱 第305页)。abcde图3进一步的变化,是上部的形笔画拉直,作“冄”形。如睡虎地秦简“麃”(图4a,语书12)、马王堆签牌“鹿”(图4b,三号墓签牌9)、马王堆签牌“鹿”(图4c,三号墓签牌10)、马王堆帛书“鹿”(图4d,战国纵横家书 161)
6、、马王堆帛书“麋”(图4e,战国纵横家书 161)、居延汉简“庆”(图4f,居延新简 EPT127:18)、汉印“淳于庆忌”(图4g,印典 第2236页)。abcdefg图4再进一步,上部的形笔画中间断开,作“井”形。如马王堆竹简“鹿”(图5,一号墓遣册13、14、46、十问 8等)、汉印“庆”见“王金王庆忌”(图6,私人藏印)等。其中横向笔画有作四笔书写者,如一号墓遣册32、44(图7)。图5图6图7图2542古文字研究从铜镜照片看,这两个字的右上部都应该是作四笔书写的,与马王堆一号墓遣册32、44两简中“鹿”的上部近似。这样看来,摹本的两个字,前一个字的右半描摹失真,后一个字的右半较为准确
7、。这些变化中有一类情形值得关注,就是上部与中部的分离。这种变化为秦汉文字截取上部“冄、井”等形作为“鹿”的简体提供了可能。秦汉文字所从“鹿”形极简者与镜文近似。如秦印“王麤”(图8a,古玺汉印集萃第51页,人名字旧不识。陈光田以为楚玺(11),恐非)、马王堆帛书“尘”(图8b,老子 乙本18上)、马王堆竹简“麤”(图8ce,一号墓简262、263,三号墓简373)、居延汉简“麤”(图8f,居延新简 EPT52:192A)等。abcdef图8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铜镜中的这两个字释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玉篇耒部:“,耘也。”广韵宵韵:“,除田秽也。亦作穮。”说文禾部:“穮,耕禾间也。从禾麃声
8、。春秋传 曰:是穮是衮。”段注:“穮者,也,非耕也。”传抄古文“穮”字有作“”者,见杜从古集篆古文韵海(图9)。可见,“、穮”应该是一字异体,一从耒,一从禾。后世字书中“”有俗字从鹿作“”,字汇补 耒部:“,与同。”这样看来,如果铜镜中的两个字右下部没有别的笔画,我们也可以把他们隶定作“”,作为“”字的简体。“、镳”同为“麃”声,自可通假,此不赘述。附记:本文得到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古玺集释”(14AYY012)资助,特此致谢!(作者单位:武汉大学文学院古籍整理研究所)注:(1)中国青铜器全集编辑委员会编 中国青铜器全集第16卷铜镜 第98页,文物出版社1998年。(2)徐鉴梅 东汉诗经
9、铭文镜,江汉考古 1985年第4期第77页。(3)罗福颐 汉鲁诗镜考释,文物 1980年第6期第80页。以下引文皆出于此,不再出注。(4)李学勤 论 硕人 铭神兽镜,文史 第30辑第4750页,中华书局1988年。图9543武汉博物馆藏东汉 硕人 镜校读一则(5)张吟午毛诗、镜诗、阜诗硕人篇异文比较,江汉考古1986年第4期第9293页。以下引文皆出于此,不再出注。(6)陆锡兴 硕人 镜考,学术集林 卷十七第324343页,上海远东出版社2000年。(7)周远斌 汉镜 硕人 铭文校勘,古籍整理研究学刊 2007年第1期第1315、41页。以下引文皆出于此,不再出注。(8)孙黎生 再谈武汉博物馆藏“诗经铭文重列式神兽镜”,武汉文博 2014年第1期第1722页。(9)陆锡兴 诗经 异文研究 第110125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以下引文皆出于此,不再出注。(10)程燕 诗经 异文辑考 第96103页,安徽大学出版社2010年。以下引文皆出于此,不再出注。(11)陈光田 战国玺印分域研究 第160页,岳麓书社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