谐音借义网络语“炫”的语义泛化及其流行动因_燕梓涵.pdf

萍乡学院学报 2023 年 88 第 40 卷第 2 期 萍乡学院学报 2023 年 4 月 Vol.40 NO.2 Journal of Pingxiang University Apr.2023 谐音借义网络语“炫”的语义泛化及其流行动因 燕梓涵（重庆师范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1331）摘 要：网络新词“炫”的说法来源于东北方言“x u a n 饭”，通过谐音借义的方式，产生了新义“吃”，因其形象表达得到了网民的广泛使用和积极创造，迅速成为 2 0 2 2年的网络流行语之一，并衍生出一系列“炫馒头”“炫橘子”等“炫”族短语。文章从“炫”的语义演变出发，揭示了“炫”的新义来源，明确了“炫”的语义泛化模式，并提炼出其核心语法义“获得”。“炫”之所以受到大众青睐，除了“炫+X”结构槽本身的强类推性外，使用者的语言文化消费心理以及情感互动是其得以迅速发展的重要因素。由此可见，“炫”的使用范围越来越广泛，但最终能否得到长期的使用，还有待社会和时间的检验。关键词：“炫”；谐音借义；语义演变；结构功能；三个角度 中图分类号：H13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9249（2023）02-0088-05 一、引言 在网络流行语中，除网络新词外，如“凡尔赛”“内卷”等，还存在许多典型的词构式，像前段时间流行的“X 媛”，可填入“X”的职业类型非常多，如“佛媛”“支教媛”，对于这一类词模研究，前人早已有之。雷冬平5发现附缀式流行词“X 控”的语义色彩由最初的贬义泛化成中性，甚至产生了褒义的用法，“控”已经成为表示某一类人的类词缀，最后他从语义、语用、模因论等层面分析了“X 控”流行的原因。丁健纯3认为“X 味”不仅具有强构词力，其语义也发生了泛化，从最初表示食物具有的气味或味道到表示事物的内在属性特征，并着重探讨了其语义泛化的认知机制隐喻与转喻。张洋林13从语言形式、语里意义及语用价值的角度对流行语“躺 X”进行了考察，他认为“躺 X”表示毫不费力、与世无争、莫名其妙的意义，“躺”虽然本身为中性，但是“躺 X”词族却多呈现贬义色彩，表达说话人的不满与讽刺，因此，在一个“内卷化”的时代，“躺 X”的流行主要原因在于它符合了大多数当代人的精神生活状态。近年来，关于“炫”的说法又重新活跃在社交平台上，但是却产生了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意义和用法。最早使用来自网友“唐纳葛葛”用视频记录下自己吃砂糖橘的经历，妈妈叮嘱要留着过年，不能一次性吃完，结果不到第二天网友就吃光了一筐，于是自嘲“炫了一筐砂糖橘”，即“吃了一筐砂糖橘”，表示好吃到停不下来。自此，“炫”在网络上流行开来，如“一天能炫几顿饭”“这个肉夹馍我一口能炫好几个”“一次炫四根冰棍”等，“炫”的“吃”义成为时下最流行的说法，如：（1）在青岛，一周炫三顿龙虾鸡，这个真的不夸张！（小红书小黑不溜秋）（2）暑假一定要来天津滨江道炫这口袖珍包子！（小红书十年少）（3）每次来南京只干一件事，炫泡在奶酪里的炸鸡（小红书南京罗文姬）此三例中“炫”均充当谓语成分，例（1）（2）（3）都意在强调言者对于食物的喜爱，并有意向听者推荐。从上述这些语料中，我们可以发现“炫”从过去的“喜欢炫耀某物”到如今表示“对某事物非常喜爱且沉迷，带有展示性地做，从而暗含向他人推荐之义”，语义发生了较大改变。由此，本文拟从“炫”的语义成分入手，描写其特点及语义泛化模式，进而分析其“吃”义的来源与流行动因。二、“炫”的语义演变 说文解字中记载“炫，烂耀也，从火，玄声，胡畎切。”“烂耀”意为“晃人的眼睛”，因此，“炫”的本义释为晃眼，随后引申出两种基本用法“照耀”和“夸耀”，在现代汉语大词典（第七版）中记录了其本义和引申义，一是书面语晃人的眼睛；二收稿日期：2023-03-08 作者简介：燕梓涵（1999），女，湖南常德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代汉语语法。第 2 期 燕梓涵：谐音借义网络语“炫”的语义泛化及其流行动因 89 是动词，夸耀。在动词基础上，随即引申出形容词的基本用法“光彩闪耀的样子”。特别指出，“炫”在古代假借为“眩”，因有“迷惑，惑乱”之义。（一）本义（4）大盆盛水，置剑其上，视之者精芒炫目。（晋书）（二）引申义（5）五色炫以相曜兮，烂耀耀而成光。（司马相如长门赋）（6）光色炫晃，芬馥肸蚃。（左思吴都赋）（7）降及品物，炫辞作翫。（刘勰文心雕龙颂赞）（8）生已沽名炫气豪，死犹虚伪惑儿曹。（冯梦龙警世通言）（9）或好马，蓄马数百，每马日费数十金，朝自内出城，暮自城外入，五花灿著，观者目炫。（张海鹏、王廷元、唐力行明清徽商资料选编）例（4）中，“炫”表示晃人的眼睛，意为光彩夺目；例（5）中，“炫”是形容词，句中所形容的“金、铜、玉、漆、木”等五器皆耀眼绚烂至极的景象；例（6）中，“炫”意为照耀，光色照耀得晃眼；例（7）和例（8）皆为“炫耀”，例（7）即炫耀辞藻，例（8）即活着的时候已经沽名钓誉,争名夺利,炫耀自己的豪气,等死了之后还要虚伪地迷惑自己的晚辈；例（9）中，“炫”表迷乱之义，即太多的好马让观看的人眼花迷乱。由此观之，“炫”在历史演变过程中，其核心义“闪耀，耀眼”始终贯穿其中。炫：晃眼（本义）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在网民追求经济性和新颖性原则的前提下，许多旧词得到了新用，而“炫”作为常用的单音节动词，由于自身表义体系的完善，很快受到了网友的青睐，成为时尚新词。如：（10）对于没有严格理论依据、没有经过大量实践检验的比较“炫”的数字、比较“炫”的理论和概念，封博士总是很小心的使用，他严格辨别着各种概念，认真检验着各类数字，并勇敢地怀疑着一些理论。（人民日报（海外版），2003-09-18）（11）在 6 万平方米的展台中，2000 余家高新技术企业集中“炫”最新、最前沿的科技成果，捧出一场色、香、味俱佳的“科技盛宴”。（人民日报，2011-05-22）（12）“一卡在手，万事不愁。”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海晏县海湖社区 75 岁的高月娥老人，“炫”起了手中一张银色的小卡片。这是社区发给孤寡老人和 70 岁以上贫困老人的“寿星卡”。（人民日报，2014-06-15）例（10）（11）（12）中的“炫”是典型的形容词和动词用法，表“闪耀”和“炫耀”之义，但随着网络环境对语言的渲染，我们发现其整个动词的语义色彩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炫”不再单单表达贬义，也有了褒义的使用范围，如上述各例。除此之外，依据众多的语料事实，可知，“炫”后的可搭配成分逐渐增多，“炫”的语义范围不断扩大。可见，“炫”在近些年的使用中，随着使用频率的增加，词义愈发多样化，词义色彩亦跟随具体语境而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改变，由原来的纯贬义词衍生出了褒义的用法。如今，“炫”的使用又增添了新的含义，然而，依托“炫”已有词义，无论是动词或是形容词，均无法引申出“吃”这一义项。因此，“炫”为何会产生这一看似毫无关联的语义呢？下文便将对其产生理据做一个简要分析与推测。三、“炫”的新义来源 关于为何用“炫”字来表达“吃”义，网友们给出了相应的解释，“炫”出自东北方言“炫饭”，表示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吃相比较难看，所以“炫砂糖橘”的确可以译为“大口地吃砂糖橘”，这个解释看似十分合理，但是，如果翻阅汉语方言大词典，不难发现，东北方言中表达“吃”义的“xuan”实则另有其字，即“楦”：动词，硬填塞；吃（贬）。相反，方言词典中的“炫”是形容词，表示“艳红；鲜红”之义，并无动词用法。那么，是否可以就此推测网友只是误用了同音字呢？对此，我们认为，这并非误用，实为借用。下面我们将从语义和修辞的角度分析“炫”字新义的由来。（一）“吃”义的产生 刘仁三8将汉语修辞格分为三类：谐音双关、语义双关、对象双关，汉语中同音字、近音字较多，可以利用词语之间音同或音近的条件，使词语或句子构成双关。“炫”正是利用和“楦”同音，才得以运用。就“楦”和“炫”的使用频率来说，“炫”是常见字，而“楦”在普通话中属于生僻字，只有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方有用例。是以当东北人提及“xuan 饭”时，最易于联想到的便是“炫”或者“旋”，尽管东北还有较多地区依然使用“旋”，但始终表达同一语义。尤其当“炫”“楦”、“旋”同作动词讲时，“炫”的使用频率远高于其余二字。因此，网民们选用“炫”来表达“吃”义，是有理可循、有据可依的。另一方面，“炫”在语言表达形式上，可以将现代人对于事物的共享心理更贴合地呈现出来。动词，照耀 动词，夸耀；展示 动词，同“眩”，迷惑；惑乱 形容词，光彩 闪耀的样子 萍乡学院学报 2023 年 90“楦”在东北方言中，表示“硬填塞；吃（贬）”，如“你嘴里楦着饭也忘不了说话”，表示“你嘴里塞满了饭也忘不了说话”；在江淮官话中，表示夸大，比如“他欢喜楦起来说”，意为“他喜欢夸大起来讲”。对此，我们认为不论在哪种方言中，“楦”都蕴含“大量、夸张”义。普通话中“炫”表示“炫耀”，从数量上看，事物只有达到“多”的前提下才值得炫耀，例如“炫富”，却从未见“炫穷”的说法。从情感上说，“炫”有时也会不自觉夸大。所以，“炫”字本身同样包含了“大量、夸张”义。鉴于上述两方面，我们认为“楦”借用“炫”来表达“吃”义，不仅是语音上的相似，更是语义上的共通，才得以让二者匹配成功。可见，这并非简单的借音，“大量、夸张”义顺利搭建起了借用的桥梁。（二）附属义的来源“炫”在普通话中，既有动词的用法，也有形容词的用法，而“楦”在方言中仅作为动词和名词使用。近来流行语“炫”表示对某事物非常喜爱且沉迷，带有展示性地做，从而暗含向他人推荐之义。首先，“炫”作动词时，有“展示”“炫耀”义，说话人只有对自己喜爱且满意的事物才有展示或者炫耀的必要，因此，“炫”中所包含的“喜爱”和“展示”义皆来自“炫”词本身的影响。其次，姚智清13认为“炫”作形容词讲时，常常有强烈的感觉冲击，词义更加丰富，给人更多的新艳感和视觉感染力。汉语普通话中，“炫”比“楦”的联想性更强，试对比网络语言中的“炫饭”和方言环境下的“楦饭”，“楦饭”表示狼吞虎咽地吃，吃相难看，极为夸张。而“炫饭”是一口接一口地吃，带有表演性质。虽然二者都有动作状态，但是“楦”是方言环境下约定俗成的，相反，“炫饭”的动作状态是受到“炫”本身词义的影响，所以，“炫”比“楦”联想度更高；再次，“炫”字本身就带有夸张色彩，为了满足网友对食物的情感表达，会不自觉夸大喜欢的程度，意义上接近于“沉迷”；最后，“炫”的流行主要是受到网络直播带货环境的影响，语言极具商业化色彩，“炫”的“推荐”义也是在此基础上引申而来。从两者的语义基础和附属义出发，“炫”借用了“楦”表示“吃”的本义，而情感义则主要受到“炫”本字的影响。综上，我们认为，如今广泛流行的“炫”字所呈现出来的形式和意义应是谐音借义下的产物。四、“炫”的语义泛化及路径 从“炫”的实际使用可知，“炫”的意义越发多元化，因此可搭配成分也不断增多。一方面，“炫+X”是为典型的动宾结构，语义兼容能力极强；另一方面，“炫”作为一个语义丰富的汉语固有词，为后期的灵活使用提供了可能性。除此，本文将“炫”后期的多元义看成语义泛化的结果与产物。（一）“炫”语义泛化的表现 刘大为7指出：“所谓语义泛化，指的是词语在保持越来越少的原有语义特征的情况下，不断产生新的使用方式，将越来越多的对象纳入自己的指谓范围。”“炫”在语义泛化的过程中不断缩小自己的内涵，扩大外延，可搭配性成分增加，搭配对象逐渐从食物领域扩展到其他领域，因而，“炫”的“吃”义日渐虚化，开始在不同的语境中指代不同的动作行为，如“炫指甲”，“一口气炫了六集电视剧”，前者表示“做”，后者表示“看”，纵观之，这样的用例并不在少数，虽然“炫”看似随文释义，但其核心义却始终表示跟他人炫耀做了某事。那么，从“炫耀吃了很多”到“炫耀做某事”这一语义泛化的机制又是什么呢？后续我们将尝试探讨这一问题。（二）“炫”语义泛化的路径“炫”在不同的语境中，有不同的语义解释，如此，便有多种义项，这样显然不符合语言经济性的原则。对此，王彬11提出了“泛义动词语义泛化模式”的假设，他认为以随文释义的方式刻画泛义动词的语义，会造成义项的繁复，因此，泛义动词的语义不是词汇义而是语法义，它本身具有天然的获取义，其语义泛化模式为：从“获取”义（进食）到“获取”义（非进食）再到“处置”义。东北方言中，“整”“搞”“弄”等都被研究者们认为是泛义动词，因为这类动词不能明确指出实在意义，但由于语义泛化，在实际的使用中，可以有不同的语义解读，可替换成很多不同的动词。同样，“炫”在网络中的用法，也可以定义为泛义动词，在不同的语境中，可以用不同的动词替换，表示不同的含义，如例（13）替换为“看”，表示看完四集真上头，例（14）替换为“买”，即下课就赶紧去超市买个新的化妆品，例（15）替换为“喝”，即给大家表演一个喝苹果汁。（1 3）十年悬案，四集炫完真上头。（小红书十年少）（1 4）下课就赶紧去超市炫个新的化妆品。（小红书十年少）（1 5）给大家表演个炫苹果汁。（小红书十年少）根据王彬11对于泛义动词语义泛化模式的假设，我们有理由认为“炫”义的演变也符合此路径。首先，“炫”自带获取义，这种获取义是泛义动词本身具备的，如“太热了，没忍住炫了个冰激凌”，“把冰激凌吃了”即为获得了这个冰淇淋，当“炫”表达“吃”义时，都表“获得”，“获取”的表现是宾语正逐步向主语无限靠近，而进食便是一种最极端的靠近。其次，根据众多语料，我第 2 期 燕梓涵：谐音借义网络语“炫”的语义泛化及其流行动因 91 们同样可以将“炫”的语义泛化模式概括为：获取（进食）：炫一顿火锅/炫两杯奶茶（百度网络搜索引擎）；获取（非进食、有形物）：炫了一辆车/炫了十件新衣服（百度网络搜索引擎）；获取（非进食、无形物）：炫了五集电视剧/炫了几篇文章（百度网络搜索引擎）；克服阻力处置：暂无此用法。由于“炫”的词义正处于演变发展过程之中，并没有东北方言“整”“搞”等完善，所以暂未出现第四种用法“克服阻力处置”，但是我们依旧可以判断“炫”作为一个泛义动词正处在这个延长线上。综上，“炫”虽然在不同语境中有不同的含义，但是它存在一个核心语法义，即“获得”，且是带有炫耀性质的展示获得。如，例（16）一口吃了两个西瓜，炫耀自己的西瓜很好吃，例（17）中咖啡的价值和两块钱是并不对等的，说明言者其实是在炫耀自己可以喝到如此便宜的咖啡。例（18）中“炫”表示采摘，意在说明其物美价廉。（1 6）我一口气炫了两个西瓜。（小红书墩墩吃不胖）（1 7）打工就应该炫一杯两块钱的瑞幸咖啡。（小红书浪漫绝缘体）（1 8）2 0 2 5 号开园，两种规格 9 9 五斤/1 8 8 十斤的阳光玫瑰随意炫。（小红书樱桃小雯子）五、“炫+X”结构的流行动因（一）强类推性的句法结构 汉语相比于其他民族的语言，可塑性最强，尤其是当进入到一个固定结构槽时，其搭配能力并不受形态影响，而主要受制于意义的接受度。通过大量语料事实，可知“炫+X”结构并不是近两年活跃的结果，早在 21世纪初就已经频繁使用，并产生了大量新义，不再是一个构词语素，开始独立成词广泛应用于句子中，表达“炫耀”或者“很夺目”等义。戴雪梅2讨论了“炫”词的新用，认为“炫”族词衍化能力极强，并着重分析了“炫+X”中“X”的可插入成分，最后指出“炫”族词和“炫”独立成词的用法今后能否固定下来还要接受社会和时间的检验。反观东北方言中的“楦”，虽然也可说成“楦+X”，如“楦东西”“楦着饭”，但是可接受度明显低于“炫+X”，主要原因在于“炫”作为动词，尤其是在普通话的使用中，其后可插入性成分更多，而“楦”主要应用于方言，组合能力尚且受限，所以“炫”比“楦”更符合人们的使用需求。从句法结构上看，“炫”字词族在普通话中产生较早，有更强的组合力与生命力，因此，“炫+X”更容易被网友接受并广泛应用。（二）强互动性的语用逻辑 1.强主观性 通过对“炫”语义色彩的分析，我们认为“炫”的“吃”义是借自“楦”，而其他的附属义则是受本字的影响。上文已经提及了“炫”感情色彩的变化，近些年，“炫”从贬义、中性词逐渐产生褒义的用法，“炫”的感情色彩越来越突出。对比同样表达吃饭的网络流行词“干饭”和“炫饭”，“干饭”指努力吃饭，是吃饭在程度上的加深，而“炫饭”指渴望吃饭，不顾其他，一个劲地猛吃，且带有炫耀的成分，因此，“炫”具有更强的情感表达功能。“楦饭”在东北方言中是贬义词，而在普通话中是带有褒义性质的，这再一次证明，“炫”只是借用其本义，而未受其附属义的影响。因此，我们认为“炫+X”的情感义主要还是受“炫”本字内外环境的作用，一是内部环境，“炫”在网络中主要倾向于褒义，表示“炫耀”“炫酷”“夺目”等义；二是外部环境，语言最终是服务于使用者，随着互联网时代的推进，人们在网络平台上的共享欲愈发强烈，而“炫”字顺利抓住了人们求新求异的心理，准确地表达了网民们的感受。2.交互主观性 从“炫+X”的语义中，我们可以看出“炫”字不仅可以突出说话人对“X”的展示，同时还可以关注到说话人的感受。言者和听者的互动性极强，从主观性和交互主观性角度出发，吴福祥12认为交互主观性是指说/写者用明确的语言形式表达对听/读者“自我”的关注，这种关注可以体现在认识意义上，即关注听/读者对命题的态度；但更多体现在社会意义上，表现对听/读者的关注，将听话人作为话语事件的一个参与者来对待。互联网时代迎来了商业化的高潮，各种营销手段在网络上比比皆是，像直播带货等，而语言作为人与人之间交际的工具，自然成为重要的营销策略之一，比如“亲”这样的称谓词，在网络平台流行以后，迅速成为各类商家拉近与客户之间距离的代称。“炫”虽然出自网友的无心使用，但是大火之后，迅速进入到商业领域，成为商家向顾客展示自家产品的习惯性用语，比如“友友们一定要去泉州这家新店炫饭”，言者所传递的是个人十分喜爱的事物，其中既包含了展示，也暗含了推销之义。正是由于这种“间接性”的互动交际，才不断拉近了人们的心理距离，推动了互联网商业的发展，相比之下，“楦”这个字根本无法表达商家或者客户的多重心理。（三）强亲密性的隐喻修辞 近些年流行语的迅速发展，之所以得到网民和媒体 萍乡学院学报 2023 年 92 的广泛关注，不仅是文化进步，更在于其语义功能所产生的巨大社会效应，从社会修辞学的角度看，隐喻的使用能够获得极强的亲密感。人们对隐喻性语言的共同理解建立在彼此之间有共同或者非常熟悉的事物，比如网友最初使用的“炫砂糖橘”，“砂糖橘”是各地逢年过节必不可少的吃食，能够让听话人感到久违的亲密感，而网络语言中的“炫砂糖橘”并非单纯地吃砂糖橘这么简单。在这里，发出这一感慨的说话者，与接受这一情感的听话者，都基于他们属于同一情感偏向的阵营，对于某事物既熟悉又热爱，随之，利用共同的“熟悉与喜爱”，产生了越来越多类似的结构。通过隐喻性的情感，增强了言者与听者的亲密度，所以，从基本的会话原则上看，人们更愿意选用这个词来提高会话效率。六、结语 综上可见，网络流行词“炫”正以另外一种方式不断进入人们的生活，它是社会热点与人们求新求异心理下的产物，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们对于现实生活的态度。类似“炫砂糖橘”的说法，“炫”字表示“吃”义既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偶然性在于这是谐音借义下的成果，必然性在于它符合语言发展的客观规律，遵循了其他方言词语义泛化的路径。虽然“炫”这个词暂时得到了社会的认可，但它最终是否能成为规范的说法还有待时间的检验，这需要我们持续的关注。参 考 文 献 1 安志伟.“炫”字新用J.语文建设,2002（5）:22.2 戴雪梅.说“炫”J.首都外语论坛,2007(00):490493.3 丁健纯.词模“味”的语义泛化与构词选择J.湘南学院学报,2022,43(1):78.4 葛懿莹.网络用语“卷心菜”语义泛化研究J.汉字文化,2022(12):1820.5 雷冬平.附缀式网络新词族“X 控”探析J.贵州社会科学,2011(10):108114.6 李俊.流行语“干饭”的来源及“干族词”流行诱因探究J.汉字文化,2022(1):144146.7 刘大为.流行语的隐喻性语义泛化J.汉语学习,1997(4):3337.8 刘仁三.汉语修辞格“双关”漫谈J.新余学院学报,2014,19(6):4850.9 刘杨.从隐喻的社会修辞功能看网络流行语的基本语义功能J.铜仁学院学报,2011,13(1):9597.10 刘玉霞.“干饭”的三个平面分析J.汉字文化,2021(19):78.11 王彬.泛义动词语义泛化模式基于方言“剋”的分析J.淮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41(1):6567.12 吴福祥.试说“X 不比 YZ”的语用功能J.中国语文,2004(3):222231.13 姚智清.“炫”词新义J.时代文学(双月版),2006(6):135136.14 张洋林.从“小三角”角度考察网络流行语“躺”J.科技传播,2022,14(8):104106.15 赵震,潘凌云.浅谈网络流行语“干饭人”J.汉字文化,2021(16):2021.责任编校：王中兰 Semantic Generalization and Popular Motivation of the Homophonic Borrowing Network Buzzword“Xuan（炫）（炫）”YAN Zi-han （School of Literature,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Chongqing 401331）Abstract:The network buzzword“Xuan（炫）”originates from the northeastern dialect“xuan 饭”,and the new meaning of“eating”is created by means of homophonic borrowing,which is widely used and actively created by netizens because of its visual expression.It has become one of the network buzzwords in 2022,and a series of“xuan”phrases such as“xuan steamed bun”and“xuan orange”have emerged.This paper reveals the new meaning of“xuan”from its semantic evolution,clarifies the semantic generalization pattern of“xuan”,and extracts its core grammatical meaning of“to get”.The reason why“Xuan”is favored by the public is not only due to the strong analogy of the“Xuan+X”structure itself,but also due to the language,culture,consumption psychology,and emotional interaction of users,which are important factors for its rapid development.From this,it can be seen that the scope of use of“Xuan”is becoming increasingly widespread,but whether it can ultimately be extended for a long time remains to be tested by society and time.Key words:Xuan（炫）;homophonic borrowing;semantic evolution;structure function;three ang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