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烙画工艺创作途径研究——以文水葫芦烙画为例.pdf

2023 年 第 7 期文化与传承116/INDUSTRIAL DESIGN 工业设计葫芦烙画工艺创作途径研究以文水葫芦烙画为例R e s e a r c h o n t h e C r e a t io n A p p r o a c h o f G o u r d P y r o g r a p h y C r a f t T a k in g We n s h u i G o u r d P y r o g r a p h y a s a n E x a mp leA b s t r a c t：Calabash pyrography is a folk art form of image creation on the surface of calabash.Taking Wenshui calabash pyrography as an example,this thesis analyzes the creation mode of calabash pyrography technology craft,discusses its formal association with traditional Chinese calligraphy and painting art,formal language conversion and creation paradigm renewal,and puts forward three calabash pyrography craft process creation ways,which are as follows：Imitation paradigm,material carrier transformation and formal language translation,creation paradigm renewal.Through the research of calabash pyrography process creation method paradigm,the internal structure of calabash pyrography process creation logic is clarified,in order to provide a path reference for the future innovative development of gourd pyrography technology craft.K e y Wo r d s：Calabash Pyrography;Craft;Copying Visits;Conversion;Translation;Update赵静，等葫芦烙画工艺创作途径研究以文水葫芦烙画为例赵静吴铖宇（中国矿业大学建筑与设计学院，徐州 221000）ZHAO JingWU Chengyu(School of Architecture&Design,China University of Mining and Technology,Xuzhou 221000,China)摘要：葫芦烙画是以烙烫工艺在葫芦表面进行图像创作的一种民间工艺形式。文章以文水葫芦烙画为例，分析葫芦烙画工艺的创作方式，探讨它与中国传统书画艺术的形式关联、造型语言转译以及创作范式更新等问题，提出葫芦烙画工艺创作的三种途径，分别为：葫芦烙画工艺中的范式摹仿、物质载体转换与造型语言转译、创作范式更新。通过对葫芦烙画工艺创作范式的研究，阐明葫芦烙画工艺创作逻辑的内在结构，以期为葫芦烙画工艺未来创新发展提供路径参考。关键词：葫芦烙画；工艺；摹访；转换；转译；更新中图分类号：J52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7053(2023)07-0116-03作者简介：赵静（1981），女，河北深州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手工艺理论与视觉传达设计吴铖宇（1997），女，山西太原人，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视觉传达设计据 CNKI 数据统计，葫芦烙画研究起步较晚，2010 年才出现葫芦烙画专题研究，且数量不多，见刊最多的 2021 年也仅有 5 篇。高宝滨1等对葫芦烙画创作主题、工具材料、艺术语言、审美特征、艺术价值等详细梳理；董占军2等分别研究山东、北京、河南、安徽、天津等地葫芦烙画艺人创作风格、创作过程及作品艺术价值等；吴航3等则从计算机图形学角度探讨葫芦烙画图像的风格迁移与技术模拟问题。可见学界对葫芦烙画工艺研究主要集中在：葫芦烙画工艺要素梳理，个体创作方法、风格和艺术价值介绍，以及葫芦烙画图像的计算机图形学方法研究等领域，而关于触及葫芦烙画创作核心问题的方法逻辑研究尚需各界学者共同努力。文章以文水葫芦烙画为例，分析葫芦烙画工艺创作的三种主要途径，用以梳理葫芦烙画工艺创作的内在逻辑和方法体系。1 范式摹仿范式摹仿是葫芦烙画工艺传承的一种重要方式，具体表现为技法摹仿和艺术造型绘仿两种形式。1.1 技法摹仿技法摹仿是葫芦烙画工艺习得的重要途径，工艺学习者通过复制葫芦烙画范本的烙印形状、笔触肌理和图像样式来达到自身技艺的精进。在葫芦烙画批量生产过程中，常由技艺精湛的师傅绘制样稿范本后交由学徒复制描摹，以达到提高生产效率和统一质量标准的目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葫芦烙画传承中对“本真性”的强调也是以对传统技艺范本的摹仿为基础的。这种范本包括烙绘笔法、温度控制、创作方法和艺术风格等，对范本的摹仿方式是学习者对师傅创作过程和艺术作品观察、模拟和复制，以及师傅对学生的口传心授。同时，烙画工艺范本中存在隐性知识，需要学习者在身体力行的实践中形成观念感知和个体领悟。1.2 艺术造型绘仿对传统书画艺术造型的绘仿是文水葫芦烙画创作的重要途径。谢赫在古画品录中将“传移模写”作为绘画艺术的创作途径之一，是“对于艺术遗产的借鉴、继承与发扬，包括临仿与摹写”4。例2023 年 第 7 期文化与传承INDUSTRIAL DESIGN 工业设计 /117纹理、脉络、阴阳、向背、凹凸造型，葫芦烙画表现松树枝干肌理造型时常模仿国画艺术中的鳞皴技法，表现植物叶片的胡椒点、松叶点等造型则来源于中国画中的点法，如表 2。墨法是指中国传统绘画技法中的用墨方法。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言“运墨而五色具”6。后人将五色分为“焦、浓、重、淡、清”五种墨阶7。民间葫芦烙画艺人通过调控烙笔温度在葫芦表面形成“黑、棕、茶、黄、白”五种色阶印迹，如表 3，颇似中国传统绘画中的墨色效果。1.2.3构图的借鉴构图在中国画中称为“章法”“布局”，“谢赫六法”称构图为“经营位置”8，指“对不同物象的主次向背所作出的布置安排”9。中国画常用的构图法则有开合呼应、均衡合度、动静相依等，文水葫芦烙画的构图形式体现了对这些构图法则的借鉴和模仿。1）开合呼应。开即展开、开放、开始；合即收起、合拢、结尾之意。呼应是指画面中物象前后左右的相互关联。如图 1，南宋马远松泉高士图便体现了这种开合呼应关系：画面左侧松树枝干与人物山石共同构成闭合空间，右侧的虚空则形成开放空间；上方垂下的松枝与地上的泉流俯仰生姿，人物如，文水葫芦烙画在对中国书画艺术借鉴过程中也强调“传移模写”之法。这种借鉴方式移承了中国传统书画艺术的技法精髓和艺术特色，是文水葫芦烙画具有中国艺术特色的重要原因。文水葫芦烙画非遗传承人薛改莲曾对潘天寿、彭连熙等书画名家绘画作品大量摹绘，以此提升自身葫芦烙画技艺及艺术审美水平，这成为文水葫芦烙画工艺风格的重要来源。处于民间工艺范畴的葫芦烙画艺术对文人书画艺术风格的摹仿反映了社会底层艺术向社会高层艺术趋仿的审美规律。文水葫芦烙画对传统书画艺术造型的绘仿包括形象的临仿、笔墨的烙仿、构图的借鉴三种形式。1.2.1形象的临仿对书画作品中艺术形象的摹仿是早期葫芦烙画工艺常见的创作方式。例如，文水葫芦烙画作品帝尧中人物形象的整体造型、肢体动作、面部表情及服装发饰等均与传世绘画作品帝尧立像颇为接近，甚至服饰衣纹线条亦如出一辙，有较明显的临仿痕迹。在人物形象的细节表现中，葫芦烙画工艺也体现出对中国传统书画艺术较为明显的仿效。如表 1 中葫芦烙画作品仕女形象的局部要素即眼、鼻、口、手、发饰等细节在造型与笔法上均与张大千所绘国画作品南国仕女图立轴有诸多相似。1.2.2笔墨的烙仿笔墨是中国传统绘画的“用笔用墨之法”5。文水葫芦烙画工艺创作中强调对传统绘画笔法和墨法的烙仿。传统绘画的常见笔法有勾、皴、擦、点、染等。明邹德中绘事指蒙将勾描之法分为高古游丝描、琴弦描、铁线描、钉头鼠尾描等十八种。葫芦烙画技艺对传统绘画勾描之法多有效仿：如在表现自然垂坠的服饰纹理造型时模仿高古游丝描的平稳流畅、细若游丝之感；在表现衣纹堆叠处时模仿铁线描的刚健挺直，转折方硬有力。中国传统绘画中披麻皴、解索皴、鳞皴、绳皴、横皴等皴法多用于表现山石表 1中国画与葫芦烙画仕女形象细节对比图局部细节眼鼻口发眉手衣纹中国画仕女形象局部（张大千绘）葫芦烙画仕女形象局部（薛改莲绘）笔法名称高古游丝描铁线描鳞皴胡椒点松叶点中国画笔法示例烙画笔法示例特点平稳流畅细若游丝刚健挺直转折方硬形如鱼鳞圆浑有力圆状小点聚散有致针形细密放射排布表 2烙画与中国画笔法对比图中国画墨色层次焦浓重淡清中国画墨色示例烙画色调层次黑棕茶黄白烙画色调示例表 3中国画与烙画色调对比图2023 年 第 7 期文化与传承118/INDUSTRIAL DESIGN 工业设计注视的方向与高处的枝干和远方的虚空形成呼应。如图 2，葫芦烙画作品上善若水的画面布局也借鉴了这种左合右开的构图形式，老子与两位小童对坐交谈的布局在画面上也形成了呼应。2）均衡合度。均衡是指画面中物象的形态、面积、轻重、强弱等因素合理配置达到视觉上的平衡10。唐孙过庭书谱：“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得险绝，复归平正”11。强调了平正均衡在书法艺术构图中的重要性。这种构图形式在葫芦烙画工艺中也有所借鉴。如图 3，葫芦烙画作品隐泉春水中山体和山峰及文字落款的排布，力求达到视觉重心的平衡。3）动静相依。中国画构图中的动静相依是指物象陈置的动静结合，常表现为动态物象（人物、动物等）与静止物象（山石、树木等）相互依存并置，形成反差与互补。如图 4，葫芦烙画作品鸳鸯荷花图静态的牡丹与动态的鸳鸯之间形成对比，与如图 5 吴湖帆国画作品荷花鸳鸯图中荷花和鸳鸯之间动静对比如出一辙，是对传统书画艺术中动静相依构图法则的借鉴。2 物质载体转换与造型语言转译葫芦烙画对中国书画艺术的绘仿，既是物质载体转换的过程，也是造型语言的转译过程。这是葫芦烙画工艺创作中的造型需求和创作手段。2.1 物质载体转换将绘画艺术图像转化为葫芦烙画工艺图像时，创作者需要面对物质载体转换的问题，即绘画工具从书画艺术的毛笔转换为葫芦烙画的烙笔，绘画载体从宣纸转换为葫芦。绘画工具毛笔富有弹性且吸水性强，笔锋变化多样，在宣纸上绘画时产生丰富的笔触肌理和墨色层次。而葫芦烙画的工具烙笔质地坚硬，通过高温熨烫的方式在木质的葫芦表面形成深浅不一的烙痕，这种烙痕形状与笔头形状相关，烙痕深浅与温度和行笔速度有关。这些物质载体的变换是葫芦烙画发生造型语言转译的原因。2.2 造型语言转译造型语言转译是指发生于两种造型媒介间的视觉形式转换手法，此处指葫芦烙画在借鉴中国传统绘画艺术形式时发生的从传统绘画语言向烙画语言转换的过程。这种转换包括两种方式，第一种方式是由绘画笔墨语言向烙绘语言的转换；第二种方式是由宣纸平铺构图向葫芦立体适形构图的转换。2.2.1从笔墨到烙印笔墨是中国传统绘画的造型语言，通过笔法的勾、皴、擦、点、染，与笔力的轻重、疾徐、曲直、湿渴，以及墨色的焦、湿、浓、淡等形成丰富的视觉形态和墨阶层次。而葫芦烙画工艺则是通过拉笔、推笔等运笔手法以及对烙笔温度和烙烫时间的控制来形成不同的烙印形态和色阶层次。中国画中的线条粗细变化与毛笔的提按力度及行进速度有关，运笔时按压则笔毫铺展，线条粗壮，提笔时则笔毫聚拢，线条细弱；且根据笔锋角度，形成中锋、侧锋、偏锋等不同笔法。而烙笔笔头坚硬，烙烫形状并不因按压力度的不同而出现明显变化；但可通过推、拉、顺、逆和顿、挫、转、折等运笔方式和手法的变化，以及力度和笔速的控制来实现对烙印的形状、粗细、色泽深浅的改变；并可通过多次烙烫的方式加深烙痕色泽及层次，以达到与国画笔墨相媲美的丰富层次。如国画中有“焦、浓、重、淡、清”五种墨色，葫芦烙画中有“黑、棕、茶、黄、白”等色阶与之对应，葫芦烙画中的色阶层次甚至可以模仿国画艺术中难以复刻的泼墨、晕染等效果。图 1 松泉高士图（局部）（南宋）马远图 2葫芦烙画上善若水薛改莲绘图 3 隐泉春水薛改莲绘图 4葫芦烙画鸳鸯荷花图薛改莲绘图 5国画荷花鸳鸯图吴湖帆 齐白石纪念馆2023 年 第 7 期文化与传承INDUSTRIAL DESIGN 工业设计 /119参考文献1 高宝滨葫芦烙画艺术研究 D成都：四川师范大学，20182 董占军烙画葫芦的器与艺 J走向世界，2021（23）：84-853 吴航，徐丹葫芦烙画的艺术风格迁移与模拟 J中国科技论文，2019，14（03）：278-2844 温肇桐古画品录解析 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19925 余晖等著，尤汪洋主编中国画技法全书 M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26 （唐）张彦远著，俞剑华注释历代名画记 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647 刘波中国画的墨与色 M沈阳：辽宁美术出版社，20018 王伯敏 中国画的构图 M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9 （唐）张彦远撰，承载译注历代名画记全译 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10 韩玮中国画构图艺术 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200211 （唐）孙过庭书谱 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812 俞冬日传统葫芦文化的审美取向与时代精神 J工业设计，2018（07）：115-11613 王东，周世生葫芦烙画的计算机系统仿真 J计算机应用，2010，30（09）：2473-247614 吴航基于卷积神经网络的葫芦烙画风格模拟 D昆明：云南大学，20192.2.2从平铺到适形中国画多绘于平铺的纸面上，画幅以平面形式呈现。而葫芦烙画则要将图像烙印在圆球状的葫芦表面，且随葫芦器形分为上下两部分12。因此在借鉴国画图像造型时，葫芦烙画需经过从平铺到立体适形的构图语言转换过程，并分为上下两层构图模式。3 创作范式的更新当代社会语境中文化变迁和图像技术发展为葫芦烙画艺术提供了新的创作题材、图像类型和技术范式。这一方面产生葫芦烙画图像范型的拓展，另一方面导致烙画工艺技术范式不断迭代。3.1 图像范型的拓展传统葫芦烙画主要以中国书画艺术图像为造型范本，呈现明显的国画风格范型特征。西方绘画艺术和摄影技术的传入，为葫芦烙画工艺带来新的视觉范式，出现强调立体感和光影效果的西方绘画风格范型和摄影风格范型，版画、插画等艺术形式的影响，也使葫芦烙画出现多元图像风格。同时社会语境的变迁为葫芦烙画艺术创作提供了新素材，时代英雄人物、当代人文景观等均成为葫芦烙画表现的对象。3.2 技术范式的迭代近年来，数控技术和计算机仿真技术逐渐渗入工艺图像生产领域，推动了葫芦烙画工艺领域的技术范式迭代。激光雕刻技术应用于葫芦烙画领域，通过数控技术对葫芦表面进行激光照射形成雕刻纹样，可用于图像线稿绘制流程。传统葫芦烙画工艺中的线稿绘制是最耗时费力且考验工艺技巧的程序，一般花费数小时至几天不等，而激光雕刻线稿过程在几分钟内即可完成，大大缩短了葫芦烙画工艺生产时间，提升了产品标准化水平。目前，山西文水葫芦工艺品年产量达 60 万余件，其中 60%以上应用了激光雕刻技术。非真实感绘制（Non-Photorealistic Rendering，以下简称 NPR）技术是计算机图形学中的分支，主要用于对不具真实感性质的绘制形式（如素描、油画、烙画等）进行艺术风格模拟和艺术特质表现。NPR技术被应用于葫芦烙画图像风格模拟领域，当前代表性算法有两种：一种是通过导入纹理传输算法并进行亮度相似性匹配，使图片素材获得烙画纹理图像效果，并通过葫芦载体的轮廓提取，实现烙画图像的适形变化，从而完成从素材图像到葫芦烙画图像的转换13；另一种是基于卷积神经网络（Convolutional Neural Networks，CNN）技术对葫芦烙画艺术进行风格迁移和模拟14，并通过分段式数据集训练形成阶段化网络模型，对目标图像进行语义分割、艺术风格迁移和变形融合处理，从而将素材图像生成葫芦烙画图像样本。NPR 技术颠覆了传统葫芦烙画手工图像生产的渐进式技术范式，不仅大大提升了葫芦烙画图像生产的效率，拓展了图像样式类型，而且也是对传统手工葫芦烙画创作技术的革命性迭代。4 结论葫芦烙画工艺的创作途径问题是葫芦烙画技艺传承的核心问题，对这一问题的剖析不仅是对葫芦烙画工艺显性信息的梳理，更是对隐藏在相关工艺事象之后的隐性知识的显出，是对当前非物质文化遗产文水葫芦制作技艺的完善与补充。同时，文章尝试跳脱出传统工艺研究中对显性工艺要素梳理的范式，更加重视挖掘葫芦烙画工艺创作途径的深层逻辑，对当代葫芦烙画工艺创作实践具有一定方法论意义，创作者可从中获取创作方式和方法的参考，因此可为葫芦烙画工艺的发展提供一定理论助力和路径指导。但对于葫芦烙画工艺创作途径的探讨仍是一个开放性话题，未来将不断有新的创作理念和技术媒介融入，并为它的创作途径发展提供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