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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约束与行为偏好：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与中俄海洋合作观念约束与行为偏好：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与中俄海洋合作 郭晓婷张建【内容提要】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秉持“重返世界大洋”的海洋战略观，将整个世界大洋的地缘政治经济利益纳入国家利益体系，以整体化海洋经略思想构建综合性海洋潜力，同时安全忧患和对抗意识随着地缘形势变化逐步超越了发展诉求。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中的观念约束突出表现为海洋经略目标与手段失衡、经略维度中安全与发展失衡、历史情怀与现实利益难以和解。受其影响，俄罗斯海洋实践活动呈现以建设海洋军事力量为核心、海洋经济活动处于薄弱地位的行为偏好。在上述认知基础上，中俄海洋合作可在相互支持对方核心利益基础上兼顾各自行为偏好，确保其可持续发展。【关键词】俄罗斯海洋战略观海洋经略中俄海洋合作中俄关系【作者简介】郭晓婷，燕山大学东北亚丝路文明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博士；张建，外交学院外交学与外事管理系讲师、博士。【中图分类号】D81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 0 6-6 2 41（2 0 2 3）0 3-0 0 2 7-2 61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中俄美三边关系与大国竞合中的世界秩序研究”（项目编号：19 CGJ007）、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规划青年项目“后疫情时代的中俄关系及国际格局演变趋向”（项目编号：2 1ZGC006）和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国际合作视域下河北沿海经济崛起带创新发展思路研究”（项目编号：HB22GJ003）的阶段性成果。-27-和平枭茂展2 0 2 3 年第3 期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是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在国家战略层次上关于海洋和海洋事业的总体认识，从利益观、经略观和维度偏好等多层面综合指导国家开展海洋活动和维护海洋利益。自19 9 7 年重启海洋事业后，俄罗斯发布了多个海洋战略、政策和规划，积极开展多种海洋实践活动，其背后的海洋思想观念与国家安全和发展思想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在认识和开发利用海洋方面形成了具有时代和本国特色的系统性思考，在国家与海洋之间建立起“思想桥梁”。正如2 0 2 2 年7 月俄罗斯新发布的海洋学说所指出的，“作为海洋强国，俄罗斯的国家利益遍及整个世界大洋，多种客观条件决定了俄罗斯在2 1世纪的生存和发展必须既是陆地强国，也是海洋强国”。因此，俄罗斯海洋战略观是研究苏联解体后3 0 余年俄罗斯治国理政观念的一个重要对象，也是认识和理解俄罗斯在世界舞台上地位和角色的重要维度。本文拟以俄罗斯海洋经略的目标、手段和维度偏好为分析框架，提炼其当代海洋战略观的内涵，勾画出指导当代俄罗斯“重返世界大洋”的全方位思想观念体系，继而评价这一体系对俄罗斯海洋实践造成的观念约束和行为偏好，并探讨这种海洋战略观对俄罗斯开展对华海洋合作的影响，为进一步拓展和深化中俄海洋合作提供思路。一、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的内涵苏联解体后的3 0 余年间，俄罗斯海洋战略观历经了“放任与收缩一构建整体化海洋经略、借助海洋发展社会经济一安全诉求与发展诉求并重一以防范危机、应对威胁为基调”的历史进程，从积极融入西方世界、积极合作开发利用世界海洋资源和空间逐渐趋于保守。国际环境恶化、周边忧患增多和“反封锁”“反歧视”诉求促使俄罗斯海洋战略观走向了与西方1 Mopckan OKTphHa Poccuickoi eepaMu(yTB.yka3OM pe3HeHTa P oT 31 MIOg2022 roa Ne512).-28-观念约束与行为偏好：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与中俄海洋合作世界的公开对抗，并明确指出其发生变迁的原因是“国际形势变化”和“美国及其盟友的传统安全威胁”。俄罗斯分别于2 0 0 1年、2 0 15年和2 0 2 2 年共发布三版海洋学说。其中2 0 2 2 年的新版海洋学说论述了国家全球海洋利益的构成，明确了国家生死攸关的战略性海域，降低了面向大西洋发展的优先级别，并为国家进行战争动员和使用海洋军事力量铺垫了程序基础和辅助条件。随着在全球海洋活动的实践，俄罗斯不断丰富和补充其海洋战略观的内涵，逐渐形成了在战略思维下以海洋利益观、海洋经略方法论及核心维度偏好为主要内容的思想观念体系（见图1），为国家海洋战略提供了观念指导。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既顺应和吸纳了2 1世纪世界大国开发利用海洋的主流观念，成为指导国家重启海洋事业、维护国家海洋利益的观念性力量，同时也为国家海洋活动实践带来了观念约束和行为偏好。（一）利益观：维护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实现和维护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是当代俄罗斯重返世界大洋的利益诉求，同时揭示了俄罗斯以海洋利益为切入口参与整个世界大洋及其沿岸地区地缘政治进程的战略意图。在此种利益观指导下，俄罗斯不仅从地理意义上谋划了全球范围内的“六大优先区域方向”，而且从全球海洋秩序的角度倡导平等自由，以期最大化地实现国家海洋利益，深刻体现了俄罗斯追求国家海洋利益时的全球战略视野和通过维护海洋利益实现其外交目标的战略文化。1“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是俄罗斯长期固定并具有影响力的国家理念和战略文化共识“保护俄罗斯联邦在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是凝聚国家对外行动战略共识的重要理念。“俄罗斯联邦在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以“国1 Mopckan OKTphHa Poccickoi eepaMu(yTB.yka3OM pe3HeHTa P oT 31 MIO92022 roa Ne512).-29-和平茂展2023年第3 期家活动长期目标”的形式出现在多种国家层面的文件文本中，可视其为国家、社会和个人的共识及国家战略文化的一部分。2 0 2 2 年1一2 月，即开始对乌克兰实施“特别军事行动”之前，俄罗斯以“保护国家在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为名，在其各舰队所负责的海洋区域开展了大规模海上军事演习，涉及整个世界大洋。战略思维重返世界大洋经略观利益观维度偏好整体化、集中化差异化：突出优先物质性和思想性双层能力范围：全球海域秩序：平等自由具化内容和优先级凝聚精神共识形成观念约束与行为偏好影响应对来自海洋方向的安全危机意识超越了发展诉求认知行动愿景对外海洋合作图1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的内涵资料来源：笔者自制。1 BMQ Ha yyeHHx OTpabaTbIBaeT 3alITy HHTepecoB PoccHH,3agBHJI IIoiry/URL:https:/ria.ru/20220201/ucheniya-1770450698.html,01.02.2022.-30-观念约束与行为偏好：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与中俄海洋合作从内涵上讲，“俄罗斯联邦在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是指“国家和社会开展海洋活动的诉求的总和”，它包含三层含义：第一层是“不可侵犯的主权权利”，包括“俄罗斯联邦内海和领海及其底部、地下和上方空域主权的不可侵犯性”，“俄罗斯联邦在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勘探、开发和保护自然资源的主权权利和管辖权”，“对这些资源进行管理利用、开展海洋科学研究和海洋环境保护的权利”以及“对国际海底矿物资源研究和开发的权利”；第二层是“自由和安全”，包括公海自由（航行、飞行、捕鱼、科研、海底电缆和管道铺设自由以及建造符合国际法要求的人工岛屿和其他设施的自由）、海上战略交通线运行安全以及海上人身安全；第三层是“可持续发展”，包括“防止工业和生活垃圾污染海洋环境”以及“综合利用世界大洋的资源和空间以促进国家及其沿海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同时，俄罗斯形成了海洋视角下国家利益与国际战略的关系体系。2022年，根据各海域对国家利益的重要性，俄罗斯进一步将世界大洋划分为生死攸关海域、重要海域和其他海域三类利益攸关区。其中生死攸关海域是与维护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巩固国防直接相关，并对国家社会经济发展具有关键性影响的海域，包括俄联邦内海和领海、专属经济区及大陆架、北极海域、鄂霍茨克海和里海沿岸地区，失去对这些海域的控制会使国家安全和生存受到威胁；重要海域是指对国家经济发展、安全状况、战略稳定和区域稳定以及人民物质财产具有重要影响的海域，包括俄联邦毗邻海域（含亚速海和黑海）、地中海东部、黑海海峡、波罗的海海峡和千岛群岛海峡以及全球海上交通干线；其他海域则是指除关键海域和重要海域以外的海域。2 在国际斗争尖锐化的背景下，这种战略体系的划分和明确阐述具有重要意义。1 Mopckan HOKTpiHa Pocchickoi deepalM Ha HIepwo To 2030 roa(yTB.pe3HeHTOMPd oT 26 MIOJg 2015 rOa).2 Mopckay IOKTpHa Poccuickoi Deepawu(yTB.yka30M IIpe3WeHTa P oT 31 MIOJ92022 rola Ne512).-31-和平枭茂展2 0 2 3 年第3 期上述利益诉求集中表达为“俄罗斯联邦在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形成了一种长期固定并具有影响力的海洋经略理念和观念性共识，既为海洋实践活动树立了目标导向，也影响着国家的国际战略目标和利益取向，从而以海洋利益视角凝聚国家对外行动的战略共识。2.将远洋地缘政治进程纳人国家整体战略考量将国家海洋利益视野定位于整个世界大洋的海洋战略观表明，俄罗斯不仅关心近海地区的安全与发展，而且将远洋地缘政治进程也纳人国家的外交画之中。自重启海洋事业以来，俄罗斯在地理层面上规划出的海洋经略“六大优先区域方向”，不仅包括相邻的大西洋、太平洋和北极，而且包含遥远的印度洋、南极以及法律地位仍有较大争议的里海，使世界大洋中相对遥远的海域以及南极地区都成为俄罗斯国家海洋利益和海洋潜力的一部分。例如，在印度洋方向，俄罗斯希望进一步发展与印度的战略伙伴关系和海洋军事合作，并与伊朗、伊拉克、沙特阿拉伯等区域国家扩大互动关系，在南极地区则希望确保其历史形成的特殊地位。I俄罗斯这种“关心整个世界大洋范围内国家利益”的观念在19 9 7 年面向新世纪重启海洋事业时即已被确立，其首份海洋专项规划被直接命名为“世界大洋”联邦专项规划，孽画了国家在整个世界大洋范围内的海洋事业发展蓝图。而普京执政后，俄罗斯的海洋活动则构成了“实质性迈向实现俄罗斯世界大洋利益的最重要一步”。2 俄罗斯海洋文件中数次强调，作为一个世界大国，俄罗斯要考虑到世界大洋中的所有地缘政治进程，其国家利益遍及整个世界大洋。正如2 0 2 1年版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战略所指出的，“通过确保俄罗斯在世界大洋、北极和南极的利益来实现其外1 Mopckan IOKTpHHa Poccuickoi QeepaM(yTB.yka3OM IIpe3HeHTa P or 31 MIOJ92022 roa Ne512).2 MocKOBeHKO M.B.Kak PoccH BepHylacb B MupoBoi okeaH,HI3 ICTopuu dopMupoBaHI9pa3pa6oTKH HaNOHabHoi Mopckoi IOJINTHK B XXI Beke/URL:https:/nvo.ng.ru/realty/2019-06-21/12_1049_ocean.html,21.06.2019.-32-观念约束与行为偏好：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与中俄海洋合作交政策目标”。3.要求海洋秩序平等自由，反对海洋霸权和歧视俄罗斯不认为国家在世界大洋中的利益因实现和维护能力不足而消失，其对“世界大洋”的追求不是仅停留于地理范围，而是希望在全球海洋秩序中发挥作用，以最大化实现和维护自身海洋权益。俄罗斯在多个海洋文件中均明确指出，“俄罗斯要以平等身份参与国际海洋活动”并“实施独立的海洋政策”，同时反复强调“公海自由”，即在国际海洋法公约相应限制框架内充分享有公海行动自由，认为拥有这种“自由”才能确保国家充分和平等地享有权利。俄罗斯认为自己关于“平等”和“自由”的合理诉求在当前国际秩序体系中受到了威胁和“歧视”。美国及其盟友凭借自身军事和经济优势，追求在世界大洋（包括北极）的领导权，最大程度地占有世界大洋资源和空间，建立了世界海洋秩序霸权体系，引导一些国家限制俄罗斯获取世界大洋资源的机会和通往战略交通线的出海口。俄罗斯专家古杰夫（IyoeeII.）指出，因为俄罗斯和美国都是在全球范围内拥有国家利益的世界大国，所以在公海和专属经济区的航行和飞行自由权对两国同等重要。2 1按照当前的国家实力对比格局，自由平等的世界海洋秩序而非霸权体系更加有利于俄罗斯平等地进人世界大洋和争取发展机会。因此，俄罗斯格外强调机会“平等”和“自由”，反对海洋霸权和歧视，将“平等自由开发利用世界大洋资源和空间的世界秩序”作为“保护和实现国家全球海洋利益”的一部分。1 O6 yTBepKeHH OcHOB rOcyapcTBeHHOi IOJINTHK PoccickOi DeepaH B 06iacTHBOeHHO-Mopckoi TeaTeJbHOcTH Ha HepuOI To 2030 rOa(Yka3 HIpe3HeHTa P oT 20 HIOJg 2017roa No327).2/yueB II.YpoKH ScMHHIa DONALD COOK/PoccH9 B IJIO6aJIbHoi IOJITHKe.2016.No4/URL:https:/globalaffairs.ru/articles/uroki-esmincza-donald-cook/.-33-和平枭茂展2 0 2 3 年第3 期（二）经略观：构建“整体化双层海洋潜力”为维护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具备相应的海洋潜力是国家的客观需要。在19 9 7 年正式“重返世界大洋”之前，俄罗斯政界、学界及媒体界曾就海洋经略方法论开展广泛讨论和论证 2 ，最终形成了“双层海洋潜力”和“整体化”的海洋经略方法论。1.海洋潜力是国家海洋经略物质性和思想性双层能力的总和作为俄罗斯海洋文件中反复提到的核心概念，“海洋潜力”（MopckoiOTeHIMaI）是指用于落实国家海洋政策、实现国家海洋权益的力量和手段的总和及其运用能力。3 其本质是国家与海洋自然环境发生关系的物质性和思想性能力，是国家力量的重要构成部分。这一概念包含两个层面的内容：第一层面是具象物质层面，指落实国家海洋政策的国家和社会的资源、力量和手段总和，是客观物质支撑条件，如同“硬件”，属于物质性力量；而第二层面则是抽象能力层面，即如何运用这些客观物质条件实现国家海洋政策目标，体现了国家经略海洋的掌控能力和思维能力，如同“软件”，属于思想性力量。两个层面的能力共同构成了国家开发利用世界大洋以及维护国家海洋利益的“海洋潜力”。2.整体化海洋经略思想包含整体化、集中化和差异化三个方面叶利钦执政后期重启海洋事业时，奠定了“整体化海洋经略思想”。它超越了按照军事或者经济属性分别评估国家海洋力量和海洋地位的思路，将国家在政治、军事、社会、经济以及科研和文化等海洋活动多领域的力量融为一体，并提高海洋潜力各构成部分之间的协作程度，以形成整体化1 OcHOBI IIOJINTHKH PoccHicKOi QeepalIN B OOJaCTH BOeHHO-MOpcKON IeSTeJIHOCTHHa IephO To 2010 roa(YTBepkeHa yka30M pe3ueHTa PQ oT 4 Mapa 2000 rona).2 MocKOBeHKo M.B.Kak PoccH9 BepHyjiacb B MupoBoi okeaH,H3 NCTopH dopMupoBaHHH pa3paboTKH HaHOHabHoi Mopckoi IOJHTHKH B XXI Beke/URL:https:/nvo.ng.ru/realty/2019-06-21/12_1049_ocean.html,21.06.2019.3 Mopckan okTpiHa Pocchickon beepamn Ha Hepuon To 2020 rona(yB.IIpe3MeHTOMPd OT 27 MIOJI9 2001 rOa).-34-观念约束与行为偏好：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与中俄海洋合作海洋潜力。整体化海洋潜力是一种综合性能力，不仅能够巩固国防实力，而且可以确保社会经济和科学研究的高效发展，是保障国家安全、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的最重要条件之一。整体化海洋经略思想包含三个方面观念：一是“海洋活动要有整体观”，将各种海洋活动主体的力量、资源、手段、条件以及基础设施等进行整体协调，明确目标和任务，加强各部分之间的联系，使之成为一个整体；二是“集中专项规划”观念，对所有研究、开发和利用海洋的活动进行专项规划，实现跨领域跨部门跨地区海洋经略；三是差异化观念，在统一集中和专项规划的同时，也要考虑问题的多样性和复杂性，“要根据具体海域和国家任务紧迫程度保持差异化”，通过确立优先方向来突出重点海洋活动领域和优先区域方位。2 通过“海洋潜力”这一概念，俄罗斯将国家海洋资源、力量、基础设施等客观物质条件以及对它们的抽象运用能力两层内涵融合在一起，并包含了所有海洋活动类型。这种具有综合性和整体性的“海洋潜力”成为俄罗斯落实和保护世界大洋中国家利益的重要手段以及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中的主要思维（见图2）。（三）维度偏好：应对海洋安全威胁的危机意识逐渐超越发展诉求俄罗斯海洋战略观清晰地认识到，世界大洋不仅是经济活动最有前景的领域，也是地缘政治中最重要的因素，是难以避免竞争和划分势力范围的区域。3 这就要求国家在借助海洋促进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同时，也要应对海洋主权与安全威胁。随着来自海洋方向的安全威胁越来越紧迫以及危机和1 OcHOBbI IHIOJITIKI PoccHicKOi eepaI B o6JacTH BOeHHO-MOpcKOi eTeJbHOcTIHa IepO Ho 2010 roa(Y TBepkieHa yka30M pe3ueHTa P oT 4 Mapra 2000 roa).2 Mopckan TOKTpuHa Poccuickoi DeepalM Ha Hepuon To 2030 roa(yTB.IIpe3WeHTOMP oT 26 MIOJ 2015 rOa).3 O beepaJbHoi elleBoi porpaMMe Mu p o Bo i o k e a H (Yk a 3 I p e 3 n e H a Po c c u i c k o iDeepamu or17sHBapa1997roaNe11).-35-和平茂展2023年第3 期对抗意识超越发展诉求，俄罗斯海洋经略的核心维度平衡逐步被打破。上世纪末期，面对国内严峻的社会经济发展形势和海洋资源争夺愈演愈烈的国际环境，叶利钦政府已经意识到海洋对于国家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在重启海洋事业、构建海洋经略方法论时，明确要求首先研究解决与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相关的问题，如海上交通线、贸易平等性、世界大洋自然研究、生物资源和矿产资源利用以及海洋人文问题等，传达出“通过海洋促进国家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观念，希望借助海洋融入区域发展、激活国内外贸易流动，进而系统性带动国家社会经济发展。海洋潜力“软件”：运用能力一一抽象思维长期专项整体统筹发展规划差别化思维确立优先方向“硬件”：物质支撑一直接服务于服务于国家经济和社会国家安全的发展的经济性和社会性力量性手段力量和条件海军、国防部深水力量和海上交通、捕鱼、科研和特种船队，手段以及国家安全局等燃料能源、矿物资源以及其他矿藏的国家强力部门勘探和采掘的设施和条件，国家船舶制造组织以及确保海洋活动运行和发展的基础设施一基础图2 整体化海洋潜力的双层内涵资料来源：笔者自制。然而随着地缘安全态势恶化，“变化了的国际环境和世界形势”推动整个海洋战略观将“应对日益紧张的海上冲突”作为紧迫任务。2 0 14年克里米-36-观念约束与行为偏好：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与中俄海洋合作亚危机之后，由于与西方关系紧张，俄罗斯对于“来自海洋方向威胁”的危机意识越来越强烈并全面传达到海洋活动各个领域，进而将海洋军事现代化作为重中之重，更加强调海军在保护国家边界、应对“来自海洋方向威胁”方面极其重要的作用。“全面应对来自海洋方向的安全威胁”逐渐超越发展诉求，成为海洋经略的基调，并进一步推动俄罗斯安全观趋向保守。2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中“来自海洋方向的安全威胁”由近及远、由急到缓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可能出现的直接军事威胁。一些国家在俄罗斯临近海域部署海基高精度战略非核武器系统和海基反导系统，在俄罗斯生死攸关区域构建使用军事力量的条件甚至违反联合国章程和其他国际法规定使用武力，威胁俄罗斯国家安全；二是在世界大洋中受到的安全威胁。一些国家，首先是美国及其盟友追求在世界大洋（包括北极）的领导权以及海军实力的压倒性优势，一些国家向俄罗斯提出滨海区域和毗连水域的领土诉求，具有较强海洋战斗能力和军事实力的国家数量不断增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导弹技术不断扩散；三是在世界大洋战略要区可能出现的潜在冲突风险。叙利亚、伊拉克、阿富汗的不稳定形势，中东和近东地区的冲突，南亚和非洲存在的负面安全进程，以及世界大洋区域现有和新出现的国家间冲突进一步加剧的可能性，一些国家在近东、北极和里海海域加紧争夺碳氢化合物，一些国家可能对阻碍俄罗斯在世界大洋开展经济和科研活动提供协助等，这些都需要俄罗斯保持长期或周期性海洋军事存在。32022年的新版海洋学说吸纳和延续了2 0 15年版本对国际形势危1 Staalesen A.,“Russia starts construction of two more nuclear-poweredsuper-subs,The Barents Observer,July 21,2020,https:/ 0 2 1年第1期，第57 7 8 页。3 O6 yTBepxeHH OcHOB TOcyrapcTBeHHoi HIOJITHK PocchicKOi QeepaHH B 06acTHBOeHHO-MOpckOi eTeJbHOcTH Ha IepOI o 2030 rOa(Yka3 IIpe3HeHTa PQ oT 20 HIOJI9 2017roa No327).-37-和平枭茂展2 0 2 3 年第3 期机和威胁的判断，并明确了一个论断，即武力因素在国际关系中的作用不会降低。因此，该版海洋学说增加了两个之前没有的主题一一“动员训练与动员筹备”和“使用国家海洋政策工具保护俄罗斯联邦在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的程序”，为国家进行战争动员及使用武力应对危机和威胁提供了指导性原则，明确了在不同利益攸关区域使用武力的原则及确保在战时风险背景下调用民用船只完成军事行动任务的条件。从2 0 2 2 年俄罗斯海洋战略观的新变化可以看到，寻求使用武力捍卫国家利益成为面临安全威胁背景下的条件反射2，并为此进一步创造了相应的法律基础和动员条件。二、俄罗斯海洋战略观影响下的行为偏好在“重返世界大洋”海洋战略观的影响下，俄罗斯积极在世界大洋开展各类海洋活动，全面争取海洋利益。在以“全球海洋利益观”“整体化海洋经略观”“应对海洋安全威胁的危机意识逐渐超越发展诉求”为核心内涵的海洋战略观影响下，俄罗斯海洋实践活动呈现以下行为偏好特点：一是俄罗斯在世界大洋中的地位主要以海洋军事潜力为代表，“巩固海洋强国地位”仍以发展海洋军事力量和增强海洋军事存在为核心诉求；二是海洋经济不仅难以达到带动社会经济发展的预期成效，而且易受地缘政治对抗影响，仍然是国家空间发展战略的薄弱点。（一）以海洋军事力量为核心巩固海洋强国地位在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中，海洋军事潜力对于国家具有根本性和战略性意义，“强大的现代化海军”构成了“海洋强国”概念的核心部分，是实现“强1 Mopcka HOKTpHa PocchickOi DeepaM(yTB.yka3OM Ipe3HeHTa PQ oT 31 IOJ2022 roa Ne512).2张建：俄罗斯国际观的新变化及其特点、原因和影响分析，载国际观察2017年第1期，第114一12 9 页。-38-观念约束与行为偏好：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与中俄海洋合作国”目标的核心支撑力量之一。因此，“传承海洋强国地位”的口号主要出现在发展军事力量和军事技术的语境之下。在构建“整体化海洋潜力”海洋战略观的指导下，俄罗斯海洋军事活动的主要职能在于保护其免受来自海洋方向的安全威胁和维护在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并使海军成为俄罗斯对外政治活动的主要工具之一。俄罗斯海洋军事战略和海洋力量的发展主要受俄罗斯联邦海洋军事活动国家政策基本原则集中指导，海军的发展方向包含维持战略核打击力量、确保快速部署能力、实施远洋作战以及濒海防御等四个方面 2 ，以维持世界大洋中的战略稳定和国际秩序，为国家利用世界大洋的空间和资源创造有利条件。积极进行海军装备现代化改造是俄罗斯近些年海洋军事力量建设的突出特点。为完成国家安全战略和海洋战略中的任务以及应对国际形势变化，俄罗斯海军加快了海洋军事装备体系建设和技术转化，自2 0 14年以来新交付现代化舰艇达3 0 余艘（当前俄罗斯海军的主要力量构成见表1)。3 基于传统军事合作关系，与亚太地区国家开展海洋军事合作和技术合作成为俄罗斯巩固海洋强国地位的重要路径。根据新版海洋学说，太平洋地区在俄罗斯海洋战略优先海域方向中上升为第二位，超越大西洋，仅次于北极。这缘于俄罗斯在大西洋海域受到的牵制、美国“印太战略”及日本对南千岛群岛（日方称“北方四岛”）的领土申索等国际因素。太平洋舰队在俄罗斯海洋力量部署中占有特殊地位，除从装备和指挥控制层1 O6 yTBepxeHH OcHOB rOcyapcTBeHHoi IOJITHK PoccicKOi QeepaH Bo6JacTH BOeHHO-MOpcKoi HeaTeJbHOcTH Ha IIepHOI IO 2030 rOTa(Yka3 Ipe3HIeHTa PQ oT 20IOJg 2017 roa No327).2贾易飞：多维度构建一一俄罗斯海军战略评析，载俄罗斯学刊2 0 2 0 年第4期，第2 2 一41页。3 IIlkpo6rak H.IepceKTHBBI MOepHM3alWM BoeHHO-MopcKIx cWJI cTpaHyepHOMOpckoroperuoHa/URL:htps:/russiancouncil.ru/analytics-and-comments/columns/military-and-security/perspektivy-modernizatsi-voenno-morskikh-sil-stran-chernomorskogo-regiona/?sphrase_id=97812278,06.07.2020.-39-和平枭茂展2023年第3 期表1俄罗斯海军四大舰队及里海分舰队的主要力量构成（截至2 0 2 3 年3 月17 日，单位：艘）波罗的黑海主要力量构成海舰队弹道导弹核潜艇一巡航导弹核潜艇一多用途核潜艇特种核潜艇特种柴油动力潜艇柴油动力潜艇重型航母巡洋舰重型核动力导弹巡洋舰导弹巡洋舰大型反潜舰艇重型护卫舰驱逐舰轻型护卫舰护卫舰巡逻舰小型反潜舰艇小型导弹舰艇导弹艇资料来源：俄罗斯联邦船舶信息网(russianships.info)。北方舰队舰队水下力量一9一51210一一17主要水面力量1一21一5一21一42一6106太平洋舰队分舰队5一6一4一1一610一14124514一66614一里海一一一一12一一8一33111总计14111610124122924894262322-40-观念约束与行为偏好：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与中俄海洋合作面提高太平洋舰队的作战能力外，加快亚太地区非联盟式友好伙伴关系体系建设是俄罗斯海洋战略观在现实层面的重要实践。特别是自2 0 14年起，越南开始为俄罗斯舰只进人金兰湾提供简化程序，并与俄罗斯合作建设维护和维修6 3 6.1型“基洛”级潜艇的技术基地，这对于俄罗斯在整个太平洋和印度洋扩大稳定存在和完成更多战略任务具有重要意义。俄罗斯海洋战略观追求实现和维护“在整个世界大洋中的国家利益”，使其正在回归所谓的“支点”构想2，即在海外战略性海域设立物资技术保障点。2 0 19 年俄罗斯续租叙利亚塔尔图斯港49 年，2 0 2 1年积极力争在苏丹建设海军基地，以及与越南、古巴、委内瑞拉、埃及、塞浦路斯等国政府商恢复海洋军事合作，均体现了俄罗斯在“重返世界大洋”海洋战略观影响下扩大全球海洋军事存在的国际战略趋向。与此同时，俄罗斯“整体化海洋经略”思路在现实形势下也面临诸多挑战。一方面，国家经济维度对军事政治的支撑有限；另一方面，军区和海军总司令部的双重管理体制导致海洋力量指挥控制系统效率低下问题愈加严重，解决这一问题越来越刻不容缓，需要缩短决策链，实现更加专业的指挥控制，更加有效地完成海军面临的任务。3（二）海洋经济视角仍是国家空间发展的薄弱点尽管俄罗斯海洋战略观意识到了海洋经济对促进国家可持续发展的带动作用和对海洋军事力量的基础性保障作用，海洋经济发展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俄罗斯在开发利用海洋的经济和社会属性时，仍深受政治军事对抗观念的影响，导致海洋经济活动的发展和对外合作受到地缘政治对抗1 KypbeB K.II.,HukyMH M.A.,IlapxuTbko H.II,CraHic I.B.BoeHHo-Mopckay cuJapoccHH Ha TuxoOKeaHCKOM HapaBJeHH/Oro-BocTOyHay A3u:AKTyabHble po6eMBIpa3BMTMS.2019.Ne4.2 KypbJIeB K.II.,IIapxHTbKo H.II.,HukyIHH M.A.BoeHHo-Mopcka cHJa PoccHI BHepHOMopcKOM CpelM3eMHOMOpcKOM perHOHax/HocTcOBeTCKHe NccJeOBaHMg.2020.No1.3 SkcepbI ykasa Ha IpenMymecTBa HepeoyMHeHHg yeTbipex puOTOB BMo PoccM/URL:https:/vz.ru/news/2023/4/24/1208890.html,24.07.2023.-41-和平茂展22023年第3 期的严重干扰。俄罗斯已经分别于2 0 10 年和2 0 19 年发布了两版俄罗斯联邦海洋活动发展战略，规划海洋经济活动以促进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并指出海洋经济活动的优先方向包括海洋矿产和能源资源开发、造船业、捕鱼业和养殖加工工业、海洋交通和基础设施建设、海洋生态保护，以及发展用于保障海洋经济活动安全的海洋军事力量、科研活动和法律规范等。同时，俄罗斯就海洋经济各重点领域发布了多项专项发展战略，如海洋交通发展战略、5份渔业发展战略、2 份造船业发展战略，以及南北极经济发展的专项战略等。I在诸多海洋经济发展战略指导下，俄罗斯海洋经济呈现了一定的积极态势。俄罗斯超过6 0%的进出口业务由海运保障；19 9 4一2 0 19 年港口货物流转量增加了6.8 倍，超过了8.4亿吨（约为全球的3.6%）；造船业现代化改造进展顺利，占据了世界2 0%的军舰订单 2 ；形成了新罗西斯克、乌斯季卢加、圣彼得堡、东方港和普里莫尔斯克五大港口以及海洋综合体（含12012年海港基础设施建设战略（CrpaTerMApa3BuTHgMopcKoinopTOBoiHdpacTpyKTypbrPoD)，2 0 0 8 年“提高渔业综合体使用效率和发展资源潜力”联邦专项规划（QLII IIoBbIIeHIMe SdeKTHBHOCTH CIOJb3OBaHM paBITHe pecypcHOrOIoTeHIuaJiapbI6oxo3icTBeHHoroKOMJekca），2 0 0 9 年和2 0 19 年渔业综合体发展战略（CTpaTerg pa3BITHg pbI6ox03gicTBeHHoroKOMIJIekcaPd)，2 0 14年和2 0 2 0 年渔业综合体国家规划（rocyapcTBeHHble IporpaMMbIPa 3 BMT He p b I6 o x o 3 i c T Be HHo r oKOMIJIeKca)），2 0 0 7 年和2 0 19 年俄罗斯联邦造船业发展战略（CTpaTerMpa3TMBMCyAOCTpOMTeJbHOi IpOMbIJIeHHOCTH),2008年和2 0 2 0 年北极国家政策基本原则(OcHOBBIrocyuapcCTBeHHoiI O JT MK H PBApKTHKe)，2 0 13 年和2 0 2 0 年北极地区发展和国家安全保 障 战略(CTpaTerM pa3BITHg ApkTHyeckoi 3OHbI PoccHM 0beceyeHI HaMOHaJbHOi6e30acHocTm)，2 0 14年北极地区社会经济发展国家规划(TocyuapcTBeHHaa mporpaMMaPOCo u a Jb HO-SK O HO MMy e c K o e p a 3 BIT He A p K T Hy e c K o i 3 0 Hb I PO)，2 0 10 年和 2 0 2 1 年南极活动发展战略(CTpaTer pa3BITH IeaTeJbHOCTH PD B AHTapKTHKe)。2 IpyKHHHH A.I:Mo p c K a c o c T a BJIIO IIa c T p a T e r HM p o c T p a HCT Be HHO r o p a 3 BIT H9poccH:KJOyeBble KaTeropM N acHeKTbI/PoccH9:TeHeHM HepceKTMBbI paBIT9.2020.No2.-42-观念约束与行为偏好：当代俄罗斯海洋战略观与中俄海洋合作贸易、运输、资源开采、造船、捕鱼、技术开发等）、港口腹地集群和基础设施服务三大海洋产业。然而，俄罗斯海洋经济发展的实践成果并不尽如人意，未达到所预期的“带动社会经济发展”的成效。根据相关统计，俄罗斯海洋经济活动对经济发展的贡献依然有限，仅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约1%，其中海洋运输约占0.4%，渔业占0.2%，碳氢化合物开采占0.3%。出现这一局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俄罗斯专家德鲁日宁（pyKHMHA.I.）认为其重要因素之一是“地缘带来的损失”。以海洋运输为例，俄罗斯几乎40%的外贸海运需要由波罗的海沿岸国家和乌克兰的出海口提供服务，这种转运服务可给这些国家带来超过其国内产值3 0%的收入，而俄罗斯则每年损失高达2 0 亿美元。2 这种“地缘损失”观念深刻影响了俄罗斯看待周边出海口国家的心态以及与它们的关系，也造成了俄罗斯发展国际物流交通和推动国际战略时的偏好。俄罗斯沿海地区尚未形成突出的“沿海经济带”，未能成为带动内陆经济发展的“火车头”，其经济体系仍需在国家政策扶持下增强对地缘政治动荡的抵抗力。海洋地缘不仅影响了俄罗斯对外开展海洋经济合作的心态，而且易使沿海地区成为俄罗斯与西方地缘政治对抗的前沿，反而使得海洋经济的地位更加脆弱。例如，海底天然气管道运输是俄罗斯海洋经济活动最重要的方面之一，经波罗的海海底至德国的“北溪二号”天然气管道因陷人多方博奔之中而被炸毁，严重影响了俄罗斯与欧洲国家的海洋经济合作和自身海洋经济发展。尽管俄罗斯意识到“海洋活动和海洋潜力是2 1世纪俄罗斯解决社会经1 ApyKHHHH A.Mo p c k O i a K T O p B c o Bp e Me HHo i p o c c u i c K o O i o K O HO Mk e (B3 IIreorpaba-06mecTBOBera)/HayyHag MbICJb KaBka3a.2016.No2.2 ApyKIHIH A.I,JIaYHHHHCKHi C.C.PoccH B MHpOBOM OKeaHe:reo3KOHOMHyecKHereoIOJIITHyecKe HHTepecbI,MacIITa6 opMaTBI p c y T CT B/3 Be c T Py c c K O r 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