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层次空间下学礼景观的规划理念与方法——以湖南官学为例.pdf

Culture Theory文化理论104郑霞1胡希军2*周红才(1 长沙环境保护职业技术学院 副教授 博士)(2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 教授 博士生导师)(3 湖南女子学院 副教授 硕士)#基金项目：湖南省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课题（XJK22BZY048）；长环院教育研究课题（20JY008）；湖南省高校“双一流”学科（风景园林学）建设项目（湘教通 2018469 号）摘要 官学学礼景观揽山川之秀美，座城邑之尊位，营宜学之圣境，是古代地方城市的人文胜景担当。结合历史文献、方志图和遗存现状，全面审视地方官学在区域（礼乐风景）、城市（礼制建筑）、单体（礼仪空间）层面体现的规划思想，探寻人与城市、自然间的风景秩序关系。官学景观在区域层面，通过审形、度势、四望、环望等环境体察方法实现山水化育、礼乐相成；在城市层面，通过辨方正位，实现空间方位与礼制秩序的关联统一；在单体层面，通过建筑形制、雕梁画栋、楹联匾额等实现道德镜鉴、思想治理。研究通过官学学礼景观发掘园与城之间在位、型、体、量、象中的景观秩序关系，用鉴、借、理、模、比等手法实现与自然山水的互动和融合。ABSTRACT:The.educational.ritual.landscape.of.official.schools.is.the.cultural.landscape.of.ancient.local.cities.Tprehensively.examines.the.planning.ideas.of.local.official.schools.at.the.level.of.individual.(rite.space),.city.(rite.architecture).and.region.(rite.and.music.landscape),.and.explores.the.relationship.between.people,.city.and.nature.in.landscape.order.At.the.regional.level,plement.each.other.through.the.methods.of“multi-level.spatial.view”to.examine.the.shape.and.potential,.four.looks.to.observe.the.success,“round.looks”to.strengthen.the.potential.and.so.on.At.the.urban.level,.the.ritual.system.is.incorporated.into.the.planning.and.layout.of.urban.material.space,.and.the.correlation.and.unity.of“spatial.orientation.and.ritual.order”are.realized.by“distinguishing.the.square.and.the.position.and.establishing.the.identity”.At.the.single.level,.the.moral.reflection.of.etiquette.space.is.realized.through.landscape.cultural.symbols.such.as.architectural.shape,.carved.beams.and.painted.buildings,.architectural.naming.The.study.explores.the.landscape.order.relationship.between.the.garden.and.the.city,.and.realizes.the.interaction.and.integration.with.the.natural.landscape.by.using.the.techniques.of.imitation,.borrowing,.reasoning,parison.关键词 多层次空间；学礼景观；礼乐；礼制；礼仪；湖南官学KEY WORDS:Multi-level.Space；Educational.Rites.Landscape；The.System.of.Rite.and.Music；Rite.System；Rite；Official.School.in.Hunan多层次空间下学礼景观的规划理念与方法#以湖南官学为例The Planning Idea and Method Under the Multi-Level Space of Educational Rite Landscape A Case Study of Hunan Official School早在周代，中国古代城市就将礼制纳入城市物质空间规划体系，三礼图中的王城图影响了后世多朝都城的规划营建1。美学家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指出2：中国园林是人的自然化和自然的人化。官学学礼景观就是由祭孔、祭祖、祭贤类系列礼仪建筑及其空间组成的建筑群景观，拥有地方城市最高等级的建筑形制，是城市文脉和权力的象征，并在时空演替中汇集成九州大地上的礼乐风景。1999 年 8 月 6 日吴良镛院士在昆明海峡两岸座谈会上发言3：“寻找失去的东方城市美学，不止在于对一些历史文化名城的维护，更重要的是发扬东方城市的蕴藏。将东方固有的蕴藏加以发掘，加以研究，刮垢磨光，进行新的创造。”1985 年，吴良镛院士首次提出“山-川-物-人”的整体环境观，并在 2014 年提出中国传统人居是“以人为本位，从生活需求出发”的一种有机整体论4-5，肯定了中国传统营城规划思想中的整体环境观，其蕴含不同层次的多尺度观以及基本单元的艺术观。研究基于整体环境观，以湖南官学为例，结合历史文献6、方志图7以及现状调研，确定清代湖南 78 座官学的历史文献、17 座官学景观资源的现状调查、42 幅官学方志图以及 62幅府州县城图样本，全面审视地方官学在区域（礼乐风景）、城市（礼制建筑）、单体（礼Culture Theory文化理论105仪空间）层面体现的规划思想，探寻人与城市、自然间的风景秩序关系。1 区域之礼乐风景：山水化育、礼乐相成历史上学宫虽有宫墙，但风景和意境却并不限于墙垣中。如（明）宁乡重修学记所述6：“学宫之役繄惟是风教所关山自大为而来，蜿蜒百余里，结障攒峰，首昂玉几，矫矫如翔鸾欲振，其下则九流趣入宫墙，风景盖天构。”古人通过审形、度势、四望、环望等方法，谋划官学与城市、自然山水之间的整体环境，构建园与城互动融合的礼乐风景。“山端正而出文才；水清纯，涓涓不息则百川归海，无不可至”8，孔子云“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体悟山水，涤澈己身，比德山水以塑人格和自然观，实现与天道和谐统一，这就是最大的美。据样本统计，无论是城内还是城郊，官学选址强调与山水风景的关联意象，追求的多层次山水意象，或借山借水、或依山傍水、或模山范水，如黔阳县学和益阳县学远借山川；平江县学近邻山水；湘阴县学在基址营建仰高山、仰高亭以及泮水，通过模山范水，实现得山得水。1.1 审形度势、胜绝宜学为谋划宜学圣境，古人首先在区域层面审形度势。如（明）刘宏化长沙府修学记所述：“复审形度势，建尊经堂以培龙气，广璧水池以澄秀颖，耸文星阁以峙异峰”。审势，即在宏观范围中借势，保持总体构图的完整性与协调性；审形，即在近观的范围，考虑具象呈现9-10。以（清）钱宝琛长沙府重修学记6中环境描述试加分析：宏观上审视府城山水环境；近观学宫基址环境；再从微观视角描述学宫的建筑及其空间组成；从山水形胜到学宫建筑景观，由远及近，层层拉近（表 1）。同样通过审形度势谋划的多层次空间，在岳州府城图和湘阴县城池图上也示意明朗，湘阴县学从远观的湘江、东湖环绕、中观的城池再到基址的仰高山林，富有远近、高低层次（图 1）。“因形就势，尊形理势”体现古人在尊重自然的前提下，一方面利用自然山水环境，因形利导、引自然之景观入人造空间，改善城市和人居环境；另一方面是基于天然地形的适度改造，依据地形、地势进行空间和景观层次的梳理，追求“虽为人作，宛自天开”的意境，本意仍是将人的空间回归和融入自然本身。1.2 四望祭祀、体察寻胜“四望”一词历史久远，（宋）王与之周礼订义注释11：“四望，即望祀四方的名山大川”。风水理论中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的四方山岳意象，促进了四望图式的普遍应用，成为古代营城规划的重要理念与方法。湖南有17座官学描述了“四望”规划手法，如（明）邓直迁建学记12：“醴陵县学左抱右环，南池为襟，湘水为带，苟南眺舂陵，东瞻九疑，北顾三吾，西临冉水”（图2）。（明）李东阳长沙府学尊经阁记：南瞻文庙尊先师，以表崇文敬贤；西望岳麓、湘江，礼敬天地造化；北拱宫阙（吉王府）承教化天恩；东望府治以寄功成治平；将山、水、城、庙、学以礼环望（图 3）。“四望”是以人的目观心会及环境感知极限为标尺，四望能尽数百里之地，故不受城邑边界的限制，体现出关照全局环境的整体意识。1.3 环望壮势、祈祝文运“环望”是历史文献中与“四望”相近的词汇，也是一种体察寻胜的规划手法。望是过程，寻得胜景是目的，“环望”有由城望外，由外望城，也有双向环望，构想一个多方位的立体城市图景。在益阳资江十景图中，古人环城周巧布文昌阁、魁星阁、斗魁表 1 关于长沙府学多层次空间环境的描述层次空间观尺度观第一层次（宏观）长沙上接衡岳，下连洞庭，山水菁英，萃于兹壤，人文之盛，为列郡魁。山川形胜第二层次（近观）其地基向为居民侵占，悉与廓清，左自学院西街，右自阿弥街，俱复其旧，乃拓新宫而大之，殿宇庭庑，宏敞如制。基址环境第三层次（微观）庙左为明伦堂、文昌殿，赵、潘、李三大中丞祠，及宋方伯祠，教授署在焉。庙右为名宦、乡贤祠，土地祠、射圃、神庖列序其次，训导署在焉。空间单元图 1：湘阴县学和岳州府学多层次空间环境图 2：醴陵县学古今环境格局Culture Theory文化理论106楼、文笔峰，以阁、楼为峙，“两塔两阁”呈环望之势，形成山水人文格局（图 4）。古人以建筑祁祝文运，集萃一方山水、人物、文章于一体，阐发义理，创造格局，焕发城市文化空间的艺术境界美，使之“一经点染，别有天地”，凝炼升华城市的山水人文意象。2 城市之礼制建筑：辨方正位、身份确立“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辨方是地理空间的识别与建构，正位是礼仪制度的规范与实践13。周礼经过朱熹注疏形成“家、乡、学、邦国到王朝”的礼制系统，对应“乡遂、都鄙、四郊、国中”封疆空间秩序，形成礼制与空间的关联。古代社会以此管理土地、治理国家，将礼制伦理内化为社会成员的集体意识14。如（明）罗洪先 迁复学记6：“余惟自古建国辨方、正位、测景、验时而后即事”。以辨别空间方位“定向”，确定“中心”和经纬轴线，并通过建筑的布局和形制关联身份地位，平衡、协调、处理人与空间的关系。2.1“地中”权力的象征位辨方正位的过程首“立中”，“求地中，正朝夕”的规划传统可追溯至周礼 地官15：“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通过地理空间的中心位关联表达尊贵的身份地位。如（宋）汪有开平江县学记：“平江县学居县之中，得地之阳，山明水秀”，样本中湖南官学中心位布局有 14 座，占比22.58%，排在首位，充分印证了官学的尊崇地位（图 5）。2.2“东方之文”方位仅次于中心位的布局是东方位，有 10 座官学，占比 16.13%（图 6）。修学记中频频出现东方为“文明之方”的记载：“凡泮宫多居治廨之东南，其取文明之方乎”。周易云：“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齐乎巽，巽，东南也。齐也者，言万物之絜齐也。”东方位是日出的方位，借此寓意万物向阳而生的力量和权贵。东方文位之说受风水阴阳学主导，阴阳相冲化万物，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道，阴阳哲理本是礼制与空间秩序关联的重要介质。2.3 与县衙“并立联辉”古有“县治之有儒学，政不离教也；儒学必依圣庙，教本于道也”之说11。衙署为“纲纪所自出，教化所由始”，担负着“承流宣化，修政立事”的行政治理职能；而官学乃“圣人精神聚焉”，为“政事之本，道德之归，良心之大端所寄寓者”13；二者是国家对民众实施思想治理的主要载体，在古代地理空间布局上也往往“并立联辉”，成为古代城市空间表达最突出的两个主体。据攸县和宁远城池图显示，政教联合控制引领城市整体布局（图 7）。衙署和官学是体现治化意志的主要场所，二者分工不同，却相辅相成，皆为治世安邦，其建设往往由国家统筹、政府主导，具有强烈的国家意志性。3 单体之礼仪空间：道德镜鉴、思想治理3.1 建筑形制、体量型宜单体层面是官学景观的基本单元，由祭祀、教育、交往礼仪空间组成。主要通过建筑构型、景观细节，象征比拟，实现道德镜鉴，思想治理。官学以礼制建筑为主体，屋宇的布局、体量、装饰等都受到礼制的约束和限定，在重檐飞翘、庄严肃穆的屋宇及其围合空间中，对人产生一种道德的自我约束力。湖南官学中轴线建筑如大成殿、大成门、图 3：长沙府学尊经阁选址上的“四望”体察寻胜图 5：地中方位（舆图：（同治）茶陵州志）图 7：官学与官衙“并立联辉”图 4：益阳县祁祝文运建筑图 6：东方位（舆图：（乾隆）乾州厅志）Culture Theory文化理论107图片来源图 1、图 3-图 7：作者根据古代舆图改绘图 2：航拍图引自文献 11图 8、图 9：作者拍摄表 1、表 2：作者绘制参考文献1.W.J.T.米切尔 美.编；杨丽、万信琼译.风景与权力 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4：83.2.李泽厚.美的历程 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2.3.吴良镛.寻找失去的东方城市设计传统从一幅古地图所展示的中国城市设计艺术谈起 J.建筑史论文集，2000，12(01)：1-6+228.4.吴良镛.中国人居史 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4：496-497.5.吴良镛.匠人营国：人居科学理论与实践的探索对“吴良镛清华大学人居科学展”的解说辞 J.世界建筑，2014(12)：13-15.6.湖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光绪湖南通志点校 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7.7.刘昕，刘志盛著.湖湘文库：湖南方志图汇编 M.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 2009.8.吴良镛，张悦.基于历史文化内涵的曲阜孔子研究院建筑空间创造 J.空间结构，2009，15(04)：7-16.9.吴良镛.从绍兴城的发展看历史上环境的创造与传统的环境观念 J.城市规划，1985(02)：6-17.10.王凯，王树声，李小龙，赵子良.胜绝宜学：一种择胜地巧营文教空间的规划理念 J.城市规划，2020，44(08)：137-138.11.王树声，李小龙，蒋苑.四望：一种自然山水环境的体察寻胜方式 J.城市规划，2017，41(5)：125-126.12.高元，王树声，李小龙，石璐.文治空间：一种承载国家治化理念的规划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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楹联匾额、以文为镜在中国古典园林中常用楹联、匾额来表达处事态度、人生理想和文化追求。湖南官学建筑的楹联匾额，以文为镜，表先贤、寓教化，是皇权与儒家思想的集中体现，是官学学礼景观“内圣外王”思想的精粹，从“万世师表”“与天地参”“生民未有”到“中和位育”“斯文在兹”统治者给予孔子及孔子所代表的儒家在文化地位上的认同和对人才教育的期冀。各地官学的楹联匾额悬挂位置和数量各不相同，但“万世师表”一般不可或缺，且放置于大成殿正中位置，“德配天地”“道冠古今”一般对应放置在两侧的“礼门”“义路”或棂星门两侧，“德配天地”居左、“道冠古今”居右。4 结语官学学礼景观在多层次空间下的景观呈现，蕴藏从“礼仪、礼制到礼乐”层层递进的文化与风景秩序，反映了古代人与空间、自然之间的山、水、城、人和谐共生、万物共荣的栖居理念。古人在“天人合一”“礼序乾坤”的思想基础上，衍生出以礼为核心的处理人、空间、自然之间关系的手法，构建一个和谐、稳固的社会秩序和自然关系。度形势、望环境是基于对自然的尊重与敬畏，力求回归和融入自然；辨方位、立身份是对社会秩序的规范，控领城市规划的界限与格局；循形制、诉人文，人因宅而立，建筑与园林的形制等级和规模象征着身份与地位，影响并引领地方文化与审美。这些隐匿在礼乐风景、礼制建筑、礼仪空间背后的古代营城造景方法与理念，为现代城市人文景观规划提供了中国传统路径和范式参照。表 2 湖南现存官学建筑屋顶形制统计官学大成殿大成门崇圣祠两庑岳州府学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黄琉璃瓦单檐硬山顶已损毁灰瓦单檐硬山顶乾州厅学灰瓦重檐歇山顶灰瓦单檐硬山顶灰瓦单檐歇山顶灰瓦单檐硬山顶浏阳县学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黄琉璃瓦单檐硬山顶灰瓦单檐歇山顶灰瓦单檐歇山顶宁远县学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黄琉璃瓦单檐硬山顶黄琉璃瓦重檐硬山顶灰瓦单檐硬山顶湘阴县学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绿琉璃瓦单檐歇山顶已损毁灰瓦单檐硬山顶安化县学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灰瓦单檐硬山顶灰瓦单檐歇山顶灰瓦单檐硬山顶石门县学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黄琉璃瓦单檐硬山顶已损毁灰瓦单檐硬山顶澧州州学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黄琉璃瓦单檐硬山顶绿瓦单檐硬山顶绿瓦单檐硬山顶图 8：透过窗棂的斑驳光影乾州厅学和湘阴县学图 9：大成门框景浏阳县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