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价值链视角下香港贸易物流业发展研究_钟韵.pdf

港澳研究2023 年第 1 期28全球价值链视角下香港贸易物流业发展研究钟韵洪铠邦*摘要地区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参与情况，是判断地区产业的国际地位、国际联系与国际影响力的重要视角。本文立足于全球价值链指标测算，分析 1995 年至 2018 年香港贸易及物流业的全球价值链位势及上下游关系的演变及其原因。研究发现，从行业整体情况看，随着香港与内地生产协同程度提高及内地对外开放水平提升和香港产业转型发展，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位势呈“上升下降上升”波浪式发展，上下游贸易伙伴重心呈现由欧美向内地与东盟转移态势。从贸易物流细分行业来看，香港除批发零售业外主要以前向模式参与全球价值链，六大贸易物流行业全球价值链参与地位均高于新加坡，除水上运输业全球价值链竞争力较新加坡弱外，其余贸易物流行业均比新加坡更具国际竞争力。关键词香港全球价值链贸易物流业地位演变国际竞争力中图分类号F72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7687（2023）01-0028-13引言随着生产技术、信息技术的发展，产品生产被分割成不同环节，越来越多国家/地区被嵌入到全球生产分工网络中，从事特定环节的生产活动，并获得相应增加值收益，由此形成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简称“GVC”）。全球价值链大致分为上游的研发环节、中游的生产环节、下游的营销环节，三个环节增值能力呈现由高向低再转向高的 U 形状（“微笑曲线”），识别香港融入全球价值链的程度及所处地位，有利于寻找香港价值链攀升的可行路径，增强香港国*钟韵：暨南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研究员，博士；洪铠邦：暨南大学经济学院区域经济学博士研究生。本文系 2022 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22JJD790088）、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21JZD061）的阶段性成果。吴崇伯、李琰：RCEP 框架下印尼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与地位基于附加值贸易的分析，南洋问题研究2022 年第 1 期。29际竞争力。国家“十四五”规划明确提出支持香港提升国际航运、贸易中心和国际航空枢纽地位。贸易及物流业是香港经济的四大支柱产业之一与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来源。香港是全球重要的贸易中心，根据世界贸易组织（WTO）数据，2021 年香港货物进出口贸易总额在全球排名第 6。国际机场协会（ACI）数据显示，自 2010 年以来，香港国际机场货运量连续 10 年位居全球第一，2020 年降至第二，2021 年重回第一，总货运量达 500 万吨。根据国际航运咨询分析机构 Alpha-liner 公布数据，2021 年香港港口集装箱吞吐量全球排名第 10 位，为 1778.8 万标准箱。香港贸易物流业在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中具有重要作用，对内与内地贸易物流设施优势互补，对外凭借制度、设施及人才供给等优势成为内地连接全球供应链的重要一环。关于香港贸易物流业的研究大多分析其历史功能、地位演变、转口贸易、离岸贸易发展、竞争力等，且基本以定性分析为主。虽有少量文献定量分析了香港服务贸易竞争力、物流业效率、贸易竞合关系、贸易空间格局演变等，但未能定量刻画香港贸易物流业在全球的地位演变情况。有部分全球价值链文献涉及到香港，但其研究对象主要为东亚?I1、亚太区域?I2与中国?I3，未以香港及其贸易物流业为主要分析对象。党的十九大以来产业链价值链迈向中高端，并日益受到国家和地方政府重视，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高质量发展。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表现可以被视作评判产业发展质量的一个重要视角。仅凭贸易额、港口吞吐量不能完全反映并清晰刻画出香港当前贸易物流业发展水平与国际影响力。本文拟运用全球价值链概念对香港贸易物流业进行分析，从香港贸易物流业发展演变中去认知香港贸易物流业的国际影响力、国际联系情况等。基于全球价值链视角分析香港贸易物流业，一方面有助于了解香港参与国际生产分工的情况及所处地位，明确香港贸易附加值的来源及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上下游伙伴关系，定量刻画香港贸易物流业在全球的地位演变情况；另一方面对于发掘香港在 GVC 中获取的真实贸易利益，提升香港贸易物流业国际竞争力，加强国际合作并加速贸易物流业转型升级，具有重要现实意义。毛立坤：试析晚清时期香港在上海口岸外贸领域发挥的中转功能，安徽史学2017 年第 1 期。聂励：新中国成立初期香港贸易危机与中英关系，中共党史研究2021 年第 2 期。沈克华、彭羽：离岸贸易与香港国际贸易中心地位的演变兼论对上海国际贸易中心建设的启示，亚太经济2013 年第 3 期。孔威：香港对内地转口贸易实际来源与去向研究（19311936），中国经济史研究2017 年第 6 期。赵家章、丁国宁：香港离岸贸易发展现状及经验借鉴，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学报2020 年第 2 期。韩彪：深圳与香港物流业竞争力分析，中国流通经济2006 年第 10 期。査贵勇：上海、香港和新加坡服务贸易发展比较分析，上海经济研究2011 年第 1 期。秦雯：粤港澳大湾区物流业效率的时空演化及提升路径，中国流通经济2020 年第 9 期。宋周莺、祝巧玲、徐婧雅：粤港澳大湾区的贸易竞合关系及其优化路径，地理研究2020 年第 9 期。姜辉：美国出口管制政策调整与中国香港贸易地理结构演变，地理科学2019 年第 5 期。?I1马莉莉、张亚楠：增加值视角下东亚区域服务贸易分工地位比较，亚太经济2019 年第 6 期。?I2周彦霞、张志明、陈嘉铭：亚太价值链重构与中国的角色变迁，世界经济研究2021 年第 4 期。?I3岑丽君：中国在全球生产网络中的分工与贸易地位基于 TiVA 数据与 GVC 指数的研究，国际贸易问题2015 年第 1 期。30一、研究设计与研究方法（一）研究设计本文基于 Koopman 一国总出口贸易分解原理，通过借鉴国际贸易学相关文献构建全球价值链位势、全球价值链关系、全球价值链竞争力等指标体系，首先从行业整体层面考察香港在全球生产分工中所处地位与上下游关系，并对其背后原因进行解释，然后从细分行业层面分析香港六大贸易物流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中位势和国际竞争力演变，研判中国香港与新加坡发展差异原因与趋势，最后根据研究发现提出香港贸易物流业提升全球价值链地位与国际竞争力的建议。为便于进行国际比较，本文选取 2021 年货物进出口贸易总额排名前十的国家/地区（内地、美国、德国、荷兰、日本、中国香港、法国、韩国、英国、意大利）以及同作为亚太地区重要的贸易、金融、航运中心的新加坡与中国香港作对比分析。（二）指标构建Koopman 等根据跨国投入产出表将一国总出口贸易（E）分解为国内增加值出口（DVA）与国外增加值出口（FV）。其中国内增加值出口又可分为直接出口增加值（DDV）、间接出口增加值（IV）、返回并被本国吸收的国内增加值（RDV）。基于总出口贸易分解原理，参考国内外相关文献，本文分别从位势、关系、竞争力三个维度构建全球价值链指标体系（表 1），以较为全面地考察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发展地位演变情况。表 1 全球价值链指标体系全球价值链位势前向参与指数GVC_Fij后向参与指数GVC_Bij总参与指数GVC_Pij地位指数GVCijIVijEijFVijEijIVij+FVijEijln()1+IVijEij-ln()1+FVijEijIVij、FVij、Eij分别表示i国/地区j产业间接出口的国内增加值、国外增加值、总出口衡量一国/地区某产业接近全球价值链上游的情况，值越大越接近上游衡量一国/地区某产业接近全球价值链下游的情况，值越大越接近下游衡量一国/地区某产业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的程度，值越大表明i国/地区j产业在全球生产分工网络中参与程度越高衡量一国/地区某产业在国际分工中所处的地位，GVCij0，说明i国/地区j产业相对处于全球价值链上游位置维度指数公式构成含义依据世界贸易组织（WTO）数据进行排名整理。Koopman,R.,et al.“Tracing value-added and double counting in gross exports”,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104,no.2,2014,pp.459-494.31全球价值链关系全球价值链竞争力上游依赖度Rmn下游最终需求贡献率Cij增加值显性比较优势指数RCAVAFVmnEXmFFVijGDPiEVAij/EVAiEVAwj/EVAwFVmn表示 m 国/地区总出口中来自于 n国/地区的国外增加值，EXm表示m国/地区总出口FFVij为 j 国/地区的最终需求中包含的由i国/地区生产的国内增加值，GDPi表示同期i国/地区的国内生产总值EVAij、EVAwj分别表示i国/地区j产业出口国内增加值、世界j产业出口国内增加值，EVAi、EVAw分别表示 i 国/地区总出口国内增加值、世界总出口国内增加值衡量在全球价值链中下游生产者对上游供应者的依赖程度，值越大说明m国/地区对n国/地区上游依赖程度越强衡量出口国/地区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下游依赖关系，值越大表明j国/地区的最终需求对i国/地区的经济增长贡献率越大衡量一国/地区某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真实比较优势与国际竞争力，值越大表明i国/地区j产业国际竞争力越强维度指数公式构成含义数据来源：根据相关文献整理编制。（三）数据来源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 OECD 的 Trade in ValueAdded（以下简称“TiVA”）数据库，该数据库最新版为 2021 版，其中的数据更新至 2018 年。考虑到 24 年的检验期跨越了回归前后的情况，且可以排除新冠疫情对分析的影响，因此，本研究将分析年限设定为 19952018 年。选取的六个贸易物流细分行业名称分别为批发零售业、陆路运输业、水上运输业、航空运输业、物流仓储业和邮政快递业。二、香港整体贸易全球价值链位势关系演变本部分将以贸易物流业的总体数据，运用参与指数与地位指数两个指标反映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位势和关系的演变。具体而言，以参与程度和参与地位反映位势，以对上下游产业的依赖和需求，研判香港贸易物流合作伙伴的空间演变。段小梅：两岸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和依赖关系基于 TiVA 数据的实证分析，世界经济研究2016 年第 12 期。刘重力、赵颖：东亚区域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依赖关系基于 TiVA 数据的实证分析，南开经济研究2014 年第 5 期。马莉莉、张亚楠：增加值视角下东亚区域服务贸易分工地位比较，亚太经济2019 年第 6 期。根据比较发现，TiVA 数据库相比其他数据库而言跨越年限最长且时间未中断。其他来源数据库与 TiVA 数据库的数据难以兼容比较。续表32（一）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位势演变1.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参与程度演变如图 1 所示，19952018 年中国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总参与度呈波动式发展，总参与度在十大贸易国/地区排序由第二位降至第七位，位序排名相对下降。分阶段来看，19952000 年中国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总参与度波动不大，2001 年出现一定程度下降，20022006 年变化较小，2007 年、2009 年受全球金融危机影响出现较大幅度下降，20092011 年趋于平稳，20122014 年略有下降，20142018 年变化幅度较小。其他国家/地区中，内地、德国、日本、法国、荷兰、意大利的总参与度呈上升态势，其中荷兰的上升幅度最大；美国、英国的总参与度与中国香港较相似，总体呈下降态势；韩国、新加坡呈波动态势，未有显著变化。图 1 19952018 年主要贸易国/地区全球价值链总参与指数数据来源：根据 TiVA 数据库测算。2.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参与地位演变如图 2 所示，中国香港参与地位呈“上升（19951999 年）下降（20002011 年）上升（20122018 年）”的波动式发展，总参与地位在十大贸易国/地区排序由第十位升至第八位，位序排名相对上升。分阶段来看，19951999 年中国香港参与地位向上游攀升，地位指数由 0.02 显著上升至 0.10；20002011 年向下游转移，地位指数由 0.08 下降至-0.07；20122018 年又逐渐向上游接近，地位指数由-0.05 小幅上升至-0.02。其他国家/地区中，美国、德国、日本、法国、荷兰、英国、韩国、意大利、新加坡的参与地位与中国香港类似，总体略有下降，其中荷兰下降幅度最大；新加坡参与地位最低但总参与度很高，说明新加坡在全球生产分工中主要从事下游生产活动；内地的参与地位呈波动态势，未有显著变化。如图 3 所示，根据 19952018 年十一国/地区平均全球价值链参与程度和参与地位，将 11 个国家/地区划分为 I、II、III、IV 四个象限。其中，内地、意大利位于第一象限，参与程度和参与地位均高于这些国家/地区平均水平；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日本位于第 II 象限，参与程度低于33均值但参与地位高于均值；荷兰位于第 III 象限，参与程度和参与地位均低于平均水平；中国香港、新加坡、韩国位于第 IV 象限，参与程度高于平均水平，但参与地位较均值低，这说明中国香港相比其他主要贸易国/地区，在全球价值链中优势在于参与程度较高，但劣势在于参与地位偏低。（二）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关系演变1.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上游依赖演变图 4 用全球价值链上游依赖度来衡量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对主要上游供应者的依赖程度变图 2 19952018 年主要贸易国/地区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数据来源：根据 TiVA 数据库测算图 3 19952018 年主要贸易国/地区全球价值链平均参与程度和参与地位情况数据来源：根据 TiVA 数据库测算。34化。香港全球价值链上游依赖目的地可大致分为三个梯队。内地为第一梯队，19952018 年香港对内地上游依赖提升 3.98%，内地从 1996 年起便取代日本成为香港最依赖的上游供应者；日本、美国位列第二梯队，分别下降 3.69%、1.34%；澳大利亚、韩国、新加坡、中国台湾、德国、印尼、英国位列第三梯队，其中香港对澳大利亚与印尼上游依赖略有提升，而对其余国家/地区上游依赖均在下降。从区域组织来看，1995 年香港对欧盟、东盟的上游依赖度为 4.54%、2.88%，2018 年变为2.44%、2.55%，东盟于 2018 年首次超过欧盟成为香港上游依赖重要区域。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对内地、东盟上游依赖相对上升而对美国、日本、欧盟等相对下降，说明在全球生产分工中，内地、东盟作为香港出口生产上游供给者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而欧美、日本等在全球价值链中对香港的后向影响在相对减弱，香港由早年的与美日、欧盟紧密的上下游价值链关系逐渐转变为与内地、东盟越来越紧密的垂直生产一体化关系。图 4 19952018 年中国香港全球价值链上游依赖演变（单位：%）数据来源：根据 TiVA 数据库测算。2.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下游需求演变图 5 从产品最终需求角度呈现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主要下游依赖关系演变。香港全球价值链下游需求目的地也可大致分为三个梯队。内地为第一梯队，19952018 年内地最终需求贡献率提升 8.81%，与其他国家拉开显著差距；日本、美国为第二梯队，但分别下降 3.42%、0.63%；中国台湾、韩国、英国、德国、新加坡、澳大利亚、印度为第三梯队，其中韩国、新加坡、澳大利亚、印度最终需求贡献率略有上升，其他国家/地区则相对下降。从区域组织来看，19952018 年欧盟最终需求贡献率降低 0.86%，而东盟最终需求贡献率提升 1.16%。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对欧美、日本等国的下游需求依赖在相对下降、对亚太国家普遍在提升，说明随着内地、东盟产业日臻完善，其在全球价值链中对于香港出口增加值的需求越来越 欧盟 28 国表示 2020 年英国正式脱欧前的 28 个欧盟成员国，为便于呈现，本图选取 2018 年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上游依赖最高的前 10 位国家/地区及欧盟、东盟两个区域组织作为展示对象，下同。35大，内地对香港经济的带动作用越来越强，东盟对香港经济的影响力也日益增强，香港经济增长依赖重点由欧美逐渐转向亚太国家。事实上，随着东盟成为世界上经济增长最快的区域之一，东盟与中国香港的经贸合作日益密切，近年来更是成为香港出口增幅最快的市场之一，未来中国香港与东盟仍存在较大的合作空间。图 5 19952018 年中国香港全球价值链下游需求演变（单位：%）数据来源：根据 TiVA 数据库测算。总体来看，香港在检测期内平均全球价值链总参与度和参与地位在十大贸易国/地区中分别位列第 4、8 位，总参与度排序高于参与地位排序。香港全球价值链上下游伙伴重心呈现由欧美向内地与东盟转移，回归后，香港对内地的上下游贸易关系均快速攀升。香港越来越深度融入中国与东盟组成的区域价值链中，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重心逐渐转向亚太区域。（三）原因分析为探究香港全球价值链位势变动的原因，首先对香港出口贸易增加值进行拆解分析：19952018 年香港前向参与度、后向参与度分别下降 8.26%、4.16%，因此香港全球价值链参与地位下降主要是由其前向参与度相对下降更大所致。19952018 年香港出口贸易中直接出口增加值（DDV）占比始终位居第一位，并由 1995 年的 37.66%上升至 2018 年的 50.14%。由此说明，检验期内香港越来越多地以直接出口方式参与全球价值链，香港与内地生产一体化关系得到强化。究其原因，香港与内地愈益紧密的生产协同、内地对外开放提升、香港产业及国际联系变化等因素均有影响。一方面随着香港产业转型为以服务业为主，内地工业生产体系逐渐完善，香港出口内地中间品可直接在内地进行加工生产而不用再经过第三国或以最终品形式被内地吸收，这使得香港出口中含有的间接出口增加值含量逐渐减少，香港前向参与度亦有所下降；另一方面随着内地经济快速发展与对外开放程度提升，越来越多内地城市逐渐不需要借助香港而直接融入全球价值链，香港出口贸易中来自内地的贸易增加值含量逐渐下降，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后向参与度亦有所下降。而随着香港与内地经贸联系和生产协同的提升，香港在国际上与其他国家/地区贸易交流重心逐渐由欧美转向亚太区域，香港与内地互补性进一步得到体现。36随着全球生产制造和全球经济的重心逐渐由欧美转移至亚太区域，香港对欧美上游依赖自2011 年后开始出现较大幅度下滑，对东盟 2016 年之后出现大幅增长；香港对欧美下游需求依赖 2013 年后开始步入下行通道，对东盟 2016 年后开始逆势增长，说明随着东盟于 2017 年超越欧盟成为香港第二大出口贸易市场，东盟已经逐渐取代欧盟成为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重要上下游伙伴。与此同时，2016 年后香港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略有下降而参与地位略有上升，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在香港越来越深度融入以中国、东盟为主的亚太区域价值链过程中，其全球价值链地位略有提升。可见，香港进一步增强在国家对外循环中发挥辐射泛南海经济圈和中国东盟自贸区的极点作用，建设成为服务海上丝绸之路和 RCEP 的枢纽，有助提升其贸易物流业在全球的影响力。三、对比视角下的全球价值链演变本部分以贸易物流业的六个细分行业，通过与新加坡展开对比，分析香港贸易物流业的六大细分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势演变及国际竞争力。（一）六大细分行业的位势演变此处以全球价值链总参与度和参与地位反映行业在全球价值链的位势（图 6）。在检验期内的大部分年份，香港批发零售业在全球价值链的总参与度和参与地位均高于新加坡；陆路运输业和水上运输业在全球价值链的参与地位也始终高于新加坡，而总参与度呈现初期落后、自 2003年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以下简称“CEPA”）实施后逐步提升的态势，约 2008 年后基本与新加坡相近；航空运输业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地位始终高于新加坡，但总参与度在 2012 年后呈现逐渐落后的态势；物流仓储业和邮政快递业在检验期内的全球价值链总参与度和参与地位均比新加坡高较多。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数值领先于新加坡，但分析显示香港的批发零售业在检验期内一直处于六大行业全球价值链参与地位最低的位置，而且，2010 年后批发零售业总参与度持续降低，参与地位也在低位徘徊。根据香港特区政府统计处公布的数据，香港批发零售业机构单位数由2011 年最高值的 6.8 万家降至 2018 年的 5.8 万家，批发零售业增加值、销售收益增长率自 2012年起也开始大幅放缓，20152016 年甚至出现负增长。（二）六大细分行业的竞争力演变根据表1增加值显性比较优势指数测算中国香港和图7新加坡全球价值链竞争力演变可见，在检验期内，香港陆路运输业、航空运输业、邮政快递业全球价值链竞争力呈上升态势，进一步拉大相对新加坡的领先优势；批发零售业竞争力未有增减，物流仓储业竞争力有所下降，而新加坡这两个行业竞争力增强较多，香港竞争优势逐渐减弱；水上运输业竞争力虽然略有增强，但与新加坡之间的差距有所增加。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将贸易物流业细分为批发零售业、陆路运输业、水上运输业、航空运输业、物流仓储业、邮政快递业等六个行业。37图 7 19952018 年中国香港与新加坡贸易物流业全球价值链竞争力演变数据来源：根据 TiVA 数据库测算。图 6 19952018 年中国香港与新加坡贸易物流业全球价值链位势演变数据来源：根据 TiVA 数据库测算。38根据测算结果，香港六大贸易物流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中平均国际竞争力由强到弱依次为：物流仓储业、航空运输业、邮政快递业、批发零售业、水上运输业、陆路运输业。检验期内竞争力最弱的为陆路运输业，2007 年陆运出口货值首次超越空运与海运成为香港出口第一大运输方式，近几年占比接近 50%，香港陆路运输主要产品种类为机电产品及仪器、玻璃制品等，运输货值比率较高，但出口增值能力仍有较大提升空间。与新加坡差距较大的水上运输业近年来发展速度放缓，2005 年新加坡集装箱吞吐量便超过香港，2018 年为香港的 1.87 倍，香港水运出口货值占出口比例由 1995 年的 60.17%下降至 2018 年的 17.99%，水上运输业出口增值能力亟待加强。（三）原因与发展趋势试以前向与后向维度剖析19952018年中国香港与新加坡六大贸易物流行业全球价值链的平均参与情况，探究中国香港和新加坡位势差异的原因。如图 8 所示，新加坡六大贸易物流行业后向参与度均大于前向参与度，主要以后向模式参与全球价值链，其贸易物流业出口中来自其他国家/地区价值相对更高；而香港仅批发零售业后向参与度大于前向参与度，其余行业前向参与度均大于后向参与度，主要以前向模式参与全球价值链，相比新加坡更偏向全球价值链上游位置。可见，香港贸易物流业全球价值链地位较新加坡高，主要在于其前向参与度高于新加坡，但香港后向参与度仍落后于新加坡。究其原因，随着内地越来越深度融入经济全球化和产业转型升级，内地中低端产品可借助发达畅通的基础设施运往全球，香港逐渐转变为内地中高端产品中转港，成为全球重要的半导体、集成电路贸易中心，因此香港贸易物流业前向参与度逐渐上升而后向参与度相对下降；相比而言，新加坡凭借占据马六甲海峡运输通道要冲的地理优势，其贸易物流业主要功能仍为全球货物运输的中转港，因此其后向参与度远远大于前向参与度。剖析中国香港和新加坡六大贸易物流业出口贸易增加值来源，发现中国香港和新加坡贸易物流业面对市场及发展战略存在较大差异。1995 年新加坡贸易物流业相比香港对欧美依赖更强，而对内地依赖较弱。中国香港与新加坡贸易物流业出口贸易增加值来源于欧盟的占比均高于东盟，内地在香港六大贸易物流行业出口增加值来源目的地中均位居前三，而在新加坡六大贸易物流行业出口增加值来源目的地中仅位居第十位左右。2018 年香港六大贸易物流行业出口贸易增加值第一大来源目的地均为内地，来自于东盟的占比已逐渐赶上欧盟；而新加坡贸易物流行业出口贸易增加值来自于欧盟占比仍高于东盟，第一大来源目的地为美日但占比略有下降，对内地依赖程度有所提升。可见，新加坡贸易物流业依赖重心仍在欧美，而香港贸易物流业依赖重心已由回归前的欧美逐渐转为内地和东盟。根据香港特区政府统计处数据，2021 年陆运出口货值占香港整体出口货值的 49.81%。详见香港特区政府统计处：按运输方式划分的整体出口货值（2023 年 2 月 20 日），https:/www.censtatd.gov.hk/tc/web_table.html?id=410-50022#，最后访问时间：2023 年 3 月 10 日。根据香港贸易发展局数据，电子业是香港最大的产品出口创汇行业，占香港 2021 年总出口 72.6%，业内出口以转口为主，多属高科技产品，尤以电讯设备、半导体及电脑相关产品为主，内地是香港电子产品贸易的主要来源地及目的地。2020 年，以价值计算，香港是全球最大的集成电路出口地。详见香港贸易发展局：产品行业香港电子业概括（2023 年 2 月 20 日），https:/ 年 3 月 10 日。39随着亚洲新兴经济体快速崛起，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呈现“东升西降”演变态势，亚洲国家外贸需求大幅增加，成为香港出口最重要目的地。2003 年内地与香港签署 CEPA，2015、2017、2018年分别签署了CEPA服务贸易协议CEPA投资协议CEPA货物贸易协议等，中国香港与东盟于 2017 年签署自由贸易协定。与内地和东盟日益紧密的经贸联系使得香港作为亚太国际贸易枢纽及内地市场大门的地位更加巩固。同时香港出口市场呈现多元化发展趋势，印度、新加坡、阿联酋等国市场份额快速提升。RCEP 促使全球经济的重心进一步向亚太地区转移，香港未来亦将更深度地融入国家发展大局和亚太区域价值链。因此，未来香港贸易物流业与新加坡竞争，应充分利用背靠内地的独特优势，在国内国际双循环中发挥更大作用，深化与内地城市的多式联运，提升全球价值链位势，逐步弥补发展短板；同时积极应用人工智能和 3D 打印等创新技术，加快贸易物流业的转型升级，提升香港国际地位和全球竞争力。庞珣、何晴倩：全球价值链中的结构性权力与国际格局演变，中国社会科学2021 年第 9 期。根据香港贸易发展局数据，2021 年越南、新加坡和泰国是香港产品的首三大市场。详见香港贸易发展局：服务行业香港进出口贸易业概括（2023 年 3 月 2 日），https:/ 年 3 月 10 日。图 8 19952018 年中国香港与新加坡贸易物流业平均全球价值链前向与后向参与情况数据来源：根据 TiVA 数据库测算。40四、结论与建议本文基于全球价值链视角，分别从行业整体和细分行业层面考察香港贸易物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位势、关系、竞争力演变情况，并与主要贸易国/地区及新加坡做比较，得出以下主要结论。第一，检验期内，与主要贸易国/地区均值相比，香港全球价值链总参与度高于均值而参与地位低于均值。第二，回归后，香港对内地的上下游贸易关系均快速攀升，体现出香港融入中国与东盟为主的亚太区域价值链的程度日益深化。第三，就细分行业比较而言，香港仅在水上运输业全球价值链总参与度低于新加坡，其他贸易物流行业总参与度均高于新加坡，香港六大贸易物流行业全球价值链参与地位均高于新加坡；香港仅水上运输业全球价值链竞争力较新加坡弱，其余贸易物流行业均比新加坡更具国际竞争力。第四，检验期内，香港贸易物流业的六个细分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竞争力均较强，平均竞争力由强到弱依次为：物流仓储业、航空运输业、邮政快递业、批发零售业、水上运输业、陆路运输业。基于以上分析发现，对香港贸易物流业发展提出以下建议：第一，补足香港贸易物流业存在的短板。加快批发零售业数字化转型，推动发展电子商务、跨境电商等新业态新模式，为香港批发零售业发展注入新动能。充分利用港珠澳大桥加强香港与内地乃至与东盟的陆路交通联系，促进香港的陆路运输业更深度融入全球价值链。通过加强与粤港澳大湾区港口群的协同发展与错位竞争，重点发展高增值航运服务业，与内地优势有机结合，共建粤港澳国际航运中心，提升航运业国际竞争力和控制力。第二，强化香港贸易物流业现有优势。借助设立空侧海空联运货运码头和大湾区机场物流园，实现与大湾区城市多式联运，丰富产品种类，吸引更多内地高附加值产品经香港中转运往全球，以此推动航空运输业参与程度和地位不断攀升。支持粤港澳三地邮政快递企业合作发展高水平供应链业务，推动邮政快递服务向价值链中高端延伸，提升大湾区邮政快递业全球竞争力。第三，优化香港贸易物流业软硬条件。香港贸易物流业当前面临土地匮乏、人力成本高、增速慢等问题，未来一方面需要香港特区政府提供行业发展支持政策，如增加仓储及物流发展用地，推出建筑改建优惠宽免条件等，另一方面需加强 5G 通讯、物联网、人工智能等科技应用，提升贸易物流业运营效率和竞争力。第四，拓宽香港贸易物流业发展空间。发挥香港在国内国际双循环中独特作用，对内加快融入国家发展大局，持续推进深港科创合作，助力产业转型发展，提升全球价值链竞争力；对外充分挖掘 RCEP 蕴含的商机，深化与东盟国家的贸易合作，提升香港在亚太区域价值链的地位，以提升香港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影响。同时借助香港自由开放的营商环境、普通法制度、畅通便捷的国际联系等优势，成为内地对接欧美市场的桥头堡。责任编辑莫佳培杨丽 钟韵：“三个全力支持”增强香港发展动能，大公报2022 年 8 月 10 日，第 A12 版。93ABSTRACTSPilot Programs on Law-based Governance in ShenzhenAPerspective of GBACooperation Wang Chunye(3)Abstract:Shenzhen,as the pilot demonstration zone for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iswhere a large number of comprehensive reforms are piloted.To better carry out these reforms,higher-level law-based governance is required.Currently,the pilot policies of Shenzhen lack adequate legalsupport as the powers of local legislatures are limited,which also undermines the city s role as apacesetterindevelopingtheGuangdong-HongKong-MacaoGreaterBay Area.Thus,moreauthorizations shall be issued to Shenzhen to enact laws on its own through a realistic,innovativemethod that allows for list-based,bulk authorization.The new method will avoid ambiguity and ensureefficiency,satisfying the city s demands in advancing law-based governance.Keywords:Pilot Demonstration Zone;Law-based Regional Governance;List-based,BulkAuthorizationfor LegislationMacao s Gaming Law:Revision and Impacts Wang Changbin(15)Abstract:In 2022,the Macao SAR government carried out a thorough revision of its gaming law toprepare for the re-granting of casino concessions and address long-standing problems in Macao sgaming sector.The revised law places caps on the number and duration of contracts granted,explainsthe legitimacy of third-party VIP rooms and satellite casinos,requires the sector to further safeguardnational security,and establishes a sound punishment system.As the law has come into effect,Macao sgaming sector will undergo profound changes in terms of structure and operation.Third-party VIProoms,which used to contribute half of the sector s revenue,now shall only charge commission fees asits source of income.Meanwhile,satellite casinos can only continue to operate within lawful limits.Concessionaries must focus on serving the mass market,attracting overseas tourists,and developingnon-gaming segments.Government policies are required to support concessionaries in maintainingcompetitiveness and achieving transformation.Keywords:Gaming Law;Re-granting of Concession;VIP Room;Satellite Casino;Gaming PromotorOn the Trade Logistics Industry in Hong KongAPerspective of Global Value Chain Zhong Yun,Hong Kaibang(28)Abstract:To measure the global importance,relevance and influence of an industry in a region,it iscritical to examine its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value chains.Based on the indicators of global valuechains,the article analyzes the position and partnerships of Hong Kong s trade and logistics industriesalong the global value chain between 1995 and 2018.From a macro perspective,Hong Kong has本期基本参数：ISSN 1000-7687*2013*q*A4*96*zh*P*18*2500*07*2023-01 本期英文译审：刘万云94experienced a wave-like upward trend on global value chains and moved away from the West to seekupstream/downstream partners in the Chinese mainland and the ASEAN reg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