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秦简“新地”与秦代“差序疆域”的建构.pdf

年第 期(总第 期)新出秦简“新地”与秦代“差序疆域”的建构吴方基吴方浪摘 要 秦简所见“新地”的界定应改变过去以时间界定为主线的研究取向 立足秦统一战争的宏观视角 考察郡制推展、罚戍署地规定与“新地”划郡而治、“东故徼”分界下的故秦地与“新地”结合空间关系进行重新界定“新地”实际以郡为单位进行划定 在时间上“新地”可能是秦王政十七年至十九年间开始设置 在空间上 秦统一前东部边境防线“东故徼”变成统一后故秦地与“新地”的分界线 由此“中县道”、故秦地之郡与“新地”构成秦统一后的“差序疆域”关键词 秦代“新地”“差序疆域”基 金 项 目 国 家 社 科 基 金 后 期 资 助 项 目“出 土 文 书 与 秦 代 地 方 治 理 研 究”()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规划基金项目“大一统视野下秦朝 新地 治理研究”()作者简介 吴方基 嘉应学院政法学院副教授 历史学博士(梅州)吴方浪江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副教授 历史学博士(南昌)编号 /一、问题的提出秦并六国 统一天下 地方制度突出的变化是由县制为主导向郡县制转型 在此过程中 新郡设置与郡制推行随着秦统一战争中不断占领关东六国之地而展开 其中“新地”的发现与重构无疑为进一步深化秦地方治理研究提供新的视角和空间 围绕“新地”学者针对新地吏与新黔首问题已作细致考察不过 新的问题随之产生 一个基础性问题是“新地”的性质与范围如何界定 关于“新地”的较早记录是睡虎地木牍所见“新地城”先行研究主要讨论其是否指云梦古城安陆县琴载元先生推测“新地城”在淮阳的“反城”或在附近新修筑的城 张家山汉简 奏谳书参见于振波:秦律令中的“新黔首”与“新地吏”载 中国史研究 年第 期 金庆浩:里耶秦简中所反映的秦对南方的统治 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编:秦俑博物馆开馆三十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秦俑学第七届年会会议论文集 三秦出版社 年版 孙闻博:秦汉帝国“新地”与徙、戍的推行 兼论秦汉时期的内外观念与内外政策特征 载 古代文明 年第 期 沈刚:简牍所见秦代对南方新占领地区特殊统治政策探析 西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甘肃简牍博物馆编:简牍学研究 第六辑 甘肃人民出版社 年版 朱锦程:秦对新征服地的特殊统治政策 以“新地吏”的选用为例 载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年第 期 张梦晗:“新地吏”与“为吏之道”以出土秦简为中心的考察 载 中国史研究 年第 期参见黄盛璋:云梦秦墓两封家信中有关历史地理的问题 载 文物 年第 期 刘玉堂:秦汉之安陆并非新地城 与黄盛璋同志商榷 载 文物 年第 期又记载“荆新地”蔡万进先生指出其是秦攻取楚之“陈以南至平舆”“淮南”“荆江南地”等地 琴载元先生认为 有别于秦昭王二十七年前后占领“荆地”始皇二十四年灭楚所占领地称为“荆新地”近年里耶、岳麓秦简新出“新地”相关史料 据此有些研究在行文中将“新地”理解为秦兼并战争新征服之地另有相关成果探讨“新地”的具体确立时间 形成五种说法:秦王政十八年“大兴兵”陆续消灭诸国所立郡县、至少秦王政五年后纳入统治的地区、秦王政十六年至二十六年间占领地区、秦王政即位后新占领土地、秦王政十七年灭韩开始新占领的区域 此外 尹在硕先生指出“新地”是秦所占领的旧六国地区 琴载元先生认为“新地”是秦统一前后灭六国时占领的地区 颍川郡除外综上所见“新地”界定的研究尚未形成统一的意见 相关问题还可再行检讨岳麓秦简(伍)与 岳麓秦简(陆)所见律令中明确出现“新地”:廿六年正月丙申以来 新地为官未盈六岁节(即)有反盗(岳麓秦简(伍)简)殿者 赀守、守丞、卒史、令、丞各二甲而令 狱 史 均 新 地(岳 麓 秦 简(伍)简)者以失期不从其事论之 均教狱史、内冗 佐居新地者 皆令新地日(岳麓秦简(伍)简)其 毋爵者 令以卒戍新地(岳麓秦简(陆)简)居 有赀责(债)谒居新地(岳麓秦简(陆)简)作为一个法律中的地域概念“新地”应有一个明确的地域界线 因此 关于“新地”的界定应改变以时间界定为主线的研究取向 立足秦统一战争的宏观视角 纳入郡制推展与“东故徼”分布的范畴 综合时空关系进行考察二、郡制推展与“新地”的性质秦郡制推展与开疆拓土密不可分 随着新领地的不断兼并 秦郡不断设置和发展 及至秦王政即位之时史记秦始皇本纪 记载秦郡设置格局是:当是之时 秦地已并巴、蜀、汉中 越宛有郢 置南郡矣 北收上郡以东 有河东、太原、上党郡 东至荥阳 灭二周 置三川郡当时秦分别以南、北、东向设置巴郡、蜀郡、汉中、南郡、上郡、河东、太原、上党、三川(叁川)郡 实际置郡不仅于此 西面并设有陇西、北地郡 史记匈奴列传 记载 秦昭王时“遂起兵伐残义渠 于是秦有陇西、北地、上郡 筑长城以拒胡”此外还有黔中、南阳、河内郡 据 史记秦本纪 记载 黔中郡设置于秦昭王三十年(前 年)南阳郡设置于秦昭王三十五年(前 年)河内郡设置时间存有争议 一方认为河内郡乃秦统一后分置另一方主张河内郡设于秦昭王时后者所论为是秦王政即位后 郡制推展与新占领地依然同参见于振波:秦律令中的“新黔首”与“新地吏”曹旅宁:岳麓书院新藏秦简丛考 载 华东政法大学学报 年第 期 沈刚:简牍所见秦代对南方新占领地区特殊统治政策探析参见孙闻博:秦汉帝国“新地”与徙、戍的推行 兼论秦汉时期的内外观念与内外政策特征里耶秦简:地方行政研究的新起点 载 光明日报 年 月 日第 版参见谭其骧:秦郡新考 载 浙江学报 年第 卷第 期 收入 长水集 上册 人民出版社 年版 第 页 后晓荣:秦代政区地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年版 第 页参见马非百:秦集史 中华书局 年版第 页 辛德勇:秦始皇三十六郡新考(上)载 文史 年第 辑 周群:秦代置郡考述 载中国史研究 年第 期步进行 史记秦始皇本纪 记载:五年 将军骜攻魏 定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城 皆拔之 取二十城 初置东郡十七年 内史腾攻韩 得韩王安 尽纳其地 以其地为郡 命曰颍川二十五年 大兴兵 使王贲将 攻燕辽东得燕王喜 还攻代 虏代王嘉 王翦遂定荆江南地 降越君 置会稽郡可以肯定 秦通过郡制推行实现对新占领地的掌控 新占领地在秦朝廷眼中不仅是一片区域(地区)更是郡制规范下的一个个地方权力机构立足郡制推展的视角 秦“新地”性质分析可形成新的思路 由此根据秦“新地”与郡制推展的密切关系 对相关“新地”之史料可再作检讨 岳麓秦简(伍)记载:坐一 丞、令、令史、官啬夫吏主者夺爵各一级 无爵者以(?)官为新地吏四岁执灋令都吏循行案举不如令【者】论之 而上夺爵者名丞相 丞相上御史 都官有购赏贳责(债)不出者 如县(简 )此简文残缺 大意是针对故秦“无爵”之官吏犯罪进行一种处罚 即以故官职“为新地吏四岁”如 岳麓秦简(伍)记载一则类似案例:“今南郡司马庆故为冤句令(诈)课 当废官 令以故秩为新地吏四岁而勿废 请论庆(简 )”再者“执灋令都吏循行案举不如令【者】”之中“都吏”是一种泛称 指乘坐传车的使者 其“循行案举”是郡对县的一种重要的监察方式 说明处罚此类无爵者是以郡为单位进行 新近公布的一则材料 可以进一步加以印证:诸吏为(诈)以免去吏者 卒史、丞、尉以上上御史 属、尉佐及乘车以下上丞相 丞相、御史先予新地远犫害郡 备【以】次予之皆令从其吏事新地四岁 日备免之 日未备而(诈)故为它 赀、废 以免去吏 驾(加)辠一等(简 )针对“诸吏为(诈)以免去吏者”进行处罚 处罚方式是“皆令从其吏事新地四岁”其中“丞相、御史先予新地远犫害郡”直接指明“新地”与郡的密切关系“犫”同“犨”突出的意思“害郡”指要害之郡 史记秦始皇本纪 记载贾谊曰:“孝公既没 惠王、武王蒙故业 因遗册 南兼汉中 西举巴、蜀 东割膏腴之地 收要害之郡”“远犫害郡”大意是指边远突出重要之郡 此处丞相、御史所先予的“远犫害郡”即属于“新地”足见是以郡为单位规划“新地”其他所见处罚为新地吏者 同是以郡为单位施行 岳麓秦简(陆)记载:中县史学童今兹会试者凡八百卌一人 其不入史者百一十一人 臣闻其不入者泰抵恶为吏而与其(徭)故为(诈)不肎(肯)入史 以避为吏 为(诈)如此而毋罚 不便臣请:令泰史遣以为潦东县官佐四岁 日备免之 日未备而有(迁)辠 因处之潦东(简)潦东 郡名 秦王政二十五年(前 年)灭燕重建为郡属秦“新地”中县史学童今岁会试者“典试故为诈 不肯入史 以避为吏”处罚也是为新地吏四岁 只不过“新地”特别指定潦东郡 同可说明“新地”是以郡为单位而定综上分析秦“新地”与郡制推展之关系 可以确定“新地”是以郡为单位进行划定 其性质是指秦郡制推展过程中新置之郡 并非过去笼统认为:“新地”是秦新占领的一片区域(地区)或者新立郡县三、罚戍制度与“新地”的界定罚戍制度作为一种戍役制度 是指将有罪过者惩罚性地遣往“新地”新出 岳麓秦简参见谭其骧:秦郡新考 后晓荣:秦代政区地理 第 页(柒)记载:尉议:中县有罪罚当戍者及阳平吏卒当戍者 皆署琅邪郡 属邦、道当戍东故徼者 署衡山郡它 如令 绾请 许 而令中县署东晦(海)郡 泰原署四川郡 东郡、参(三)川、颖(颍)川署江胡郡 南阳、河内署九江郡 南郡、上党、属 邦、道当戍东故徼者 署衡山郡 (简 )绾请 许 而令郡有罪罚当戍者 泰原署四川郡 东郡、参(三)川、颖(颍)川署江胡郡 南阳、河内署九江郡 南郡、上(简)(缺)者 署衡 山郡 它如令(简)勿赏 所新取荆(简)能入而当戍请(清)河、河间、恒山者尽遣戍荆新地 清河、河间当戍者 各戍(简)这些简文是对罪人罚戍地域作出规定 其中“绾”有可能是 秦始皇本纪 所载二十六年(前 年)至二十八年(前 年)的丞相王绾即此令文形成的时间是在秦始皇二十六至二十八年间从内容分析 简 应与简 是源自同一法令 首先 他们具有相同的逻辑结构 两者规范的对象均是郡中应当罚戍的罪犯处罚结果是罚戍的罪犯由原居地遣往指定的罚戍署地 其次 两者所见罪犯的罚戍署地均是属于“荆新地”原居地均是秦故地 为醒目起见 现将被罚罪犯的原居地与罚戍署地列表 如下:表 岳麓秦简罚戍表原居地罚戍署地泰原四川郡东郡、叁川、颍川江湖郡南阳、河内九江郡南郡、上党、属邦道衡山郡清河、河间、恒山“荆新地”简 中罚戍署地“荆新地”可见于张家山汉简 奏谳书 号简案例十八“南郡卒史盖庐、挚、朔 叚(假)卒史瞗复攸等狱簿”记载“所取荆新地”此“所取荆新地”指秦新占领的楚地 晏昌贵先生认为 衡山、四川、江胡、九江郡等四郡当是秦攻灭楚国设郡之数目 为秦新占领的楚地(秦简中常称为“荆新地”)“四川郡 过去讹写为泗水郡 设于秦王政二十四年(前 年)江胡郡 可能是淮阳郡的前身 设于秦王政二十四年(前 年)九江郡设于秦王政二十四年(前 年)衡山郡在秦王政二十五年(前 年)即已存在 可以肯定“所取荆新地”只是部分“新地”“新地”应还包括新占领的关东其他国之地岳麓秦简(叁)案例一“癸、琐相移谋购案”记载:“五月甲辰 州陵守绾、丞越、史获论令癸、琐等各赎黥 癸、行戍衡山郡各三岁(简)”州陵是南郡属县 南郡为秦“故地”此案同样把衡山郡作为南郡罪人罚戍的“新地”之一 又里耶秦简 记曰:“罚戍参见晏昌贵:秦简牍地理研究 武汉大学出版社 年版 第 页 邹水杰:岳麓秦简“蜀巴郡”考 邬文玲、戴卫红主编:简帛研究二一八(秋冬卷)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年版参见晏昌贵:秦简牍地理研究 第 页本表在此基础上略有增加内容关于江胡郡 学界存在不同意见:陈伟 “江胡”与“州陵”岳麓书院藏秦简中的两个地名初考(中国历史地理论丛 年第 期)认为江胡郡是会稽郡的前身 周运中 岳麓秦简江胡郡新考(:/./?/.年 月 日)指出江胡郡前身是楚之江东郡 凡国栋 秦郡新探 以出土文献为主要切入点(武汉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年 第 页)也认为江胡郡前身为江东郡 后为吴郡 于薇 浅谈岳麓秦简中的“江胡郡”与衡山郡(中国古文字研究会等编:古文字研究 第 辑 中华书局 年版)指出江胡郡是淮阳郡的前身晏昌贵 秦简牍地理研究(第 页)认为江胡郡是淮阳郡前身的说法比较可信 这里采用江胡郡是淮阳郡前身的观点士五资中宕登爽署迁陵书”应是一份巴郡资中宕登爽被罚戍署洞庭郡迁陵县的文书 巴郡是秦故地 洞庭郡属于“新地”(详见下文论述)里耶秦简 还记载一则实例:卅五年三月庚寅朔丁酉 贰春乡兹敢言之:佐诎自言:士五 居泥阳益固里 故废戍 署女阴 今四岁谒告泥阳令前书畏其不(正)四月壬戌日入 戍卒寄以来 瞫发 诎手(背)泥阳县属北地郡 为秦故地 女阴县汉志 属汝南郡 秦属江胡(淮阳)郡 属于“新地”其“署女阴”即说北地郡泥阳县士伍诎(诎 人名)戍署江胡(淮阳)郡女阴县 此外里耶秦简所见罚戍署“新地”洞庭郡迁陵县人员籍贯见表 表 里耶秦简所见罚戍署洞庭郡迁陵县人员表人名籍贯(县)拟秦属郡罚戍署郡简号爽资中巴郡洞庭 同醴阳南郡洞庭 悍坏(褱)德内史洞庭 武襄城颍川洞庭 胠宜都上郡洞庭 甗长利汉中洞庭 表 中巴郡、南郡、内史、颍川、上郡、汉中郡人罚戍署之郡均是“新地”洞庭郡 其中巴郡、南郡、上郡、汉中郡均见于睡虎地秦简“十二郡”其与内史无疑属于秦故地 颍川于秦王政十七年(前 年)灭韩后置郡 同见于上文岳麓秦简有罪罚戍者的原居地 应属于秦故地据上简 记载:“泰原署四川郡 东郡、参(叁)川、颖(颍)川署江胡郡 南阳、河内署九江郡 南郡、上党、属 邦、道当戍东故徼者 署衡山郡”可见 罪人所处之郡与罚戍署的“新地”之郡不同 明确可知 其中泰原、东郡、叁川、颍川、南阳、河内、南郡、上党不 属 于“新 地”再 者 岳 麓 秦 简(伍)记载:诸相与奸乱而(迁)者 皆别(迁)之 勿令同郡 其女子当(迁)者 东郡、参川、河内、颖(颍)川、请(清)河、河间、蜀巴、汉中、乱 不从令者 赀二甲(简)针对“奸乱”罪犯迁往地作出规定 其东郡、叁川、河内、颖(颍)川、请(清)河、河间、蜀巴、汉中等郡“奸乱”罪犯应是迁往“新地”可再印证东郡、叁川、河内、颖(颍)川、请(清)河、河间、蜀巴、汉中等郡属秦故地泰原、叁川、南郡、上党、南阳、河内、蜀巴、汉中等郡较早设置 属于秦“十二郡”建置时期 东郡于秦王政五年置郡 颍川于秦王政十七年置郡 清河、恒山、河间郡的设置时间均早于颍川郡(详见下文论述)由此至少可以说明此简缀合与解读 参见陈伟:“废戍”与“女阴”:/./?/.年 月 日 姚磊:里耶秦简牍札记(三则)武汉大学简帛研究中心主办:简帛 第十二辑 上海古籍出版社 年版资料来源:陈伟主编: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卷)武汉大学出版社 年版 陈伟主编: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卷)武汉大学出版社 年版秦王政十七年(前 年)之前设置之郡不属于“新地”据 岳麓秦简(柒)简 记载:“十九年八月辛丑 丞相请(中略)医之新傅不中识(试)者 夺 令戍 新地三岁 日备勿令复畴”其中“十九年”应是秦王政十九年 这是目前所见“新地”最早出现的明确时间 由此可进一步推断 在时间上来看“新地”可能是秦王政十七至十九年间开始设置综上可知 秦王政十七年(前 年)之前(包括十七年)设置之郡并不属于“新地”其中包括汉中、上郡、巴郡、蜀郡、河东、陇西、北地、南郡、南阳、上党、太原、叁川、河内、黔中(巫黔)、东郡、清河、恒山、河间、颍川等郡四、“东故徼”分界下的故秦地与“新地”何谓“故徼”?里耶秦简 号木方记曰:“边塞为故塞 毋塞者为故徼”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卷)解释:“塞 多指边界上可以据险固守的要塞随着秦的统一 疆域的拓展 秦原来的边塞不再是边境 故而边塞称为故塞 毋塞者 指虽是边境但没设要塞可以据守 同样由于边境线的变化 没设塞的边境被改称为 故徼”翁明鹏先生指出 岳麓秦简中“徼中”“徼外”分别是“故徼中”“故徼外”之省称 其“徼”指的是故秦国的边境而非秦王朝的边境 尚宇昌先生认为:“秦代的故塞 故徼 是秦统一后初期的边界 其内大体是传统的 华夏 地区 其外是 蛮夷 地区”如此难于解释为何“故塞”“故徼”中有“故”之称 可再商榷 我们认为翁文解读较为接近“故徼”之本义 比较可取可以确定 号木方所载秦统一后“书同文”的内容王贵元、李洁琼指出 秦“书同文”告令颁布的时间在秦王政二十六年七月至八月十三日之间 如此更准确说明 号木方所见“故塞”“故徼”等概念界定的时间应和“书同文”告令颁布的时间一致 也就是说“故塞”“故徼”的概念界定于一个确定的时间 并非随着秦疆土的扩张而发生变更岳麓秦简(柒)新见“东故徼”可为“新地”之再界定提供新的史料 对于“东故徼”赵志强先生指出“东故徼”在安陆、沙羡、州陵一线 是秦南郡之东界 为秦南郡与衡山郡的界线 南郡、上党等地理位置不同 仅凭南郡确定“东故徼”的分布或有偏颇 琴载元先生指出“东故徼”曾经是秦与六国对峙的战线 统一后成为区分秦“故地”与“新地”的界线 所论为是 然对于“东故徼”地理分布问题未作解答 晏昌贵先生认为 罚戍涉及罪犯的原居地与罚戍署地 其以“署”字为界 前者是罪犯原居地 后者是罪犯罚戍署地 进而认为“东故徼”是秦国东部边境的“旧防线”或是指原居地泰原、上党、叁川、河内、东郡、颍川、南阳、南郡 从北至南共同构成拱卫内史的一条半月形军事防线 由于此八郡中颍川郡置于秦王政十七年(前 年)为最晚所设 故这条防线的形成应在秦王政十七年(前 年)之后不久 此从整体视角把握“东故徼”的分布 诚为卓识 不过 对于 岳麓秦简(柒)号简中的“清河、河间、恒山”三郡 晏先生未作论述 从而影响对“东故徼”地理问题的全面把握前文已述岳麓秦简(柒)号后晓荣 秦代政区地理(第 页)指出黔中郡实名巫黔郡 以为秦初名黔中郡 并楚巫郡后改称巫黔郡 周群 秦代置郡考述 与辛德勇 秦始皇三十六郡新考(上)指出秦并楚巫郡、黔中郡 省巫郡并入黔中郡 仅有黔中郡之名参见胡平生:里耶秦简 号木方性质刍议 武汉大学简帛研究中心主办:简帛 第四辑 上海古籍出版社 年版 臧知非:从里耶秦简看“书同文字”的历史内涵 载 史学集刊 年第 期陈侃理:里耶秦方与“书同文字”载 文物 年第 期与 号简文源自同一法令 相对于罚戍署地四川、江湖、九江、衡山郡等处于“新地”而言 罪犯的原居地泰原、东郡、叁川、颍川、南阳、河内、南郡、上党、清河、河间、恒山等应是属于秦故地 是故“东故徼”作为秦国东部边境的“旧防线”还应将清河、河间、恒山郡军事防线纳入进来 从秦灭赵之前的形势分析清河、河间、恒山三郡界域推进至赵国边界 可能对赵国都城邯郸南、西、北三面包围 构成攻赵阵线 这条阵线可与泰原、上党、叁川、河内、东郡、颍川、南阳、南郡等军事防线衔接共同形成秦故地的边防线“东故徼”东向面对燕、赵、魏、齐、楚国最近李威霖先生认为“东故徼”位于太原东郡南郡一线 并不包括“河间故徼”此说可再商榷 河间郡处于秦国与赵国之边境“河间故徼”应可作为“东故徼”的组成部分如新刊 岳麓秦简(柒)记载:南阳尉史禹辤:公车司马曰:令曰:诸坐课及坐它 物 当 当为新地吏 若戍故徼 而欲入(简)(简 略)当之:禹以令史均故徼 入粟以除 不致令 禹不当入粟除均 御 史(简)(简 略)自今以来 诸坐课它物 当为新地吏 若戍故徼而 欲 入禾粟以除者 及节(即)有令得县禾入(简)石 以除为新地吏 若戍各二岁以下许之 禹故为犷平狱史 坐不为囚篓 当均河间故徼一岁(简)上简 所载主要是南阳尉史禹当不当“入粟以除均故徼”之事 岳麓秦简(柒)注释:“均:谪居 岳麓秦简:有(又)令狱佐史均故徼一岁”可见简 “均河间故徼”应是属于“均故徼”的范畴 此说明“河间故徼”是秦“故徼”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前揭指出“故徼”是故秦国的边境而非秦王朝的边境 应是一种相对连续的界线“河间故徼”不太可能独立自成一段“河间故徼”即是河间郡边界的旧军事防线 如里耶秦简 记载:“令曰郡【有故徼者】【故徼】”河间郡作为秦进攻赵国的前线“河间故徼”同样位于秦国东部边境 也应纳入“东故徼”之中综上所述 岳麓秦简所见“东故徼”是统一前秦国东部边境与关东诸国对峙的军事防线 是由泰原、恒山、上党、河内、河间、清河、东郡、叁川、颍川、南阳、南郡等从北至南共同构成 秦统一后“东故徼”又作为秦故地与“新地”的分界线 其在秦对关东的统治中发挥重要作用五、“新地”空间规划与秦代“差序疆域”格局关于秦统一前的疆域结构 工藤元男先生据睡虎地秦简记载 将秦和占领臣服地区的关系分为内臣、臣邦、外臣邦三个层次 是一个同心圆 即故秦为核心 沈刚先生进一步认为秦内外分别取向同样适用于对待中原诸国 以秦地为本位 对新占领地区 主要是南部地区实行特殊统治政策孙闻博先生从秦“新地”与徙、戍的推行的视角 同样指出秦时期存在内外观念 秦统一后 国家疆域格局随着领土的扩张而不断调整 调整的方向仍然是据故秦为核心大致以内外分层模式进行不断扩大 从此角度审视“新地”空间规划可以形成新的认识详见吴方基:新出秦简所见“东故徼”新考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编:出土文献研究 即刊参见沈刚:秦人与它邦人 新出秦简所见秦代人口身份管理制度一个方面 中国政法大学法律古籍整理研究所编:中国古代法律文献研究 第九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年版简牍所见秦代对南方新占领地区特殊统治政策探析从秦郡的空间特征观察 晏昌贵先生指出巴郡、蜀郡、汉中、北地、陇西、上郡、南郡、黔中(巫黔)、南阳、河东、河内、叁川是秦郡空间分布的第一圈层 共同形成拱卫内史的格局 太原、上党、颍川、东郡在第一圈层的东部外围 可以视作秦郡分布的第二圈层 秦发动攻灭六国的最后战争 灭六国设郡 可以看做秦郡分布的第三圈层 所论甚有启发然从新出岳麓秦简所见 秦统一后的疆域格局是由“中县道”、故秦地之郡和“新地”构成的“差序疆域”格局 与此三圈层说有所不同如 岳麓秦简(肆)号简记载:“亡不仁邑里、官 毋以智(知)何人殹(也)中县道官诣咸阳 郡【县】道诣其郡都县”其说明秦代将疆域大致区分为“中县道”与郡欧扬先生指出“中县道”的“中”非“关中”的简称 而是标识其由中央直辖 并不属于郡 高智敏先生认为 秦统一前夕 其疆域内已形成“中郡”的分别“中”即是“中县道”指秦邦旧土未设郡的区域又如 岳麓秦简(肆)记载:郡及 襄 武、上 雒、商、函 谷 关 外 人 及(迁)郡、襄武、上雒、商、函谷关外男女去阑亡、将阳 来入之中县道 无少长 舍人室室主舍者 智(知)其请(情)以律(迁)之 典、伍不告 赀典一甲 伍一盾(简 )郡及关外黔首有欲入见亲、市中县【道】【毋】禁锢者殹(也)许之(简)简 “关外”应是“襄武、上雒、商、函谷关外”的省称 简文同样可见“中县道”与郡及关外的区分 可作为秦代疆域格局中的最核心地域同时 秦朝将“中县道”之外的疆域又进行差序化 以“东故徼”为界线分出故秦地之郡与“新地”前文提出 秦王政十七年(前 年)之前(包括十七年)设置的故秦地之郡有汉中、上郡、巴郡、蜀郡、河东、陇西、北地、南郡、南阳、上党、太原、叁川、河内、黔中(巫黔)、东郡、清河、恒山、河间、颍川等郡 此外还可能包括雁门、云中、九原郡 秦王政十三年(前 年)秦大举向赵进攻 将取得的赵地建立雁门、云中郡 九原置郡时间有所争论 主要有秦王政十九年(前 年)灭赵之时置郡说与秦始皇三十三年置郡说根据 史记刺客列传 记载燕太子与荆轲言:今秦已虏韩王 尽纳其地 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 王翦将数十万之众距漳、邺 而李信出太原、云中 赵不能支秦 必入臣 入臣则祸至燕其中“王翦将数十万之众距漳、邺 而李信出太原、云中”的时间是秦王政十八年(前 年)如 史记秦始皇本纪 载:“(秦王政)十八年 大兴兵攻赵 王翦将上地 下井陉 端和将河内 羌瘣伐赵 端和围邯郸城 十九年王翦、羌瘣尽定取赵地东阳 得赵王”“王翦将数十万之众距漳、邺”进攻目标是赵国都城邯郸“李信出太原、云中”进攻目标应是赵国代地 由此可以进一步确证云中郡在秦灭赵之前已为秦郡 九原郡位于云中郡西面 与秦上郡接壤 史记赵世家 又载:“(赵)主父欲令子主治国 而身胡服将士大夫西北略胡地 而欲从云中、九原直南袭秦”可见 对秦而言九原、云中的地理位置之重要 九原与云中、雁门郡应该均在秦灭赵之前已为秦郡参见高智敏:由“邦”到“天下”秦“邦”更名所见制度变革及其意义 载 中华文史论丛 年第 期 孙闻博 秦汉“内史诸郡”武官演变考 以军国体制向日常行政体制的转变为背景(文史 年第 辑)提出:“指称京师之 中 多相对地方郡国而言”可参看详见史念海:论秦九原郡始置的年代 载中国历史地理论丛 年第 辑 辛德勇:秦始皇三十六郡新考(上)后晓荣:秦代政区地理 第 页相对于“中县道”与故秦地之郡而言“新地”当属秦代疆域的外围 可以考证的是“新地”包括四川、江胡(淮阳)、九江、衡山、洞庭、苍梧、东海、薛郡、泰山、琅琊、临淄、钜鹿、代郡、砀郡、潦东、渔阳等郡 四川、江胡(淮阳)、九江、衡山、潦东郡属于“新地”可见前文论述 关于洞庭郡 里耶秦简 记载:廿六年十二月癸丑朔庚申 迁陵守禄敢言之:沮守瘳言:课廿四年畜息子得钱殿 沮守周主 为新地吏 令县论言史 问之 周不在迁陵 敢言之沮县属汉中郡 属秦“故地”迁陵属洞庭郡 周(人名)迁往洞庭郡迁陵县为新地吏 显然洞庭郡作为“新地”之一 洞庭郡设置于秦王政二十五年(前 年)与其同时设置的苍梧郡也属新地 已有详论 兹不赘言岳麓秦简(伍)记载泰山、琅琊郡为“新地”例证可进一步说明:泰山守言:新黔首不更昌等夫妻盗 耐为鬼薪白粲 子当为收 柀(彼)有婴儿未可事不能自食 别传输之 恐行死 议:令寄长其父母及亲所 勿庸别输 丞相议:年未盈八岁者令寄长其父母、亲所 盈八岁辄输之如令 琅邪(琊)郡比(简 )简中“泰山守”应为泰山郡守 如里耶秦简所见洞庭郡守一般称为洞庭守(、等)岳麓秦简(肆)所见东郡守 岳麓秦简(伍)所见苍梧守、南阳守、河间守等 新黔首与新地吏相对应 居住于“新地”在对待此新黔首问题上 琅琊郡比泰山郡 说明两者同属“新地”关于临淄、东海、薛郡、钜鹿、代郡、渔阳、砀郡 于振波、朱锦程论述新黔首爵位信息时指出 新黔首籍贯属于这些郡 详见表 表 赵背户村刻文与里耶秦简中部分新黔首籍贯籍贯(县)拟秦属郡属故六国编号东武琅琊郡齐东武琅琊郡齐博昌临淄郡齐阑陵东海郡楚东武琅琊郡齐媰(邹)薛郡楚杨 民钜鹿郡赵杨民钜鹿郡赵 平阴代郡赵 东成(城)九江楚 成(城)父江胡(淮阳)楚 渔阳渔阳燕 襄衡山楚 芒砀郡魏 参见于振波、朱锦程:出土文献所见秦“新黔首”爵位问题 载 湖南社会科学 年第 期 本表在其基础上略有删改 需要说明 赵背户村瓦志刻文出土于陕西始皇帝陵西侧赵背户村百余座皇陵修建者的墓葬记载有墓主人籍贯、爵位、姓名等信息 表 中平阴县 于、朱之文认为拟属三川郡 应再检讨 史记赵世家 记载:“(赵幽缪王迁)五年 代地大动 自乐徐以西 北至平阴”平阴为战国时期赵国所置县 赵幽缪王迁五年即公元前 年 三川郡早在公元前 年已为秦郡 此时平阴不可能属秦三川郡 赵国平阴县位于代地 秦王政二十五年(前 年)秦攻代 设置代郡 是故平阴县应属代郡 表 中芒县 于、朱之文认为拟属宕郡 晏昌贵认为属四川郡 战国时期魏国已置芒县 四川郡处于故楚地 故芒县不太可能属于四川郡 秦末刘邦“亡匿 隐于芒、砀山泽岩石之间”因而起兵 后驻军于砀 楚怀王“以沛公为砀郡长”由此可见 芒县与砀临近 应是属于地处魏地的砀郡 砀郡于秦始皇二十二年(前)灭魏后置郡 表 中临淄、东海、薛郡、钜鹿、代郡、渔阳、砀郡与琅琊、九江、江胡(淮阳)、衡山等郡一样均属于“新地”可见 四川、江胡(淮阳)、九江、衡山、洞庭、苍梧、东海、薛郡、泰山、琅琊、临淄、钜鹿、代郡、砀郡、潦东、渔阳等郡均属于“新地”其中四川、江胡(淮阳)、九江、衡山、洞庭、苍梧、东海、薛郡属故楚国 泰山、琅琊、临淄郡属故齐国 钜鹿、代郡属故赵国 砀郡属故魏国 潦东、渔阳属故燕国 这些“新地”之郡均是秦大兴兵攻取赵、燕、魏、楚、齐五国之地所置郡综上所述 由于“新地”的纳入 秦统一后重新调整疆域 建构由“中县道”、故秦地之郡和“新地”组成的“差序疆域”格局 其中“新地”处于外围 被视为“远方”之地 秦始皇三十五年(前)长子扶苏谏始皇咸阳坑儒时说:“天下初定 远方黔首未集 诸生皆诵法孔子 今上皆重法绳之 臣恐天下不安”此“远方黔首”可能是指“新地”所在的新黔首据此进一步可以推知 秦统一之后继续开疆拓土所置新郡 同可归属“新地”参 考 文 献琴载元.秦楚地形勢南郡.中国古中世史研究().蔡万进.秦“所取荆新地”与苍梧郡设置.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琴载元.秦洞庭、苍梧郡的设置年代与政区演变.鲁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朱锦程.秦对新征服地的特殊统治政策 以“新地吏”的选用为例.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张梦晗.“新地吏”与“为吏之道”以出土秦简为中心的考察.中国史研究().张韶光.试论简牍所见秦对边缘地区的管辖.史学月刊().陈光.简牍所见秦新地统治政策 兼论秦朝骤亡的原因.古代文明().尹在硕.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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