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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关系视角下心理咨询的伦理风险治理姜佳1黄庆之2张博源1摘要：多重关系是心理咨询的一项重要伦理议题，也是影响心理咨询服务质量的主要因素。以多重关系为视角，系统性梳理心理咨询的伦理风险、评析国内服务环境现状，解读域外伦理和法律规范的治理逻辑。对于心理咨询服务缺乏有效治理的问题，建议以伦理规范为基础，在伦理规范中建立相应的预判机制、督导机制和约束机制，在立法中确定心理咨询师对多重关系的预防义务、风险应对义务，建立心理咨询督导制度。最终形成和完善由政府部门、行业协会等利益相关方参与的共同治理法治框架。关键词：多重关系，心理咨询，伦理风险中图分类号：R-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0772(2024)04-0048-05DOI：10.12014/j.issn.1002-0772.2024.04.10Ethical Risk Governance in Psychological Counseli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ultiple RelationshipsJIANG Jia1,HUANGQingzhi2,ZHANG Boyuan11.School of Health Humanities,Capital Medical University,Beijing 100069,China;2.Beijing MentalHealth Care Institute,Beijing 100088,ChinaAbstract：Multiple relationships are an important ethical issue in psychological counseling,and it is also the main factoraffecting the quality of psychological counseling services.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ultiple relationships,the papersystematically sorts out the ethical risks of psychological counseling,evaluates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domestic serviceenvironment,andinterpretsthegovernancelogicofethicalandlegalstandardsabroad.Asforthelackofeffectivegovernanceofpsychologicalcounselingservices,itissuggestedtoestablishthecorrespondingpredictionmechanism,supervisionmechanismand constraint mechanism in the ethical norms.Legislation should outline the preventive obligations and risk responseobligations of psychological counselors in multiple relationships,and establish a system for supervising psychologicalcounseling.Ultimately,a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and legal framework involving government departments,industryassociationsandotherstakeholderswillbeformedandimproved.Key Words：multiplerelationships,psychologicalcounseling,ethicalrisk心理咨询是一项特殊的心理健康服务，它要求咨询师与来访者之间建立专业关系，即心理咨询师承担或扮演一个倾听和引导的角色，帮助来访者疏解情绪，解决心理困惑。心理咨询师或治疗师与寻求专业服务者之间除治疗关系之外，还有可能存在或发展出其他具有利益和亲密、情感等特点的人际关系1。尽管这种多重关系不可避免地会大量存在于心理咨询实践，但是，鉴于其有可能对来访者的合法权益造成侵害，各国均通过法律或伦理规范予以规制。中华人民共和国精神卫生法第二十三条规定，心理咨询人员应当遵守执业规范，为社会公众提供专业化的心理咨询服务。对于如何应对多重关系下的伦理冲突并没有具体的可操作性规定，这种制度障碍对于我国心理咨询服务行业依法、合规和有序发展构成潜在风险。本研究旨在剖析多重关系背景下心理咨询服务的风险与挑战，结合域外主要国家的行业治理经验，力图对我国心理咨询实践的规制提供可行的对策。1多重关系下心理咨询的伦理风险1.1多重关系的内涵和类别多重关系是指在专业关系外，心理咨询双方产生了其他类型社会关系的总称。1958 年版美国心理学会（Ameri-canPsychologicalAssociation，APA）伦理守则首次在“来访者关系”一项将多重关系界定为：当一名心理咨询师在与来访者建立专业关系的同时存在下列情形时，即存在多重关系。（1）同时与同一个人产生了另一种关系；（2）同时与一个与该心理师有专业关系的人有密切联系或关系的人发生关系；（3）承诺在将来与该人或与该人有密切联系或关系的人建立另一种关系2。1977 年版的 APA伦理守则第一次明确提出禁止咨询师与来访者发生性关系。我国心理学会对于多重关系的定义为：心理咨询师与寻求专业服务者之间除心理咨询或治疗关系之外还存在或发展出其他具有利益和情感联结等特殊的人际关系。如果除专业关系以外，只存在一种社会关系，称为双重关系（dualrelationships）。多 重 关 系 建 立 在 专 业 关 系 的 前 提之下3。1.首都医科大学医学人文学院北京1000692.北京市精神卫生保健所北京100088作者简介：姜佳（1998-），女，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卫生法学。通信作者：张博源（1967-），男，博士，教授，研究方向：法理学、科技法学、卫生法学。E-mail：疾病、健康与心理医学与哲学 2024年 2月第 45卷第4期总第 735 期48Medicine and Philosophy,Feb 2024,Vol.45,No.4,Total No.735 1.2不同类别多重关系的伦理风险目前，在研究与临床应用中影响比较广泛的分类方法是将多重关系区分为非性的（不涉及性的其他关系）和性的（涉及性及亲密或浪漫关系）。其中前者的发生更难以预料，但影响性较小；后者的性质则极其恶劣，应当被严令禁止。两者对于心理咨询服务带来的伦理风险和困境也是截然不同的。1.2.1非性的多重关系的伦理风险涉及非性的多重关系面临的伦理风险更加复杂和普遍。非性的多重关系，一般是指心理咨询师与来访者产生了不涉及性及亲密关系的社会关系。这种关系可能对来访者的咨询、治疗过程存在潜在的影响，造成隐私泄露、压迫等伦理风险。例如，来访者的亲人或朋友以关心为名，向咨询师询问来访者的隐私，这些信息都应当避免被他人所获知。从实践中看，非性的多重关系可能是心理咨询师有意识建立的，如希望与来访者建立商业关系；也可能并非刻意，如与客户同在社区组织内工作；还有可能是基于其他的法律授权之下建立的，如法律授权的军事关系。然而，在任何情况下，非性的多重关系都需要进行审慎地分析和判断。国外学术界对非性的多重关系的风险性也多有争议，有观点认为，只要存在权力的差异，就会有滥用这种权力的可能4。但另有观点认为，不涉及性的多重关系并不总是有害的，滥用权力、伤害或利用客户才是不道德的5。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咨询师与来访者建立有助于缓解来访者状态的多重关系，是心理咨询或治疗的一种正当手段。1.2.2性的多重关系的伦理风险虽然多数国家严令禁止咨询师与来访者的性行为，但是此类情形仍旧时有发生。性吸引体验及性行为是客观存在的现象6。有研究表明，约 4.4%的治疗师与来访者发生过性行为，性别差异显著，其中男治疗师占比 6.8%，女治疗师占比 1.6%7。一项关于咨询师的调查发现，3.7%的被调查者与来访者超出治疗关系程度，但未发生性关系，0.8%的被调查者发生过性关系，约 10.0%的被调查者认为从业过程中对来访者的性吸引或性幻想符合伦理8。在如何处理性吸引的研究中，48.0%的咨询师咨询了督导师，13.7%的人咨询了同事，9.5%的人在治疗中做过探索，1.1%的人与伴侣进行过讨论，27.4%的人没有与任何人讨论过9。一项对来访者的调查中发现，7.0%的来访者与咨询师建立过亲密关系，1.5%的来访者与咨询师发生过性关系10。另有国内研究显示，4.2%的来访者与以前的治疗师发生过性关系8。1936 年，德国发生了著名心理咨询案件“海德堡事件”。来访者的丈夫发现来访者频繁进出德国海德堡一家私人心理诊所治疗，且花销异常。其后，警方查明咨询师对来访者实施了深度催眠并实行强奸，还利用催眠效应诱使其卖淫11。这起事件的恶劣影响引起社会广泛关注，促使职业道德和操守成为考核心理咨询师或心理医生的一项重要指标。国内这类案例并不鲜见。2014 年，京华时报报道北京某心理诊所咨询师韩某，以治疗心理疾病为由，多次暗示一名有性压抑心理问题的 23 岁来访者需要“急性疗法”，乘其不备实施强奸12。在心理咨询过程中造成的亲密感、依赖感，会严重削弱来访者自身的精神意志，在心灵困扰的情况下，更容易遭受情绪和情感方面的操控，致使来访者无力反抗，以致于不能做出自己真实的意思表示。由此可见，涉及性的多重关系不仅是对伦理界限的挑战，甚至可能触及法律的底线。咨询关系中的性行为含有诱导以及强迫性质，情节严重的，可能涉嫌强奸罪的指控，该行为侵犯了妇女享有的按照自己的意志决定正当性行为的权利。严格规制涉及性的多重关系心理咨询服务，将有助于维护来访者群体依法享有的性自主权，降低伦理风险的发生。2多重关系治理的域外经验咨询师自身的能力和控制力有限，如果与来访者存在多重关系，咨询师容易失去作为治疗者的客观视角，进而影响作出专业判断。在一项研究中，95%的男性心理咨询师和 76%的女性心理咨询师承认自己对来访有过性方面的反移情13，这使得多重关系更难得到控制。因此，咨询师应当尽可能避免多重关系。美国的一项针对 559 位与咨询师有过性关系的来访者的调查发现，这些来访者认为“非常有害”的占总人数的 90%，伤害后果涉及对异性关系的不信任、需要住院治疗，甚至有些人曾出现自杀行为14。多重关系如果不能得到适当规制，极有可能造成严峻的后果，甚至危害到来访者的生命权。因此，各专业组织所制定的伦理守则对于性的多重关系均采用了严格禁止的规定。然而，在伦理约束无法实现其效用时，法律的刚性束缚则是最恰当的也是最低限度的规制手段。美国许多州将治疗中的不当性接触写入了法律条文，认定此类行为属于刑事犯罪。治疗师将被提起诉讼，甚至会被判刑，或者被专业组织除名，撤销或暂停其专业执照；如果被判缓刑，将会被要求进行心理治疗。即使允许其恢复执业，也会被严密监控并接受督导。针对多重关系下心理咨询服务的潜在风险，域外一些国家在长期实践中积累了比较丰富的行业治理经验。从行业管理模式上看，大致分为以美国为代表的行业协会主管模式，以及以德国为代表的政府协会协同管理的模式。2.1行业协会治理模式在美国的规制体系中，行业协会起到最主要和最复杂的作用，美国州立法内容也与协会的伦理守则有着相应联系。纵观美国咨询学会（AmericanCounselingAssociation，ACA）和 APA 与多重关系相关的伦理规定：ACA伦理守则（第 A.5 条）在“与来访者的关系及咨询师的作用”中详细地提出了多重关系的标准。鉴于培训过程中的多重关系可能引起剥削，ACA伦理守则（第 C.6.d 条）15和 APA伦理守则（第 3.08 条和第 7.05 条）要求咨询师不得在专业关系中剥削他人，如来访者、病人、学生、研究参与者和雇员。多重关系视角下心理咨询的伦理风险治理姜佳等医学与哲学 2024年 2月第 45卷第4期总第 735 期Medicine and Philosophy,Feb 2024,Vol.45,No.4,Total No.73549韩 国 也 存 在 类 似 的 规 定。在 韩 国 咨 询 心 理 学 会（KoreanCounselingPsychologicalAssociation，KCPA）2005 年版的伦理守则中，将其划分为双重关系、性关系、与多名来访者的关系，表明不剥削来访者，严格禁止可能损害专业关系的所有双重关系、私人关系及性关系。2007 年版守则规定的咨询师职责更为具体，即咨询师应当避免对客观性和专业判断产生影响的双重关系和性关系。特别是即使在咨询关系结束以后，至少两年内也不得与咨询受益人发生性关系。2009 年最新版守则有关“双重关系”的规定已经达到 162 项16。KCPA 还提供咨询机构运营者在专业关系方面的培训，规定在形成多重关系的情况下，应当委托其他专家。但如果其他替代方案不可行，并且经过对来访者的判断，认为可以形成咨询关系，也可以维持咨询关系。韩国对此还专门建立伦理委员会制度。伦理委员会接到申告后将及时进行处理。按照咨询活动的阶段划分，美、韩等国针对多重关系的规范的伦理规则大致可以分为三个不同的机制。2.1.1咨询关系建立前的预判机制2002 年，美国社会工作者协会（NationalAssociationofSocialWorkers，NASW）伦理守则规定，如果可以合理预见多重关系将损害咨询师服务的客观性、胜任力或有效性，咨询师应该避免进入多重关系。另一方面，如果多重关系可能使来访者受到剥削或伤害，咨询师也应当避免多重关系的发生。先前的伦理守则将咨询师来访者之间的所有非专业关系均视为有害的，强调必须对咨询中的秘密保障和多重关系伦理进行考察。2005 年修订的 ACA伦理守则做出了积极调整，如果咨询师认为与过去或现在的来访者发生非专业关系是有益的，在与他们接触之前，应当撰写相应文案，记录这种关系的正当性、潜在利益以及预期的积极效果。此外，这些关系的确立都应当征得来访者的同意。如果无意造成伤害，则必须提供咨询师为纠正该伤害所做的努力的证据。可见，ACA伦理守则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在常规的专业咨询关系之外，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有可能存在潜在的有益互动。2.1.2咨询过程中的督导机制指在建立心理咨询关系后，产生了双重或多重关系后，法律制度设定的监督和指导制度。美国阿拉巴马州心理咨询师法专门规定了执业心理师的督导规则17。第 34-26-61 条规定担任督导的执业心理师应当履行以下全部职责：（1）仅在其能力范围内提供监督，并保证其专业知识和经验与被督导者的服务实践相一致；（2）在督导开始前，应当与被督导者签订一份书面协议，该协议采用委员会认可的合同格式，详细说明被督导者的义务以及督导者对被督导者的责任；（3）督导行为限定在督导本人的教育、培训和督导经验的范围内；（4）建立并保持符合既定专业标准的联系；（5）随时了解被督导者提供的服务；（6）如果被督导者的执业方式表明已经违反了伦理或法律，其应当按照美国心理学会最新版本的伦理守则进行处置；（7）保持与被督导者的监督记录清晰准确，保护被督导者客户的隐私；（8）每年在规定的表格上向委员会进行报告督导过程；（9）在督导终止后的两周内向委员会提交最终报告；（10）确保将督导过程书面通知客户或患者，包括披露临床信息以及与督导者联系的方式。同时，为了保证督导者与被督导者不存在具有影响监督效果的关系，还禁止在督导者和被督导者之间建立家庭或稳固的个人关系。当出现没有其他合适的督导备选，应当根据同行推荐信和其他相关证据，阐明目前督导关系的适当性。2.1.3咨询关系结束后的约束机制在 ACA伦理守则中，咨询师被禁止与现在的来访者、过去的来访者，以及他们的配偶/恋人，或与来访者的家庭成员展开性或非性的关系。特别是禁止与过去的来访者在结束专业咨询关系后 5 年内进行性或非性的关系。如果存在此种关系，应当事先审议该关系中是否存在剥削或对来访者造成损害的可能性。1995 年的 ACA伦理守则中，咨询师和来访者的性关系需要在咨询结束后 2 年才能进行。2005 年修订的 ACA伦理守则更为严格地将期限延长至 5 年后。2.2“政府协会”的协同管理模式德国对心理咨询行业的管理，具有较强的政府色彩。它将对心理治疗的管理分为联邦政府一级的管理和州政府一级的管理。前者负责立法及相关规定的修改，执法由后者相应机构负责。出台的法律法规中与心理治疗密切相关的法律包括心理学心理治疗师和儿童青少年心理治疗师法（以下简称心理治疗师法）以及社会保障法，后者要求所有联邦公民都需要进入社会保障体系。社会保障法的执行情况就是由州一级卫生部或劳工福利部进行监督实施。心理治疗师法规定心理治疗师应当学习掌握职业道德原则以及病人护理的政策、法律和相关制度18。成为会员后，必须遵守心理治疗师的行为规范和伦理规范。不得与病人发生包括性关系、商务关系在内的多重关系等。如果违反行会的伦理守则，心理治疗师将面临处罚甚至被吊销开业许可，情节严重者将受到更为严厉的法律惩罚。全国设立心理咨询行业协会，各州均成立有心理治疗师行会。心理治疗师在取得心理治疗师的资格后都必须加入心理治疗师行会，德国心理治疗师行会对会员执行国家法律、法规以及行业的行为规范和伦理守则管理，接受患者投诉。各州的心理治疗师行会设立有专门处理违反伦理守则的委员会，有自己聘请的律师。专门委员会的职责是处理相关伦理投诉。心理治疗师行会以此种方式保障在各州从事心理治疗的心理治疗师的学术资质和伦理水准。3我国心理咨询服务环境的风险评析3.1法制环境现状3.1.1心理咨询服务缺乏必要的规范鉴于受心理服务行业发育不成熟的影响，2013 年实施多重关系视角下心理咨询的伦理风险治理姜佳等医学与哲学 2024年 2月第 45卷第4期总第 735 期50Medicine and Philosophy,Feb 2024,Vol.45,No.4,Total No.735 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精神卫生法并未建立适应心理咨询服务的完备法律框架。从最具有针对性的第二十三条和第七十六条来看，主要确立了三种执业规则：其一，心理咨询服务的范围，即心理咨询人员不得从事心理治疗或者精神障碍的诊断、治疗。其二，转介义务，即心理咨询人员发现接受咨询的人员可能患有精神障碍的，应当建议其到符合本法规定的医疗机构就诊。其三，保密义务，即规定心理咨询人员应当尊重接受咨询人员的隐私，并为其保守秘密。3.1.2地方精神卫生立法亟待细化北京、上海、浙江等的地方立法率先进行了积极探索，但是尚未深入到心理咨询的具体服务行为层面。上海市精神卫生条例第四章专章规定了“心理咨询机构”，明确了心理咨询机构的设立条件、心理咨询人员的从业要求、心理咨询机构的管理制度、服务规则和报告义务，以及卫生健康部门的指导监督职责。浙江省精神卫生条例也作出突破性规定，由卫生健康行政部门负责对心理咨询机构进行业务指导和监督检查。除此之外，其他地区对于心理咨询是否纳入地方立法仍存有疑惑，究其根本是对心理咨询与精神卫生服务的内在联系、规制模式和政府管理部门及其职责等问题，尤其是心理咨询服务的“内在逻辑”、服务运行规律等问题缺乏全面、客观和准确的判断。3.2伦理规范建设现状伦理规范的建设与行业组织管理和心理咨询师的伦理道德素质培养息息相关。我国心理咨询行业组织有中国心理卫生协会、中国心理学会、中国社会心理学会、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在人才准入方面，由于心理咨询师证书取消考试途径，目前这一行业暂没有正规的取证渠道，咨询师的认证基本依托于行业组织自治机制。“三会一所”对行业的管理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各自为政，依据自身设计的“注册系统”吸纳人才开展培训教育。这种做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产出”了部分心理咨询师，但由于组织之间考核标准不同，伦理规范不能统一，导致咨询师之间的伦理水准和专业水平参差不齐，未加入“三会一所”的咨询师更加难以衡量其胜任力，对心理咨询的伦理环境造成了极大的消极影响，因多重关系及其他伦理问题造成的纠纷不断。3.3伦理环境与法制环境缺乏协同美、德等西方国家心理咨询行业治理主要是通过伦理、法制两种机制有机融合实现的。其中行业伦理规则与法律制度体现了比较好的互补性，对于遏制咨询中的“多重关系”风险设置了较为稳固的风险屏障。我国心理咨询行业治理尚处于行业自律、伦理先行的初级阶段。心理卫生行业协会的伦理规范尚处于初创阶段。“徒法不足以自行”，尽管中国心理卫生学会发布了 2018 年版的伦理守则，但是在精神卫生立法对心理咨询服务的基础法律规范缺失，行业组织的地位和属性尚不明确，消弭了其伦理规范的推行效果。高风险的多重关系咨询尚未纳入立法者的视野，很难高估伦理规则的治理效能。从这个意义上讲，促进伦理规范的立法转化，是从根本上治理多重关系咨询风险的一个重要路径。4多重关系下心理咨询风险的治理策略ACA 和 APA伦理守则，对涉及性的多重关系采取了更为严格的标准；对于性关系以外的多重关系，考虑到其社会常识和文化，以及对来访者的潜在益处，给予咨询师更多自主权。我国心理咨询/治疗关于多重关系的伦理规则尚处于初创时期，更需要不断完善符合我国国情的专业伦理规则，建立和完善相应的工作指南和操作规范。本文建议未来应当聚焦多重关系背景下的咨询服务带给求助者、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咨询机构的综合风险，建立伦理与法律的制度衔接，建立起以政府主导、行业自律、监督完善的心理咨询服务制度环境。4.1确定多重关系下心理咨询师的识别和规避义务首先要厘清什么是符合伦理的多重关系和不符合伦理的多重关系。不符合伦理的多重关系是指有可能妨碍咨询师辨别、公正判断的关系，有可能为了咨询师个人利益而剥削和伤害来访者、同事或第三者的关系19。鉴于不符合伦理的多重关系更具有潜在风险，故此，咨询师应当清楚地认识其自身所处位置对寻求专业服务者的潜在影响，不得利用寻求专业服务者对自己的信任或依赖剥削对方、为自己或第三方谋取利益。咨询师要清楚地了解多重关系（如与寻求专业服务者发展家庭、社交、经济、商业或其他密切的个人关系）对专业判断可能造成的不利影响及损害寻求专业服务者福祉的潜在危险，尽可能避免与寻求专业服务者发生多重关系。除此之外，还应当明令禁止高风险的“多重关系”咨询。建议在立法中明确规定，“咨询师不得与当前寻求专业服务者或其家庭成员发生任何形式的性或亲密关系，包括当面和通过电子媒介进行的性或亲密沟通与交往。咨询师在与寻求专业服务者结束心理咨询或治疗关系后至少三年内，不得与该寻求专业服务者或其家庭成员发生任何形式的性或亲密关系，包括当面和通过电子媒介进行的性或亲密的沟通与交往”。与伦理规范形成充分紧密的衔接，发挥伦理与法律的调控合力。4.2规定心理咨询师的多重关系咨询风险应对义务咨询师在遇到多重关系的伦理问题时，第一，要向督导和同事告知可能发生的潜在的实际矛盾，并采取合理的对策。第二，咨询师应当参照专业资料、法规和伦理守则规定等，以寻求同事或督导的咨询，并寻找适当和具体地处理多重关系问题的替代方案。第三，咨询师必须设计一个行动计划，对来访者和同事以及第三方提供可能的保护。第四，要记录涉及多重关系的问题的所有讨论内容和建议等。应当重点考量的事项包括但不限于：其一，咨询师应当意识到所参与的角色和所期待的角色之间的潜在冲突；其二，咨询师必须了解所参与的角色所带来的利益多重关系视角下心理咨询的伦理风险治理姜佳等医学与哲学 2024年 2月第 45卷第4期总第 735 期Medicine and Philosophy,Feb 2024,Vol.45,No.4,Total No.73551之间的冲突；其三，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多重关系的危害，及时评估可能的危害程度，即使潜在危害的概率很低20。这些方案的基础是强调咨询师必须采取安全机制和措施减少多重关系造成的损害，并同时进行持续培训和教育，以确保考虑到多重关系的可能性并作出适当反应。4.3强化督导制度建设督导制度对咨询师的培训和监督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应当立法明确规定心理咨询督导制度，明确督导的法定义务和相关法律责任。督导应当对咨询师提供指导以及随时了解咨询师提供服务的现状，与咨询师保持符合专业标准的专业联系，积极制止任何不利于咨询关系的行为发生。督导与咨询师之间应当保持监督应有的专业性，必要时可以由行业协会评估监督关系的适当性。咨询关系结束后，应当规定在一定期限内依旧禁止咨访双方产生与性或剥削有关的一切多重关系。在咨询机构的内部监督上，应当明确督导在伦理问题上的指导与监督责任。美国多数州法律规定，咨询师应当在督导的指导下进行为期两年的执业，并受督导的监督与指导，但在我国咨询师大多零散地开设个人诊所，被纳入学会/协会的会员并不算太多。另外，我国具备督导师水平的专家数量比较稀缺，尚未接受过伦理培训的咨询师，即便拥有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也无法胜任督导应当承担的法定职责。未来立法应当明确界定心理咨询机构心理督导的准入条件、最低从业年限和其他必要的条件，藉此为多重关系咨询设置必要的风险治理专家资源。4.4强化政府主导下的行业协会职能“只有利害相关人员共同承担责任并共同参与，在个人自由与社会需求之间，才能有平衡的关系。”21可以尝试在心理咨询领域让不同治理主体共同组成具有思想、利益和机构的“混合规制体系”。鉴于心理咨询师准入涉及教育、人力资源、卫生健康等政府部门，而行业协会是伦理规范的“再生产”的主要设计者和推行者，在立法制度设计上应当强调多部门的共商协调、共同参与、共享资源，动员行业协会在内的第三方专业机构参与咨询业务的风险评估、会商、分析等治理活动。在政府主导下，积极促进由中国心理学会、中国心理卫生协会等行业共同推进的行业治理格局，尽快形成适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的心理咨询行业规范体系。故此，在立法设计上，可以通过细化中华人民共和国精神卫生法或采取专门立法的形式，明确政府各部门，尤其是心理咨询专业学会、行业协会等第三方专业机构的法律地位和基本职能，依法强化其在心理服务领域的合法性、专业性和话语权，促进心理咨询行业伦理规范引领下的内部治理与政府部门的外部治理的有机融合的科学治理体系，助力我国心理咨询服务行业的健康、有序发展，为社会公众提供更为安全、友善、诚信的高质量心理咨询服务，促进国民心理健康水准的高质量提升。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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