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弥新 久传远播——大型木偶剧《石三伢子》的艺术特色.pdf

36梨园撷英2021 年以来，湖南省木偶皮影艺术保护传承中心恢复排练，上演了优秀大型木偶剧石三伢子，再次受到少年儿童的热爱和追观，也让木偶戏迷重新过了一把瘾。该剧于 2004 年首次演出，获得很大成功，不唯在全国木偶皮影比赛中获得“金狮奖”的金奖,在杭州第七届中国艺术节上，还荣获文化部第十一届“文华新剧目奖”等多项奖励，且复在湖南省的百场巡演中深受好评。18 个年头过去，期间反复修改演出，历久弥新，魅力不减，成为留得下来、传得下去的精品佳作。这说明任何艺术创造，只要精准策划，精心运筹，精致打造，精良制作，精细磨砺，一定能雕琢出久远传播、一脉传承的艺术精品。当今世界的戏剧形态，若从戏剧行动戏剧情节来看，存在着三种不同表现形式的戏剧：摹像戏剧、意像戏剧和喻像戏剧。其中摹像戏剧和意像戏剧处于同一营垒，“都隶属于经验性再现的美学范畴，与喻象戏剧的超验性表现是对峙的。但从舞台动作来看，处于同一营垒的意像戏剧与摹像戏剧，又以经验性的表现与经验性的再现分道扬镳，而各呈异彩”。依此说，摹像戏剧的经验性表现重于再现，意像戏剧的经验再现重于表现。根据木偶戏演剧的久远艺术传统，其经验性表现的美学品格首先是运用摹象戏剧的再现方法，用于操纵表演的木偶形象，首先要赋形于各种各样的真人、真物，言语、身态、动作逼真地模仿要表现的人或动物、物件。同时，又要运用意象戏剧即中国戏曲那样的表现方法，让木偶在表演中有规范、程式、综合、虚拟，运用典型的唱、做、念、打等“四功五法”去“以歌舞演故事”（王国维语），做到“无声不歌，无动不舞”（齐如山语），装人像人，装龙若龙，装物似物，逼真酷肖。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伟大领袖毛泽东，在许多中国人心中是一位至高无上的神圣人物，不计其数的影视作品都曾为观众展现过他伟大的人格魅力、光辉业绩、天大功勋。对于他神话般的少年时代，更有“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毛泽东七绝咏蛙）的宏大气魄，志存高远、睥睨天下的抱负和气息，然却难能用一般的戏剧艺术形式来表现。选用木偶剧的形式来表现少年毛泽东的少年壮志和奋发向上的勇者形象，可谓是精准的艺术首创。因为木偶戏演出有久远的艺术传统，艺术工作者以木偶为媒介，灵巧地操纵它们演“真戏剧”，“必合言语、动作，歌唱，以演一故事”。湖南省木偶皮影艺术保护传承中心所演出的木偶戏是杖头木偶，大小几似儿童，加之艺术家们绝妙的操纵表演，抓抖抛飞，魅力弥新 久传远播周 宁湖南省木偶皮影艺术保护传承中心摘 要大型木偶剧石三伢子问世 18 年后，再一次修改复排演出，受到少年儿童等观众群体的热捧和追观。该剧呈现 3 个艺术特色：运用摹像戏剧的再现方法，精心设计偶形，创作童趣童韵；运用意像戏剧表现方法，巧构音乐，精致表演；运用虚拟的表现性，在浓郁的民俗氛围里，展示崭新的舞台设计。关键词木偶剧；石三伢子；特色；魅力；传播大型木偶剧石三伢子的艺术特色37梨园撷英手舞袖飘，百般轻灵，千种童趣，万类美韵。偶与真人，几可不辨。长期来，深得儿童和家长等观众的喜爱。古人有诗云：“非惟儿童竞嗤笑，更被傀儡傍揶揄。”“方坐皋比开讲肆，忽看傀儡至优场。”如以少年毛泽东为原型创作的大型木偶剧石三伢子，融进生动活泼的戏剧关目、极具乡土气息的民俗风情，精心结构，生发强烈的戏剧性，着意塑造出善良勇敢、志存高远的少年毛泽东形象，在童趣童韵、偶形制作、木偶表演、音乐舞美等方面精细提炼个性特色，完全能实现“村头齐观耍傀儡，搬演故事又一回。载歌载舞赖提举，博得欢笑落夕晖”的艺术目的。一、运用摹像戏剧的再现方法，精心设计偶形，创作童趣童韵摹像戏剧的言语动作和形体动作是逼真的，以写实为特征，运用与日常生活的言语和动作十分接近的舞台动作，来强化符合性格逻辑和生活逻辑的戏剧行动，即戏剧情境，于是，舞台上的艺术幻象酷肖生活，再现生活精华。木偶形象半台戏，木偶的造型是木偶戏最重要的部分。精心设计石三伢子的木偶形象，既要突出少年毛泽东的本质特征，又要注意到少年儿童的一般特质，还要顾及以少年毛泽东为核心的人物关系圈中每个人物的个性特点。为此，偶形设计的基本原则是抓住人物的一个本质特征，做到在突出逼真基础上夸张放大，呈现在观众眼中的木偶形象各具特点，绝不雷同，见一面就能深深记下，不致混淆。如少年毛泽东的偶形，则突出放大其浓眉大眼，额头宽丰，寓意少年毛泽东最突出的特点是人中龙凤，智慧大度，抱负广远；他通常身着白布衫或家染的浅蓝色粗布裤子，外形简洁而又干练，是充满了正能量的阳光少年形象。五满则突出他的黑瘦脸庞和瘦小身形、突出的额头，一副缺食常饥、营养匮乏的身形；平时穿着单薄，短褂上密缀补丁，上学时穿着一身极不合体的又宽又大的长衫，一看就知是大人的衣着，穷苦人家、缺衣少食的孩子形象跃然而出。秋丝瓜是地主家的孩子，突出他头戴瓜皮小帽，胖而圆滚的脸庞，白里透红的皮肤，身着绿色绸缎长衫，上罩红色缎子马甲，歪头挺肚，不屑一顾的神态，刻画出颟顸、愚痴、吃货的形象。明伢子则突出他的老实憨厚，颈戴银项圈，着深咖色上衣、深紫色裤子，一个被家人疼爱的乖乖仔的形象。剧里唯一小女孩“幺妹”，偶形设计为梳着两个羊角辫，大大的眼睛，瘦瘦的娃娃脸，身着湖南特色的蜡染兰花布衣，白色的围兜绣着红色花边，下着梅红色裙子，整体色调颇为亮丽，在一群着深色粗布的男孩子群中，凸现出女性特点。少年毛泽东的母亲毛文氏，偶形为鹅蛋形脸，盘着矮矮的发髻，身着深咖啡色条纹大襟，蓝色下裙，昭示出家庭主妇端庄、贤良、能干的品性。剧中的成年男性一律采用旧中国20世纪10年代的乡村服饰，上身着短褂，下身粗布长裤，他们各自有不同的装饰，或腰间系着布腰带，或穿着小坎肩，或头上仍垂着、盘着清代特有的长辫子，均具有各种农民典型的气质。设计的私塾先生偶形最有特色，拉长的脸上，挂着两撇八字胡须，戴一副老花镜，身着深灰色长衫和浅黄色小背心，充满着旧式文人穷困酸腐而又古板的气味。全剧中 20 余个偶形的设计，完全打破了传统木偶戏的固有行当模式，完全按照 20 世纪 10 年代湖南韶山农村可能有的或应有的各种农民形象和农村儿童形象作逼真的摹仿，并予以突出特征的夸张和戏剧化的处理，让杖头木偶的偶形设计与时俱进，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有了新的发展。偶形设计中突出的童趣，是为再现和表现剧中儿童群体所发生的戏剧性故事服务的。创作排演以表现少年毛泽东为主的儿童群体的故事剧，既要有一定时期的儿童心理，又要符合儿童的做派，因而，不仅在剧中儿童群体的人物关系上，生发出具有童趣的戏剧性关目、纠葛，还要让这种童趣被当代儿童所喜爱。因为“人物关系的发展变化，又必须具有尖锐的、集中的、引人入胜的性质”“不能不首先把生活中那动人的有意义的事实材料，提炼为戏剧的纠葛。寻找那最能显示人物性格的社会意义的，最能表达作者的思想意图的，令人发生兴趣的（有趣38梨园撷英的和发人深思的，或是动人心魄的），性格与性格间的纠葛形式和纠葛的解决方式”。木偶剧的主要观众是少年儿童，因此表现童趣是吸引少年儿童观众的重要手法，剧中精心塑造了石三伢子、五满、明伢子、秋丝瓜、幺妹为主体的儿童群体，他们各自具有鲜明的个性特点，整个木偶剧就在他们童年趣事中徐徐展开。石三伢子是孩子们的领袖，他自信果决，爱动脑筋，有号召力，富有同情心。五满家庭贫困，缺衣少食，不能上学，缺少文化，因此，言行往往鲁莽粗钝；么妹是剧中最年幼的女孩子，她天真而又善良；明伢子乖巧,老实;富二代秋丝瓜有着优越感，虽然有时霸道，仗势欺人,但是涉世未深，也有着孩子天真的一面。剧中的孩子们在自由的天地里唱着童谣，快乐地游戏。在石三伢子的带领下，他们烧野草、撒尿、熏烟、求雨,冒着大雨踩水，顶牛比赛时捡到鸟蛋孵小鸟,给小鸟放飞等等场景，都是农村孩子的可爱写照，看上去都是表现过往年代农村孩子的平凡生活，却很容易在当代引起儿童的共鸣，他们不知道过去农村孩子们的这种童真乐趣，倍加稀罕。加上木偶的逼真表演，夸张的演唱，不亦乐乎的嬉游，让眼下的小观众感到特别新鲜有趣，忍不住爆发笑声之余，也想参与其中，吟之、歌之、舞之、蹈之了。二、运用意像戏剧的表现方法，巧构音乐，精致表演除了具有摹像戏剧的重在再现的方法之外，木偶戏更多地融汇了意像戏剧即中国戏曲的表现方法。意像戏剧的舞台动作与摹像戏剧的舞台动作恰成对照，它不是再现性的逼真的舞台动作，而是表现性的具有程式和虚拟特征的舞台动作。中国戏曲程式是一种体系化的艺术形式规范，体系化首先体现出来的是高度的综合性。戏曲的综合性程式遍及它所综合的文学、音乐、表演、舞台美术等各个部门。其中音乐就包括“各种宫调的曲牌联套体，有包括正、反调的板式变化体，有一整套锣鼓谱和各种唢呐、胡琴、板胡牌子”。音乐上其实还有地方民歌、丝弦小调以及音乐家新创作的歌曲。湖南省木偶皮影艺术传承保护中心所演唱的木偶戏，过去所运用的音乐主要来自祁剧音乐，1950 年后，逐渐向新作歌剧音乐过渡。石三伢子一剧的音乐由一级作曲家刘振球创作。他独具匠心，深入韶山等地乡村采风，以韶山民歌为基础，以湘中地方音乐为主要元素，创作出具有鲜明湘情湘韵特色、极具年代感的全剧音乐。如序幕采用少年毛泽东家乡韶山原汁原味的男声高亢山歌【过山龙】，糅进当地妇女低声吟唱的民歌风，似絮絮叨叨又似娓娓道来，两种声音对比鲜明又互相应和，在绿竹青山的景色衬托下显示出厚重的历史感。接下来则根据剧情表现需要，又分别设计了不同内容的音乐，如牵羊买羊是湖南儿童最熟悉的童谣，在“老鹰捉小鸡”游戏的场景中，让家乡的观众听到了最亲切的乡音。谷仓放鼠一段则采用灵动的打击乐和欢快的童声合唱，音乐由弱渐强，映衬出五满恶作剧时的鬼马形象，让观众们感受到一种报复地主剥削的快感。先生醉酒一处用小调的形式传达出穷苦教书先生的酸腐和容易知足的小快乐。“大雨中踩水”是一段快乐的大合唱，人们开怀迎接久旱之后的暴雨，孩子们开心地在雨中踩水，尽情欢闹。这些用音乐昭彰出来的戏剧性片段及场景，或妙趣横生，或幽默诙谐，或悲苦凄婉，或热情奔放，洋溢于石三伢子全剧之中。丰富多彩的音乐，让全剧充满了地方风韵和美趣。程式在戏剧表演实践中，不仅提供了唱念做打等手段，还为舞台形象塑造提供了经过提炼的表现材料和前人积累的艺术经验，起着对表演十分重要的中介作用。在舞台上塑造人物形象和景物形象，就不是再现式地摹仿客体物象应有的面貌，而是表现式地创造物我交融的艺术意象了。木偶戏是演员唱念和操纵偶形表演造型相结合的艺术，通过演员的操纵表演使木偶演戏呈现给观众，湖南的木偶戏历来讲究精准的表演，追求木偶表演要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因此要39梨园撷英求演员在运用唱念表演程式的同时，根据剧情和人物、物像塑造的需要，创新程式和操纵技巧。演员们表演石三伢子一剧，不仅要求有精准度极高的表演，还需要有经过反复推敲、创造出来的具有个性特点的新颖程式动作，以使人物形象异常鲜明。如：石三伢子一角，要求饰演者步伐稳健，许多动作要融进少年老成的气质，给出爱思考、有主见的少年形象之感。而对五满，则要求动作幅度较大，表现出乡村少年的朴实和大大咧咧的感觉。饰演秋丝瓜，要突出其衣食丰足的优越感，总是挺着大肚子，经常两手叉腰，动作大摇大摆，显得目中无人。教书先生则要演得老驼着背，时不时地向上推一推眼镜，既老气横秋，又有愚夫子的倔强。精准的动作程式，刻画出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石三伢子完整地、原汁原味地保留了杖头木偶戏的表演形式，虽有创新发展，但不花里胡哨；虽有与时俱进的改革，但深合木偶演出三昧，因而能以独自的表演特色，走出省境，走向全国，为所有的观演者所称许。三、运用虚拟表演的表现性，在浓郁的民俗氛围里，呈现崭新的舞台设计木偶戏运用戏曲的虚拟手法，将虚拟动作、虚拟的舞台调度、整个舞台的虚拟三者有机地结合起来，用于木偶表演。虚拟动作是基本单位，虚拟的舞台调度是虚拟动作的组合，并以整个舞台的虚拟为基础，构成虚拟的木偶表演。这当中，虚拟表演的表现性，首先决定于对整个舞台的虚拟。石三伢子全剧就是在整个舞台虚拟中，构筑浓郁的民俗背景，进行整台的虚拟美术设计的。全剧浓郁的乡土气息，是通过如下场景实现的。序幕中若隐若现、浅唱低吟的古老劳作山歌；孩子们开心地嬉戏，玩着“牵羊买羊”“老鹰捉小鸡”等儿童游戏；毛文氏面对久旱不雨，同乡亲们祈雨拜神等，给人以强烈的湘中地域感。这些民风世俗，质朴而清新，给观众带来怀旧的感觉。在学堂、上场屋的场景中，在吆喝的劳作声中，晨光里，身穿蓑衣的毛顺生赶牛犁田，这样的民俗场景展现了农村犁田、耙田，春耕生产、一派忙碌的景象，让当代少年犹如身临其境，体味“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旨哲理。学堂一场，少年们沉浸在浓重乡音的读书声中，感受着强烈时代感的民风氛围。民俗背景的构建，映照出与众不同的美感和强烈的观赏性。这种整个舞台的背景虚拟性，带给舞台美术设计一种强烈的时代基调。石三伢子展现的是 20 世纪 10 年代中国湘中农村的生活现实，规定了全剧舞美设计的时代色彩。剧中可见白墙黑瓦的农村房屋，屋后绿树环绕，青草池塘、高大的谷仓等,这些舞美布景、道具都非常地典型,给观众带来地域感和悠长的历史感。序幕中，巨石转动，星光闪耀，场景深邃而神秘。接着大树一层层分开，如同电影中的推拉镜头，引领观众的视线一步步走进戏中，深入各个典型环境内里。透明的阳光板材制作的大树景片，配合灯光的效果呈现了晨光洒进参天大树的景象。遮挡演员表演的挡布采用了黑色绒布，将观众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 1.7 米高的挡布之上,突出了木偶剧的表演和舞台呈示特点。挡布分成了两块，并在底部安装了可活动的滚轮，使挡布随剧情的需要移动，扩大了表演的空间。(责任编辑：牧鑫)注释：沈达人.戏曲的美学品格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6:13.王国维.宋元戏曲考M.香港:艺文印书馆,1912.诗文出自宋代刘克庄的乙丑元日口号十首,见刘汉清.刘克庄文化研究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19.胡可.论剧作情节结构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163.沈达人.戏曲的美学品格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