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斯藏”“海崙”——汉藏文化交流中的误读与再语境化一例.pdf

“乌斯藏”“海崙”*汉藏文化交流中的误读与再语境化一例廖 旸*内容摘要：近十年以来，文献记载中的“海崙”逐渐引起学者们的关注。通过各种著录可知多件五十三参图、十八尊者像等作品具其款印，并从不同角度关联到“乌斯藏”。进一步拓宽视野，可检出海内外收藏的多件传世品亦据署款或题签而系于其名下，从而形成多维度的图文证据群，使得反思明清以来的既有认识成为可能。同时，澄清历史原貌的尝试也有助于思考特定地域和文化语境中的内地人群对于西藏文化的误读和借用。关键词：海崙 乌斯藏 汉藏文化交流 文化误读 再语境化元明之际藏传佛教艺术发展进入黄金时代。青海乐都瞿昙寺（藏语称为 Grotshang rdo rje chang）地处汉藏交界地带、坐落于深山之中，而其建筑绘塑足可列入顶级佳构。该寺始于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瞿昙殿肇建，殿内营造出藏传佛教色彩浓厚的神圣空间。内地文化元素融入其中，最明显的例证为殿内地17*本文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基础研究学者资助项目“朝圣与巡礼 藏传佛教美术中的圣地史迹图像”（项目编号：XJ2020009）、中国社会科学院创新工程项目“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关系研究”（项目编号：2023MZSCXXK003）的阶段性成果。*廖旸，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基地研究员，研究方向：佛教美术史。锺子寅对该殿图像做了全面辨识与出色解读，参见 青海瞿昙寺三大殿壁画与 金刚鬘 在河西与宫廷的传播，博士学位论文，首都师范大学，2013。方化的官式木构建筑以及两侧壁下部的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图壁画。该处五十三参图从题材、方格构图、人物造型服饰、界画器物、技法风格等方面均可以捕捉到鲜明清晰的内地影响。而第十四诣海住城中参优婆夷具足（梵 Prabht，藏 Phul du byung ba）画面上勉力可辨墨书藏文无头体 dge bsnyen ma“优婆夷”等字样，足可见藏族信徒对汉风浓厚的画面题材的了解与认可（图 1）。图 1 善财童子参具足优婆夷（下为画面左下角藏文题记局部，1391 年 或稍后，瞿昙寺瞿昙殿左侧壁下部壁画，笔者摄）此前笔者在思考瞿昙殿图像配置的过程中致力于追寻藏传佛教视觉艺术中的线索，从古代藏西到元大都宫廷，目前检得的相关例证颇富启发性，然材料18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第十七辑）几稀。因此，偶见文献所载“宣德间乌斯藏比丘海崙金画”五十三参图（下文著录 1）即如获至宝。此后董华锋、雷宝等学者推进相关研究，补充了多条文献材料并析疑对比，纠正拙文之孤陋失察。本文重拾旧题，拟将与“海崙”相关的现存图像实物纳入考量的范围，尽可能网罗并建立证据群；较之尝试在历史长河画家群星中比定其本人，或许更重要的是目之为文化现象：无论是在绘画创作实践中还是在文化交流融汇过程中，“乌斯藏”“海崙”现象都有着独特的意义。一 绘画著录中的海崙 “仿 乌斯藏”的“有 发僧”相对而言，前引研究成果已相当细致地梳理了明清古籍尤其是 秘殿珠林中的有关记载。本文不辞冗赘再列如下，酌情择要辨析或略加补充。后文引证时还将涉及其他零星文献记载，相对简略，且难明辨是否存在重叠，故暂置而不论。1.“宣德间乌斯藏比丘海崙金画华严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图赞一部”福建福州鼓山为佛教名山。北宋年间当地寺院刊经而成之鼓山藏被尊为雕版印刷史上的早期珍本，由此已足见其宗教文化地位。涌泉寺为山中名刹，传说缘起于唐建中四年（783）诵 华严经 降龙。寺史悠久名僧辈出，近以虚云禅师（1840 1959）众口皆碑，谈古还可举出另一位住持为霖道霈禅师（16151702）。禅门素以祖师顶相寄追思示法脉，道霈有心集成鼓山诸祖道影，清康熙戊辰（二十七年 1688）七月自恣（即解制）后三日，时年七十四岁的道霈感慨历经多年访求新补，夙愿得偿功德圆满，特撰文为记。文末提及：此组像一部三册，乃与马法秀东王公之子希圣、希贤、希尹所施宣德间乌斯藏比丘海崙金画华严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图赞一部，同供于 正法19“乌斯藏”“海崙”同“崘”，见“崑崙”一词。今人或录为“仑”。本文在引用时保持原貌；在论述时均作“崙”。廖旸：瞿昙寺瞿昙殿图像程序溯源，故宫博物院院刊 2012 年第 6 期，第 106 页。董华锋：瞿昙寺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壁画及汉藏文化交流相关问题补论，载 藏学学刊 第13 辑，中国藏学出版社，2015。雷宝：宋僧海仑画五十三参图 作者及相关问题考察，宗教学研究 2021 年第 4 期。藏殿大藏经橱内，永为鼓山常住。王公阖家所施的金画五十三参图赞从所谓宣德（14261435）年间创作到康熙中施入涌泉寺常住供养，相去两个半世纪。从“图赞一部”的措辞来看可考虑经摺装或册页装，图文并茂的形式则与宋以来忠上人撰并绘 华严入法界品善财参问变相经、释惟白 佛国禅师文殊指南图赞等呼应，二者的刊本流传到日本等地，影响甚广。至于金画，载体通常为青、黑等色，以充分衬托金银笔迹的荣耀光辉，写经、佛画中均常见之。释道霈为曹洞一代宗师，本人一如善财遍参各方，熟谙诸宗，著述颇丰，曾编 华严经疏论纂要 120 卷，对华严的弘传有所贡献。在这次捐施之前，王氏还曾请道霈做荐亲法事。至于马法秀东王公，即王继本之子王梅。王梅入闽为官，在九仙山之道观重建三清殿，康熙辛亥（十年 1671）竣工后其子王希圣请福州人林之蕃为之记，记中提到：盖公平生重厚简默，宁静淡泊，深有契于清净无为之旨，且征乎有德20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第十七辑）（明）释性朗录 为霖道霈禅师还山录 卷 4“杂著记鼓山诸祖道影记”条，收入河村照孝编集 新纂大日本续藏经（以下简称 卍新纂续藏）第 72 卷，国书刊行会，1987，第 670 页。可能是江西靖安县延庆寺僧子忠（主要活动于北宋末年），参见张雪芬 华严入法界品善财参问变相经 作者“忠上人”考，世界宗教研究 2019 年第 1 期。收入 卍新纂续藏 第 58 卷，题作 五相智识颂。参见相见香雨 新出現宋拓華嚴入法界品善財參問變相經（上下），大和文华 第 15（1954）、16 号（1955）；陈俊吉 宋拓本 善财参问变相经 探讨，载华严专宗学院国际华严研究中心 2022 华严专宗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下册，2023 年 1 月 31 日访问于 https：/www.huayencollege.org/index.php/huayen-centre/huayen-seminar/seminar-da。收入 大正藏 第 45 卷。约成书于北宋元符三年（1100），传世有南宋嘉定三年（1210）临安府贾官人宅印造本（日本东京大谷大学藏），被认为是中国版画现存最早的组画、连环画或曰绘本。明崇祯年间贾官人经书铺本仍有翻刻，京都国立博物馆藏有 17 世纪日本覆刻本。对日本刊本的研究参见许红霞 宋释惟白 佛国禅师文殊指南图赞 在日本刊刻流传考述，载 北京大学中国古文献研究中心集刊 第 25 辑，北京大学出版社，2022。释太泉录 鼓山为霖和尚餐香录 卷上“小参”，卍新纂续藏 第 72 卷，第 620 页。该录完成于清康熙六年（1667），则王氏荐亲在释道霈 1658 年住持鼓山之后、1667 年之前。林之蕃（16121673）字孔硕，福州长乐人。明末进士，明亡后不仕清，结庐鼓山。工诗画，道霈之写真即由他作赞。与功者之有后也，于是乎纪之。公名梅，字秀东，官中宪大夫，三韩人。铭曰：彼哲王公，生于北海。爱兹仙山，鸾鹤如待。三清之殿，公为丹营。雄丽伊何，上祝于京。奚为仙学，公曰礼乐。奚为仙教，公曰忠孝。公之壮猷，庙算边筹。公之备美，神仙山水。遗厥后基，文以纪之。今虽未能一睹该金画风采，不过道霈本人通画擅书，王梅家富收藏，二人关系匪浅。王梅家藏有元代著名画家、“吴兴八俊”之一钱选（字舜举，约1239约 1301）画 鬼子母揭钵图，道霈曾题识于卷末。且正法藏殿为道霈及其上任住持倾心建造，其中安奉大藏经与灵牙舍利。该画作能与作为佛门正统传承象征的诸祖道影一同供奉于此，可想见其不俗。“海崙”金画五十三参图赞与“乌斯藏”的具体关系待考。明皇室从内廷到藩王颇多热衷藏传佛教者，涌泉寺作为八闽第一刹，很可能也曾波及。从原供寺中、类似藏传佛教重要神祇四臂观音像的老照片（图 2）来看，犹可遥想往昔时风。2.“宋僧海崙画十八尊者像一卷”董华锋在着眼瞿昙殿五十三参图像反映出的汉藏文化交流做专题讨论时，觅得古籍著录的多件署名海崙的作品，做出突破性贡献。仅以清乾隆九年（1744）张照（16911745）等人奉敕汇编清内府佛道题材书画藏品的 秘殿珠林 为据，即可检出以下五件乾清宫贮画作系于海崙名下，计 十八尊者像二、五十三参图 二、罗汉图 一。本文编为著录 26，依次录文如下：磁青笺本，泥金画。款识云：“嘉庆丁卯解制日仿乌斯藏紫金十八尊者像。楚郡海崙熏沐画”。下有“海崙”“有发僧”二印。笺高一尺六分有奇，广一丈三尺。21“乌斯藏”“海崙”林之蕃：重建九仙观三清殿碑记，载 福建通志金石志石十四。鼓山为霖和尚餐香录 卷下“题跋题 揭钵图”，第 629630 页。董华锋：瞿昙寺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壁画及汉藏文化交流相关问题补论，第 7980 页。秘殿珠林（四库全书本）卷 9“乾清宫九名人画释氏图卷”。该件定为上等，编号“荒一”。图 2 涌泉寺内佛教造像旧照 约摄于 1893 年，西班牙人 Juan Mencarini（18601939）收集，“Foochow album”，Harvard Yenching-Library，Harvard University，#013348443，2021 年 10 月 30 日访问于 http：/ace.uoc.edu/items/show/695记录简明扼要。原书未述画家海崙生平事迹，不知其详，也不知乾隆时的纂修者将之判定为“宋僧”时如何理解嘉庆年号。中华民国成立之后内务部成立古物陈列所接管清宫旧藏文物，于 1914 年正式成立并对公众开放，1919 年完成书画部分的著录工作。当时紫禁城内藏仍被视为皇室私物、受到 清室优待条件 保护，收录汇总的是热河（今河北承德）、奉天（今辽宁沈阳）两处行宫的清室书画旧藏，分别于 1913 年、1914 年运至北京；而“乾隆朝剖内府所藏，分储奉天、热河两行宫，备巡幸御览”，流传有绪。古物陈列所所记有一件藏品与著录 2 颇为接近：22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第十七辑）何煜、谢刚国、吴瀛编纂 内务部古物陈列所书画目录 一，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龚心湛序，第 2 页。清海崙仿乌斯藏紫金十八真者像卷磁青纸本，纵九寸二分，横一丈二尺七寸四分。描金，布景、人物。卷末下方泥金楷书款题：“嘉庆丁卯解制日，仿乌斯藏紫金十八真者像。楚郡海崙画。”印二：“海崙”、“有发僧”，均白文。隔水绫后洒金笺本草书写经，计三十三行。末署“崇祯十五年十月二十日”。印一：“吴印戴鳌”，白文。纵九寸五分，横三尺零七分。所不同者，两处著录宽度相近（约 4.6 米）但后者高度将近折半，称“真者”而非“尊者”，无“熏沐”字样。是否一件待考。隔水后拖尾写经之年款崇祯十五年（1642）直明末，印文似可考虑读解为“吴戴鳌印”。吴戴鳌字大车，晋江人，生卒年不详。天启五年（1625）进士，防海寇有方，为政有名声，好经史，多著述。一生轨迹主要在闽浙粤，明亡后南明隆武元年（1645，当顺治二年）十二月在侍讲任上，后辞归，年五十九卒于家。3.“宋僧海崙画五十三参图一卷”磁青笺本，泥金书画。款识云：“庆历甲辰仿乌斯藏有发僧海崙焚香薰沐拜书”。通卷逐段蚊脚细书 佛国禅师文殊指南图赞颂，共五十三段。前书复庵和上 华严纶贯 一段，华严经入法界品 第三十九一段；后书 华严普贤行愿品。卷首有篆书“善财童子紫金瑞像”八字，引首有郭孔陵隶书“百城烟水”四大字，款署“郭孔陵”。“庆历甲辰”很可能是 秘殿珠林 著录 26 时归在“宋僧海崙”名下时23“乌斯藏”“海崙”内务部古物陈列所书画目录 二，第 730731 页。真者、尊者这里均指应真，亦即阿罗汉（梵 arhat），“阿颰经 云应真；瑞应 云真人”（隋）天台智者大师说 妙法莲华经文句 卷 1 上“序品第一”，大正藏 第 34 卷，第 7页。然“真者”一词罕见。参考 晋江县志 泉州府志 思文大纪 等；散见于钱海岳 南明史（中华书局，2016）多处。江西吉安泰和人，郭子章（15431618）第四子。万历壬子（1612）觐谒阿育王寺舍利，睹祥瑞遂发誓愿，重修塔殿并作供施（郭子章编 明州阿育王山志 卷 6）；万历三十二年（1604）曾刻其兄郭孔延撰 史通评释。的断代依据，但宋仁宗庆历年间（10411048）并无甲辰。复庵圆照（12061283）为华严宗僧，其 华严纶贯贯彻一经大旨；又习禅法、被赞为曹洞正宗。“百城烟水”四字引首的做法令人联想到苏州邓尉山圣恩禅寺毗卢阁旧藏 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图赞，与参文殊图赞曰“百城烟水渺无穷”一句呼应，取善财南询共历一百一十城之意。原画已毁，现存宣统三年（1911）上海有正书局石印本前横书此四字隶书（图 3）。款署“佛弟子王时敏薰沐书”，字面指向江苏太仓人王时敏（15921680）。王时敏为四王之首，堪称清初画坛正统巨擘。图 3 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图赞（局部）（上海有正书局石印本，1911）元苏州万寿别岸若舟禅师 赠延上人书华严偈 曰“五十三人俱纳款，百城烟水一毫收”。明周永年（15821647）曾撰 吴都法乘 与 邓尉圣恩寺志，前者辑元临济宗名僧智及愚庵和尚（13111379，江苏吴县人，号愚庵）24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第十七辑）收入 卍新纂续藏 第 3 卷。圭峰宗密有五卷本同名著作，故复庵和尚所述又称 华严经纶贯。此为目前通行标题；若据张商英 佛国禅师文殊指南图赞序 后、惟白述文前之题，当作 华严入法界品文殊指善财南询知识图赞。最新的研究成果可见赖天兵 苏州圣恩寺藏 百城烟水（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图赞）的年代、作者及其影响，文物天地 2022 年第 2 期。（明）释文琇（13451418）集 增集续传灯录（1417）卷 6，卍新纂续藏 第 83 卷，第339 页。周氏但记“前人”。此据明护位等编 愚庵及禅师语录 明洪武八年（1375）卷 9“偈颂血书华严经”，载 卍新纂续藏 第 71 卷，第 692 页。血书华严经 七律一首，前半言“五十三人血战来，百城烟水尽成衃。毗卢楼阁红云涌，帝网山河赤帜开”。与此同时，清人徐崧（1617 1690）、张大纯（16371702）荟萃苏州府各地名胜与名士题咏九卷（现存清康熙庚午 1690 年刊本），“名曰 百城烟水，盖取华严南询之意”（翁尤侗序）。引首“百城烟水”这一细节或透露出地域时代文化色彩，饶有意味。名列明末四大高僧的憨山德清（15461623）曾观瞻圣慈御笔、赐予慈宁宫侍中姜公（号大隐）之 百城烟水 卷。从尊号、宫闱与御笔事迹来看，“圣慈”当指明神宗万历皇帝生母、1572 年他即位后尊为慈圣皇太后的李氏（15481614）。慈圣皇太后热忱于佛教等信仰，施造寺塔钟像，至今仍有多件款题为其绘造（实际上很可能是代笔）的画作传世。郭孔陵亦活动于 16 世纪晚期到 17 世纪初，此卷标志着类似图卷与明朝内廷可能存在某种联系，暗示出一个可能的时间节点，也有助于思考它们入藏清宫的途径。4.“宋僧海崙画五十三参图一卷”磁青笺本，泥金书画。款识云：“昔观善财童子参诸友，五十三人各开识。佛国赞诵号指南，无尽序引行于世。有为卷册有为图，或有流传或遮止。念兹日久必泯灭，故我收拾编成帙。尽陈智宝留来裔，我今聊说此俚语。列于卷尾载实事，个事为道不为名。流通法要非求饵，惟愿观者三轮空。受持此者味甘雨，沃除热恼得清凉。人法双忘现本体，切莫随语生实解。还须一一消归己，归自己兮己亦空。月不在天海非水，这里若能知端的。坦荡身心和衣睡，起来日午打三更。刹尘数佛同时委，四生六道诸有情，愿离苦趣归真际。皇庆七月解制日佛弟子海崙述画。”通卷逐段蚊脚细书 佛国禅师文殊指南图赞颂，共五十三段。卷首有篆书“善财童子紫金瑞像”八字，后书 华严普贤行愿品。此件著录相当周详。佛国禅师文殊指南图赞 和 普贤行愿品 等文本广传于世，这里款识开篇的“昔观善财”偈颂不然（另仅见于下文作品 2），若25“乌斯藏”“海崙”周永年撰 吴都法乘 卷3，载蓝吉富 大藏经补编 第34 卷，华宇出版社，1984，第33 页。憨山老人梦游集 卷31“题跋跋姜大隐百城烟水卷”，载 卍新纂续藏 第73 卷，第685 页。详见吴美凤 明代宫廷绘画史外一章：从慈圣皇太后的“绘造”谈起，故宫学刊 2013年第 2 期。能溯源必将是重要线索，待考。该偈末尾、年款之前似有阙句。另年款有年号但阙年数或干支，断非常规做法；解制日注明七月可以理解（下文作品 1 加“孟秋”字样），但非必须。因此，原款需要考虑“皇庆七年”的可能性。元仁宗皇庆仅三年（13121314），且皇庆三年正月十二日诏改延祐，因此该年号下可能的解制日在元年或二年。纵观作品群普遍存在类似问题，综合考量，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原款作“皇庆七年解制日”、指向一个不存在的纪年，而 秘殿珠林 著录时有意无意改作七月，规避掉问题。5.“宋僧海崙画罗汉图一卷”墨笺本，泥金画。款识云：“龙飞嘉庆辛卯仲秋吉旦，仿乌斯藏。发僧海崙拜画”。若此嘉庆为人们熟知的清仁宗颙琰年号，则需注意嘉庆二十五年间（17961820）并无辛卯。当然首要问题仍是 秘殿珠林 撰集当时尚无清之嘉庆，上文著录 2 已涉及这一问题，下面还将多次遇到，不断提醒人们关注并思考。6.“宋僧海崙画十八尊者图一卷”磁青笺本，泥金画。款识云：“嘉庆丁卯解制日，仿乌斯藏紫金十八尊者像。楚郡海崙画”。7.“有发僧海崙笔”“嘉庆丁卯解制日仿乌斯藏紫金十八尊者”像明代以博闻强识而享有盛名的文学家李维桢（1547 1626，湖北京山人）曾题一件十八尊者图：此图为国子先生陈廷献物，其末识云：嘉庆丁卯解制日仿乌斯藏紫金十八尊者象，有发僧海崙笔。26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第十七辑）暗喻新皇帝登基，后用于年号前以示尊崇。另亦后凉吕光年号（396399）。秘殿珠林 卷 10“乾清宫十名人画释氏图卷”。以上著录 36 定为次等，编号黄一至黄四。（明）李维桢：大泌山房集 明万历三十九年（1611）京山李氏金陵刻本 卷 130“题辞”，叶四十至四十一。影印见沈乃文主编 明别集丛刊 第 4 辑第 11 册，黄山书社，2015，第 585页。李维桢生平事迹概略可见于钱谦益（15821664）南京礼部尚书太子少保李公墓志铭。从画师款识来看与清宫藏两件十八尊者像（著录 2、6）颇似，仅有细微不同：未及地望（“楚郡”），但强调身份为有发僧（著录 2 见诸钤印），即佛教居士。鉴于书画著录未必丝毫不差，所以存在系同件作品的可能性，在画作流传经历不明的情况下未敢妄言。目前可以确凿地说，这些画作可以归入一个作品群。（附）8.“仇英画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图一册”磁青笺本，泥金书画。款云：“仿乌斯藏紫金瑞像。仇英拜写。”每图各书 佛国禅师文殊指南赞。画前书 大方广佛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 一分。计五十六幅。此图册与著录 26 同为乾清宫旧藏，题材材质布局等与著录 1、3、4 以及下文的作品 1、2 一脉，款识亦声称仿乌斯藏紫金瑞像，故附录于此以为参考。按仇英为明四家或称吴门四家之一，天赋不凡享有盛誉，本人擅临摹可乱真，而坊间托名仿作也甚多，需予留心。二“仿 乌斯藏”“有 发僧”“海崙”之传世作品受到文献著录的启发，接下来自当尝试梳理有关的传世作品。目前本文的依据是 19831990 年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组在全国巡回调查的成果和各收藏机构公开的藏品信息。鉴于国内文物普查工作的推进，个人收藏的活跃，海外藏品逐渐广为人知，视觉材料群体很可能还将不断扩大。将之与以上文献著录相对照，无疑将助力深化对该类作品的认知、判断与理解。必须说明的是，本文的出发点侧重于把握作品群呈现的整体特点，因此对每件作品的创作或伪托、鉴藏与流传、缘起与意图等问题并不溯源求真，转而尝试领会创作及其后流传过程中人群对它们的认知乃至想象或误读。1.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丁卯 日本僧海崙画善财五十三参 册目前文献材料中清宫书画著录占据主体且记录相对周详，自应关注清宫旧藏的辗转传承与流散。从画家款印和绘画题材等角度看，首先进入视野的是台27“乌斯藏”“海崙”秘殿珠林 卷 8“名人画释氏图册次等”。该件贮乾清宫，定为次等，编号地一。仇英为江苏太仓人，主要活动于苏州。生卒年未见确切记载，有 1500 1552 年（周道振）、15021552 年（徐邦达）、14821559 年（胡艺）等诸说，不一一列举。北故宫博物院藏 日本僧海崙画善财五十三参图册（纸本、泥金，摺装、28 开。每页 26.427.5 厘米。故画 003634）。题名直接沿用原签题，以此“海崙”为日本僧，与 秘殿珠林 五处均判为宋僧不合。这件作品未见年号，末开第五十五页左下角金书“海崙画”，钤“海崙”“有发僧”二白文方印（图4）；与之呼应的是右上角题赞末落年款“丁卯孟秋解制日制璧”。图 4 日本僧海崙画善财五十三参图 第 55 页（局部：款印）28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第十七辑）传世作品的定名主要遵循收藏方的公开意见，下同。参见何传馨主编 故宫书画图录 第 27 册，“国立”故宫博物院，2008，第 364371 页；冯明珠、陈龙贵主编 嘉庆君游台湾 清仁宗文物特展，“国立”故宫博物院，2016，第180183 页图片说明（何炎泉撰文）。院方判断“此类图赞曾见宋代版画，但此作样式应是明人手法”，同时注意到“秘殿珠林 录有 宋僧海仑 同题作品，本作旧签题 日本僧海仑，画家的确实身分仍待考察”，2023 年 2 月 4 日访问于 https：/digitalarchive.npm.gov.tw/Painting/Content？pid=12905&Dept=P。笔者愧不知“制璧”何解，留待方家垂教。按：有“书画合璧”之谓；亦有字画与玉璧等同装册匣的做法，参见侯怡利 匣中的秘密花园 谈乾隆时期册匣类文物包装，故宫文物月刊 第 396 期，2016。解读画面题字可对该图册表现的内容和图文布置有明确的了解（图 5），由此可与著录 3、4 及下文作品 2 进行比较。全册首尾均写满小字，格式工整：第一开右页书复庵和尚 华严纶贯，左页为善财童子半身像，旁篆书“善财童子紫金瑞像”；末页书 普贤行愿品。其余居中五十三参图每幅均配 佛国禅师文殊指南图赞 对应的文字和偈赞。末开右页款印前文已述，该页右上题写 指南图赞 中的最后两赞：上为第五十三参普贤菩萨之赞；下为对佛国禅师的赞颂（无对应的禅师顶相），末行顶部空两格，然后落丁卯年款。同页左端即骑象普贤像身后书洪山遂禅师 礼华严文。除首末页全篇文字外，整个格局与宋以来 文殊指南图赞 善财参问变相经 等呼应，扩展了绘画空间，画面简洁但出色地营造出空间的神圣感。图 5 日本僧海崙画善财五十三参图 图册图文布局此件有“毕沅审定”“秋帆珍赏”鉴藏印二，可知系毕沅旧藏。毕沅29“乌斯藏”“海崙”详见张文玲 善财求法 五十三参，故宫文物月刊 第 351 期，2012。该专题文章强调其旨趣“并不在考证画作之品名、年代、作者与技法”（第 92 页），可领会出作者的审慎态度。具首尾题。尾题前、全文后缀“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为觉林菩萨说颂末句，出自（唐）实叉难陀译 大方广佛华严经“夜摩宫中偈赞品第二十”，大正藏 第 10 卷，第 102 页。（17301797）为太仓人，乾隆二十五年（1760）状元，博雅好古，集高官、学者与藏家多种角色于一身，身后受和珅案牵连而于嘉庆四年（1799）遭抄家，毕生收藏几乎尽数籍没宫中，见于 秘殿珠林石渠宝笈三编。则作品 1 应与乾隆九年 秘殿珠林 所记贮于乾清宫的著录 3、4 无关。（附）2.弗利尔美术馆藏宣德十二年 五十三参妙谛 图册此图册藏美国华盛顿弗利尔美术馆（绀青纸、泥金，每图 29.231.4 厘米。Freer Gallery of Art，National Museum of Asian Art，acc.no.F1917.132.1-56），团龙纹册页面签题“五十三参妙谛”，小字“洪山遂禅师画，东海沈云沛（18541918，江苏海州人）题端”，函套签“明随川（按：州）洪山遂禅师金绘五十三参册”。随州大洪山宗守遂（10721147）禅师主要活动于两宋之际，住持湖北大洪山报恩寺。守遂习禅而通华严，所作 礼华严文 为宋晋水净源编入 华严道场起止大略，进而集于临济宗 缁门警训，至今仍可听闻于寺院早晚课诵。此图册之布局与台北故宫藏作品 1 颇为类似，亦以 佛国禅师文殊指南图赞 为主体，但无蚊脚细书的 华严纶贯 和 普贤行愿品；张商英 序引 移至首页，末页则被“昔观善财”偈颂（图 6）取而代之。与作品 1 类似，参普贤菩萨图页上即书写 礼华严文，尾题“华严文随州洪山遂禅师作述”，可知其并非绘图者，签题不确。除善财童子初诣文殊师利菩萨一页在故事梗概和偈赞后标“佛国禅师文殊指南图赞述”外，弗利尔美术馆藏图册于其他五十二参场景的金书文字均将“赞述”替换为“乌斯藏”。金书图赞或多或少都能看到擦涂痕迹 第三十六、四十一、四十四、四十五、四十九等参之题赞明显曾经重写，犹可见旧迹（例见图30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第十七辑）参见侯米玲 毕沅与毕泷的书画船，史物论坛 第 13 期，2011；陈雅飞 毕沅书画鉴藏刍议，西泠艺丛 2022 年第 4 期；何炎泉 大清皇室书画收藏的最后三里路 陈淮、和珅、毕沅的抄家与 秘殿珠林石渠宝笈 三编，典藏古美术 第 276 期，2015。馆方判断为明（15 世纪）。原为上海 C.K.Wong 之藏品，1917 年 Charles Lang Freer（18541919）在纽 约 购 得。2022 年 11 月 12 日 访 问 于 https：/www.si.edu/object/pilgrimage-sudhana：fsg_ F1917.132.156。俗姓章，祖籍四川遂宁府蓬溪县，曹洞宗僧，其事迹可见于 大洪山遂禅师塔铭（湖北金石志 卷 11。民国 湖北通志 中题为 净严和尚塔记）、续传灯录 卷12（大正藏第 51 卷，第 545 页）、补续高僧传 卷 9（卍新纂续藏 第 77 卷，第 430 页）等。元僧永中在宋释择贤集 缁门宝训 一书基础上增补而成，元皇庆二年（1313）刊。明释如卺续补，明成化四年（1474）刊。成化六年重刊本收入 大正藏 第 48 卷（T.2023）。图 6“昔观善财”偈颂与年款（五十三参妙谛 图册末页，弗利尔美术馆藏）7）但能辨识处未见文字有何不同。作品 1 金书对应部分则作“图赞颂”。对比之下，“佛国禅师文殊指南乌斯藏”难于理解：“乌斯藏”被理解为“南”的同义词或具体化？抑或题写时已不知这一地名，误以为赞颂、赞述？俟考。图 7 第四十九参无胜军长者（五十三参妙谛 图册第 51 页 右：佛国禅师文殊指南图赞 对应赞文末行）31“乌斯藏”“海崙”至于末页“昔观善财”偈颂，未署作者，另见于著录 4。所不同者，著录 4首句为“昔观善财童子参诸友”九字，与通篇七字韵文不合，此处弗利尔美术馆藏作品 2 更合理；但其他部分则以著录 4 较优（见表 1）。表 1 著录 4 与作品 2 中“昔观善财”韵文对照句数著录 4作品 2句数著录 4作品 21昔观善财童子参诸友昔观善财参诸友5有为卷册有为图有为卷有册有为图7念兹日久必泯灭念慈曰久必泯没9盡陈智宝留来裔畫陈智宝裔10我今聊说此俚语我今耿说此俚语11列于卷尾载实事列于册尾载实事12箇事为道不为名箇事为道为不名17人法雙忘现本体人法斐忘现本体25刹尘数佛同时委刹尘数佛同相委 *加粗强调两个版本的不同处。疑因字形相近导致抄录错误的文字用原字（繁体）。再以末开参普贤图赞页左缘所书 礼 华严文 为例，图册金书阙错仍比比皆是。该文包括偈颂和长行两部分，试列偈颂部分如下：稽首华严真性海，种光 明 便（遍）照尊。普贤卐行所庄严，一切真如法界藏。龙树龙宫龙（亲）诵意（憶），十刹（实叉）灵（于阗）懌（阐）微言。一成（乘）圆满（顿）妙法门，见性成佛真妙（秘）典。手捧月轮（目观）亲（心）口诵，当知（夙）有大因缘。见闻随喜发菩提，究竟圆成萨婆若。使用叠字符、“万”写作“卐”等情形很寻常，而阙一句及一字（另尾题也阙首字）、错 16 字，从书画创作角度看难以理解，从宗教属性看更难接受：礼华严文 为佛教信徒日常课诵文本之一，文义易懂文本易得，则阙漏错讹如此之多令人不得不疑心。对比台北故宫藏作品 1，尽管作品 2 的图像并不逊色，但题32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第十七辑）华严道场起止大略 以偈颂部分为总回向文，仅长行部分置于 礼华严文 小标题下。参见 卍新纂续藏 第 74 卷，第 374 页。录文符号：加粗 提示与通行版本有出入；（）注出通行措辞；阙漏的措辞。写的赞文显然呈现不同的面貌。另一处明显易捕捉到的问题是图册末页“昔观善财”韵文后所署年款“宣德十二年（1437）岁在甲午解制日”。广为人知的“宣德”系明宣宗朱瞻基年号，使用于 14261435 年，共计十年；明英宗即位当年仍沿用，翌年即 1436 年改元正统。另，宣德期间并无甲午，前后的甲午年分别在 1414 年与 1474 年，即永乐十二年与成化十年；1437 年为丁巳。新罗有宣德王（780 785 年在位），无法吻合。虽说古代纪事年号、干支出错的现象并不稀见，但书者落当时年款出现这样的讹误匪夷所思。换言之，此册图绘固精工，而文字的讹误或难解处引导我们思考类似作品的真实面貌。3.湖北省博物馆藏宣德十二年海崙 金描佛像 册从磁青纸、描金、29 开 56 页、每开以蝇头小楷书有佛经等线索来看，这件作品亦有可能表现善财童子五十三参。款署“宣德十二年岁在甲午，奉佛弟子乌斯臧海崙制”，1989 年 10 月 27 日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组定为真迹、画工精细，但同样质疑年款“是写错了，还是别有缘故？”，并指出款之隶书不类明初笔。还需注意这里乌斯臧（藏）并非用于限定风格，更似“楚郡”之类的地望措辞。本文涉及的作品群中唯著录 1 涌泉寺本、弗利尔美术馆藏作品 2 与此件标榜“宣德”，而弗利尔美术馆公布的图像中未见海崙款，目前湖北省博物馆藏作品 3 有望助力厘清“乌斯藏比丘海崙金画”的相关疑点。4.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藏嘉庆丁卯海崙 十八尊者像 卷1987 年 3 月 7 日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组在杭州市文物考古所（2012 年更名为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将一件金笔图卷（浙 5-019）定为真迹。此卷款署33“乌斯藏”“海崙”作品 1 礼华严文 长行止于“同游华藏庄严海，共入菩提大道场”。作品 2 后有“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华严海会佛菩萨”两句，见于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袾宏（15351615）订正后重刻版 诸经日诵集要 卷下“别集杂录第三礼华严文”，嘉兴藏 第 32 卷，第579 页。如康熙五十一年（1712）四月初八佛诞日励廷仪（16691732）撰 敕赐定慧寺碑记 就称该寺“创于前明宣德十二年”。拓片见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北京 2899 北京 2900。劳继雄：中国古代书画鉴定实录 第 8 册，东方出版中心，2011，第 40444045 页。言下之意书风与宣德年款不吻合。杨仁恺：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笔记 第 7 册，辽宁人民出版社，2015，第 3537 页“明人 佛画”条。“嘉庆丁卯解制日仿乌斯藏紫金十八尊者像，楚郡海崙熏沐画”，字面看来接近著录 2 和 6。鉴定专家们还对年代做了专门的考辨，认为该嘉庆为越南年号。这个问题可进一步分析讨论，详见下文。5.上海博物馆藏万历戊子海崙（陈良璧）十八罗汉图 卷此件（磁青纸、描金，30.9421.3 厘米。图 8）的重要性在于卷末款署“龙飞万历戊子（十六年，1588）乌斯藏紫金阿罗汉 发僧海崙熏沐拜画”，在作品群中相对可靠，且对讨论作者身份颇有启发：1985 年 11 月 2 日，鉴定组判断这里的海崙名为陈良璧。美术史研究此前对这件作品的关心多集中于拖尾戊辰（康熙二十七年，1688）七月石涛（1642约 1707）长跋：借其平生挚友吴赐玙以此卷索题之机，清初四大画僧之一的这位绘画巨匠述及自己的创作历程，“前人立一法，余即于此舍一法；前人于此未立一法，余即于此出一法”，不落窠臼的艺术主张向为研究者瞩目。同时应注意跋文开篇对图卷本身的评价：此卷自首至尾各现慈威定慧，是大阿罗汉矣。虽出于万历年间人之手，而实有元宋意味。山石古柯之苍削，水草衣折之圆转，老少神情之自在，不过总是钩金一色而成之者；于命意浅深喜其泼辣悠秀，入洒墨之奥、出乌斯之澹宕者，是卷也。6.首都博物馆藏嘉靖壬寅海崙（陈良璧）十八尊者 卷全卷（磁青纸、描金，32384 厘米）山林造景、人物造型、技法风格与上博藏作品 5 颇为类似（可对比图 8 右端局部和图 9 中与虎相对的老者形象），构图单元有调度而不至雷同。尾款“嘉靖壬寅（二十一年 1542）春日仿乌斯蔵34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第十七辑）劳继雄：中国古代书画鉴定实录 第 5 册，第 2431 页。另见杨仁恺 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笔记 第 5 册，第 2035 页。“”为分行符号。杨仁恺亦记作者为陈良璧，并记曹铉篆引首，拖尾石涛长题，“画精工，佳”，参见 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笔记 第 3 册，第 1035 页。中国古代书画鉴定实录 简单记在“海仑”名下，归入资料类（第 3 册，第 1490 页）。由于几种鉴定成果记录对创作者的判断未做明确说明，因此读者易生疑惑，例见刘晞仪 降龙归瓶：石涛 十六罗汉图 卷的核心与寄托，故宫博物院院刊 2020 年第 6 期，第 16 页脚注 2。图 8 十八罗汉图卷（局部）（明万历戊子陈良璧画，上海博物馆藏）资料来源：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组编 中国古代书画图目 第 3 册，文物出版社，1990，第 214 页（沪 1-1218）。（藏）紫金十八尊者海崙画”，钤“白足楚人”、“陈氏良璧”、“楚兴莘野”三印。第二印和上博本呼应、透露出画家名号，另两印强调了楚人与佛教信徒身份：白足典出释昙始，因足白于面、涉泥水而不沾染的神异而著称，后人以之为僧之谓。画家非自诩神通，而是以跣足莘野勾勒自己的方外隐居生活。图 9 十八尊者像卷（两处局部）（明万历戊子陈良璧画，首都博物馆藏，笔者摄）35“乌斯藏”“海崙”此印文较模糊，蒙篆刻家李逸之老师惠示辨识意见，谨致谢忱。此卷系古文物鉴藏大家张玮（字效彬，六十后号敔园。18821968）旧藏，拖尾有其两跋。前者钤“固始张玮效彬”（朱）、“重游芹泮四渡沧溟”（朱）印，文曰：曩岁得祥符刘伴阮罗汉卷，铁画银钩，已叹观止。诸先辈题识无不诧为奇迹。不意四十余年后又得此海崙描金画十六尊者，笔墨精妙，尽有伴阮所未到处。此故时代为之也。细至丝发，笔力犹健举如草隶，而泼墨处淋漓尽致，沈文无以加。鬼斧神工，真巨迹也。耄年古缘，殊堪自幸。庚子首夏（1960）敔园书，时年七十有九。7.景泰庚午海崙（陈良璧）十八尊者瑞像 卷该作品（磁青纸、描金，31.3419 厘米）卷末署“景泰庚午日乌斯藏紫金阿罗汉十八尊者瑞像，海崙焚香画”，钤“海崙”（白）、“陈氏良璧”（朱）印，后隔水有鉴藏印“啸梅过目”。景泰庚午为元年（1450）。和上博藏作品 5、首博藏作品 6 一样，它也将海崙与陈良璧联系起来。8.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藏嘉庆丁卯海崙 十八尊者像 卷（附：市川米菴藏 羯哩迦尊者像）据京都国立博物馆网站提供的录文，十八尊者像 卷（绀青纸、泥金，31.7405.4 厘米，图 10）卷末钤“海崙”等印两方，两行款题“嘉（靖）丁卯解制日仿乌斯藏紫金十八尊者像，楚郡海崙薰沐画”，第二字可能漫漶难辨。按明嘉靖年间（15221566）无丁卯；若作嘉庆丁卯解制日，则与本文关心的多件作品类同。有件画作或与京都藏罗汉图卷相关。笔者所据为市川米菴（1779 1858）之见闻，他记录了京都福井家藏海崙罗汉画的署款，并与自己的藏画比较：36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第十七辑）祥符即今河南开封。刘源字伴阮，工艺家、画家，康熙时为内廷供奉。此处右侧标三点，跋末年款前小字注明“八误六”。西泠印社 2009 年春季艺术品拍卖会拍品（Lot.1124），参见欣弘主编 2010 古董拍卖年鉴书画，湖南美术出版社，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