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府志笔记.doc

《泉州府志》笔记
　　泉州府志·卷一·星野

　　中国古代认为“天则有列宿, 地则有州郡”（《史记·天官书》）, 各地都有对应星宿, 这就是分野, 目关键是要经过观察天文来占测妖祥。因为“闽地僻在荒服”, 相关星野颇有部分不一样说法, 府志本着“姑存众说”态度, 罗列了不少, 不过这些说法今天看来, 似乎没有太大价值。

　　泉州府志·卷二·气候

　　大致可分为三部分。一是府志概述, 有泉郡总说, 又有晋南惠同安五县分说。其中说到泉州之多风, 尤为传神。“四时之中, 惟盛夏及秋初始有南风, 其它则皆东北风。吹扇不停, 春冬二候必天时极其和暖, 乃不鸣条。不然至昼至夜, 怒号不绝。居人习认为常, 亦无所厌。盖风者, 海气之所鼓荡也。”
　　二是搜集部分古人诗文、 府志、 县志对气候描述。
　　三是搜集“田家岁时占验并风雨杂占”。晋江方志办作了一件大好事, 把旧版《晋江县志》全部上网了, 县志把府志中这部分内容全部摘录下来了。足见古人观察之细, 可惜不在泉州居住, 不然倒是能够对照一下, 这些观察总结出来谣谚到底准不准。

　　泉州府志·卷三·建制沿革

　　相关泉州建制沿革, 比较不好记是汉代以后, 唐代之前。汉之前闽地荒凉, 没什么可说, 唐以后, 日益开发, 建制也基础定型, 关键是中间这一段乱糟糟, 改变很大。

　　吴国时期泉州属于建安郡东安县, 那时候地广人稀, 府志上说“东安即今泉属晋江、 南安、 同安三邑地”, 但考虑到惠安是宋代从晋江县析出、 安溪是唐代在南安县中析制小溪场, 东安县属地面积应该更大。到了晋太康年间, 建安郡又拆分出晋安郡来, 而东安县不仅更名晋安县, 从中还拆分出同安县。在旧泉州所属县中, 同安建制倒是最早明确。到了南朝梁代, 晋安郡又深入拆分出南安郡。这个南安郡郡治在今天丰州, 辖区还包含兴化、 漳州。这个时候南渡人很多, 所以行政区划就日益变细了。到了隋代, 南安郡变成了县, 属泉州。这是泉州作为地名登上历史舞台, 不过那时候州治在今福州。到唐武德年间, 泉州行政建制才再次升级, 成为有领县丰州。以后不停改变, 三次设置武荣州。到了武则天久视三年, 把武荣州州治设在了今天泉州所在地, 这是泉州城登上历史舞台开始。又过了, 景云二年, 武荣州更名泉州, 以后泉州作为地名就固定在这片土地上了。而晋江县则是在开元年间从南安县中拆分出来。

　　常常看见有这种说法, 说泉州之得名是因为城市临近清源山多泉。史书上也讲泉州得名于境内泉山, 不过看了这段地名变迁经历以后, 就知道泉州作为地名, 最早所指范围更大, 州治所在也在福州, 不可能是因为清源山而得名。这个泉山在哪呢。

经查（也是靠网上搜索）,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统计《闽中考》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陈鸣鹤撰。鸣鹤有《东越文苑》, 已著录。是书所考, 皆福州府境山川古迹。称得唐人《闽中记》於长乐农家, 得宋人《三山志》於徐毼。参以闻见, 订志乘之舛讹。其考证旧事, 如东冶非东治, 泉山非泉州清源山, 而越山、 冶山皆泉之支麓, 冶县非东瓯, 炉峰石在南屿不在旗山, 旧志本明, 新志误删其文, 因误移其地, 亦颇精核。惟後幅多采小说怪事及僧家语录, 未免伤於芜杂。”可知泉州得名泉山应该在福州。

看方志体会之一是要了解中国古代制度, 必需看《周礼》。因为很多制度形成都能够追溯到这部传说是周公治国之道古书。封域这一章开篇讲“开方之法……”就要到《周礼·夏官司马》“职方氏”条目中找答案, 简言之能够了解成划分行政区划意思。

方志首先讲泉州“为郡三百余里”, 但因为地处山海之间, “地几齐楚之大国, 而田不及吴越一小县。”

接下来把泉州府和各属县疆域四至, 描述了一番, 都有具体里数。不知道当初是怎样测量, 但康熙时已利用西方经纬度法进行了范围实地测绘, 并编成了《皇舆全览图》, 想来很可能是这次测量结果。府志说府治到福州是四百一十里, 和今天道路公里数, 大致相当, 但说府治到京师有七千二百五十里, 似乎多了部分。

此章还附有驿递铺舍介绍。邮传在古代也是非常关键一项制度。驿站是比较大单位, 有接待功效, 而铺舍则是比较小单位, 职责关键是递送公文, 顾炎武《日知录·驿传》: “今时十里一铺, 以传公文。”此二者之区分联络, 绝对够写一篇论文了, 临时也无力去深究。

清代泉州共有晋安驿（晋江）、 康店驿（南安）、 锦田驿（惠安）、 大轮驿（同安）、 深青驿（同安）五个正式驿站。各个驿站相距在五十至七十里之间。安溪以不在交通孔道, 不设驿站。

府志还有附有宋以来旧驿简单介绍。驿站废置和交通道路改变有很大关系, 如洛阳桥未修之前, 泉州去福州道路系出城北经朋山取道仙游, 所以在城北就设有清源驿。

驿站配置人力不少, 泉州这五个驿站定额是有赡夫（在《周礼》中也有赡夫一职, 是管理饮食供给官员, 但在此处, 似乎应该是指担夫, 这是仅在福建使用对驿站员役一个特殊称呼）六十名、 走递公文等夫六名、 兜夫（当指轿夫）十五名。

《晋江县志》记载愈加具体: 晋安驿额设赡夫六十名, 每名每日给工食银二分。兜夫三十名, 每名每日给工食银二分。设抄单夫、 走递夫、 解徒夫个各二名, 每名每日给工食银一分六厘六毫六丝六忽。

据《福建省志》记载, 清代福建全省共有57个驿站, 每站配置赡夫通常从5人至115人, 递夫2人至14人, 兜夫3人至44人不等。

除了驿站之外, 还有所谓腰站, 晋安驿有五陵腰站, 锦田驿有盘龙腰站。腰站也叫腰驿,是在两驿之间设置换马处。清代福建全省有腰站9个, 泉州两个。各设兜夫15名。

铺舍则晋江有19个、 南安有16个、 惠安有7个（但在其中两铺又“另设二铺专递盐场海汛小路文书”, 所以铺也可能指一个建制单位, 假如是这么话, 惠安则有9个铺）、 安溪有3个, 同安有13个（另设六铺专递盐场海汛小路文书, 其中五个是单设, 所以也能够说有19个铺）。府志上未述及铺舍人力配置, 参考其她材料, 铺兵大约不会超出十人。

府志相关驿递铺舍介绍, 其实还是过于简单, 关键是统计设置情况, 却几乎只字未提这些驿递铺舍怎样运作。一道文书来了, 是怎么传输; 一个官员下来了, 是怎么接待？未能给人答案。

值得一提是泉州还设有来远驿。“明来远驿在府城南三十五都车桥村, 永乐三年建, 以馆海外诸国贡使。成化八年提举司移置福州, 驿废。” 史载这一年, 永乐皇帝以诸外国贡使日多, 置来远驿于福建、 安远驿于浙江、 怀远驿于广东。其实在南宋政和五年, 泉州就已设置过负责接待外宾来远驿, 但府志上未述及。

泉州府志》非常注意搜集相关诗文, 很多条目下都有大量古来吟咏诗文。林希元这首诗有几分意思, 特地摘录下来。

林希元至白水铺诗

山过壶公白水连, 泉南风土尚仍然。
征舆冒雨衫俱湿, 老病返乡世所怜。
晓雾满空悲浊世, 秋秔遍野喜丰年。
故人隔在秋风外, 欲寄梅花未有缘。

林希元是蔡清学生, 明正德进士, 嘉靖间在兵备海道（似广西）任上与督臣不和, 罢归。此诗看成于此时。白水铺是惠安一处铺舍。壶公是山名。在福建省莆田县南。昔有些人隐此, 遇一老人引于绝顶见宫阙台殿曰“此壶中日月也”, 因得名。秔（音: 晋）, 是指粳稻。
泉州府志·卷五·都里（街巷市廛）

　　中国古代县以下行政单位是怎么设置, 怎样实现基层管理呢？这真是一个不轻易回复大问题。过去从未留心过, 府志上材料只是给我提出了很多问题, 暂且列出来, 或许有些人能够指点迷津。

　　姑且不计其她地方情况。从泉州府志记载看。“泉自宋始分乡里, 元明以来复有坊隅都甲之制。”

　　晋江县情况是这么: 宋代分为五乡领二十三里。到了元分在城为三隅, 改乡里为四十三都隅, 都共统一百三十五图, 一图十甲, 明代还是因袭之。——经过这段叙述, 可知不像部分书上说元代“都图制”, 就是把乡改成都, 里改成图, 换个名字而已。实际上, 是把宋代乡里拆分成了更多都。

　　清代早期, 把城内分为四隅。顺治年间迁沿海居民入内, 图甲有所降低, 康熙年间才复旧。以后又让老百姓归宗, 还出现了官甲附甲军甲奇甲等等名目。——经过这段叙述, 推测“图甲”都是人户单位。

　　城内四隅, 分别是东南西北隅, 隅下单位是铺。这大约等于今天区和街道, 不过隅和铺是地理单位还是基层行政单位, 或者是地方自治单位呢？

　　城外则分为四十七都。“一都统图一, 其地为前埔…….等一十四乡, 在城西南三十里, 宋代为养能里, 统于开建乡。” ——经过这段叙述, 可知府志中所谓清代乡, 和宋代乡不可同日而语。依据现代地图, 一都位置越在今天紫帽镇周围, 很多乡地名其实当是现在自然村。

　　“二都统图一, 其地为古陵…….十八乡, 在城西南三十里, 宋代为养能里, 统于开建乡。”

　　一个都所统图, 是大不一样, 最多二十九都有统图六个, 也有数都并一图情况, 如四十二、 三、 四三都并一, 统图一情况。这种多个都合并为一情况出现了数次, 所以都即使罗列到了四十七都, 但总计数量只有四十三个。

　　南安县情况和晋江略似, 城内分为五坊八铺。城外是四十三都, 也出现数都合并情况, 所以实际上都罗列至四十六个。

　　惠安情况有些独特, 宋代熙宁年间就出现了三十四都分法, 而元代却该回了乡里分法, 又在乡里下统图甲。到了乾隆年间因为里长侵粮, “革去里班名色, 改为六十七铺。”这些铺过去属于什么都, 宋元时代属于什么乡里, 府志上有记载, 而各铺当初有哪些乡, 反而因为没有要到材料, 留下“不得而书”遗憾。在研究乡里制度时, 惠安还有一部《惠安政书》却是关键材料。

　　安溪情况也比较特殊, 宋代是乡里制, 到了明清则是县下到里, 全县十八个里, 上中下各六个, 里下有乡, 推测这个“乡”类似于自然村。为何安溪没有实施都图制度呢？

　　同安县则城内两隅, 城外三十七都。

　　姑且做一个不算结论结论。古代县以下行政单位不是很严格, 称谓不完全一样; 就泉州来说比较经典是县—都—图—甲, 有三个县是这么; 至于都、 图、 甲、 里、 铺这些单位具体定义和职能, 还需要找材料来搞清楚。

　　至于街巷市廛, 从泉州城内情况看, 地名很有延续性, 绝大多数街巷名在两百多年后还在使用。
泉州府志·卷六、 七、 八·山川（形势）

　　泉州地处山海之间, 山峦丘陵遍布, 府志相关山川部分内容颇为具体, 多达三卷, 有一册多。可惜我对泉州了解实在有限, 很多县没有去过, 遑论府志上记载这么多山川了。

　　《府志》上载蔡清为欧阳秋（欧阳詹后代）位于南安大丰山独善山房做过一篇《独善山房记》。她说: “予少有山水之癖, 虽家居, 而心未尝不往来于泉石间。尝一栖云谷矣。未几以累挽归, 念之则怅然, 每登高以望云谷, 隐隐在东山之隈, 旧日之竹松杳霭, 犹依依有迎人意。北顾清源, 巍乎高哉, 先民之景行犹在目睫也。南瞻紫帽, 金粟飞仙之事, 不知有没有。西望九日山, 庶几犹有秦隐君子者……”

　　大抵泉州山也以这几座, 我比较熟悉。

　　清源山是“郡主山也”, 是最著名旅游点。在泉州城内, 抬眼北望, 诚所谓如在目睫。在看府志时还参看《晋江县志》, 对此山是所谓东越王退保泉山之“泉山”, 也有不少人表示不可信。

　　九日山虽以祈风石刻著名, 我们小时候不过是野炊之地, 今年春节重去, 已经整修得焕然一新。此山在丰州之畔, 而丰州在唐代以前, 是闽南政治文化中心, 大约这也成就了九日山历史地位。

　　紫帽山, 中课时候去游过一次, 金粟洞不过如此, 凌霄塔原塔已毁, 现在是用水泥粗劣重修。

　　至于云谷, 则是今天大坪山。相关大坪山, 府志记载是: “云谷山, 亦名大平山, 在灵山左, 有塔院, 名云谷室。宋季建, 明正统间重建。山上有“云谷”二字, 僧应勒镌。景泰三年, 知府胡志和祷雨于此。今废。《闽书》: 明蔡文庄清尝读书其上, 其作《独善山房记》中云: 予尝一栖云谷, 亡何而归, 时时以望东山之隈。旧日竹松杳霭, 犹依依有迎人意。〔蔡清诗〕山矗矗, 水簇簇, 白云一片卧空谷。卧空谷兮浑无声, 乘风起兮应为霖。〔黄克晦诗〕寺外欲归日已醺, 躭幽翻不惜离群。西风双树别孤月, 中夜千山共一云。鹿女自行花下见, 谷神相语定时闻。明朝总向人间住, 寂寞空门暂解纷。”
　　因为家对大坪山, 所以取之为博客名字。

　　我所去过, 还有城外灵山、 因有圣墓而著名。
　　城东北东岳山, 这是先祖父坟茔所在, 年年清明要去扫墓。疑东岳山即府志上东岳行宫所在凤山。因为在相关大旗山条目下也有“凤凰山者, 泉郡之邙山也”记载。
　　城内鹦鹉山。这山过去因为山顶有石头像鹦鹉而得名, 现全部在压在楼房下, 不过是一个地面坡起, 想来是数百年来被人类活动消磨尽了。
　　安溪清水岩所在蓬莱山。

　　除了有限这几座山, 其她就没有涉足了, 所以看起书来, 未免因为没有任何感性认识而索然无味。

　　至于河川, 熟悉不过是晋江、 洛阳江某一段, 其支流等等, 一概不知。唯有金溪水, 此番去九日山, 得以亲近一回。还看了傅自得与朱文公同游金溪文章, 更对这条溪水多出几分敬意。

　　傅自得《金溪泛舟记》是这么写: “绍兴丙子八月十一日, 携酒襆被, 谒朱元晦于九日山。向晚, 幅巾黎杖, 相与彷徉于金溪渡头, 唤舟共载, 信流而行。老蟾徐上, 四无纤云, 两岸古木森然, 微风摇动, 龙蛇布地, 溪光山色, 随月照耀; 远近上下, 更相辉映, 殆非尘世境界。朱子曰: ‘乐哉, 斯游乎! ’举杯引满, 击楫而歌《楚辞·九章》, 声调壮大, 潜鱼为之惊跃, 栖鸟起而飞鸣。余亦诵东坡先生《赤壁前后赋》以和之。每至会心处, 辄递起相献酬。时常饮酒, 率不过三杯皆醉。至是, 则釂连十余觥, 而月愈好, 舟愈逸, 饮愈豪, 酒且尽, 舣舟岸侧, 命老兵贷钱酒家保, 亟挈一榼（音: 科）来, 解维复去, 洗盏更酌。少焉, 斗转参横, 风作浪涌, 余曰: ‘乐不可极, 将安之耶？’鼓棹而还, 会宿于东峰道场。明日, 朱子赋诗以纪一时之胜。次韵为谢, 殊恨笔力衰退, 无杰句以称清游也。”

　　在看山川介绍时, 发觉朱子在泉郡留下不少题记诗文, 不过年代久远, 现在似乎已不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