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元炳与冒广生的通信看清末如皋开启教育近代化.pdf

190文化论苑19 世纪末，中国教育近代化开始起步，一些新教育主张、新教育制度、新式学校开始涌现。在这个浪潮中，沙元炳、龙璋、冒广生等人也在江苏如皋开始创办新式小学和中学、职业学校、师范学校且取得了很好成效，使如皋教育开启了全面的近代化历程。本文旨在以微知著，从沙元炳与冒广生一封书信的内容出发，去探索清末如皋教育的近代化历程。冒广生友朋书札第 356 页录有沙元炳致冒广生的一封信，全文如下：鹤亭仁兄大人足下：拟草答，即获第二书，知执事于学堂事惓惓（念念不忘）也。龙君甫下车，即往具白，且力言改抚幼塾之法之善，以其有基有款，但易一董、延一师，子弟之羸者劣者、愚而霿（mng，天色昏暗）者汰之，其才美可造者留之，一转移间名异而实不违，计莫便于此矣。明府亦首肯，而新政蠭（同“蜂”）午，未暇此谋。观所设施，殊勤敏有条理，当能了事者，稍迟思更促之。元意学堂始立，以笇（同“算”）学为先，俟经费充裕，再谋推广。上海学堂章程，望择最善者缮录寄示。此事元图之甚亟，惜里中诸君尟（同“鲜”）起而应之者。足下远在吴中，阆梅两君并伏处乡隅，或竟月不得一讯。事又中人所忌，哓哓（xio，因害怕而乱叫的声音）孤鸣，称一而毁百，成否未敢定也。中丞处有言之者否，条议曾上否，官书局因何罢议？穰卿同年仅于都门一晤，未亲教益，见時乞代致钦慕。译报馆通中外之情、萃民物之务，甚善甚善。万国公报里中言时学者争各购览，倘更加详，观者必众，以肊（同“臆”）料之，十余分可售也。列朝诗务乞假钞，倘虞道路浮湛，即恳草录椷（同“缄”）寄。夺叶数目，另单呈察。瑞安孙君所著墨子怿，枚树并乞代印一部，属便奉讬（同“托”）。元近日为湿痰所苦，终日头涔涔不能多书，有后议再奉闻。天渐燠（y，热），诸维珍摄不备五月一日元炳白沙元炳（18641927），字健庵，号髯，江苏如皋人，教育家、实业家、藏书家、诗人。清赠资政大夫、翰林院编修，民国如皋县民政长、江苏省议会议长。在如皋兴教育、办实业，同时全力支持张謇教育救国、实业救国，是如皋近代化第一人和集大成者。著有志颐堂诗文集。冒广生（18731959），字鹤亭，号疚斋，别署瓯隐、钝宧，江苏如皋人，冒辟疆后代，近代文化史名人。曾任清刑部及农工部郎中，民国农商部经济调查会会长、江浙等地海关监督、中山大学教授、南京国史馆纂修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上海市文管会特约从沙元炳与冒广生的通信看清末如皋开启教育近代化孙红兵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基金项目：江苏省教育厅 2019 年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近代中国师范精神研究以南通清末创办的四所师范为例”（项目编号：2019JSA1552）。摘要：教育近代化是整个社会近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教育近代化的浪潮中，江苏如皋的沙元炳等人相互协作，共同努力，创办了一系列的新式学校，奠定了如皋近代教育的坚实基础。本文从研究沙元炳给友人一封书信的内容出发，以微知著，我们可以感知沙元炳等人为如皋教育近代化所做的杰出贡献。关键词：教育；近代化；如皋；书信作者简介：孙红兵（1974），男，汉族，江苏如皋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近代史。191文化论苑顾问。著有小三吾亭诗文集疚斋词论冒鹤亭诗歌曲论著述等。信中所提的“抚幼塾”，即养蒙义塾，对学生不征学资且供给饭食。明府，是对太守或县令的尊称，这里指县令。列朝诗即列朝诗集，钱谦益辑，收录明代近两千人诗作，八十一卷。信中谈及的几位人物分列如下：龙君：龙璋（18541918），字砚仙，号潜叟，祖籍湖南攸县，光绪举人。出身世家，他父亲是举人，叔父是刑部侍郎，他是左宗棠的外孙女婿，谭嗣同的亲家。清代历任江苏沭阳、如皋（18951896 在任）、上元、泰兴、江宁等知县及候补道。八国联军侵华时参与策动“东南自保”，后参与辛亥革命、二次革命、护国战争。辛亥革命后任湖南首任民政长、代省长。与谭延闿、黄兴、蔡锷等人相交甚笃。阆梅两君：指朱祖荣、陈其嘉二人。朱祖荣字阆樨。陈其嘉字君楳（同“梅”）。二人皆如皋清末兴办新式教育的重要人物。穰卿：汪康年（18601911），初名灏年，字梁卿；后名康年，字穰卿。中年号毅伯，晚年号恢伯、醒醉生。浙江钱塘人。光绪二十年恩科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和沙元炳同榜，故沙称之为同年），官至内阁中书。近代资产阶级改良派报刊出版家、政论家。甲午战后在沪入强学会。1896 年与黄遵宪、梁启超创办时务报，这是中国人创办的第一个杂志。后改办 昌言报，又先后办中外日报京报刍言报。著有汪穰卿遗著汪穰卿笔记。瑞安孙君：孙诒让（18481908），温州瑞安人，清末经学家、校勘训诂学家、古文字学家、教育家。信件写于五月一日，未注明写于何年，但根据信件中谈论的人物、事件可知，该信写于 1898 年之后不久，再结合沙元炳、冒广生二人的年谱，特别是冒鹤亭先生年谱第 121 页的记录：1901 年，“四月，在上海，汪仲虎偕先生（冒鹤亭）往见汪穰卿于时务馆，汪穰卿以公会章程示之，商谈印书事”等，基本可以推断此信写于 1901 年 6 月 16 日（农历五月初一）。五百多字的一封短信，透露的信息却非常丰富。在信中，沙元炳和冒广生主要讨论了三件事情：办学校、办报与译报馆、研学中国古典文学著作。其中他们商讨得最多的是“学堂事”，其文字数量超过信件文字总数的一半。字里行间，至少可以总结出三层意思。一、如皋在 19 世纪末开启了教育近代化的基础工作教育近代化是整个社会近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近代教育的兴起从洋务运动、戊戌变法开始，到清末新政时基本形成中国近代教育体系。在这个浪潮中，得益于沙元炳等人的高瞻远瞩和艰难探索，如皋应该说也是一位优秀的弄潮儿。这封信的内容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1895 年，龙璋开始担任如皋知县。“龙君甫下车，即往具白”，龙璋刚到任，沙元炳就向他报告了创办新式学校的一些想法。虽然这些想法包括哪些具体内容信中只描述了部分设想，并没完整的表述，但至少可以知道，“改抚幼塾”为新式小学是沙元炳创办新式学校的工作设想之一。清同治二年（1863），贵州贵阳人周际霖任如皋知县，捐资于如皋城内创办抚幼塾，即养蒙义塾，地点在如皋“县治安定书院西”。养蒙义塾可以看成是公益慈善性质机构。按照沙元炳的设想，对抚幼塾的改革可以从更换管理人员、更换教师、选择优秀学生集中管理等环节开始。改革首选在抚幼塾，大概是考虑到抚幼塾是行政部门主办的，而且没有收学生的学费，改革遇到的阻力可能会小一些。“明府亦首肯”说明沙元炳的这些想法得到了知县的赞同。只是因为政务繁忙，知县“未暇此谋”。同时，沙元炳应该把创办新式学校的想法与冒广生进行了深入探讨，而冒广生对沙元炳的想法非常支持，并且一直在帮助沙元炳出谋划策，否则也不会有“执事（冒广生）于学堂事惓惓也”。此外，从信件内容中还可以看出，除了龙璋、冒广生，沙元炳还与朱祖荣、陈其嘉等人商讨过“学堂事”。二、如皋教育近代化遇到阻力，但有识之士仍坚持推动工作进展几乎所有改革与创新都会遇到阻力，如皋教育近代化的历程也不例外。面对这种困境，致力于如皋教育近代化的有识之士们内心的感受可想而知。沙元炳在信中就谈到自己的感受：“里中诸君尟起而应之”，对支持者不多感到失望；“事又中人所忌，哓哓孤鸣，称一而毁百”，对猜忌甚至诋毁的言行很不满；“成否未敢定也”，对这件事的前途表示了担忧。但沙元炳没有气馁，依然以“此事元图之甚亟”的态度急切谋划、努力推进。在这件事情上，沙元炳在信中表达的想法、做法是当时如皋一批有识之士思想和行动的缩影，或者说沙元炳的想法、做法在他们之中具有代表性。后来，192文化论苑沙元炳在他的诗文中多次回忆办学时遇到的阻力，如在丰利场公立两等小学校校长纪念碑中写道：“自科举之制废，四方聪明雄俊君子，皆知当世之务兴学为先，莫不感慨奋发互劭而趋为之。如皋处长淮之委，面江负海，不弱於他县。于时，元炳方谒养家居，日皇皇焉以兹事勔勖乡里。乡里方闻之士，发愤应呼而起者，亦区有其人当是时，朝廷虽有兴学之诏，自大官长吏以逮有司多口与而神拒，文趣而实尼。旧衿宿师深恶害己，腾播讪谤，唯恐其成。颛愚氓隶至目为海外异教，几同寇仇。而高资富人方各私其塾，因仍故法，无由得其佽助。”艰辛历程可见一斑，但雄心壮志不能枉费。虽然遇到阻力，这些有识之士仍排除万难，以实际行动推动工作向前发展。如皋近代历史的诸多资料中都记录了龙璋、沙元炳、朱祖荣、陈其嘉等人这方面的实际行动与成效。龙璋在如皋带头捐款并发动富绅捐资创建如皋小学堂，借县衙东侧考舍为校舍，开设文、史、理、化等课程。学堂为如皋现代教育之发端，亦开周边各县现代教育之先河。可惜因保守家长不愿送孩子到新式学堂就读，学堂生源不足，两三年就停办了。沙元炳从 1901 年起，先后创办了如皋公立高等小学、如皋师范学堂、安定两等小学堂、公立疆善初等小学、测绘专修学校、如皋商会私立乙种商业学堂、艺徒学堂（乙种工业学堂）等学校。为了加强对全县学务的管理，他在 1905 年推动成立了如皋学务公所且担任学务公所的议长，对如皋教育的近代化厥功至伟。他还在张謇创办通州师范、通海公立中学时出谋划策、捐助资金，给予了大力支持。朱祖荣，清末在如皋致力于发展农学、实业、教育。1907 年春，辞去在如皋高等小学堂教师的工作回到家乡，创建如皋范湖初等小学并担任校长，同时聘请正规师范学校毕业生来校任教，在如皋南乡影响颇大。陈其嘉，1906 年在如皋东南乡创办如皋林梓初等小学。此外，他先后襄助沙元炳在学校、教育会、商会、农会、实业、团练，以及清丈、水利、修县志等领域处理政务 30 余年。沙元炳去世后也是由他主持将如皋县志（民国志）修撰完成。三、沙元炳的教育思想在 1895 年之前已初具雏形此前，根据沙元炳从 1901 年创办第一所新式学校的事实，人们只能认定沙元炳的办学思想大致形成于1901 年前。而从这封信来看，沙元炳初步的办学思想的形成时间应该要再向前推移。因为龙璋 1895 年一到如皋就任知县，沙元炳就向他报告了自己办学的一些想法。这个时候的沙元炳已经经过了 1894 年的甲午恩科殿试且登二甲、获赐进士出身，所以，从沙、龙二人的身份和龙章首肯的结果来看，沙元炳讲出的教育思想不可能是只言片语、杂乱无章的几点想法而已，应该有了基本的框架或体系。当然，沙元炳的教育思想在 1895 年还没有完备，关于如何办新式学校，沙元炳还在坚持学习。到写这封信的时候，他还在恳请冒广生帮忙：“上海学堂章程，望择最善者缮录寄示。”沙元炳觉得，创办新式学校在当时的中国是非常急切的事情，所以“此事元图之甚亟”，当然，他的实际行动也很“急”。从加快如皋教育近代化这一目标出发，正是从写信的这一年开始，沙元炳用了短短 6年的时间就在如皋创办了一系列新式学校，为如皋地区成功确立了由基础教育（初等和高等小学、中学）、师范教育（师范学校）、职业教育（测绘学校、商业学校、工业学校）三个部分组成的、比较完整的近代教育体系。其速度之快、成果之巨，令人称奇。这也印证了沙元炳对如何创办新式学校早已胸有成竹了。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沙元炳深知强国必先强教，强教必先强师的道理，他坚信，新式学校的发展要有不同于私塾先生的新的师资力量来支撑。所以，他对师范学校的创办用力最勤，把办好师范学校置于兴办近代教育各项工作的首位。在沙元炳的教育思想和实践中，他的师范教育思想和实践无疑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他为了实践自己的师范教育思想，勇于艰苦创业，努力探索师范教育规律，开辟了一条适合地方特点的师范教育道路，为近代师范教育的奠基与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结语综上所述，正是因为沙元炳等人博识远见，注意学习和引进先进教育理念，排除万难，用实际行动促使“新教育”在江海平原上生根开花，发展壮大，如皋教育近代化才得以奠定坚实基础。参考文献：1上海博物馆图书馆.冒广生友朋书札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9.2孙红兵.沙元炳先生年谱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