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建国者：关于约翰·迪金森的历史研究.pdf

032 被遗忘的建国者：关于约翰迪金森的历史研究约翰迪金森（John Dickinson）是美国建国之父中的一员，尽管在美国创建宪制的过程中功勋卓著，然而与建国六杰（Founding Six）1相比他被大众所遗忘。约翰迪金森矛盾的政治行为是他被淡忘的原因，尽管支持殖民者的反抗运动他却反对美国的独立，然而当大陆会议通过独立决议后，他又毫不迟疑地支持这场与英国的战争。约翰迪金森矛盾的行为背后有复杂的逻辑，借助不同的理论美国历史学者试图解读他的思想。辉格主义下约翰迪金森的历史形象受辉格主义的影响，早期美国革命历史的书写往往关注迪金森对独立的反对，大卫拉姆齐与默西沃伦两位“辉格范式”的开创者，在著作中记述了迪金森对独立的反对意见。然而拉姆齐与沃伦并没有因此指责迪金森，反而肯定他为维护殖民者权利所做的贡献。1873年，威廉阿莫尔在宾夕法尼亚领导人的生平中更完整地记述了这位宾夕法尼亚最高执行委员会主席的生平，他同样给予了迪金森积极的评价。2并非所有辉格学者都对迪金森持赞扬态度，乔治班克罗夫特就将迪金森视为革命中“不和谐”的杂音，他在六卷本的美国史中指责迪金森的反对阻碍了美国独立的事业。31891年，斯蒂尔完成了第一部完整的迪金森人生传记迪金森的生平和时代并率先对迪金森的政治思想进行了分析。斯蒂尔强调辉格主义对迪金森的影响，袁梓朔（福建师范大学福建福州350000）摘要：约翰迪金森是美国建国者的一员，由于反对独立决议他被排除在辉格叙事塑造的建国神话之外。尽管迪金森在大众的革命记忆中缺位，但美国历史学者并没有忽视他的功劳。在缺乏迪金森完整史料的情况下，学者们仍试图分析迪金森的政治思想并解释他矛盾的行为。借助迪金森这一独特的案例，学者得以更全面地还原美国革命历史，探讨建国者思想观念的分歧与统一。关键词：约翰迪金森；美国革命史；政治思想史认为迪金森反对抽象的自然权利理论，在英国普通法和宪政的影响下倾向于维持英国现行的政治制度和法律体系，合法地解决英帝国面临的宪政危机。4斯蒂尔的部分观点被后来的学者采纳沿用。新理论的应用与迪金森研究的深入进入20世纪，随着“辉格主义范式”被批判，迪金森也被更客观地对待。这一时期的研究从单纯的叙述评价转向解释分析，历史学者试图运用不同理论阐释迪金森的思想，从而解释他反对独立的原因，遗憾的是仍然没有更完整的史料出版，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研究的进一步深入。首先注意到迪金森的是进步学派史学家。1927年，弗农帕灵顿在著作美国思想的主流中将迪金森称为“殖民地辉格党的代言人”，他认为迪金森反对共和制与民主制，并将迪金森视为有限君主制的拥护者。帕灵顿进一步分析了迪金森思想和经济利益之间的关系，主张有产者的经济利益使迪金森认同洛克的自然权利学说。51935年，美国宪法史学家安德鲁麦克劳林从宪政角度探讨了迪金森的政治思想。在美国宪法的历史中，麦克劳林分析了迪金森的主权理论以及多元帝国体制的构想。6麦克劳林对迪金森宪政思想的分析为之后的研究提供了方向。1938年，受查尔斯比尔德和默尔柯蒂的影响，033约翰鲍威尔在博士论文约翰迪金森：革命的笔杆子（John Dickinson,Penman of the American Revolution）中对迪金森的家庭经济、社会地位以及职业生涯进行了考察。鲍威尔认为种植园的经济生活使他推崇保护财产权的稳定的政府，维护英帝国贸易体系，并坚信英国宪政和自由主义原则。遗憾的是鲍威尔对迪金森的研究在革命前戛然而止，尽管他曾计划写作一部更完整的著作，但鲍威尔始终未能实现自己的目标。1943年，梅里尔詹森在著作邦联条例：1774-1781年美国革命社会和宪法历史的解读中，对迪金森版本的邦联条例进行了详尽的解读和分析。詹森认为迪金森是支持中央集权的国家主义者，并将他视为维护个人统治地位的保守派。“内部革命”理论为迪金森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但詹森在某些方面过于强调政治利益而忽视了对价值观方面的考量。随着政治文化史的兴起，共和学派重新发现了这位建国之父，伯纳德贝林将迪金森视为开明的保守主义者。1960年，在文章殖民者观点的发言人（The Unforgettable American）中，贝林认为迪金森对英国宪政的坚持使他反对独立，尽管美国最终成功独立，迪金森仍试图恢复先前的制度，并希望将英国法律思想融入美国的宪法中。虽然没能对迪金森展开具体分析，但贝林提出从历史语境分析建国者思想的方法，为后来的研究提供了思路。1963年，特雷弗科尔伯恩发表论文约翰迪金森：历史的革命者（John Dickinson,Historical Revolutionary），专门讨论迪金森关于历史的认知，认为他的保守主义来源于他对历史的理解。与科尔伯恩不同，另一位学者理查德古默尔在论文约翰迪金森：革命的古典作家（John Dickinson,the Classical Penman of the Revolution）中，对迪金森写作中使用的古希腊和罗马历史典故进行分析，认为古典时代的历史影响了迪金森的思想使他推崇英国的混合宪政。同年，伯恩哈德诺伦伯格发表论文约翰亚当斯与约翰迪金森（John Dickinson vs.John Adams：1774-1776），考察亚当斯和迪金森这对政敌之间的恩怨。1965年，大卫雅各布森整理出版著作约翰迪金森与宾夕法尼亚革命。雅各布森的观点与大多数学者背道而驰，他不但反对将迪金森视为保守主义者，也否认迪金森经验主义的倾向，并认为迪金森的思想更多的源自洛克的哲学理论。7尽管迪金森的思想确实受到洛克的影响，但雅各布森否认迪金森的保守主义倾向并不符合史实。1968年，卡尔卡斯特尔的论文公众对约翰迪金森农民来信的反应（The Public Reaction to John Dickinson s Farmer s Letters）将迪金森的政治小册子农夫信札作为研究对象，试图探究农夫信札在殖民地广受欢迎的原因。卡尔斯特借鉴了进步学派与共和学派的研究方法，一方面他对迪金森的写作技巧以及辉格党采用的宣传手段进行了分析，另一方面他对农夫信札的文本中意识形态进行了解读，将农夫信札的成功归功于文本内容与宣传两者合力的结果。1973年，斯坦利约翰内森的博士论文约翰迪金森的生活和思想中的宪法与帝国（Constitution and Empire in the Life and Thought of John Dickinson）探讨了迪金森关于宪法和帝国的思想。约翰内森认为迪金森的思维很大程度上受英国社会等级观念和重商主义思想的影响，为了维护殖民地的利益和重商主义的原则，迪金森同时反对英国议会征税与殖民地独立。1983年，弥尔顿弗劳尔出版了第二本迪金森完整的生平著作约翰迪金森：保守的革命者。8相较斯蒂尔的版本，弗劳尔的著作很大程度上补充了斯蒂尔著作中迪金森经历的缺漏，但是对于迪金森思想的研究并没有突破之前的框架。继往开来与迪金森研究新的方向在临近美国宪法二百周年纪念时，宾夕法尼亚历史协会发现了迪金森在制宪会议上的未曾公布的草案，这些史料的发现提高了迪金森在宪法制定过程中的历史地位。1983年，詹姆斯哈特森将这些历史文件进行了整理，并在论文制宪会议上的迪金森（John Dickinson at the Federal Constitutional Convention）中公布了这些新史料。这些新史料使美国历史学者开始进一步关注迪金森在制宪过程中的作用。1996年，格雷戈里阿赫恩效仿贝林与科尔伯恩的思路，在博士论文“经验必须是我们唯一的指南”约翰迪金森和美国共和主义精神（Experience Must Be Our Only Guide:John Dickinson and the Spirit of American Republicanism）中，探讨了共和主义对迪034 金森思想的影响。阿赫恩对迪金森的政治观念进行了系统地概括梳理，他强调迪金森以及其他建国者对于历史经验的依赖，认为共和主义塑造了迪金森的危机意识，促使迪金森形成了个人的政治思想，这些政治思想最终体现在邦联条例和联邦宪法中。进入21世纪，迪金森的研究进一步丰富。2003年，罗伯特纳特尔森在论文迪金森对宪法的贡献（The Constitutional Contributions of John Dickinson）中分析了迪金森的政治哲学，以及迪金森的思想和邦联条例和联邦宪法之间的联系。2004年，马太哈里斯的博士论文经验必须是我们的指南：约翰迪金森和美国联邦主义的起源1754-1808（Experience Must Be Our Guide:John Dickinson and the Origins of American Federalism）讨论了迪金森与联邦主义之间的关系。在帝国宪政危机中，迪金森提出的帝国的联邦理论（federal theory of empire），为之后对主权进行划分的联邦主义理论奠定了基础。哈里斯明确反对迪金森是国家主义者的观点，认为迪金森的邦联条例并没有给予中央政府过多的权力。哈里斯的论文对麦克劳林的研究进行了补充，更清楚地叙述了迪金森的宪政主张及来源。2008年，亚历山大布雷格曼沿用了科尔伯恩的方法，在论文在折痕下阅读：约翰迪金森，戈登塔西佗和美国革命（Reading Under the Folds:John Dickinson,Gordons Tacitus,and the American Revolution）中分析了托马斯戈登翻译的历史著作塔西佗对迪金森思想的影响，认为迪金森的写作动机和辩论观点来自于塔西佗书中戈登的思想观念。布雷格曼的研究尽管并没有突破科尔伯恩的框架，但他创新地使用了迪金森阅读的书籍作为史料，借助这些标记页的内容考察迪金森的思想来源。珍卡尔弗特是继鲍威尔之后第二位对迪金森展开系统研究的学者，她的研究一定程度上突破前人的窠臼。与其他学者不同的是，卡尔弗特希望从贵格思想文化的角度探究美国的政治文化。2009年，在贵格立宪主义与约翰迪金森的政治思想一书中，卡尔弗特探讨了贵格会文化与迪金森思想之间的关联，并将迪金森反对独立的行为归因于教友会公民异议的理论。9约翰迪金森代表着美国革命中那些不情愿的独立派，他的存在揭示出建国者内部的分歧与冲突。通过梳理美国史学界对迪金森的相关研究，可以侧面地观察美国史学的发展变化。伴随着对辉格范式的批判，借助进步主义理论与共和主义理论，迪金森的相关研究得以进一步深入，从而更全面地发现美国革命的真实历史。遗憾的是，由于仍有大量的资料没有出版，迪金森仍然被历史的迷雾所笼罩。伴随着后续史料的出版与新的研究的推进，公众得以了解到一个历史中更完整和真实的迪金森。参考文献 1美国的建国六杰是乔治华盛顿、本杰明 富兰克林、托马斯杰斐逊、约翰亚当斯、亚历山大 汉密尔顿与詹姆斯麦迪逊。2William Crawford Armor,Lives of the Governors of Pennsylvania:with the Incidental History of the State,from 1609 to 1873M,Philadelphia:James K.Simon,1873.3George Bancroft,Histor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From the Discovery of the American ContinentM,London:Macmillan&co.,ltd.,1876.4Charles Janeway Still,Life and Writings of John DickinsonM,Philadelphia:The Historical Society of Pennsylvania,1891.5Vernon Louis Parrington,Main Currents in American ThoughtM,New York: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1927.6Andrew McLaughlin,A Constitutional History of the United StatesM,New York:D.Appleton-Century Company,1935.7David Jacobuson,John Dickinson and the revolution in PennsylvaniaM,1764-1776,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65.8Milton Flower,John Dickinson,Conservative RevolutionaryM,Charlottesville:University Press of Virginia,1983.9Jane E.Calvert,Quaker Constitutionalism and the Political Thought of John DickinsonM,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