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NI时代生涯教育如何促进学生的可持续发展——以日本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为例.pdf

BANI时代生涯教育如何促进学生的可持续发展以日本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为例刘原兵（嘉兴学院 平湖师范学院，浙江 嘉兴 314200）摘 要 如何促进学生的可持续发展是BANI时代语境下亟待解决的重要课题。生涯教育旨在培养学生的未来选择力与生涯规划力，在促进学生可持续发展方面具有重要价值。日本以解决社会就业问题为出发点推动生涯教育实践，伴随时代变迁，生涯教育政策、理论与实践层面均体现了较为突出的可持续发展转向。日本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作为生涯教育中极具代表性的创新实践，通过活动流程标准化、主体参与多元化、课程资源丰富化等手段提升了生涯能动性与互动性，实现了学生可持续发展目标，引发了知识生产过程转变、学生与社区协同发展等思考。关键词 日本；生涯教育；可持续发展；创业体验活动；BANI时代中图分类号G40-01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6-7469（2023）09-0069-15基金项目 浙江省软科学研究计划一般项目“共同富裕背景下数字赋能乡村包容性创业者的生态系统构建研究”（课题编号：2023C35094）。作者简介 刘原兵，嘉兴学院平湖师范学院小学教育系副主任、副教授，教育学博士。一、问题的提出2016年，美国未来学者贾迈斯 卡西欧（Jamais Cascio）用易崩塌（Brittle）、焦虑感（Anxious）、非线性（Nonlinear）、不可知（Incomprehensible）来描绘正在经历系统变革的世界，即BANI时代。在BANI时代下，环境变得愈加脆弱，容易遭受不可预测的破坏和威胁，不确定性和不安全感日益增加；世界发展的进程不再是线性的，而是呈现出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反馈机制；新技术与新挑战相伴出现，发展的规律性特征越来越难以把握。新冠疫情等全球性危机事件的出现，充分印证了BANI时代的特征，社会结构和雇佣环境的巨大变化已然发生，个体无法再被动接受变化，而应选择主动参与并尝试为BANI时代早做准备。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No.9，2023 第50卷 总第399期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69对学生而言，未来职业生涯将充满更多的不确定性与挑战，教育作为面对未来的重要缓冲屏障，在发挥至关重要作用的同时，也存在着“失效”风险。正如格特 比斯塔（Gert Biesta）在 教育的美丽风险（The Beautiful Risk of Education）一书中所言：教育存在弱点，即，在教育“输入”与“输出”之间永远不会有完美配合的事实，“教育之弱”意味着任何教育参与教育者的参与和受教者的参与总是含有风险的。1生涯教育旨在提供有目的、有计划、有意义的经验，帮助学生认识未来生涯世界并实现自我发展，是弥补教育风险、实现未来发展的重要教育手段。2面对BANI时代对人才提出的一系列新要求，如更好适应易崩塌世界、更好克服焦虑感、更好应对非线性发展、更好回应不可知未来等具象挑战图景，学生必须具备可持续发展能力。日本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便致力于将生涯教育提升至引导学生成长与发展的重要地位，并取得了较好的效果。3本研究将在梳理生涯教育政策与理论可持续发展转向的基础上，聚焦日本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这一生涯教育的创新实践，解答如何更好地促进学生可持续发展以应对BANI时代风险与挑战的重要问题。二、关注生涯可持续发展：日本生涯教育的时代选择社会对教育的期望总是随着社会结构与社会条件的变化而变化。自20世纪90年代起，日本泡沫经济破裂，劳动力市场与就业状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年功序列和终身雇佣制度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与挑战，教育的社会功能愈渐得到政策领域的关注。故日本文部省行政主导将生涯教育引入到学校教育现场，将其作为促进青年就业的重要措施，构建结构化的职场体验学习系统。生涯教育首次出现在1999年日本中央教育审议会答申政策文本中，呈现出重视人力资本投入与劳动力生产收益的政策取向，4通过教育与职业训练提升学生的人力资本是其政策重点。51999年，中央教育审议会在关于改善初等、中等与高等教育之间的衔接问题中关注了生涯教育全教育阶段的贯通问题，6从小学阶段开始实施生涯教育，从知识、能力、态度各层面牢固确立起教育与未来职业发展的联系，7完善学校教育与职业生活的链接。总体上，这一阶段的生涯教育等同于职业指导，而关于职业指导相关内容在学校教育现场中不当拓展的争议亦甚嚣尘上，8将生涯教育简化为“为学生独立开展社会生活而进行的劳动观和职业观教育”9的观点备受质疑，存在将就业问题弱化为意识层面问题的倾向。10该阶段的生涯教育政策以被动回应为主要特征，在认识论层面表现为模糊化，缺乏明晰的生涯教育内涵与边界；在目的论层面表现为单一化，将生涯教育目标局限为实现独立开展社会生活、顺利就业；在实践论层面表现为简单化，从单一的意识培养角度介入生涯教育问题。进入21世纪后，日本政府逐步认识到引导更多社会力量参与生涯教育实践的重 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70要价值，生涯教育政策话语开始发生转变。2003年4月，由日本内阁府牵头，文部科学省、经济产业省、厚生劳动省共同参加的青年自立挑战战略会议发表 青年自立挑战计划，在客观上极大推动了多部门跨领域合作。112011年1月31日，日本中央教育审议会发布了 未来生涯教育与职业教育的应然状态 报告，关注受教育者的生涯发展，12在政策话语维度上推动了学生生涯的可持续成长。2016年，日本提出了建立“超智能社会”，13这一概念的提出主要为应对BANI时代日渐凸显的经济不景气、高龄少子化、不确定性加剧等现实问题，涉及到社会各行各业，直接带来了劳动力供给的政策话语变迁，哪些能力需要培养的问题亟待教育领域予以解答。2018年6月5日，日本文部科学省在面向Society5.0有关人才培养的部长恳谈会上发布了 面向Society5.0人才培养社会变革与人才变革 报告（简称“Society5.0人才报告”），对日本“超智能社会”的能力培养问题进行了回应。“Society5.0人才报告”明确了能力的结构性与发展性，提出BANI时代的到来正在逐步变革传统的学习方式，统一授课制学校正在向关注个体能力与兴趣的学习场所转变，以年级为基本组织构成单元的学校学习正在受到以课题为组织基础的异年级合作学习的挑战。智能社会的发展正逐步打破原有学习场域的空间界限，以教室为代表的传统学习场所不得不面对由研究机构、文化机构、企业等多场所同构学习空间的冲击。生涯教育对于个体可持续发展的关注应该进一步拓展，致力于解决社会课题的可持续发展型人才应该成为未来社会的培养方向。14可以发现，日本生涯教育政策话语脉络呈现出逐步清晰的发展样态，可持续发展开始走入政策视野，生涯教育需要正视学生生涯发展过程中客观存在的多元主体矛盾张力，生涯教育所关注的生涯发展不应囿于就业的狭隘目的论，而应在更广阔的视域下促进生涯教育各相关参与主体关注学生生涯可持续发展。为更直观地展现日本生涯教育政策的关注点，本研究对 未来生涯教育与职业教育的应然状态 和 面向Society5.0人才培养社会变革与人才变革 这两个重要的生涯教育政策文本进行了词频统计分析（为方便分析，研究者对政策文本进行了翻译），具体词频统计如表1所示（频次为50及以上），词云图如图1所示。从政策文本的角度可以较为清晰地呈现出政策关注的焦点：在生涯教育参与主体维度上学生占据了绝对核心，同时也反映出社会、学校、社区、教师、大学、地方、政府等多元主体参与特征，体现了生涯教育场域的广阔性与发展性，不同主体在促进学生生涯可持续发展过程中均发挥着独特的优势与作用；在生涯教育达成路径维度上强调合作与支持，重视学生能力层面的成长与进步，强调生涯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系统属性；在生涯教育发展方向维度上凸显了终身学习理念的重要作用，将生涯教育作为公民教育的重要内容，重视公民的生涯可持续发展。日本生涯教育政策关注焦点的不同维度展现了政策话语脉络，体现了生涯教育作用主体的发展性特征以及生涯教育参与主体的多元性属性，较为清晰地呈现了生涯教育政策转向关注个人价值与社 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第50卷 总第399期-71会发展的可持续互动逻辑。三、阐释生涯可持续发展：日本生涯教育的理论探索日本为应对BANI时代变革，在生涯教育政策层面体现了从关注就业问题的单一维度到重视生涯可持续发展整体视野的话语转变。事实上，时代的发展变化势必伴随着理论创新，日本理论界通过对生涯教育的探索，在不断变化的时代语境中厘清了生涯教育在学生生涯可持续发展过程中的作用，为开展生涯教育创新实践提供了理论支撑。经过多年研究，日本生涯教育理论已经形成了相对完善的体系，围绕着生涯及生涯教育的内涵、生涯教育及生涯发展两大主题开展了研究。基于相关文献研究可以发现，生涯内涵在内容维度上，可以分为要素论、人格论和情境论，将生涯作为一种静态概念，重点关注个人能力要素、性格特征、社会环境等方面与职业发展的互动；生涯内涵在过程维度上，可以分为发展论、决策论和认知论，将生涯作为一种动态系统，重点关注个体的发展阶段、决策过程、社会认知在生涯形成与发展过程中作用。15表2为生涯内涵在不同维度上的理论与特征分析。表2 生涯内涵的维度分析表维度内容过程理论要素论人格论情境论发展论决策论认知论特征强调个人能力和特质与职业特点和职业所需能力相匹配强调个人性格特征在职业选择过程中的作用强调职业选择受社会环境条件的影响强调职业选择与适应是连续过程，经历不同的发展阶段强调职业选择是个体决策的连续过程强调社会认知机制在职业选择过程中的重要作用资料来源：根据有关文献笔者自行梳理制作。表1 日本生涯教育政策文本主要词频统计表主题词频学生283生涯218社会135教育122学校96促进94合作88社区88终身87支持81能力71问题68教师62公民59大学58地方55职业54政府50图1 日本生涯教育政策文本主要词云图 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72生涯内涵无论在内容维度抑或过程维度都关注了职业选择过程中不可忽视的两大属性发展性和互动性。生涯内涵的核心在于对社会角色和社会网络的探索，在生涯认识论维度上强调生涯在社会网络关系中的成长，重视生涯的发展属性，在理论阐释层面关照社会变革对人才培养的新要求，突出生涯教育的可持续特征。基于生涯教育及生涯发展相关的文献研究可以发现，生涯教育旨在通过基础通用性能力的培养实现生涯发展目标，强调职业自立与社会互动的双重取向，在理论内涵维度上打破了生涯教育简化为职业指导的实践误区，构建起通过教育实现态度养成能力成长生涯进步的可持续发展范式。生涯发展则重视社会语境要求，强调社会责任的承担与履行，明确了个人生涯发展与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表3为生涯教育与生涯发展的概念梳理。表3 生涯教育与生涯发展概念梳理概念生涯教育生涯发展内涵以实现职业自立和社会互动为目标；通过树立正确的生活态度、培养必备的基础通用性能力；进而促进学生可持续发展的教育形式在履行自身社会角色责任的过程中；建构起符合社会要求的生活方式的过程资料来源：该表由笔者根据相关文献整理绘制。生涯教育作为“旨在培养学生正确认识自我、独立选择职业道路、树立正确职业观、具备与职业发展相关知识与技能的教育”，16应该遵循个人生涯发展和职业选择过程中的成长性与互动性，把握生涯教育的终身性，培养学生的“人际关系/社会形成能力”“自我理解/自我管理能力”“问题解决能力”“职业规划能力”。17生涯教育以培养职业观等带有强烈社会适应性取向的能力为重点，同时这些能力又必须通过循序渐进的逐步推进路径得以实现突破。特别是伴随着Society5.0概念的提出，信息技术给社会职业发展带来了系统性变革，日本生涯教育亟待实现从价值观教育到创造力教育的发展转型。18日本研究者借鉴OECD于2005年提出的三类核心素养（互动地运用工具、与异质群体互动、自主行动）以及日本2012年提出的21世纪型能力（基础能力、思维能力、实践能力），并结合生涯教育特点，提出了生涯教育可持续发展目标框架（参见图2）。19在生涯教育可持续发展目标框架的纵向维度上，强调学生在生涯教育的过程中不断拓展个人与所处社会的协同半径，提升个人与社会的生涯互动性（career interaction）；在生涯教育目标发展框架的横向维度上，强调学生在生涯教育的过程中不断挖掘个人潜力，发展从单一选择到多元可能的生涯能动性（career agency）。在生涯教育可持续发展目标框架的内容维度上，关注了基础能力、思维能力、实践能力的阶梯性发展关系，强调通过生涯教育对学生基础能力、思维能力、实践能力的培养，实现学生在生涯互动性以及生涯能动性方面的可持续成长。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第50卷 总第399期-73四、促进生涯可持续发展：日本生涯教育的创新实践通过对日本生涯教育时代选择与理论探索的分析，我们厘清了日本生涯教育致力于促进学生可持续发展的政策语境与观念内涵。在实践维度上，生涯教育作为链接基础知识技能与未来生涯选择的关键桥梁，为学生参与社会生活以及终身学习打下坚实基础，在应对BANI时代挑战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本研究在对日本生涯教育实践概况进行分析的基础上，选取在促进生涯可持续发展方面具有一定代表性的生涯教育实践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对其实践过程进行深入阐释，力求展现日本生涯教育促进学生可持续发展的经验。（一）日本生涯教育实践概况从1999年至今，日本生涯教育在20年间实现了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的全覆盖。如前文所述，其生涯教育在政策取向上完成了从职业决策到可持续发展的转变，从重视培养学生的基础性、通用性能力转变为关注学生在可持续发展过程中的基础能力、思维能力和实践能力，对生涯能动性与互动性的强调突出了社会情感等非认知因素在生涯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价值。为更好把握生涯教育现状并逐步提升生涯教育效果，日本国立政策研究所生涯教育综合调查研究项目于2005年开始，每7年开展一次调查研究。2005年的首次调查主要面向初中与高中，自2012年开始调查范围涵盖了小学到高中阶段。新近调查于2019年7月至9月开展，主要面向全国范围内各都道府县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具体调查情况如表4所示。20根据调查结果，日本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分别于2020年3月和2021年10月发布了 生涯教育综合研究第一次报告 和 生涯教育综合研究第二次报告，较为全面地展现了日本从小学阶段到高中阶段的生涯教育实践状况。目前，日本小学到高中生涯教育主要包括独立的生涯教育课程、其他课程中的生图2 日本生涯教育可持续发展目标框架生涯互动性从个人到社会生涯能动性 从单一到多元基础能力思维能力实践能力 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74涯教育内容以及职业相关体验活动等。调查显示，80%的小学和高中、90%的初中会制定全校性的生涯教育实施方案；50%的小学、60%的初中和高中明确将生涯教育作为促进学生实践能力、解决未来职业发展难题的重要力量。21特别是职业相关体验活动，通过在真实情境中的行动学习，突出以学生为中心，以问题为驱动，高度重视学生的体验，在行动中逐步实现生涯教育目标，得到了超8成受访学校的重视，22逐步成为生涯教育的重要形式，调查中90.9%的受访学生表示“职业相关体验活动很有意义”。23由于职业体验活动充分体现了以学生为中心和以行动为导向，使得其在教学模式上实现了与可持续发展教育的高度契合。24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作为职业相关体验活动的重要内容，不仅在教学模式上突出了可持续性，在政策话语上同样得到了高度关注。2015年5月14日，教育再生实行会议（第七次提案）提出，“从小学阶段开始，通过与地区、企业开展合作培养学生的创业精神”；25自2016年开始，日本文部科学省正式实施中小学创业体验推进事业，明确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是生涯教育的重要环节与创新生长点。因此，在探究生涯教育如何实现学生可持续发展问题时，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无疑是较为典型的案例，可以剖析其在实现学生可持续发展过程中的运行逻辑。（二）日本中小学创业体验推进事业概况中小学创业体验推进事业主要包括两个阶段任务。第一阶段从2016年开始，日本文部科学省在全国范围内遴选试点学校，共选取了14所中小学开展试点。试点学校可以得到创业体验活动相关校外机构的支持，在校内尝试构建可持续的创业体验活动框架，将创业体验活动定位为全校实施的教育课程，建立起课堂教学、创业体验、社会生活间的联系，通过与地方产业界合作，创设了模拟公司、产品开发体验、区域问题解决等具有鲜明地方特色的系列课程。表4 日本生涯教育综合调查研究情况表（2019年）调查类别学校调查年级负责人调查学生调查学校类别小学初中高中小学初中高中小学初中高中调查学校数1 0005001 0001 0005001 000134126126回答学校数795397716800400724110118101回答人数-1 5621 3794 0662 9083 4263 606回收率*79.5%79.4%71.6%98.3%97.2%94.2%98.2%93.7%98.0%注：学校调查的回收率是回答学校数占调查学校数的比例；年级负责人调查和学生调查的回收率是回答人数占回答学校在籍学生数的比例。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第50卷 总第399期-75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试点期间，各试点学校以项目形式开展创业体验活动，涵盖教学改革、师资培训、经费投入、外部协作、学生辅导以及家长辅导等多个环节。中小学创业体验推进事业 报告显示，试点学校推行的改革项目多集中在教学改革（75%的试点小学和67%的试点中学）与外部协作（62.5%的试点小学和82.6%的试点中学）。26图3为试点学校改革项目统计情况。中小学创业体验推进事业第二阶段从2022年3月开始，旨在推广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的成功经验。日本文部科学省专门发布了 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实践案例集（简称 案例集），厘清了中小学开展创业体验活动的关键要素，强化了创业体验活动的地域独特性和问题情境特征，鼓励不同地区学校通过与所在社区开展形式多样、层次丰富的合作，创设贴合学生特点、教师特长、学校特色、地域特征的创业体验活动范本。在各地区教育委员会主办的会议上将试点校的成果共享给区域内的非试点学校，开展形式多样的创业体验活动、经验交流活动，积极与具有创业体验活动参与经验的企业、NPO法人等组织进行合作，致力推广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试点学校的经验，在社会层面上提高对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价值的认识，构建起由学生、家长、学校、相关企业、地方政府等共同组成的创业体验活动社会网络。（三）日本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实施状况1.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内容与目标日本文部科学省对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进行了规范化，在各中小学开展了普遍性推进。根据创业实践活动基本流程，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包括9项基本内容：（1）导论，明确活动目的；（2）市场调查与课题设定，做好地域资源挖掘与需求开拓的信息收集；（3）商品或服务的策划，思考自身提供何种商品或服务；（4）制定事业规划，为实现创业目标而制定计划；（5）成立公司，明确经营理念、方针、团队分工；（6）生产制造采购，开启主营业务；（7）广告宣传，扩大产品的影响力；（8）销售或服务提供，面向市场提供产品或服务；（9）经营决算，完成会计报告。日本文部科学省对9项基本内容均提出了明确的培养目标、活动开展的核心要图3 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试点改革项目统计图 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76点、需要的社会协助力量以及活动基本步骤，涵盖了创业过程的基本认知、情感、行为等。各中小学在实施创业体验活动的过程中，以基本内容为纲领，积极融入地方特色，体现社区特征，反映学校特质。从创业的角度切入生涯发展目标，是应对BANI时代挑战而推动的创新实践，致力于培养学生的创业精神（如挑战精神、创造性、探究心等）和创业能力（如信息收集力、分析力、判断力、执行力、领导力、沟通力等）。27 9项基本内容可以归纳为4个关键核心环节，不同环节对应着不同的能力和目标指向（参见表5）。表5 日本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核心环节、能力指向、目标指向创业体验活动环节团队协作活动真实商业活动中的角色理解通过产品开发进行探究性学习体验成功与失败创业体验活动内容直面团队中的矛盾与分歧，达成团队目标过程中形成正确的责任观和合作观感受真实创业过程，明确创业步骤，在此创业体验过程中形成领导力和参与力从产品/服务策划、制作、销售过程中体会信息收集、问题分析解决的实践框架即使失败也能够获得挑战自己的经验，体会保持自信坚持不懈的创业品质能力指向人际互动；交往能力自我审视与管理能力问题解决能力职业规划能力目标指向生涯互动性发展生涯能动性发展生涯能动性发展；生涯互动性发展生涯能动性发展；生涯互动性发展2.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协作网络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过程中构建起了清晰的内外部协作网络，协作网络中各参与主体在创业体验活动中均具备独特的参与方式和参与目标。在制度层面上协作网络内各参与主体可实现合作共赢，在活动范式上展现了创业体验活动对各参与主体的重要价值与现实意义，有利于协作网络的可持续运行。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日本文部科学省十分关注协作网络的地域特色，强调不同地区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吸纳不同主体参与到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中（详见表6）。3.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资源支持在推动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事业的第一阶段，日本文部科学省开启了试点并从中选取了一批优秀实践案例。指导创业体验活动对教师的要求较高，尽管有外部协作网络给予学生相应的支持，但教师的角色仍旧非常重要，日本中小学校教师有关创业的知识并不丰富。28基于这一现实，文部科学省在 案例集 中设立了创业体验活动实践案例库为教师提供资源支持。实践案例涵盖了创业体验活动9项基本流程，每个案例从创业体验活动实施的背 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第50卷 总第399期-77景、基本活动流程、活动亮点、成果评价等方面全面展现了创业体验活动在教学目标上对标生涯发展的终身性，在教学方法上突出项目学习的探索性，在教学内容上体现创业活动的规律性，在教学评价上体现成果评估的科学性，具体教学资源库概况如表7所示。4.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效果评价表6 创业体验活动协作网络主体情况表参与主体政府机构（产业、旅行等部门）经济团体（工商行业协会等）企业（地域产业、广告等）观光景区、商业街区等金融机构（银行、信用社等）参与方式协助开展地域调查；接受地域调查访问；协助提供创业场地全程为模拟创业过程提供建议，为学生介绍有关创业者提供企业架构、产品开发指导和产品宣发建议协助开展商品销售，引导学生开发具有地域特色的产品提供企业预算、决算指导；提供融资建议参与目标加深学生对地域发展的理解，未来或有更多青年投身地域振兴加深学生对地方企业的了解，未来吸纳更多青年在地方企业就业在指导过程中提升企业员工水平吸引客流，制造经营话题增强地域产业活力表7 创业体验活动教学资源库主题概况案例主题案例来源案例亮点商 业 开发 为 中心 的 问题 解 决活动早 岛 町立 早 岛中学（冈山 县）2年 级 60课时开 发 具有 地 域特 色 的产品农业产业化体验萩市立富荣小中学校（山 口县）中学 2 年级42课时利用创业体验活动联系学校社区企业协作下的木制品制造与贩卖滨松中部学园（静 冈县）小学 6 年级55课时强调做中学的项目化学习以 区 域绿 色 生活 为 目标 的 创业体验杉 并 区立 高 円寺 学 园（东 京都）小学4年级44课时可 持 续发 展 与创 业 活动 的 融合跨 年 级合 作 的公 司 运营长 与 町立 高 田学校（长崎 县）：小学6年级协助；中学2年级 54 课时不 同 年级 学 生间 的 合作学习年 级 贯通 的 真实 公 司创 建 挑战和 泉 町立 三 加和 中 学（熊 本县）全校每 年 40课时体 现 生涯 教 育终身性见证企业成长的创业体验能代市立二井小中学校（秋田县）：小学5 年级、中学 3 年级，每年 30 课时体现生涯教育成长性紧贴地域特色的中小学真实创业体验竹富町立西表小中学 校（冲绳 县）全校每年20课时体现生涯教育与地域发展的互动基 于 学生 兴 趣的 主 题创业大 津 市立 葛 川小 中 学校（滋贺县）全校每 年 35课时体 现 学生 能 动性 的 重要价值 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78为明确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为学生生涯发展带来的现实效果，日本文部科学省对前期开展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的试点校与非试点校均开展了调查，对学生在生涯能动性与生涯互动性两个维度上进行比较。调查显示，对比仅参与讲座、企业参观等传统生涯教育形式的中小学生，参与过创业体验活动的中小学生在生涯能动性方面提高了14.2个百分点，在生涯互动性方面提高了17.4个百分点（详见图4）。29创业体验活动在生涯能动性和生涯互动性两个生涯教育的重要维度上都明显优于讲座、企业参观等传统生涯教育形式，从教育效果的角度而言，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是生涯教育的创新抓手，可以更好地推动学生在生涯能动性与生涯互动性上的成长，促进学生可持续发展。（四）日本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实践经验1.活动流程标准化创业体验活动梳理出了创业活动的基本流程与方法，将创业活动中的确定步骤转化为标准化课程，在全国范围内的中小学进行推行，为学校开展创业体验活动提供了科学化范式，为教师开展创业体验活动提供了规范化流程，为学生参与创业体验活动提供了标准化课程。创业体验活动通过标准化课程结构，从创业的本质出发引导学生逐步探索，进而实现了学生在生涯发展能动性与互动性维度上的显著提升，为生涯教育进一步发展完善提供了有效的实践范例。同时，创业体验活动以中小学的综合实践等活动为切入点，在实践层面上实现了生涯教育在基础教育阶段的更好融入。2.主体参与多元化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集中体现了多利益相关方参与的特征，政府机构、经济团体、企业、观光景区、商业街区、金融机构等均寻找到了最适合的切入路径，在创业体验活动中突出了互利共赢的行动逻辑。各主体间存在着密切的合作关系，政府发挥政策支援与资源统筹的强大优势，经济团体展现人力资源的庞大网络，企业、观光景区、商业街区等彰显了经济和社会利图4 创业体验活动的生涯发展效果比较图 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第50卷 总第399期-79益平衡的导向作用，创业体验活动在社会资源合作与整合的语境下实现了学生生涯可持续发展目标。3.课程资源丰富化创业体验活动并非局限在教室内，与地方政府、所在社区、金融机构、创业企业、商业街区、旅游景点等开展的合作极大地丰富了体验活动空间，极大地增加了学生同创业实践领域接触的机会。随着课程脱离教室这一物理场域，课程资源也打破了传统形态，以教学资源库的形式囊括优秀教学案例、创业者访谈记录、社区发展规划、商业策划活动方案等各类内容，为学生提供多维视角来审视创业体验活动，启发学生思考自身在创业体验活动中的收获，为学生提供更多基于真实情境的生涯实践机会。五、审视生涯可持续发展：日本生涯教育的多维反思BANI时代给社会宏观环境所带来的巨大冲击，要求学生必须具备终身学习能力和独立思考能力，被动性教育环境已证实无法实现这些能力的培养：在传统的以知识传递为中心的课堂上无法建立起学生与生涯间的连接，更无法实现生涯能动性和生涯互动性的突破，难以解决生涯可持续发展的时代难题。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作为日本生涯教育过程中的重要抓手与生长点，直面BANI时代难题与Society5.0新目标，强化生涯教育的生成性目标，在动态、可持续、发展性的维度上开展创业体验活动，尝试在中小学阶段构建起完整的创业体验活动模式，通过外部资源支持为学生提供创业公司成立、商品开发、销售、财务管理全过程体验，帮助学生正确认识自己，深度挖掘优势与特长，实现生涯能动性和生涯互动性维度上的成长，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首先，以日本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为代表的生涯教育创新实践，通过转变知识生产过程，实现学生的生涯可持续发展。生涯教育作为强调学生未来发展的教育，强调生成性与持续性，特别是面对变化的社会环境，其关注点在于学生对自身的探索与挖掘、对环境的理解与把握，正因如此，生涯教育面临着理念层面重要而实践层面缺乏抓手的尴尬现实。生涯教育的特点决定了其课程内容涵盖的范围相对比较广泛，与学科课程相比，生涯教育课程的内涵与外延都更为宽广。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课程的物理场域界限正在被打破，非传统意义上资源正被逐步纳入并发挥重要作用。面对BANI时代的易崩塌、焦虑感、非线性与不可知，以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为代表的生涯教育，通过创业这一带有突出创新性与实践性的切入点，促使学生参与创业体验活动，深入了解创业实践流程，同创业者、政府、社区等各界人士开展广泛的交流学习，以跨领域互动交流为特征，极大地提高了知识生产效率。学生可以切身感受到多行业协作在知识共享、协同创新、创业问题解决等环节的突出优势。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80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有计划地引导学生注重问题的语境特征，了解问题的本质和背景，自主地生产知识，进而更好地理解问题和解决问题。在此过程中，学生可以更为主动地利用多种信息和知识资源，开展创新性思考和实践探索，逐步积累和提高自己的信息处理能力和创新能力。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有意识地引导学生认识创业的复杂性，增强学生的参与感，将学生从传统教育场域中的知识消费者转变为创新生涯教育场域中的知识生产者。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有目标地带领学生感受创业的社会性，增强学生的在场感，将学生从传统地域社会生活场域中的附属旁观地位调整为创新生涯教育场域中的并立参与地位。学生通过不断试错和反思，不断总结经验和教训，提高自己的适应能力和反应速度，注重实践探索和实践创新，以便更好应对BANI时代的各种挑战和机遇，从实践层面推动了学生的可持续发展。其次，以日本中小学创业体验活动为代表的生涯教育创新实践，通过关注学生与社区的协同成长，实现学生的生涯可持续发展。生涯教育的复杂性决定了其并不能仅在教育领域中进行考察，生涯教育需要打造的是学生与未来生涯之间的透明橱窗，让学生可以清晰地观测到未来的生涯世界，因此这扇橱窗不能建立在真空地带，学生所处的社区、所在的城市、所属的国家都是这扇橱窗立足的真实土壤，如同生态系统般持续性影响着学生。对怀着不同目的、不同出发点的学生而言，创业体验活动是学生了解自身所处环境的重要场域，通过地域特色化融入，建立起与现实的紧密纽带。不同地区的发展特征极大地影响着该地区发展问题的重点与难点，同时也影响着区域内的政策关注重心、创业者的行业选择等诸多方面，在创业体验活动中生态系统属性尤其突出。学生在参与创业体验活动过程中，可以较为直观地感受到所在地区的发展特点与发展问题，可以深入了解当地的产业结构、商业环境、政策支持等情况，进而从实践层面探究并解决当地的发展问题，加深对所处环境的认知与理解。创业体验活动中，学生可以与当地的企业家、政府代表、社会组织等进行交流和互动，建立联系和合作，搭建以创业体验活动为中介的资源共享平台，促进学生与所处社区的协同发展。学生通过深入了解社区的发展现状和未来发展方向，建立起对所处社区的情感认同和责任感，培养学生服务区域发展的生涯理想和情怀，通过创新创业的方式，让学生更好地了解和把握未来的发展趋势，为自身的生涯规划和发展做好准备，实现学生生涯可持续发展与社区可持续发展的同频共振。日本生涯教育作为带有强大实践基因的教育实践，不是局限在教育领域内的单一探索，而是涉及众多利益相关者的创新场域。生涯教育的多元参与特征决定其必将受到社会总体发展趋势、经济社会发展环境、政府宏观政策、区域社会发展状况等诸多方面的影响，生涯教育的发展更需要多方面的支持与合作。日本生涯教育面对越发复杂的发展语境，主动探索新的创新路径来帮助学生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第50卷 总第399期-81参考文献1 荷 格特 比斯塔.教育的美丽风险 M.赵康，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4.2 Marland，S.P.Career Education R.Washington D.C.：Office of Education，1971：3.3 李昱辉.日本普通高中职业生涯教育政策研究 J.比较教育研究，2021，（6）：51-57.4 埋橋孝文.排除包摂?M.东京：法律文化社，2007：40.5 仁平典宏.教育 化社会保障社会的排除 人的資本 統治性 J.教育社会学研究，2015，96：175-196.6 高静.从职业决策到社会自立：日本生涯教育及启示 J.高教探索，2021，（9）：95-101.7 文部科学省.初等中等教育高等教育接続改善 EB/OL.（1999-12-16）2022-08-22.https：/www.mext.go.jp/a_menu/shotou/career/05010502/001.htm.8 児美川孝一郎.教育 M.东京：筑摩书房，2013：69.9 文部科学省.教育推進関総合的調査研究協力者会議報告書児童生徒一人一人勤労観，職業観育 EB/OL.（2004-01-28）2022-11-08.http：/www.mext.go.jp/b_menu/shingi/chousa/shotou/023/toushin/04012801/002/010.pdf.10 本田由纪.教育職業的意義若者，学校，社会 M.东京：筑摩书房，2009：34.11 児美川孝一郎.権利教育 M.东京：明石书店，2007：104，155.12 中央教育審議会.今後学校教育 職業教育在方（答申）R/OL.（2011-01-31）2022-10-20.https：/warp.ndl.go.jp/info：ndljp/pid/11402417/www.mext.go.jp/b_menu/shingi/chukyo/chukyo0/toushin/1301877.htm.13 日本经济产业省.2017年版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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