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曲三学寺大雄宝殿壁画保护修复.pdf

【文物保护】Cultural Relics Protection1修复背景三学寺位于山西省太原市阳曲县寺庄村，现仅存大雄宝殿一座，依据建筑样式及壁画题记判断为明晚期建筑。殿内现存壁画共68.2平方米，广泛分布于大殿东、西两壁及拱眼和山花位置，共计25处（图1）。通过便携式XRF对壁画颜料构成进行分析，并结合壁画题记内容判断，大殿东、西两壁壁画的绘制年代不早于清中期。据当地村民介绍，解放战争期间，阎锡山所率军阀为修筑炮楼，对三学寺进行了大规模的破坏，寺庙附属建筑被全部拆除，大雄宝殿的部分砖石亦被拆除，此举为建筑地基问题埋下隐患。2004年，当地村民自发组织对三学寺大雄宝殿建筑进行修复。这一时期，殿内壁画裂隙问题已较为严重，村民在大殿墙壁加设了多枝锚杆进行拉扯固定。【作者简介】李正佳，男，山西娄烦人，本科，文博馆员。于2007年7月在山西省彩塑壁画研究中心参加工作，工作以来主要从事彩塑、壁画及可移动文物的研究及保护工作。工作至今负责及参与编制各类文物保护设计方案60余篇；主持及参与修复古代壁画420余平方米；主持及参与修复可移动馆藏文物470余件；2022年在山西省文物保护职业技能大赛中获得壁画修复二等奖。阳曲三学寺大雄宝殿壁画保护修复摘要：阳曲三学寺壁画绘成约清中期，现存于三学寺大雄宝殿。壁画以佛教世界神祇为主要内容，集中反映了封建统治鼎盛时期太原地区民众的信仰、观念，对研究地方历史、文化、艺术具有重要参考价值。由于人为、自然等因素的影响，导致壁画依托的建筑本体出现了地基下沉的情况，间接诱发殿内壁画多处区域出现大面积裂隙。对三学寺壁画裂隙的修复并未采用壁画揭取这一常规修复方法，而是按照壁画表面及断裂面清洗加固壁画断裂面复位地仗层填充及空鼓灌浆的步骤进行。文章逐次介绍三学寺大雄宝殿东、西壁壁画的修复过程，并着重介绍位于西壁佛坛位置的断裂、错位病害的修复理念及过程，为修复同类型壁画提供新的思路。关键词：三学寺；壁画；裂隙；修复；保护；数字化DOI：10.20005/ki.issn.1674-8697.2023.13.004李正佳（山西省彩塑壁画保护研究中心，山西太原030199）图1三学寺大雄宝殿西壁壁画（局部）0132023.7（上）IDENTIFICATION AND APPRECIATIONTO CULTURAL RELICS文物鉴定与鉴赏至2022年下旬修复组对壁画进行抢险保护，西壁靠近佛坛位置已形成一处纵贯2.3米、上下错位面达7厘米（图2）、前后错位面达4.5厘米（图3）的大型裂隙。修复组经过调研、讨论后一致认为，该断裂的成因是大殿整体地基发生沉降，建筑朝向东侧偏移，位于山柱前方的壁画长期承受柱体偏移压力，导致裂隙产生。除该区域外，其余三处山柱前壁画亦有不同程度的断裂、错位。2022年8月，三学寺大殿地基沉降问题、屋顶漏雨问题得到有效控制，壁画修复得以在安稳条件下开始施行。2壁画价值汉代佛教自印度传入我国，与我国旧有文化交互、融合，衍生出诸多教义、教派，诸天信仰也由此进入我国的宗教文化，但部分区域的信仰中，二十四诸天却并非一成不变。山西晋城铁佛寺中的二十四诸天塑像，加入了关羽、昭惠天等原本不属于诸天的人物塑像，带有典型的地方信仰特点。与之类似，三学寺东西两壁所绘制的二十四诸天也并非传统的二十四位护法神。修复组在对照后，发现原本属于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的位置被另外四位神明所取代，其中是否带有地方特色，暂不得而知。三学寺壁画形象生动，人物线条流畅，构图明确，冷暖色调搭配得当，诸天佛陀形态传神，地府阎君威严庄重，十八罗汉宝相端庄，圆觉菩萨低眉善目，举手投足间，让人仿佛回到百年前，一睹盛世之下阳曲地区人民的生死观、信仰观，堪称清代民间寺观壁画的典范。3壁画制作工艺通过对三学寺大雄宝殿壁画断裂面的研究分析，三学寺大雄宝殿壁画结构为地仗层白灰层颜料层，制作方法为先在砖墙表面涂抹一层厚度5.3厘米左右的草拌泥地仗，使用土质为夹杂较大沙粒的黄土，混合麦秸；再涂抹一层厚0.20.5厘米的以碳酸钙为主要成分的白灰层；最后将白灰层压抹光滑后在其上绘制壁画（图4图6）。三学寺大雄宝殿壁画使用的核心颜料有六种，人物衣装多采用绿色、蓝色、黄色、白色绘制，冠冕及武器多用沥粉贴金，身体部位采用肉色绘制，并使用黑色颜料勾勒线条。壁画研究前期通过手持显微镜、便携式XRF、拉曼光谱仪等方法，测得三学寺壁画中红色颜料为朱砂（图7）、蓝色颜料为石青（图8）、绿色颜料为氯铜矿（图9）、黑色颜料为炭黑、白色颜料为碳酸铅。4壁画修复步骤4.1壁画表面及断裂面清洗加固先对壁画表面进行除尘、清洗。使用洗耳球对需除尘区域依照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顺序进行吹拭，除掉壁画表面浮灰，吹起的浮灰使用吸尘器吸取，而后使用羊毛刷将附着较为顽固的灰尘去除。完成除尘后，拍摄壁画除尘后照片，并拍摄清洗前照片作为记录，使用竹签绑缚少量脱脂棉，蘸取去离子水，自上而下、由左到右地对附着有污物的区域进行清洗（图10）。由于三学寺壁画下半部分表面曾被村民使用白灰完全覆盖，后虽进行清理，但亦有图3前后错位面图2上下错位面014Vol.256【文物保护】Cultural Relics Protection部分区域残留有附着较为顽固的白灰，需使用11的2A溶液（去离子水无水乙醇）进行软化，后使用竹刀进行清理。经实践验证，壁画表面蓝色颜料附着较为脆弱，出于文物安全考虑，对该类型颜料仅进行适度清洗。壁画完成清洗后需再次拍照记录。随后进行壁画表面回贴加固。将1的纯丙烯酸与1%的有机硅丙烯酸混合，完成回贴加固材料的配置。使用20毫升注射器抽取少量调配好的加固材料，沿起甲壁画颜料层缝隙注射或注射至起甲颜料层的背面，注射剂量视起甲壁画严重程度和颜料层厚度等情况决定，一般注射一两次即可（图11）。采取点状加固的方式，逐个区域进行加固处理。待加固剂被地仗层吸收后，垫吸水纸，使用木质修复工具将起甲画面轻轻按压回贴原处；颜料层回贴复位后，使用拓包二次滚压，滚压的方向从颜料层未裂口处向开裂处轻轻滚压，将起甲内的空气排出，不会产生气泡，壁画也不会被压出皱褶。在进行加固期间，需格外注意壁画表面情况，及时擦除多余加固剂，避免壁画表面出现炫光。最后为断裂面加固，使用20毫升注射器抽取配置好的加固材料，沿断裂面由上至下缓慢注射，直至断裂面饱和后停止。该操作的目的在于加强断裂面强度，避免后续复位过程中断裂面受损。4.2壁画断裂面复位三学寺壁画断裂位置共计四处，均分布于山柱前，由于大殿地基下沉，建筑整体朝东部偏移，导致壁画被山柱压迫，发生形变。对其修复，初始有两种方案。修复方案一是壁画揭取，对壁画背部地仗层进行清理后回贴，完成修复。但考虑到需揭取面积较大，可能对壁画造成较为严重且不可逆的损伤。修复组提出第二套解决方案，即壁画复位。该方法建立在不损坏壁画的前提下，可以更好地延长壁画寿命，但操作图10泥渍清洗图11壁画表面加固图9绿色颜料图6泥层中纤维图4壁画结构层次图7红色颜料图8蓝色颜料图5壁画泥土地仗层0152023.7（上）IDENTIFICATION AND APPRECIATIONTO CULTURAL RELICS文物鉴定与鉴赏难度较大，且缺乏大量参考实践资料支撑。最终，修复组采取了方案二，以受损最严重的西壁佛坛位置壁画为第一操作对象，进行复位修复。先使用壁画刀对地仗层后遗留的杂物进行清除。建设时期，三学寺大雄宝殿山柱位置采取传统的瓦片包裹方式，起到了防潮、防虫的作用，但伴随着地基偏移等一系列病害的出现，原本包裹于柱体外侧的瓦片大量脱落，堆积于砖墙与地仗层之间，断绝了壁画直接复位的可操作性。由此，壁画复位的首要任务是清理地仗层背部散落的瓦片及其余杂物。将特制长柄壁画刀沿裂隙右侧壁画深入，借助强光手电定位杂物位置，借由壁画刀将杂物取出。随后对壁画断裂面两侧部分突出位置进行揭取。壁画断裂呈不规则状，因此需要对裂隙两侧共计三处存在较严重突出的区域进行揭取，避免复位过程中发生撞击导致断裂。配置按照0.97（去离子水）0.03（桃胶）比例熬制桃胶，在需揭取区域按照横纵横的顺序依次粘贴皮纸及两层纱布，加强表面强度（图12）。完成表面加固后，使用壁纸刀将三处区域进行切割。切割后的三处区域背部地仗应进行清理加固。接下来是壁画支护与复位。将黑胶板裁30厘米40厘米的长方块，表面粘贴厚度约为2厘米的毛毯，完成支护板制作。支护板前加垫宣纸，宣纸前加垫KC-X60纸（纯木浆与无纺布交织在一起制作的高吸水性材料）。支护具体实施方式为：以20厘米为间隔，由上至下在裂隙两侧进行支护操作，支护板靠近裂隙一端距裂隙最大距离不超过15厘米，每块支护板后使用两支支顶架进行支撑。完成支护后，由下至上依次对裂隙左右两侧施加作用力，特别是受挤压突出的裂隙右侧壁画，直至裂隙两侧壁画复位并处于同一水平线（图13）。此后，支护板前加垫的宣纸及KC-X60纸需每日定时更换，避免纸面附着的水汽对壁画颜料层造成污染。4.3地仗层填充及空鼓灌浆针对壁画表面存在的不规则凹坑以及壁画复位后遗留的裂隙，需进行地仗层填充。该操作分为粗泥地仗填充（黄土、沙子、麦秸秆以332的比例调配，使用1%明胶水溶液作为调和剂）、细泥地仗层填充（黄土、沙子、白灰、麻刀纤维以31.523的比例调配，使用1%明胶水溶液作为调和剂），所使用的黄土、沙子均为当地采集，比对后与壁画原使用材料一致方可使用。在对修复区域进行除尘处理的基础上，适度湿润残缺面，而后依据少量多次原则，分层填充粗泥、细泥材料，修补后的画面应略低于壁画表面，泥层微干后，对表面进行处理（图14）。将当地采集的黄土、白灰、沙子、玻璃微珠按照110.53的比例调配灌浆材料，使用1%明胶水溶液作为调和剂，对壁画空鼓区域以及复位后区域进行灌浆处理。针对壁画空鼓区域的灌浆，灌浆孔位置应避开具有关键信息的画面，壁画复位区域则应在地仗层填充期间预留灌浆孔位，孔位应尽可能靠近原有支护板所在位置，方便灌浆后支护。灌浆采取点状式灌浆法，每完成一处应即刻进行支护（图15）。5问题与思考5.1壁画揭取与壁画复位在壁画修复工作进行前期，针对壁画揭取与壁画复位的选择，修复组进行了多次研讨，观点双方各抒己见，所发表的观点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支持壁画揭取方认为，壁画揭取作为墓葬壁画、寺观壁画修复的常用手段，技术已十分成熟，可控性强，可以很好地解决壁画当前面临的病害。相比之下，壁画复位尚处于摸索阶段，具有较多的不确定性，壁画修复完成后仍需要倾注较大成本进行监测、维护。支持壁画复位方则是出于壁画修复现场环境以及文物安全角度考量。以西壁裂隙为例（图16、图17），裂隙所处位置正前方约20厘米处为一尊通高超过3米的佛像，受此影响，操作空间极为有限。加之需揭取部分涉及面积较大，受环境限制无法整体揭图12局部揭取、加固图13壁画复位后支护016Vol.256【文物保护】Cultural Relics Protection取，至少需要进行两次切割才能完全揭取，此举势必对壁画造成较严重且不可逆的损伤。文物修复绝非单纯地对破损文物的黏结复原，文物中蕴含的历史、艺术、科学等价值需要进行综合考量。在此，笔者认为，在未来的壁画修复过程中，壁画复位应得到应有的重视。对于面积较大的壁画修复、搬迁，如永乐宫搬迁、墓葬壁画运送至博物馆，壁画揭取自然无可厚非。但对于小面积的壁画修复而言，揭取将不可避免地对文物信息造成损伤。相比之下，壁画复位虽然具有高成本、高操作要求等特点，但对于文物信息的保留绝非直接进行揭取所能比拟的。文物修复不应当求快、求效益，如何更好地保护文化遗产才是每一位文物工作者应优先考量的。5.2壁画保护壁画颜料层的保护情况直接决定了壁画的历史价值与艺术价值。古代壁画多使用矿物颜料，可见光、红外线直射壁画颜料层表面，会导致壁画温度细微上升，长此以往将加速壁画内颜料化学反应；紫外线直射壁画表面可破坏部分颜料化学键，加速颜料层褪色。三学寺大雄宝殿缺乏有效的阻光措施，东、西两壁靠近窗户位置常年受到太阳光直射，颜料层已出现大面积脱落的情况，且不可逆。修复人员使用深色布料对大殿窗户进行了遮盖，避免壁画后续再受到阳光照射。此外，考虑到三学寺所处位置较为偏远，寺庙长期处于关闭状态，在修复工作全部结束后，修复人员对大殿门窗的部分玻璃进行了拆除，以深色布料代替，保障大殿内空气循环顺畅。壁画修复的结束并不意味着壁画保护的结束。后期大殿温湿度监测、光照强度监测、壁画修复区域监测均是壁画保护中极为重要的环节。现阶段的文物修复手段，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应用这一手段的壁画又会受到怎么样的影响，值得每一位文物工作者深思。文物个体的差异性意味着文物保护绝不能拘泥于书本与纸面数据。在修复过程中，现场环境、操作人员素养均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文物保护应当是一项与时俱进的工作，部分文物修复技术具有时代局限性，文物工作者应当具有勇于打破权威的勇气，在确保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文物更好的保护方式。注释马里奥米凯利，詹长法.文物保护与修复的问题（卷三）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9.唐玉民，孙儒侗.敦煌莫高窟壁画颜料变色原因探讨J.敦煌研究，1988（3）：18-27，113-114.中国文物保护技术协会，山西博物院.中国文物保护技术协会第十次学术年会论文集C.北京：科学出版社，2020.图15灌浆图16西壁裂隙修复前（局部）图14地仗层填充图17西壁裂隙修复后（局部）0172023.7（上）国际标准连续出版物号：ISSN 1674-8697国内统一连续出版物号：CN 34-1312/K邮发代号：26-228定价：人民币 30.00 元入选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首批认定学术期刊官方微博邮局订阅编号174战国彩绘龙纹方镜齐文化博物院藏图片来源：蔡亚非镜鉴繁华齐文化博物院馆藏战国特种工艺铜镜